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优总是很安静，也很少出门。
有一天，她问莫如烟，”为什么我在你的瞳孔里看不见我的影子？“
自那以后，每到夜晚，她总是跑到楼下，站在路边橘黄的灯光里，一直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又有一天，她对莫如烟说，她连自己的影子也看不见了。但她能在白天的时候和耀眼的太阳对视很久很久也不会眨上一次眼睛。太阳旁边还有很多星星，漂亮极了。她说她从来都不知道太阳旁边还能有星星。你说它们是被月亮抛弃了还是它们抛弃了月亮，打算和太阳在一起？
这些问题莫如烟压根答不上来。她只是紧紧把一优箍在怀里，泪如潮水，滴落她胸前的白色衬衫上，露出深深浅浅的颜色。
"我还看见他把奶油故意抹在你的脸上，然后你也抹在他的脸上。你们玩得很开心。他本来是想亲你的。但是后来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我了。我也看见他了。我们只是互相微微笑了笑。彼此心照不宣。
后来他想继续吻你的时候，你却跑到柜台前了。因为有顾客来买东西。你打包得很认真，笑脸盈盈的，特别有耐心。
他真的是个好男孩。
看见这些的时候已经都是后来的事了。
我知道，我比他大很多岁。其实也没有很多岁，就六岁而已。但是他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老练一点不是吗？所以，这样我们看起来也挺相当了。站在一起的话，颇有郎才女貌之样式，你说是不是？我不认为姐弟恋有什么可稀奇的。
那天，我进店里买泡芙。的确，我爱吃他做得泡芙，和你一样，喜欢那样的甜。有时候我想，要是生活如同他做的泡芙那样，甜而不腻，该有多好。到底会做出如此泡芙的男人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知道的，我对吃得向来比较挑剔。
于是，我直接走到商品柜后面，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打包好的泡芙递给我。我拿住了，当然也趁机抓住了他的手。他一点也不紧张，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男人嘛，对自动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从来不会拒绝。
我把他的手慢慢探进我的衬衫里，想把它们安放在我的敏感上。
你不知道，那是一双细腻的大手。他就那样玩味地看着我的动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在看一场可笑的表演。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了。你知道的，我对男人阅人无数。
但是，我不甘心。我觉得没有人会抗拒我的。我对自己的外貌向来很自信。盘儿靓，条儿顺，叶子活，我不就是么？"
莫如烟听到这些，手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她不确定自己不希望听到什么，或者在逃避什么。
"哦，宝贝，别紧张。我还没说完呢。”
一优感觉到她的轻颤，继续解释道，
“结果，他很迅速地把手从我的内衣里抽离了。你猜司徒犹翼说什么了？他说，‘你确实很令人着迷，我随便起来也不是人。只可惜…’
‘什么？’我很好奇。
‘我不是随便的人。你知道的。’
他说这话时语速很慢，轻描淡写，却很严肃，很认真，带着狂傲不羁。我感觉到了。
后来，我看见了你们。有一次，趁你不在的时候，我问他，‘你知道来你店里帮忙的女孩是和我住在一起的吗？’
他说，‘小烟告诉我，她在一个漂亮女人的家里做家政，没想到这个人就是你。’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如果没有她，你会喜欢我吗？’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想第一次你来店里时，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对，在我们那年第一次见面时，我也已表明了态度。我现在可以再次明确告诉你，我爱莫如烟。’
莫如烟，你说，能抵挡得住诱惑的男人，为什么就不属于我呢？答案很简单，他是留给你这样的人。“
——“你知道的。”
——“在我们那年第一次见面时......"
"你们......"莫如烟像是意识到什么，心里莫名失落，隐忍着早就翻江倒海的醋意，"早就认识？"
"我的养父母真的是个极好的人家。他们待我的确视如己出。我也不负他们所望，乖巧，懂事，成绩好，考上了本市的重点高中。可是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一切都变了。那个时候，处于蠢蠢欲动的年龄。我身边的玩伴逐渐多了起来，各色各样的，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从不曾间断过，孤单过。我逐渐开始变得不安分，叛逆，我行我素。
在离开孤儿院的这几年里，偶尔，也只是偶尔才会想起当年的那个男孩。你不晓得，当初他才八岁，我记得的，那副沉着冷静俨然小大人的架势，着实深深迷住了我。这些年过去了，他肯定也长成帅气的小伙子了吧？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他说他不会离开这座城市。我信他说得。因为我们曾在同一所大院的天空之下，即便属于我们的时间既短暂，无力，又可怜。
那天，他明显的拒绝了我的表白。当年的我回想此事，心里除了一丝可忽略的不甘以外，更多的还是感觉到有那么一丢丢遗憾的。人生的第一次表白，虽然被拒绝的没有很直截了当，但是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干脆’二字。是的，很明白，我还是被那男孩很干脆得拒绝了。
那句话，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我们只适合做朋友。’
他还说，‘也许现在，我们连朋友都还算不上。毕竟，我只是新来的。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莫如烟，你不会相信，一个八岁的男孩，他的确就这么说了。
对，我回答他了，我说，‘我介意。’
他又说，‘你可以选折不必这么做。当然，这要你自己做决定。’
你说，他都这么说了，我当时还能说什么呢？
那要是当年，正值十九岁的年纪，碧玉年华，我再去找他，他是不是还是跟当年一样，说我只适合做朋友呢？
这座城市的确不算大，但是到那大院也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开车都要3个小时吧。应该需要的。每每想到这一点，我还是迈不开那个脚步的。我信他。但我不信自己。就像我从当初的“小神童”到后来将自己的学业无限荒废一样。
我的养父母一辈子教书育人，却教不出一个为之骄傲的孩子。这些都不是他们的错，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他们。但他们自始至终从不曾怪过我。因为临死前，他们说，那是他们的选折。既然选折，无论什么结果，他们都坦然接受。你说，他们那么善良，怎么就活不到一百岁呢？也许活不到那个时候也是好事，我可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现在颓废的样子。那样，他们极有可能会被我活活气死的，那我就会成为杀人犯，简直是罪不可恕了。
即便身边的玩伴再多，向我表白的也不少，但似乎没有任何一个能够代替司徒犹翼在我心中的当年那种感觉。有些感觉，得不到，却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我在偶尔想起他时，小心脏还是明显感觉到‘咚咚’如敲鼓般的剧烈跳动得。我知道，原来这几年，我从不曾将他彻底遗忘。
再后来，你知道的，从考场出来后，那个向我表白的男生出现了，我投降了。投降得很干脆，爱得死心塌地。或许，只是死心眼。你说我到底是死心塌地呢，还是心有不甘呢？当然，这一切，都已然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