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理解吗?”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兰勒本就不平静的心上又添上了一笔惶恐,那倒在地面上的登博尔,带着一身黑色污泥,在兰勒的面前重新站了起来。
“你不是!”
“被你杀了?”登博尔冷笑,“你天真的模样还真让我舍不得杀死你了。”
他的神情,在轻薄蓝光的照耀下显得冰冷至极,那被自己亲手勾勒出的伤痕,为他的阴森恐怖妆点的十分到位。
兰勒向后退了两步,却好似撞到了什么一般,回头一看,竟是无数个被黑雪覆盖的雪人,而黑色的雪,一片接着一片的落在他身上。
寒冷,锥心刺骨,兰勒张着手,试图去抓住蕾莉的手,双腿已被黑雪覆盖。
登博尔盯着他,抬起手掌按着自己被他划开的面颊,用力往下一擦,那伤口随即消失不见,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还真是被你好好招待了一番,只可惜,我没有你那么善良,传达遗嘱的事情,就请你自己去办吧!”
兰勒看到,登博尔胸口那处被破开的洞口在手掌的按动下逐渐恢复,而最后一片黑雪直接盖住了他的眼睛。
在那飘落着黑雪的城镇里,多了一位黑色的雪人,尽管只是一场幻想。
眼看着兰勒的身体化成灰白,再无活动迹象,登博尔转身看向蕾莉,“那么,这个小家伙,要怎么处理呢?”
……
“这家伙,说跑就跑了……”
北冥珑站在晴瑶身后,盯着森林的方向呢喃自语,就在这时,周围的蓝色光华尽数熄灭,她一怔,急忙看向晴瑶。
眼见浮在水面上的那颗魂晶化成一颗微星跃入精神之海中,北冥珑问,“晴瑶妹妹,你好了?”
晴瑶呼出一口白气,缓缓睁开眼,抬手入空,四指一动,凭空拨出一道轻薄的水雾,便是淡淡一笑,“嗯,我已经恢复了,而且……”
北冥珑笑说,“而且还掌握了心境,对不对!”
晴瑶点头,“嗯。”
北冥珑好奇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晴瑶沉眸,“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我能够操控一切……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事物,我都能够感觉到……”
“唔……我记得二姐和我说过心境就是自己的心中世界,以魂力使其具象化,借此可以改变世界的形态……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说罢,北冥珑微轻咬着下唇看着晴瑶,“好羡慕你啊,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领悟到心境……好想看看我自己的心中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啊……”
看到她羡慕的眼神,晴瑶问,“阿珑,你很需要魂晶吗?”
“当然需要啊,只是……”北冥珑耸了耸肩,笑着叹了口气,“风元素随处可见却又无声无息,这个世上,是不会有风元素魂晶的。”
“别灰心,既然风是存在的,那么一定会留下足迹……”晴瑶牵起她的手,淡淡一笑,“阿珑,等小一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寻找风的魂晶……”
北冥珑怔了一下,“晴瑶妹妹,你不是在说玩笑话吧!”
晴瑶握住她的手,“当然不是,我是很愿意帮助你的。”
北冥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风魂晶就算是存在,也一定是在很危险的地方,更何况,就算不依靠魂晶,心境也是可以领悟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晴瑶淡淡一笑,“不要放弃,我相信,在这世上,一定会有一颗魂晶在等待着你。”
尽管晴瑶的声音很轻柔,但对于风魂晶是否存在,北冥珑心里早有定数,在她眼里,这并非是所谓幸运或者不辞辛苦就能发现的,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的东西又为什么要抱有期待?
