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四人同往长生殿,殿内只薛俊义,申凡二人。
四人行过礼,立于一侧。
申凡道:“凝寒身子可还好。”
凝寒施礼回道:“谢长老关怀,想必已无大碍。”
申凡一笑,略显犹豫,看了薛俊义一眼,薛俊义亦是一笑,道:“此次长生门之围,及四门之祸,虽暂了结,但长生门与四门怨事已结。此事皆因冷凝寒而起。奉门主之令,命,七日后,冷凝寒于往生崖思过两年。”
凝寒听罢,施礼称是。
童宪满脸慌张,方欲问言,忙被薛青鹤一把拉住,见薛青鹤亦满脸带笑,狠命瞪了他一眼。
九难见诸人情形,虽是不解,不便多问。
申凡又道:“七日后,凝寒来长生殿,我亲带你前往。尔等诸人,倘意相送,不若同往。”
凝寒,童宪,薛青鹤皆称是。
申凡又对九难道:“你非我长生门人,然你助我长生门解围,我私做主,开此例,你可同往相送。”
九难道谢。
薛俊义小声道:“这,使得么?”
申凡笑道:“无妨。”
申凡又对九难道:“一月之后便是归期,你再回师门!”
九难称是。
申凡对凝寒道:“此次受罚,你师陆清汶尚不知晓,你需自去禀明。”
薛俊义吸了口凉气,小声道:“这,恐多有不妥。”
申凡小声道:“毕竟师徒名分尚在,也该此行。”
薛俊义略点了点头。
四人施礼拜别。
出至门外,童宪怒道:“你方才拉我作甚!往生崖那是什么地方,寒弟怎可去得!”
薛青鹤笑道:“往生崖是什么地方,你不如说来听听。”
童宪没好气,道:“往生崖,长生殿之下,山底之处,常年雾气笼罩,看不真切。崖上只一山洞可住,旁有一石阶往下,施有封印,据传沿阶往下,便是历任门主及历代长老埋骨所在。想来就瘆得慌,你还一个劲笑。”
薛青鹤笑道:“那你可知长生门灵力最盛之处,可是何地?”
童宪忙摇头,突然猛直直盯着薛青鹤。
薛青鹤道:“非我灵修峰,正是往生崖。寒弟此一行,非但不能称之为罚,倒可称之为赏。”
童宪不解何意。
薛青鹤道:“往生崖灵力过盛,非一般人可往,纵使四大峰主,也难有机会踏足,自古便是门主及各大长老闭关所在。纵使九难师兄以及你我这已入分神之人,也恐遭灵气反噬,不可久待。”
童宪笑道:“这倒是好事。”
又满脸愁容,道:“可,寒弟这身子,受的住么?”
薛青鹤道:“门主既有此决断,各长老亦未阻拦,想必无碍,更何况,还有他护着。”
说着,冲绝尘努努嘴。
童宪急道:“凭他哪成。不行,我得跟着。”
说毕,转身欲回大殿。
薛青鹤忙道:“你给我回来。”
使劲把童宪扯了回来,道:“就凭你,身子再硬,也撑不过三天。”
又道:“申长老同行,想必也要待上几日,放宽心。”
说着,在童宪胸口拍了两下,戏谑道:“够结实的,再捏两把。”
言语间,又拍了两下。
童宪没好气,轻将薛青鹤手拍开,道:“别闹。”
薛青鹤笑道:“就闹。”
又拍两下,紧跟又一下,飞身而走,喊道:“有本事来逮我!”
童宪看了凝寒一眼,飞身直追薛青鹤。
凝寒,九难下了长生殿,来至青竹林山下,童宪,薛青鹤已久候多时。
童宪道:“寒弟还是莫上去,碰见霍钟,还不知如何。”
凝寒道:“既是长老吩咐,也该一拜,况这数年未曾拜见师傅,回山门至今,也未曾拜见,也应当一拜。”
童宪觉此话在理,不再多言。
凝寒登阶,绝尘随侧,童宪,薛青鹤,九难,跟于其后。
待登上一纵石阶,见霍钟立于路中央。
霍钟见凝寒一众行来,腰间拔出四剑,迈步向前,冷道:“你来作甚。”
凝寒道:“拜见师傅。”
霍钟两剑直刺,童宪忙上前,双手握住两剑剑身,霍钟另两剑又刺出,于凝寒身前停住,半日,吐出一句,道:“师傅不想见你,快走!”
凝寒忙道:“好好的,师兄是怎的了。”
霍钟盯着凝寒半日,头猛的转向一侧,小声道:“趁我没动杀心,快滚。”
凝寒伸手,握住两剑,道:“我想听师兄说个明白,到底所谓何事,竟道这般如此。”
凝寒有寒冰指相护,自是伤不得,童宪,薛青鹤,九难倒是吓得不轻,绝尘倒是仍立于一旁,无半分动作。
霍钟转过脸来,盯着凝寒,双目擒泪,吼道:“滚——”
陆清汶自内走出,喝道:“都住手!”
