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初春,冰雪还未完全消融,乍暖还寒的季节里,万物都在和这恼人命运做着殊死的斗争,而南城高中三年三班的段子昂似乎也在和自己的人生做着最后的挣扎。
段子昂这一周已经是第二次被叫进班主任的办公室了,而今天才仅仅是开学的第二天。
“段子昂!我告诉你,你父母今天要是不来,你就别想走出这个大门!我倒要看看他们对于你今天的行为是个什么看法!”新来的班主任生气地训斥道。
“我……我没有父母!”段子昂低着头摔上门跑了出去,眼角的泪滴还在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十八年了,段子昂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父母,就跟《西游记》里的孙大圣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听起来是多么的可笑。
据段子昂口中所谓的母亲所说,她和段子昂父亲在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夜,在昏暗肮脏的孤儿院门口捡到他的。
当时雨下得很大,夹杂着婴儿的哭喊声,几只流浪的猫狗围绕着婴儿久久没有离去。
女人也不知道是哪位狠心的父母把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就这样丢在这里,但是两夫妻从结婚开始五年了都没有怀上,也许是婴儿的哭声唤醒了她心中的母爱,在女人炙热的眼神和恳求下,男人也默许了。
当女人抱起男婴时,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铜牌,上面写着“段子昂”三个字,背面烙印着鎏金的麒麟图案,而且还沾染着一点血迹。
男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来历不凡,不敢张扬就把他抱回了家中。
由于对段子昂亲生父母身份的猜测,男人始终没有卖掉那块鎏金的铜牌,虽然生活得并不富裕,但是他们对段子昂还是比较好的,直到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那是段子昂六岁的生日,说是生日,不过就是捡到他的那一天罢了。
段子昂从外面回到家中,手里还拿着蓝色的雏菊花,那是隔壁一个叫唐玉的小朋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段子昂微笑着打开房门,突然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陌生女人披散着头发,抱着衣物,怒骂着从他的家中冲了出来,撞倒了段子昂,蓝色的雏菊花缓缓飘落,被女人踩在脚下。
女人看了他一眼,厌恶地骂了一句,“他 娘 的,你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年仅六岁的孩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傻了,傻傻的站在一旁。
女人骂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房间里面又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哭声,段子昂知道,那是他的“母亲”。
段子昂惶恐走了进去,房间里物品被摔得七零八落,“母亲”在沙发上抽噎,“父亲”坐在卧室里抽着烟,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说话,当然也没人提起段子昂的生日。
从那以后,段子昂的父亲开始酗酒,每日都喝得伶仃大醉才回家,对“母亲”和他不是怒骂就是殴打。
渐渐地段子昂的“母亲”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段子昂十岁的时候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抛弃了段子昂和他的“父亲”,而这对于段子昂来讲,却是第二次了。
在六岁的那天,段子昂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收养的,“母亲”给了他那块铜牌,段子昂也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六岁那年,“父亲”拿了家里近乎所有的钱做了风投,没想到老板骗了钱就跑路了,事业上的打击和自己无后的痛楚压到了这个男人,当他对妻子的不忠被揭穿时,男人便开始了堕 落。
而段子昂的生活也降到了冰点,小小的年纪就经历着人世的丑恶,使他弱小的心灵建起了厚厚的墙壁,把真实的自己紧紧地包裹着,隐藏在深处。
但段子昂已经厌倦了那种孤独的感觉,在学校中充当给那些所谓的大哥大姐跑龙套的角色,或者时不时地出糗,来吸引大家的注意。
在别人眼中段子昂就是一棵草,无关轻重,甚至会有人上去踩两脚。
但是在段子昂的心里却明白一个道理,真正孤独的人不是你形影单只,而是你身处人海却举目无亲。
而今天段子昂对同班的马建华大打出手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听说马建华的父亲还是校董事会的董事,而段子昂被叫到办公室后一言不发的态度更是令新来的老师十分生气。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叫唐玉的女生,段子昂和唐玉一起长大,生活在同一个大院中,她是段子昂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段子昂太缺少关爱,这份从小的友谊成了他的氧气,当他空虚到快要窒息时,这份友谊可以令他喘息。
当段子昂在今天午休时间在天台上看见马建华拽着唐玉的右手不放的时候,也许是一时冲动,释放了心中的野兽……
现在,段子昂如同一只猫一样,轻盈地穿梭在喧嚣的城市中。轻轻的晚风吹拂公园石甬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如风铃般悦耳。
“我们又见面了!”
段子昂莫名地抬起头,对面公园长椅上,一位穿着纯白西装,胸前别着火红的胸针的银发老人,正在冲他微笑。
段子昂心中不禁一颤,心想这老外不是有病吧,于是并未理他,径直向前走去。
“难道连招呼都不打吗?子昂!”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那口流利的汉语不禁令人赞叹,按照英语考试的套路,那这个老外的汉语水平应该早就过专业八级了,而且听起来还有那么点北京味儿。
段子昂奇怪地回过头“我们认识吗?”
