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丰乐躲在展厅男卫生间的隔间里,坐在扣上盖子马桶上,打电话。
“X你妈!我都说过了,这事儿我帮你办,你为什么去找她!!现在她死了,我他妈的饶不了你!”
他另一只手捂住了半张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许久,他全身像一条鳗鱼,无力地滑到了厕所地上,手往脸上一抹,鼻涕眼泪糊成一片。
“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他双眼发光,盯着前方隔间的门,狠绝起来。
与此同时,关键副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左凡汇报完情况,已经走了。关钥没等到父亲回家,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关钥头发散着,双眼因为长时间的哭泣浮肿得厉害。
她未语先泣,手指紧紧攥着,哭着问道:“爸爸,爸爸,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关键紧锁着眉头,全身蜷缩在黑色皮革转椅里,一言不发。
“饶益,饶益他不接我电话,我找了一个下午了,爸爸,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底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你……你快告诉我啊!”关钥的声线都变了,哭喊着。
“你先回家去,明天开始放年假,休息几天。”关键站了起来,讲完这几句话,兀自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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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我们明天约个时间,见面谈。”
闫弗挂了什方的电话,从车上迈下来,点了根烟,从这袅袅烟雾中,仰视这片小区。
真富贵啊,这得值几个亿吧,他眯缝着眼睛,撮紧腮帮子,狠狠吸了一口,就这一口,一根烟已经差不多快没了。
掏出手机发了几个字。
“谢谢你,老刘,我到了,赶明儿个有空,请你喝酒。”
手指头都冻红了,赶紧缩回去。
这是顺义的别墅区。
闫弗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多了,回了车里,启动了车,决定在周围找找有没有什么便宜的小旅馆。
他去新西兰之前,已经把北京的房子卖了,钱全部带了过去。离婚时,想到儿子,摇了摇牙,啥也没要,净身出户了。
如今在北京,就买了这么辆二手车,行李就这俩箱子,后备箱里面放着,还没来得及租房,每天得哪住哪,先将就着。
找到了,开出去不到两公里,有个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小旅馆,看样子,投宿的大部分是给这片儿高档小区装修的工人们。闫弗要了个有独立卫生间的单间,拎着行李箱,住了进去。
已经半夜了,赶紧睡下。
早上八点半,顺义某间大别墅的主人,刚起床,客厅里叮铃铃作响,下楼一看,是物业保安的视讯专线。
“喂!您好,我们是物业保卫处,是3号业主家吗?有位姓闫的访客说要找您,您看,您认识吗?是否可以让他进去?”电话里的声音谨小慎微。
屏幕里,闫弗对着镜头频频挥手,笑嘻嘻地喊着:“好久不见啊!”
别墅主人眼珠子飞转,咬了咬下嘴唇,以察觉不到的声音,在鼻腔里叹了口气,对着话筒说:“这是我朋友,你让他进来吧。”
闫弗一进了门就毫不掩饰地四处张望。
这间别墅的客厅穹顶挑空,直通到了二楼,水晶吊灯直垂,齐顶的落地窗衬上白色清纱帷幔。电视背景墙配的是山水点苍云石,地面也铺着同一色系的大理石,乳白色有暗纹,细致均匀。
整间屋子看起来现代简约风中带点古典的小心思,应该是出自斟酌许久的设计师手笔。
客厅连着餐厅和厨房,都是开放式的。站在客厅中央一眼就能看见厨房,正中央的操作台边,一个梳着髻,戴着围裙,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时不时偷偷地往这边张望。
“小李,你先去楼上整理一下衣帽间吧,我们不着急吃早饭。”主人微笑着,话里却透着威严。
阿姨闻言,立马洗了手,匆匆忙忙地上了楼。
闫弗一点儿没有客气,一屁股坐进深棕色真皮沙发,一双眼睛还在望着吊顶,发自肺腑的夸赞到:“房子真漂亮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吴卓杰还站在原地,蹙着眉头,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好说,我在北京有好多……朋友,寻了地址,查个开房记录什么的,还不是难事。”闫弗歪着头,把“警察朋友”里的“警察”两个字硬生生吞了进去,一脸戏谑。
“有什么事吗?”吴卓杰还是没坐下。
“你这房子真气派!得大好几亿吧?”闫弗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夸起房子来了。
“这是你哥留给你的吗?”闫弗直视着吴卓杰的双眼,仿佛要把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看透。
“这个,跟你没有关系。新西兰那边出具确认死亡的证明之后,遗产继承问题,我都是通过国内的律师,缴了税,合理合法继承的,有什么,没有什么,外人也不需要知道。”吴卓杰言语掷地有声,这个“外人”指的是谁自不必言说。
他一改在新西兰时,每次见面哭哭啼啼的模样,目光坚定,每个字铿锵作响。
“我这个‘外人’,自然是没有资格知道了,但是有个‘内人’,可是花钱托我查着呢。”闫弗也没恼,嘴角勾起,轻轻飘飘的接上话。
“谁?”
