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衣衫不整的妇人走上城头,眼神空洞,似对这世间已没了留恋,看着这漆黑的夜,冷笑一声,纵身一跃,融进这无边的夜色中。
“别了,这恶心的人世间…”
啪!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落入一人怀中。呆滞的看着眼前救了她的黑衣人,她满眼憎恨,救她做什么?!!她明明马上就要解脱了。
“真是不错的眼神呢~”
一个魅惑的声音传来,黑衣人躬身下退,她疑惑转头。不一会儿,只见八个美男子抬着做工考究的金轿从天而降,一芊芊玉手轻轻抬开轿帘,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美人眸来。那眸是美人眸,眉是催腰眉,光是一双眼睛,就美的像一幅画。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妇人不出声,表情麻木的就像已经死去。
“看样子,你对这世间已失望之极。”
“嗯哼~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妇人厌烦的皱皱眉,这种只存在于口头上的安慰简直虚假恶心至极,这个人世间简直虚伪的宁人作呕。
“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来毁掉这个让人失望透顶的人世间呢?”
“你什么意思?”妇人眼睛一亮。
“既然这个世界厌恶你,抛弃你,甚至想要杀死你~”轿内美人轻轻放下车帘。
“那么你也可以厌恶它,抛弃它,甚至想办法,杀死它。”
“我该怎么做?”
“去找归一教吧,他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美男抬着金轿慢慢走远,只美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告诉他们,是金鱼夫人叫你来的。”
“这鄣城还真是有趣,竟有如此多妙人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谢!”妇人麻木的脸上头一次有了生气。
鄣城,晏回看着混乱的街道厌恶的皱了皱眉:“这鄣城怎么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怎滴?”一拳打飞想抢车的劫匪,拓跋阔擦了擦手上血迹。
“鄣城虽不是富裕城镇,但是人文师道却是未曾断绝的。”皱眉看了看卧街抽da麻的瘾君子。
“我进山也没多久,怎的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难道平常就不该是这样?”拓跋阔疑惑的摸摸头:“跟我大西北也没差啊?”该偷的偷,该抢的抢,西北就是没大烟,其他的不都是一样吗?!
委婉的翻了一个白眼:“你大西北能跟江南这片富庶地比吗?”
拓跋阔凶狠的瞪了晏回一眼:“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听了就是想打你怎么办!”
晏回脖子梗了梗,硬是想给他怼回去,但想想车里那个美煞星,还是把话死死的憋回去了,丢给拓跋阔一个你等着的眼神,又老老实实的赶着车。
“嘿嘿”拓跋阔愉悦的笑出声来,人人都说青长老是个鬼见愁,对谁都不待见,这不,他看不就挺好的嘛,果然自古流言不可信,随便信的都有病。
车厢内,青君正安静的享受木白给她按摩太阳穴,要不是刚才小晏子机灵及时打断话头,她少不得又得教训他们一番,头疼的捏了捏额中,睡得浅就是麻烦,这一路上都休息不好,内分泌都失调了。
“青姨,你头还痛吗?”木白小手软软的按着她的眉心,希望她能好过一些。
“嗯~白白按得很好,我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轻轻拍了拍木白的手,对着她柔柔的笑了笑。
木白看着她青黑的双眼,知她又是哄她,只得叹息一声:“那我再给你按按?”
“好~”
“果然白白对我最好啦~”青君舒服的喟叹出声。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车顶上传来一阵响声,百里岚的声音从上传来。
“青长老,这天,约莫着是要下雨了…”
[额~这世道真的是,让我多愉快半天都不行!]隐蔽的瞪了车顶一眼,带着些不甘心:“知道了!你们下来吧!”
嗦嗦嗦嗦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百里岚抱着夭夭枝枝,头顶着喵呜大人就到了车厢之中,抱歉的对着青君笑了笑。百里岚将三小只放在车厢内。
“麻烦了。”
“滚!滚!滚!”不耐烦的挥挥手,现在看着百里岚就心烦。
百里岚礼貌道谢,转头便走,只不过转头时小小的对木白笑了笑,木白立马害羞的转过头去。
“这孩子!”
青君没眼看的捂住自己的眼,又瞪了瞪退回前室的百里岚,[这死孩子干脆就直接住车顶吧!真是看一次!烦一次!]
夭夭枝枝甫一进车厢,就不自觉的向木白靠去,他们实在是觉得眼前的美妇人凶狠的紧。
“看什么看!”青君看着夭夭隐蔽的小眼神,凶狠的瞪了她们一眼:“怎么!自己悄悄跟来还有理啦!”
“不是说外面很危险吗!”
“不是说我们是要出去办大事吗!”
“不是说过一阵就回去吗!”
“你们怎么就那么不听话!”青君啪啪啪的拍打着身下软垫,吓得夭夭枝枝跟着一颤一颤的。
“我,我们错了,青奶奶不要生气,呜呜呜~”夭夭枝枝抱着木白的脖子就开始小声啜泣起来,木白温柔的拍着他们的背,满眼心疼。
呃!青君额头血管突突直跳,木白身边跟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秀手凌空一卷,嘤嘤直哭的两小只就化为了一只桃花簪,青君按着自己的额头面色凶狠。
“哭的老娘头疼,以后就不要再老娘面前化成人身了,我要看到一次!”
“就直接把你们扔回听云宗!”
