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汀看到秦图和庄环两个人都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一起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回来都懵了。
就这么点路,怎么还能搞成这样?
反应过来,又觉得十分好笑,无法控制地前仰后合笑了起来。
等井汀再仔细一看,庄环身上新穿的衣服,变得破烂,撕开的破口中露出往外呼呼冒血的伤口,全身都有这样大大小小的伤口。头上不知哪里破了,一片头发都被血液粘连起来,结了一个大血块,流下来的血也糊了一脸。
再扫视一下,可以看到庄环来的方向的地面上,还拖着断断续续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两脚整只脚都沾满了被血液凝聚的土灰。
反观秦图,除了一身灰,脚被崴了有些瘸以外,身上只有些小伤,几乎没流什么血。
井汀看到这儿完全笑不出来了,厉声喝道:“秦图!”
秦图知道自己会被喊,还是被吓到了,浑身猛地一抖。
旁边的庄环,也被这一惊一乍的尖叫给吓到,也跟着秦图一震。
井汀无语凝噎,摆摆手示意旁边一个人把庄环拉走。
那个人一看就懂,扶着庄环走向帐篷去了。
秦图还能听到那个人——安妲,细声细语地说着,“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吧。”然后两个人就进到了帐篷中了。
“秦图,怎么回事?”井汀一直在等着这两个人回来,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了,就这么一点路,怎么磨磨唧唧的就是不到。
她还想派姜入汉去找找两个人。姜入汉倒是很信任秦图,根本没往心里去,也不去找。
井汀不方便催他,只好等着两个人回来。反正是两个大男人,总不能迷路吧!
没想到两个人就这么回来了,只是和井汀的想象不太一样。
看两人这个情况——井汀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拖了后腿,把他们自己搞成这样的,但错肯定在秦图。
秦图挠了挠后脑勺,颇不好意思,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他们最后被一棵树给挡住了,秦图有庄环做肉垫子,都能感受到一股不小的冲击力,可想而知庄环是怎样的感受。等这股冲击力在秦图身上造成的影响消散后,秦图站起来看见庄环的状况惨不忍睹。
庄环一直是清醒的,身体状态还比较好,只是有气无力。拼尽全力护住二人后,再没有力气把压在他身上的秦图给推开了,又不能说话,只能等被摔晕的秦图自己站起来。秦图自己站起来后,庄环立刻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尽情地呼吸了。
秦图知道确实是自己不对,也不说什么了,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下了山丘。
庄环除了滚下来时受了伤以外,在急着飞奔过来救秦图的时候,脚底还划出了一道大口子,血是止不住地往外流。秦图用土糊在他伤口处,算是止血了。
井汀听完后,只想揍秦图一顿,这家伙真是——
气人!
“行了,你也别傻站着了。进去让安妲处理处理伤口,处理完了以后过去找姜入汉要点东西吃。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亮我们就走。”井汀还是生气的模样,语气严厉地说。
秦图如蒙大赦,心底里快乐开花了,面上还是维持着伤痛的模样。井汀一眼就看出来了,在秦图路过她时,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被踹这一脚他也不装了,拔腿就跑,如黏滑的鱼一般,一抖身子就钻进安妲帐篷中。
“我跟你说啊秦图,你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后你要是再整出这种事来,别怪我不客气!”井汀望着秦图逃跑的背影,大声警告。至于具体怎么个不客气法嘛,她也还没想好。
这声音大到,离得老远在帐篷里的庄环都能听得见。伴随这声音进入帐篷的,还有秦图。
庄环看着秦图欢快地钻了进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扭过头去没有理他。
“诶,你生气啦?”秦图紧挨着庄环坐了下来,见庄环还不理他,用身子拱了拱,“你别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不会白要你这个人情的,下次你有事,我担着。”
庄环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想到如果今天不是他在,可能秦图的小命真的要丢了。他自己还不当回事,乐乐呵呵地跟傻子一样。
“看在我们美丽的安妲姐姐,亲自给你处理伤口的份上,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秦图看庄环久没有反应,就伏着身子,扭到另一侧去看庄环的表情。
庄环看到一张大脸突然摆在她面前,倒是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了,不屑地笑了一声。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安妲看到这副场景,平日里最温和的她,也忍不住怼起秦图来,“你啊,也不嫌丢人。庄环可是刚被咱们救下来,身体还弱得很,你这个大傻个子倒是被他给‘英雄救美’了。你不害臊吗?”