霍钟手上力道松了些,凝寒,童宪亦将手松开,童宪收回剑,持剑一旁立住。
陆清汶走上前,凝寒倒身下拜,童宪,薛青鹤,九难皆施了一礼。
凝寒将诸事回明,陆清汶道:“知道了,你去吧。”
说毕,转身,盯着霍钟,狠狠道:“没用的东西,净在这丢人,还不快进去。”
陆清汶前脚走,霍钟忙跟上。
霍钟转头,盯着凝寒,忽眼神低垂,似有躲避之意,缓缓转头过去,又躲闪闪转头数次,直至走远。
及至七日后,四人同往长生殿。
四人施过礼,申凡命人取来三顶发冠,道:“门中弟子,有此修为者甚少,仍需此冠者更是罕见。此三顶发冠,特命人赶制出来,今日便换上。”
三人施礼道谢。
三名素衣弟子上前,替三人换上。
申凡携四人出门,转向一旁,沿石阶往下,将至山底,见一团雾气,将山下罩住,进至雾中,朦胧难辨,行约数十步,雾气全无,同山上别无二致,抬头仰望,雾气悬罩头顶,风动雾静。
忽的,凝寒猛然捂住胸口,将欲跌倒,童宪忙将其一把搂住,急道:“寒弟是怎的了?”
凝寒额上大滴汗珠滚下,屋里道:“胸口……疼的紧……如……剑刺一般……”
眼见凝寒将欲跌倒,童宪忙搂着,于一旁坐了,凝寒无力趴到童宪怀里
。申凡忙竖起两指,念咒,一道符印自指间张开,将整个山底笼住,又双指狠命往下一按,符印直冲海底。
童宪慌道:“申长老,寒弟是怎么的?”
申凡道:“无妨。此地灵气过盛,凝寒又身子柔弱,一时不适,也是有的。我已施印,将灵力暂压,歇息片刻,便可无碍。”
童宪谢过,转头看着凝寒,自个额上汗珠竟比凝寒还要多上数倍。
约过了一刻钟,凝寒方缓过来。
九难伸出手,凝寒扶着站起身来,薛青鹤亦将童宪搀起。
申凡复下行,四人忙跟上。
及至往生崖,虽无荒凉之意,却也是枝草杂生,碑石凌斜。
进至洞内,却是床槅有序,桌案俱全,无旧置之蛛尘,倘常居之敝窑。
薛青鹤见有炭火,忙煮起一炉茶。
申凡道:“你四人暂歇片刻,我且出去看看。”
说毕,出了山洞。
四人一道坐了。
九难拉过凝寒双手,紧紧握住,直看着凝寒。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方见,九难虽参透世间诸情,然此份私情,又如何割舍得下。
童宪也是看着凝寒,不发一言。
此非就别,此痴人却如将永世离别一般,万般不忍。
薛青鹤见了,忙道:“区区两年,转眼即过,看你两个,就如同要有个百十年一般。”
这话一出,倒逗得三人一笑。
薛青鹤又道:“也该替寒弟高兴高兴,此处闭关,必有大长进,都笑笑。”
三人微微一笑,皆不言语,只薛青鹤一人插科打诨,倒难见其如此这般。
申凡进得洞来,薛青鹤掩了口,四人立起身。
申凡道:“你三人先行上去,尚有诸多正事。”
三人拜别,诸多不舍,犹童宪最甚。
申凡拉凝寒桌旁坐了,绝尘立于凝寒身侧。
申凡舀了两杯茶,道:“我且陪你几日。”
吃了口茶,又道:“此道闭关,修行之业繁重,待你功成,便可出关。”
凝寒应了。
申凡看了绝尘一眼,道:“绝尘剑,乃第一要务,上心些,无人可助你。”
凝寒称是。
二人吃罢晚饭,申凡出得洞外,凝寒一人收拾妥当。
忽闻申凡唤他,忙跑出洞口。
申凡于池边坐着,伸手招呼凝寒同坐。
凝寒走上前,见此浅池乃是一处活水,上有清溪流入,下有弱流而出,池中皆横石铺就,无杂无淤。
凝寒依命,于申凡身旁坐了。
申凡往旁一指,道:“此阶往下,乃先门主及先长老陵寝所在,设九道封印,非门主亲至,难以解封。除非五峰皆陨,灵气尽散,否则,以一人之力,易遭反噬。”
凝寒应了,道绝不触碰。
申凡点头,不再言语。
闻得申凡叹了一声,身子微微后仰,双手撑地,抬首仰望。
凝寒亦往上看去,只见雾气相阻,不见天幕。
只闻申凡自语道:“出自虚无,立于尘世,别过一山,再入一门,八十余载,难见有亲。冷月悬长空,寒星耀苍穹。申别错初见,凡世一长兄。”
说毕,冷笑两声,似有凝噎。
凝寒道:“申长老可是尚有亲人在世,难以得见?”
凝寒忽觉说错了话,忙掩住口,垂下头,拿眼角瞟着申凡。
申凡叹道:“我与你相同,已无父母兄弟。你倒好些,尚有半支族亲。”
轻笑一声,道:“说这些话作甚。”
又道:“此水舒服的紧,略泡泡,解解乏。”
说完,解下玄素双剑,置于一旁,解了衣服,下到池中,反身伸手招呼凝寒,招呼数次,凝寒方迈步入内。
二人半身没入水中,申凡道:“你灵力至阴,此水至纯,又经灵气滋养,此水中打坐,于你,倒是多有益处。”
凝寒方欲答言,申凡又道:“你已达天命,又融至阳一道入体,已无妨碍。”
凝寒称是。
申凡又道:“于我面前,莫要拘束。好好松散松散,再好生睡上一觉,明日,便教你辟谷之法,御剑于你并无用处,再教你御空之术。”
言罢,身子一仰,双眼微闭,躺于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