“当然!你和他真的长得很像……”老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看来你今天不是很高兴啊!”
“那又怎样?”段子昂本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要被这样的陌生人笑话,心里更是不悦。
“看来你有些厌烦现在的生活,想不想改变一下,或者说……”老人轻挑了一下眉毛,“换一个世界!”
“哼!你是让我跳楼还是回家割腕啊!”段子昂冷笑了一下,“有病吧你。”
说完,他转身要走。
而正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公园四周的樱花如断线的纸鸢一般纷纷飘落。一瞬间,老人消失在原地,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接着段子昂就感觉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长辈要有起码的尊重!”
段子昂后背不禁一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你……你……鬼呀!”
“别害怕!鬼是没有影子的,你看看我。”老人又伸出了右手,把段子昂扶了起来。
老人的那只手温暖而厚重。
“你是什么人?”
“确切地说我只是一半的人。其实,你我都一样,我们是一个被诅咒的种族……”
“你是说我也不是人?”当段子昂说出这句话时也觉得自己十分狗血,“你的意思是,他 娘 的,我活了十八年了才发现自己不是人?”
段子昂本就不聪明的脑子里开始冒出一团团黑线。
“你要是那么理解我也没有意见,其实我们只是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不过,拥有了力量的同时,也肩负起超越常人的责任。”
段子昂怎么觉得这句话那么耳熟,好像是蜘蛛侠他老叔在临死前说的,“你说我们?是指……”
“你和我一样。”老人伸出右手,“嘭”的一声一簇蓝色的火焰在他手中静静的燃烧,“都拥有超凡的力量。”
“我擦……”段子昂痴迷地看着那团火焰,“你是说我也可以……”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在心里总觉得这个老头像是街头卖艺的魔术师。
“不!这不一定,根据每个人血统的不同,会有不同的属性,也就会有不同的能力。”老人的手合拢起来,火焰就消失了。
“对了!你刚才说换一个世界是怎么回事?”段子昂也有些认真了。
“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瑞德·斯坦顿,是一所名为phoenix的古老学校的校长,我们对你很感兴趣。不过,我们学校的大门对任何人只开放一次。”
说着瑞德校长从西服中掏出一张羊皮纸,“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只要你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就可即日生效。但……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当今晚是一场梦吧。”
段子昂看着满是拉丁文的羊皮纸,心中有些犹豫,毕竟哪有大学的校长会随身带着录取通知书的,莫不是什么传销窝点或是野鸡大学吧。
而且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可一个一辈子衰到底的人怎么会遇到这种好事。
段子昂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灰姑娘辛德瑞拉,而老人则是那个自己忘了名字的王子,只不过偏老而已。
“其实我们还提供高额的奖学金,况且你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你还想回到你所谓的家中,终日面对醉鬼父亲?好好考虑一下。”老人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犹豫,进而补充了一句。
而这一句,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于是,段子昂在2008年4月的某一天做出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也许是一种逃避,也许是原本的宿命。
当段子昂在满是涂鸦的通知书上写上他的名字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开始向另一个方向飞快地旋转。
即使这是一场梦,那段子昂也要做到底。
“很好!phoenix欢迎你!”瑞德校长沉稳地说道,“明天会有人来接你的。那么,学校见了,子昂!”
说完老人又像是大变活人一般神秘地原地消失了,就如他的到来一样,不留一丝痕迹。
“他 娘 的,用不用留一下电话啊!怎么联系啊,喂!”
一阵风吹过,樱花缤纷。
“是啊!春天来了!”段子昂呢喃道。
而此刻在地球的另一边,另一件故事也同时在发生,就像是平静湖面上的点点涟漪,终有交汇的那一天。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没有一丝亮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无人知晓。
无尽的阶梯,到底通向哪里,蜿蜒前行,如轮回一样,没有终点。
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到底走了多远,黑暗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巨大的青铜门伫立在前方。
突然,如同猛兽的低吼一般的轰响,那是巨大的链条拖动的声音,青铜门被拽开一道缝隙。
光芒,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恍如白昼。
接着就感觉到好像堕天一样,坠进无尽的深渊,离那道门越来越远……
“不——”
男人从梦中惊醒,双眼镶嵌着八芒星的图案,如融化的金子般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男人又闭上了双眼,当再次睁开时,那双黄金瞳已经熄灭了。
这样的梦,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
男人穿上黑色的西装,提起地上一只黑色流金的木箱,转身离开了房间,来到了位于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坐在驾驶座上,男人打开了手机,“我是ZERO,尼伯龙根计划现在开始。”
炙红色的法拉利458Italy飞驰着,如死神的镰刀般的车灯撕裂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