“我这……一时失误,一时失误。”秦图讪讪地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了,乖乖地看着安妲给庄环处理伤口。
庄环的伤口处理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全身的伤口得一个一个的去找,并且仔细地处理——大大小小的都要顾及到。比较麻烦的是脚底板上的那一道划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安妲起初想采用缝合的方式来处理,但是伤口也不算特别深和严重,考虑到器材和用药问题,最终还是算是最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处理完后,安妲千叮咛万嘱咐庄环,千万不要做这不要做那,庄环点点头算是应下来。
庄环完了后就是秦图。
和庄环没有太大关系,这时睡意就令庄环的意识模糊不清了。又强打着精神看了一会儿安妲和秦图,实在是撑不住睡过去了。
睡梦中,他的梦境很不清晰,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似乎是都粘连在一起一般。也许是他睡醒了,半梦半醒之间,看到安妲正低伏着身子,帮秦图处理腿上的伤口。
秦图已经睡死过去了,隐约能看到他嘴角上有晶莹的水珠,拉出丝来快贴着下颌滴落。
安妲似乎察觉到庄环醒了,还是保持着低趴的姿态,但是扭过头来对着庄环甜甜地笑,随即又扭回去专注地进行她的工作。
庄环呼吸不太顺畅,微微咳嗽出声,想喝口水压一压喉咙里的痒意,从帐篷中钻了出去。
他并不知道水在哪里,也并不清楚自己该去哪找,他就是想出帐篷而已。恍惚间,他似乎又记不清自己出来的目的了,所有的事情都被抛在脑后。
天空吸引了他的注意。底色是暗沉的宝蓝色,其间还有银白色光芒在不停闪烁跳耀。每一个星体的颜色、轮廓和轨迹都一清二楚,在不停的运动着,即使这种运动极其微小,庄环也能清楚地知道。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可怕。
一个纯粹的星空,是庄环从没有见过的,他完全沉浸在这种未知的神秘里。可惜他身在地球,只能傻傻地仰望天空。
他还想多看一会儿,但他的身体不知被哪种奇怪的力量拖拽着。他想挣脱这股力量的束缚,这才抽离星空,看到周围的树木都在烈风的卷吹下,弯了树梢。
风越演越烈,庄环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被风挤压着被迫后退,最后被打在帐篷上。很快帐篷也抵挡不住这股力量,被掀飞出去。
奇怪的是,庄环已经感受不到风力了,稳稳身子站在原地,看到被掀飞的帐篷中的场景。
里面放着一具半边脑袋已经消失的死尸,面貌狰狞,异常痛苦。整个身体保持着临死前求救的状态,四肢是扭曲的,都在以人体绝不可能做出的角度向外极力伸着。
失去帐篷的庇佑,死尸也在风的侵袭下被刮出去了。
正当庄环不知所措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庄环心底里七上八下,很是忐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缓缓地扭过头去。
是那具死尸!
近距离的接触让庄环不适,他能看见它半边脑袋的破口处,还有血色细长小虫在无拘无束的爬动着。庄环欲要后退,却被它死死的钳住,他能感觉到正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流失。
它的嘴角强硬地拉了上去,庄环将这个动作判定为一个勉强的微笑。失去破烂的嘴唇的遮掩,它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黑脓似的液体从缝隙中流出,很快它的嘴动了动,似乎说了四个字。
庄环跟着它的嘴型念了出来,“我,是,庄,环。”
我是庄环?
“哑巴你怎么了?”是井汀,听起来非常焦急。这是庄环这么长时间,听到的第一个真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