然而晴瑶却不一样,神龙族虽为一脉却各有分支,深海为海神龙所居神地,其中的水晶宫殿便就是完全由水魂晶所筑,所以在感受到水魂晶气息时,她才会感觉到深海的气息。
虽然从未与其他神龙族有过交集,但按照推测,魂晶在人世难以寻觅正是因为各大元素交汇相融,所以才会难以塑成一颗纯粹的魂晶。
但是,神地与人世是全然不同的存在。
神的到来会给土地升华,赋予其神性,使其与人世隔绝,彻底成为神的居所,例如深海,便完全是水构造而成的,神地也会依据不同的神而化成不同的形态,同时隔绝人世的任何一切,可以说神地,就是这世界上最为纯粹之地。
晴瑶以为,既然深海中藏有取之不竭的水魂晶,那么风神龙或是其他能够驾驭风的神灵所居之地也必然会有风魂晶的存在。
北冥珑自是不知道这些,看着一双满是温情的眼,心里实在无法轻视这份好意,想到以后没有这些麻烦事,即便是找不到风魂晶,也可以游山玩水,便点头,“好,晴瑶妹妹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见她掩嘴一笑,北冥珑伸出小拇指晃了晃,晴瑶不解,“阿珑,这是……”
“拉钩啊。”北冥珑轻轻弯腰,笑说,“这是用来约定的手势,你不知道吗?”
晴瑶摇了摇头,旋即盯着她的小拇指问,“要怎么做呢?”
“和我一样,伸出小指头……”
晴瑶照做,就看到她将手指伸了过来,搭在自己的指上一勾,自己也学着弯下了指头,“像这样?”
“对啊。”北冥珑笑着,开始扯动,“晴瑶妹妹,你和我一起念……”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对,然后竖起大拇指……”
“这样吗?”
北冥珑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大拇指按在她的指肚上,旋即松开手,笑说,“这样,我们的约定就算完成了,晴瑶妹妹,要记得,可千万不能食言哦。”
晴瑶看着自己没有松开的手,淡淡一笑,“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食言的。”
忽然间,群鸟开始鸣叫,从森林中展翅飞走,她二人注意到,同时向森林走去。
晴瑶盯着那些飞鸟离去的身影,眼眸一沉,而北冥珑则是听到森林的另一边,隐约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心中一惊,“外面好像有很多人,走得这么急……该不会是西国的那群人追上来了吧!”
晴瑶急忙取下精神之海,以魂力引动却迟迟不见回应,便直接冲进了森林,北冥珑紧随其后。
她二人走得急,自然看不到身后城堡三楼上,那一双紧紧注视着她们的眼睛。
司徒文矣扶着窗台,浑身上下透着凄冷,见不到任何喜色。
“罗一……晴瑶……”
他低声呢喃,眼里见不到半点光泽。
“我该怎么办呢?”
“执夙……”
他想到那一树紫藤,想要回去看看她,抬起手时却只能幻动微末灵光,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睁大了眼睛。
“对——了!我现在不是王了,我是……司徒文矣……”
他瘫坐在床边,忽然开始笑,如此凄凉,如此悲痛,麻木的笑声随着他的身体一起起伏,毫不珍惜的任由泪水滚落。
“一个人类?……哈哈哈哈——可笑!这真是太可笑了!我居然……”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恨,却又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无法宣泄的他只能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时间并没有为他的悲伤而停止流动,许久之后,一道雷电撕裂黑夜,为大地带来一瞬光明,随后而至的,便是震动大地的轰鸣声。
他的沉默戛然而止,茫然无措的看着周围,旋即走出房间,顺着楼梯下到了一楼,从始至终,脚步匆匆,像是要寻找着什么一样。
而后他推开了大门,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
他不避不遮,直接跑到那小湖旁,轻轻吸了一口气后,慌乱无措的脸上忽然笑了一下。
“幸,这里有幸的气息!”
他来回踱步,四处张望,但始终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一段时间后,他放弃了寻找,蹲坐在湖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他忽然觉得有些困意,很想要睡一会儿,眼睛却始终闭不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
古堡外,因山路难行,西国部队在山下下了马,只留下二十人看守马匹,其余人徒步上山。
郭岸藏身于灌木草丛之中,在黑夜中即便是发出声响也被脚步声音掩埋,就此一路跟上山去,刚走三分之一,他们停下脚步,打头一人说,“你们看,那边的水元素已经消失了。”
另一人说,“按照在莫纳收集的情报来看,大皇子要找的人说不定就在这里,兄弟们加快脚步!”
郭岸沉目,想尽办法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联系罗一,眼看距离古堡越来越近,郭岸手中开始聚动魂力,而在另一边,凭借着精神之海的微光辨识道路的晴瑶与北冥珑见到出口在前,转眼便看到那密密麻麻站在一起的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