桃花簪瑟瑟发抖。
“好吧。”直接把桃花簪扔给木白,揉了揉抽痛的额角。
木白只得叹息一声将它别入发中。
[呜呜呜呜~娘亲,青奶奶好凶~]
[别这么说~]木白轻轻摸了摸发间桃花簪笑的明朗,[你们这样在我发间我还安心些,毕竟我们这次也不是游玩呢~等安全了,娘亲偷偷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发簪上桃花轻轻动了动,木白噗嗤笑出声。
青君也不理它们暗地里聊了些啥,轻轻翻了个白眼,继续假寐。
不一会儿,前进的马车突的一顿。
“青长老!”
百里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要找的地方,到了!”
“哦!好!”
青君扶了扶自己昏涨的头颅,理了下自己褶皱的衣裙,带着木白款款走下马车。
看了下普通陈旧的院落,木白疑惑出声:“这里是哪里啊?青姨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鄣城。”
青君看着眼前的院落叹了一口气。
“我们到这里来,是来找你们师傅的。”
“啊!”
木白百里岚震惊。就连喵呜摇晃的尾巴也顿了顿。
院落中,洒扫的妇人挂了浆洗的衣衫,聚坐在一起剥着玉米。
“哎!你听说了吗!隔壁王五的媳妇活着回来了。”
“可不吗?还以为她跟之前典当的其他小娘子一样都会横死城头咧。”
“去去去!你就盼不得别人一点好。”黄头巾的老妇稀捞捞的丢了对面壮妇几粒玉米。
“那关我啥事儿,谁都知道被典当给潘涂的小娘子都会名节不保,凌ru到死,就算命大的,事后不都自我了断,死了个干净,就这王五家的,哼!”壮妇语气轻蔑。
“也还有脸回来!”
“得得得!那王氏也是个苦命人。”黄巾老妇仔细剥着玉米,叹息一声。
“那王五啊,嗜赌如命,先后啊把她两个孩子都卖给了人牙子,卖无可卖,最终还是把媳妇儿也给卖了,她这次回来哦,少不得还得被王五给送回潘涂那儿去。”
“呵!我说呀!这就是她的命,要是她小心一点儿,对王五凶一点儿,跟我一样的,自己出来多混点钱,能变成这样!”壮妇大大咧咧拍了拍自己胸脯,表明自己就是比那清秀的小娘有用。
“长那样!还找个不顶事儿的老公,这不该吗!”
“你这人!怎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要那玩意儿顶啥用!”
她现在有这个极好的差事,一天一两银钱,呵!现在回家家里都得把她供起来好嘛,公公婆婆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就连相公都不敢跟别的小娘眉来眼去了。那王氏,自家相公都偷偷看过好几回。
“我看啊,她要不整天抛头露面的,那潘涂也看不到她不是,还不是爱现,才被人看上的,也算活该!”
“哎…”黄巾老妇叹息一声,也不再接话。这人世间的坎啊,若不是自己去踩一踩,是万不会去体谅别人的痛苦的。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的声音传来。
“谁呀?!”
黄巾老妇忙放下苞米,急冲冲的往门外赶去。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雍容艳丽的妇人携着一个清纯靓丽的女子站在门前。
“东家!”
“东家回来啦!”
壮妇飞快跑来,抵开门前老妇,满脸谄媚。
“东家回来怎么不早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添置些好酒好菜什么的啊。”
青君看了看壮妇谄媚的笑脸,厌恶的皱了皱眉。初来时看到田间辛苦劳作的她觉得老实憨厚,也不吝于那点钱,反正请谁都是请,就当帮帮苦命人。听到刚院子里的谈话和她现在的作为,哪跟之前的老实憨厚有半毛钱关系,我的眼光难道真的有问题?
“不用了。”
青君牵着木白走入庭院中,后面的百里岚三人陆陆续续的将车中物件搬入院中。
壮妇看着院中的金贵物件激动的揉了揉手心,这么些个东西,悄悄摸摸掉个小物件不过分吧,那一个个的,感觉能值不少钱呐。
“黄婆!”
青君淡淡叫来黄巾老妇,伸手丢给她一个钱袋。
“将她这些日的银钱算给她。”
厌恶的指了指低头的壮妇。
“剩下的日子她不用来了。”
“啊?”黄婆跟壮妇一惊。
“凭什么!”
壮妇不服,想要上前理论。却被晏回拦住。
“没有为什么!让你滚便滚啦!”
晏回的眼神冰冷:“这事儿到官家去也是一个理,又不是有卖身契的奴隶,该辞便辞了。”
壮妇感觉浑身冰凉,那少年的眼神跟那些拿老百姓不当人的官家一模一样。也知自己理亏,缩到旁边也没了理论的勇气。
领了银钱,壮妇唯唯诺诺的退出院落,一出远门就啐了一口。“呸!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我看啦,也就是个傍富商的下贱货,趁着富商快不行了带着面首来骗剩下的钱咧,下贱!”
又啐了几口,貌似舒气了,拿着钱袋高高兴兴的就走了,这一袋银钱足够他们用好久咧。
“呼~真想撕烂她的嘴!”
拓跋阔面露凶相,浑身肌肉抖动,要是在西北,这样的人早就被杀了扬灰了。
“啊…”青君头疼的扶了扶自己的额。指了指黄巾老妇:“走吧,带我们去见他。”
“哦哦,好的,东家,请跟我来。”
黄巾老妇赶紧带着他们往后院走去,虽然东家带回来的人看起来就不像常人,但是没关系,东家是好人。她永远感激那个把她从村头捡来的东家,若是没有他,阿金早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