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多次问过自己,如果当年我鼓起勇气挽留你,结局会如何……】
顾家俊在那狭小的出租屋里再次提笔,继续写下给小柔的话。
【可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我们能做的,只是坚持自己的抉择,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火车站里,顾家俊轻轻挽着子琳的手。
“回去之后,要好好读书,做你爸爸妈妈的骄傲,知道吗?”
“嗯。”子琳童真地笑答。
“这些呢,是我答应过给你的,看,我没食言吧。”顾家俊从怀里掏出一沓用布包着的钱。
子琳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顾家俊塞给她,她才拿下。
“跟你说过的,我不拿别人的施舍。”
“这可不是施舍,和上次一样,我也有事要你做。”
“呵呵,这次是干什么?”
“考上高中之后,记得寄给我一些学校的照片,或者写些你在学校里的生活。”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子琳俏皮地说。
“我没有上过高中,我上的是一所技校,一所给我带来一生阴影的技校,我想听听,另外一个世界的生活……”
“就这样?值这么多钱吗?”
“这些可没算在里面,重点在后面。”
“嗯哼?什么?”
“好好活着,积极面对生活,答应我,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逆境,永远不要放弃希望,要知道,之所以有阴影,是因为有阳光,我对你有信心,不要让我失望啊。”
子琳不禁为止动容,却欲言又止。
火车即将到站的广播响起,工作人员打开了入站闸门,检票口的旅客们纷纷动身准备登上月台。
子琳抬头看了看顾家俊,不舍得松开他的手,始料未及地抱住了他。
顾家俊没有拒绝,他也尝试着用双手轻轻抱住她,他触碰到她的后背,感觉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不适应。他从没和谁拥抱过,在技校的五年差点让他忘了世界上还有温暖的存在。
“你知道我们相遇的那天晚上我是可以直接溜走的,那个片区的保安不怎么严。”
“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此去一别,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相见了。”
“是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两人不舍地松开后,她像是自言自语道:“你知道个鬼。”说罢拿上行李,在顾家俊的目送下通过了检票口,登上了直达月台的手扶梯,终究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跟顾家俊挥挥手。
顾家俊似乎料到了她会回头,也在原地微笑着向她挥挥手。
随着手扶梯逐渐上升,车站的广告牌遮住了顾家俊的身影,子琳对他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向她招手的大哥哥。
回过头,她顿时感到一阵失落,真奇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是友情吗?还是一种超越友情的感情呢?年纪轻轻的子琳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伴随着杂乱的思绪,踏上了前往新学校的列车。
【我们曾一起坐在草坪上,幻想着以后人生的绚丽多彩……也曾在无数个深夜,做彼此的慰籍……】
“呐,首先呢,把箭放到和地面水平垂直的弓的位置上,”拳馆里,王庙正在教小学员射箭,“放好了吗?嗯,然后,用三支手指夹住那支箭的末端,对,哎,这个时候不需要拉弓哈,”王庙细心教导着,摆正学员的动作,“好,然后,没有拿弓的那一边的脚往后退一步,把弓拿高,高过自己的头顶,把弓的底端对准目标所在的位置到地面的直线,然后慢慢往下,一边往下一边逐渐用力拉弓,哎,不是一下子拉,要慢慢拉,手不要抖,对,然后……”恍惚间,他似乎瞥见了顾家俊的身影,此刻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因为这一刹那的分神,他射出去的箭反弹回来射到了他的大腿,但他不在乎了,扔下旁边那个一脸疑惑的学员,立刻奔出门口,和之前一样的死死抱住顾家俊。
“没死啊?”王庙调侃道。
顾家俊会心一笑:“我对你的车感到很抱歉。”
“哎呀,那台老东西,我早就想报废了。啊对了,上面呢,说我是什么,啊对见义勇为,给我颁了个什么奖,忘了啥名儿了,反正还挺多钱的,”王庙悠闲地边走边聊,“我打算呢,用这些钱,再办个……额……专门教中国功夫的班,由你来做这个教练,行不行?”
