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飞的一滴眼泪掉在孟颜的头发上，“孟颜，我们之间，还不够亲吗？”
孟颜轻声说：“宇飞，我们是亲人，最亲的亲人……”
欧阳宇飞轻声问道：“只是亲人吗？不能做爱人吗？”
孟颜的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宇飞，我请假——是想去找若琰……”
欧阳宇飞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脏漏掉了一拍。他抱着她的手一松，随后又紧紧地抱住，仿佛他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踪影。
“孟颜……不要去找他了好吗？”欧阳宇飞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孟颜的发顶，“这么多年，你的罪还没受够吗？他的爱除了让你伤心流泪，还给过你什么？！”
孟颜摇头，“不……我要去。”
“孟颜，许若琰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他未必不在他的事业和前途面前考虑放弃你而选择安琪……你知道的，他摆不平安琪。确切地说，”欧阳宇飞顿了下，“他摆不平安尚武。”
孟颜听完默不作声。
欧阳宇飞又问，“江月月说，他临走前，给你留过一封信？你看了吗？里面说了什么？”
“没来得及看。那封信……丢了。”孟颜想起车祸瞬间她最后的意识，是她没有抓住那封飞走的信。
“那未必不是许若琰给你的分手信，没准这次是真的。你若是真去找他，他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会再一次把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欧阳宇飞说得再清楚不过，“说到底，他的行动已经向你暗示，他不想再和你有瓜葛。这么长时间，他一个电话都没有，就是最好的证明。”
孟颜的眼泪奔涌而出，“我不信……我不信他会骗我……我不信……他那温润的眼神——是假的。我一定要去，问个明白……”
“孟颜，如果你一定要去，再过两个月，等我的腿好了，我陪你去。”
“不，我自己去。”
“孟颜，你是在欺负我腿瘸了，不能立刻跟你走吗？”
孟颜哭笑不得，“宇飞……你知道的，不是。”
“那让老四陪你去。现在是冬天，那个地方太冷。你还记得，你和周超第一次去，回来的时候，你差点冻死……”
孟颜仍然拒绝，“不用，你离不开老四。”
“那……你是打算让曹建勇陪你去？”
“不是，我不会让任何一个男人陪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欧阳宇飞看着孟颜。
孟颜脸上的那种坚定、那种一往直前，让他想到了他刚上高一时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那种打动他的，她最初的纯真。
也许，这世上有两种纯真，一种是未经世事的纯真；另一种，是历经磨砺、峰回路转之后的纯真。
前者天性使然，后者浑然天成。
他知道，她没变。
欧阳宇飞很感慨，“孟颜，我很佩服你，面对爱情，你的勇气——那份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你若对我能有十分之一，我便此生无憾……”
欧阳宇飞揽着孟颜的肩，两人静静地坐着。
天上的流云慢慢的飘动变幻，如春花、如秋叶，即使不是那样唯美，也这样安静，静如处子。
“江月月和陆兵，回杂志社了吗？”过了好久，孟颜轻声问。
“走了，我和老四还有曹建勇追着你去机场之后，纪夫人和陆兵就回M市了，他们不知道你发生了车祸。纪夫人这些日子打过好多个电话，”欧阳宇飞拢了下孟颜的长发，“要我好好照顾你。”
孟颜点头，“嗯。不要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欧阳宇飞回道，“我知道。”
“建勇……”孟颜迟疑了下，“这些天，来过吗？”
欧阳宇飞回道，“来过。车祸的那天，曹建勇和老四打车在后面追我们，老四说，他眼看着我们的车在大雨里刹不住，向翻倒的那辆车撞去。老四当时就红了眼，从出租车上下跳来，拼命拉开变形的车门，把我们俩抱了出去。曹建勇打电话报警，处理后续，老四让那个出租车司机送我们到医院，出租车司机看我们浑身是血，不肯。老四掏出一把钱，把出租车司机薅下车，自己开车一路飞奔，幸好及时，我们俩大难不死。”
孟颜很感激，“老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曹建勇随后也到了医院。一直到看到我们俩都没有生命危险，才走。他妈妈的医院已经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了，老太太已经陷入弥留状态了。”欧阳宇飞叹了一声，“我们入院一天后，他老母去世了。”
“哦……那他……”
“他办完了丧事，每天都来看你。在门外站着，看你。”
孟颜问，“我怎么不知道？”
“我每次都能让你看不到他。”
“怎么能？……”孟颜疑惑。
欧阳宇飞脸上似笑非笑，“猜。”
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孟颜想起了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的，高二那年的足球赛，她怎么就同意的打那个赌。也想不起来，大一时在他的宿舍门外，她怎么就同意的，答应那声“嫂子”。
欧阳宇飞道：“比如今天早上，即使他来了，也不好意思进来打扰你……和我。”
“你——”孟颜脸上一红，想起今天早上她和他如此暧昧的睡姿。
“老四，那块手表给我。”欧阳宇飞冲不远处的老四喊道。
欧阳宇飞拿过来那块表递给孟颜，“我不能陪你去，但是你一定要带着这块表去。”
孟颜将双手背到身后，“不。”
欧阳宇飞又蒙她，“我没有别的意思，这块表留着给你看时间的。”
“不，我自己去找许若琰，”孟颜拒绝，“我不会带着你的这块表。”
欧阳宇飞故意激她，“孟颜，你不敢接受我这块表，是觉得自己愧对我对你的感情，不敢要吗？”
孟颜气馁，“欧阳宇飞，你又来了，还是这一套。”
欧阳宇飞大笑，“孟颜，你长大了，敢跟我对付了。还对付得这么游刃有余。”欧阳宇飞将那块表扔在桌子上，“十年前，我一板起脸，你就吓得不敢说话，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我……”
“宇飞……”孟颜轻声说道，“既然我不会让你或者曹建勇陪着去，当然也就不会带着你的这块表去。”
“对，还有个曹建勇。”欧阳宇飞很无奈，“孟颜，你总是找个对手放在那，让我睡不好觉……这笔账迟早要算，你等我腿好了的……不过，既然曹建勇能做到，我就能做到，我一定要比他做得更好。”
“谢谢你，宇飞。”
孟颜含着眼泪，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