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格外长也格外安静。夜半时分的小院里，突然传来一阵老人的叫门声。
那声音即苍老，且又略带急切。那声音飘忽，一会儿院子里，一会儿又似在院子的上空，他不断的变换方位，像是在寻人。
屋里的女子和两个孩子都不敢应声，也不敢开门，因为那个声音的不寻常，也因为那声音所寻之人，正是她的婆婆。
但，她的婆婆已经被她赶出家门去了，住在了漫天野地里。她经常嫌弃她的婆婆太过窝囊没用，那婆婆常是被她婆婆的婆婆欺，被小姑欺，被街坊邻里欺，可她窝囊的连句反驳的话都不会说。
那道声音在这处院子徘徊好久，女人不知道这个声音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此找自己的婆婆。
声音一遍遍的喊，女人非常害怕，她瑟缩在被窝里，让身边九岁的女儿出去看看。女孩也害怕，她不愿意去。女人转头又让自己八岁的儿子出去看看，她的儿子也非常害怕，也是不愿意去。
娘仨就这么在被窝瑟缩着，直过了半个多钟头，这个声音才渐渐远去，他一路唤着女人十分厌恨的婆婆名字，往东去了。
次日，女人那大闺女去她奶奶家。女人还有一个小姑，是他的公公婆婆老年得女，在女人成亲的时候，这个小姑才四岁，曾探着怯生生的眼睛，在新房里偷偷看她。
这会儿的小姑和侄女坐在矮房的门前，她们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远处还参差错落着不少坟墓。她们手中端着一个搪瓷盆，盆里是大（爹）炸的猪油渣。
大，非常喜欢侄子和侄女，他这枝一脉单传，他膝下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再往下一代，这儿子又生了一儿一女。
张家两代独苗，在没儿子抬不起头的年代，大，自然对后代的这对孙男娣女很是疼爱。
虽然他的儿子儿媳把他老两口赶出家门，他老两口带着这个小闺女先是借住在人家的柴房里，后又借到钱，在漫天野地里盖起了这三间小瓦房。
由于当时手里太穷，盖房时就没有用石灰水泥，而是只用水和泥巴，把墙就给砌上了。风吹雨淋的，才短短三年，这房体掉渣落灰的，以致砖缝之间空隙挺大。
他们三口日子虽然过的清苦，大，却始终没有怪罪儿媳的狠毒蛮横。落的今日这般下场，他也只怪自己的儿子没有教育好，儿媳自己没生人家没养人家，人家和自己不亲也是情有可原，但儿子这白眼狼的行径确实不该。
有人说可以告他不孝。
大，说：“我一不要他出钱，二不要他出力，更不想他过的不好去坐牢。更何况，这天底下哪有去告儿子的父母。”
再看到时不时跑来的孙子孙女，大，更是将家里好吃的都给孙子孙女留着，等他们来了，哄着他们，惯着他们，让他这孙男娣女的多吃点。
大，虽然对自己的小闺女也很好，但和孙男娣女一比就不一样了，闺女大点，又是姑姑，自然得处处照顾两个小的。
这姑侄俩边吃边谈笑，大，从身边过还交代俩孩子：“多吃点，肉质食物有营养，多吃才会长的高，长的快。”
大，忙去了。姑侄俩继续玩。
侄女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事，她就很是认真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小姑姑。小姑姑半信半疑，她觉得侄女说的是真的，也想着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很快到了晚上，小女孩下了晚自习，她很快走到街头那里，再往前是一条土路，一路延伸在黑暗的野地里，延伸出好远。
女孩有些怕，往日的这个时后妈妈或者大，会在这个路口接她回家，但是今天他们都没有来。
女孩对着野地的矮房高喊了几声，大，她希望她的，大，可以听到她的喊声，可以出来接她回家。因为她的妈妈早年在家被气聋了耳朵，去找大夫看过，掏出来的全是脓水。大夫说：“她这耳朵好不了了。”
从这以后，妈妈的耳朵一只听得见，一只听不见。
女孩不能喊妈妈来，因为这么远的距离，她的妈妈听不到。
喊了几声，等了一会儿，她始终看不到，大，或者妈妈出来接她。
她抬头仰望天空，天上的明月是那么皎洁，星星不多，却十分明亮，云层薄的连片云都几不可见。
她想着自己怎么能这么胆小呢，总连累父母为自己操劳。她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决定自己回家。
女孩走，月亮走，就连前西南方村头上的一片乌云也跟着往女孩的方向走。
在女孩注意到那块乌云的时候，她很是奇怪，偌大的晴空，怎么有小马车那么大的一块黑云呢。
女孩望望明月，看看黑云，就这么回到了家。在进屋前，她还停下脚步，很认真的看着自家房顶上的那块黑云。
她总觉的这片云有些奇怪，让她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
一进屋，她的，大，正在喝几个人喝酒。妈妈站在旁边看着。
那些喝酒的客人见女孩回来了就和，大，说：“孩子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孩子还得上早自习。”
客人走了，大，醉了。
大，躺在床上，妈妈去收拾酒桌，我给大倒了碗水，就拖鞋在床上守着，大。
大，胡言乱语，口里唤着妈妈名字，又很是难过的说着：“为父寻的你好苦，吾儿快过来。”
大，这样酒后胡言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能是因为矮房的门前坟墓太多，也可能是漫天野地的太过安静。亦或者，还有别的原因，就我们这里说的，大，的秉性太弱。
以我分析，这秉性弱可能就是大众所知的气运弱，或者似人身上的三把火弱，总之就是十分容易见鬼。或者我，大，这样容易被鬼上身。
上次，大，被鬼上身，一个劲的喊着要回家，还拖着身子就走。
我妈瘦小，我又是个十三四的孩子，我和妈妈使劲把推到床上，我又跑去把们栓上，不让他大夜里的乱跑。
大，口中口口声声喊着：“我家在李岗公坟里，我家里有老婆孩子。”还对着我妈说：“你这女人拦着我干嘛，我又不认得你，我媳妇比你好看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