“你哥的亲儿子。”
吴卓杰怔住了,只一会儿,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起来。
“我哥哪有儿子?你少框我!他是同性恋,跟谁生去?!”
“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在这儿演呢?亲嫂子……不,前亲嫂子和亲侄子都不认啦?你放心,人家孤儿寡母没跟你抢遗产呢,还没到这步呢!人家就是想让我查查,亲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新西兰警方不是都结案了吗?那个小服务生干的,对了,我知道,他是我哥养的小白脸,情杀是吧?都他妈是变态!”
“你怎么这么说你亲哥?怎么?你恐同啊?你在新西兰呆了几年了?新西兰同性恋都婚姻合法了,你还这个思想。”闫弗挑了挑眉毛。
“我是保守的中国人,随便你怎么想!我哥这事已经让我们全家焦头烂额了。你还有事吗?一会儿我太太和我女儿快醒了,要下来吃早餐了。”吴卓杰抱着双臂,始终站着,下了逐客令。
“你看!这是什么?”闫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个透明塑料物证袋,里面,有一颗绿色珠子。
吴卓杰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你猜猜,我是在哪儿找到的?有没有送去做检验?这珠子的洞里,有没有你的皮肤组织碎屑?”闫弗脸上戏谑,目光却狠毒。
吴卓杰仅仅愣住了一瞬,立马稳住了神色,“随便你,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这东西在你手里,你想怎么伪造就怎么伪造证据。当然,你也休想陷害我,这东西既不在新西兰警方也不在中国警方手里,证明不了什么。而且,”他抬了抬下巴。
“这压根也不是我的东西!我的佛珠在楼上供着呢,正阳绿翡翠,非常贵重,不是想仿造就能仿造得了的。”
“你说得对,正阳绿,还是帝王绿,冰种级别,都快接近玻璃种了。”闫弗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这颗珠子。
“稀有得很,一颗都难找,何况你那是一整串儿,按照现在的行情,你那一串儿得八位数了。所以,更显得独一无二了。对了,为了这珠子,我特意去了老北京倒腾古董玉石的老炮那学习了一遭。”
吴卓杰一时语塞,感觉自己失了言,被抓住了话头。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是闫弗的,他掏出手机一看,什方来电。
闫弗想了一下,起身告了辞,留下吴卓杰独自站在自家客厅里沉思不语。
两小时后,朝阳区,某个路边面馆,闫弗和什方对坐着。
闫弗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他那本常年带在身上的皮革手册,翻了几页,推到什方面前。
“你看,两个多月之前,你在大连和北京市内的几十个药房,,分别购买了共计一百多盒康泰克、白加黑还有感康等感冒药。”
“你什么毛病?!买这么多药?”
闫弗脸上笑嘻嘻地,目光狠毒,盯着什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