“我?这……”
“听说,你以前还在学校当过武术社长,别让我失望哈。”看来王庙很大度,已经不计前嫌了,“来,让我看看你生疏了多少。”
随后,两人进到拳馆里,动作熟练地拾起弓,装上箭,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分别瞄准各自的目标,松开手,同时朝着靶子发射了出去。
【那个曾经腼腆温柔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历经风雨仍屹立不倒的平凡人,曾经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了他人的全部世界…也许,属于我们的时光已经逝去,但属于我们的时代正在来临……感谢你在我的青葱岁月里出现过,感谢你与我一起谱写了那段只属于我们的青春…那段充满了幼稚,童真,懵懂却又浪漫的时光…感谢你……陪伴我一起成长……】
顾家俊来到母亲的墓碑前,把母亲最爱看的电视剧的DVD放到了墓碑旁,他知道,要是母亲在世,肯定会说一句“这结尾真烂透了!”,这话正是母亲的风格,他想听,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他暗暗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好好地陪在母亲的身边。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那个曾经天天喊叫着要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男孩,现在在每个夜晚,都不会再哭泣,每次遇到挫折,都不会再言弃,他……长大了,他没有成为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但他成为了自己的英雄……】
他在房间里写着信,阳光正好从窗外照射进来,洒在信纸上。
【生活很有趣,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也因此很残忍……】
子琳托着行李来到新学校的宿舍,一开门,便受到了新舍友的热烈欢迎,大家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但是,不论将来的路多么不可测,请不要放弃前进的勇气……愿那个女孩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最后,我想喊出当年毕业典礼上那句羞于开口的话——我喜欢你,再见。】
他盖上笔帽,把笔放好在笔筒,把信封装好,来到窗前,用打火机点燃信纸,看着它在随风燃烧着……
就让这份感情,随风散去吧。
“由于对正兴集团罪证的指控证据不足,正兴集团的毁灭只能作为一场意外事件,遗憾的是,从此,正兴集团成为了一个传说……”
在病床上躺着的方文斌看着电视新闻,而他的床头边坐着一个着装严实的身影。
“我猜你最喜欢这段了,要反复看吗?”那位神秘人用遥控暂停电视的回放画面,嘲讽着。
“你们说的我都照做了……正兴集团已经垮了,你们还想要什么!”方文斌愤怒地问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
“就是因为贵公司覆灭了,张总觉得,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说好的……我帮你们害死方正兴……你们就给我报酬的……”方文斌挣扎着说。
“呵...”那人笑了笑,“张总知道您暗中联系叛变的保镖阿刀策反,对您的远大格局赞赏有加,但世道即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让您老人家……”那人阴森地拿出一个类似针的东西,迅速在方文斌的脖子上扎了一下,又火速收回来:“走得干脆些…”
“你…你干了什么!”方文斌按着刚刚被刺的地方,身体抽搐着。
“这是为您特制的神经毒剂,大大缩短了您痛苦的时间,只需一分钟便能见效。”
“你他娘的是谁……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在你快下地狱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那人贴近方文斌的脸:“你可以叫我混蛋、王八蛋、番茄炒鸡蛋,又或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肖铭,但没所谓,反正你也记不了多久了,祝好梦。”肖铭起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病房。
“医生!救命啊!医生!”方文斌疯狂挣扎着,“我不能死的!我不要死啊!”他的双手慌乱地挥动着,像是魔鬼在狂舞。
肖铭来到房间外的走廊,这里遍地都躺着方文斌的保镖,剩下的有的倒在角落里不省人事,有的一看到肖铭走了出来便吓得连滚带爬落荒而逃,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自动贩卖机的玻璃也碎了一地,显然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一旁的监控室里,可以看到方文斌在房间里痛苦挣扎的样子,但可惜的是,监控室里没有人呼叫支援,只有几个躺在地上的保安。
方文斌痛不欲生地晃动着,一不小心竟然把输液的铁架子砸到在了地上,原本用来输液的袋子也随之破碎了,看到这一幕,巨大的绝望包围住方文斌,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四肢动弹不得,直至最后,病房又恢复了安静,心率机也不再发出声响。
肖铭淡定地按下电梯按钮,邪魅一笑:“不得不承认,我开始上瘾了。”
“以后机会多着呢。”肖铭的耳机里,一阵妖艳动人的神秘女声应道。
“是吗?”他缓缓走进电梯,“那我可太期待了。”
随着肖铭的微笑,电梯门缓缓关上。
【2007年】
【那年,他们初中】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彼此打闹嬉戏着,唯独坐在最角落的那个帅气的男孩子没人搭理。
“老师来了!”一个打报告的同学一喊,全班同学都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那个帅气的同学似乎对老师来没来不太感兴趣,他仍然在作业本上画着画。
“过几天教育部会派人来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一直以来的座位都是乱坐的,从今天开始,必须是两个人一张桌!今天下午之前哈,我不想看到有人没有同桌!”老师在窗边严厉地说完,便踏着高跟鞋匆忙地离开了教室。
“可是老师,我们班的人数是单数啊!”有同学提出异议。
教室里顿时议论声阵阵,那个帅气的同学低下头,他知道没人愿意和自己这个转校生做同桌,眼见其他人都有同桌了,为了掩饰尴尬,他继续埋头画着自己的画作。
“查尔斯是没有头发的。”一个声音在自己身边响起,“还有,他坐轮椅。”在他还没发现的时候,一个同学就已经坐到了他的旁边,看着他画的画说道。
“我知道,但是他和艾瑞克刚刚认识的时候不仅有头发,还会正常走路。”男孩回答道。
“我叫顾家俊。”那位同学向那位帅气的男孩伸出手,“我也喜欢看变种特工,不过我更喜欢查尔斯多一点。”
“那个……已经有人坐我旁边了,只是上厕所去了……你找其他人吧……”帅气的男生有些不自信地掩饰道。
“…哈哈哈…”顾家俊的微笑非常暖人,“我知道,但是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变种特攻而已,毕竟,有个人陪着,没那么孤单。我相信,在你的同桌回来之前,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慢慢聊。”
“那……幸会了,”男孩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握住了他伸出的手:“我叫阿兴,方正兴。”
两人微笑对视着,眼神里迸发出独属于少年的纯真。】
【那一刻,即是两人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