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最后一天，天降大雪，雪直到傍晚才停。
青城市新城区东州路派出所内，一位古稀老人跺了跺鞋子上的雪泥，缓缓地推开了接待室的门，接警员给老人一杯热水，然后拨通了老人孙子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老人的孙子来到了接待室，他向接警员道了谢，领着老人离开。老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接警员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老人姓章，今年70岁，一年前，她的儿子意外身亡，老人患有心脏病，为避免伤心犯病，她的孙子谎称自己父亲进了监狱，老人自此每周都会来派出所，询问她儿子什么时候能出狱。
18时05分派出所接到报案，东州路尚风苑小区发生入室盗窃案，民警很快赶到了案发现场。
尚风苑7栋2单元9楼东户。
报案人秦女士，据她所述，她去学校接孩子放学，回来后发现房门被打开，民警检查了门锁，防盗门的锁没有暴力破坏的迹象，推测盗贼很可能有房门的钥匙。
民警询问秦女士丢失了什么财物，秦女士说：“倒是没丢什么贵重的物品，只丢了几件衣服还有我儿子的成绩单。”
“您确定仔细检查后，除上述物品外，没有遗失其它东西吗？”
秦女士四下里看了看，认真回想了一遍，点了点头。
民警问：“房门钥匙除了您有，还有谁有？”
“除了我以外，我丈夫，我婆婆，还有我儿子，哦对了，家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
说罢，民警让她检查了备用钥匙，备用钥匙还在，随后民警又让她打电话确认其它钥匙的情况。
在与丈夫通话时，秦女士的语气中透露出了埋怨的情绪，通话时间很短，但对话过程并不愉快，看得出她们夫妻间存在矛盾，然后又打电话给她婆婆，她婆婆说钥匙还在，没有遗失。
现场能提供的线索只有这些，民警来到了小区的保安室，据小区保安说，小区内从来没有发生过失窃事件，小区的安保系数很高，小区街道与单元门附近都安装有监控。
民警随后又联系到了小区物业，调取了秦女士住所附近的监控，在查看监控时，保安从监控视频内发现了一个陌生男子，保安说：“小区内的所有住户我都有印象，特别是这个单元的居民，都是在这里居住了五年以上的老住户了，我可以确定这个黑衣男子不是这里的住户。”
民警随后联系到了秦女士，让秦女士来这里指认，但秦女士却拒绝了，她在电话里说：“不好意思民警同志，这是一场误会，不是小偷，是我丈夫的弟弟，他来这里出差忘记带换洗衣服了，所以来家里拿了他哥的衣服，他手机没电关机了，刚才得知我报了警就立马给我打了电话，实在抱歉啊警察同志。”
秦女士语速很快，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从电话里隐约能听到男人训斥的声音，应该是她丈夫下班回家了。
既然是误会，民警便没有再继续追查，就此结案。但是在当晚零点的时候，新城区公安局接到报案，东州路尚风苑内发生命案，尚风苑7栋2单元9楼东户发生火灾，消防与公安同时赶到，由于发现的及时大火很快被熄灭，警察在卧室内发现了三具被烧焦的尸体，经确认，是秦女士一家三口。
法医查验了三名受害人，三名受害人没有剧烈挣扎的痕迹，在火灾发生前便陷入了重度昏迷。
起火点就在卧室，床单被罩上有助燃物，初步推断是先致晕后放火，毁尸灭迹，现场因火灾缘故没有留下指向性的线索，凶手身份无法确定。
荀禹是新城区公安分局刑侦支队队长，他原本在休假，接到通知后立马赶到了现场。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时已经是1月1日上午，在等待验尸报告期间，荀禹组织队员对受害人信息、案发时周边监控，进行了初步调查。
受害人张伟鸿，男，43岁，户主，职业是货车司机。秦梅，女，40岁，妻子，职业是家庭主妇。张淼，男，13岁，儿子，新城区铁路小学学生。
在验尸报告出来前，荀禹就现有线索提出了三点疑问。
疑点一，现场门窗完好无损，凶手是如何进入的现场？还是说在案发前凶手就已经潜藏在现场？
疑点二，凶手是通过什么手段导致三名受害人陷入重度昏迷？既然已经致迷受害人为什么不选择更简单的行凶方式而是选择纵火？
疑点三，小区监控并没有拍摄到有可疑人员在案发后离开，凶手是如何逃离凶案现场的？
针对以上三点疑问，队内展开了讨论，推断出几个比较大的可能性。
凶手与受害人极有可能关系匪浅，熟人作案的几率非常大。
凶手与受害人之间存在极深的仇怨，这很可能是一起报复性的仇杀案。
凶手对受害人所处的周边环境非常熟悉。
通过整理推论，荀禹立即下令调查受害人周边关系网，调查重点是张伟鸿，只有他的关系网最复杂。
就在刑侦支队准备展开调查的时候，受害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份更大的震惊。
法医云耀说：“通过对受害人的DNA比对发现，死者并不是户主张伟鸿，而是张伟鸿的弟弟张伟德，而且现在可以确定，张伟德与张淼存在亲子关系，也即，张伟德才是张淼生父。
除此之外，经过对张伟德的尸体检验发现，在火灾发生前张伟德就已经死了，而秦梅和张淼的尸体的创口有生活反应，说明他们在火灾发生时并没有死亡。三具尸体内都残留了过量的安定成分，特别是张伟德，他的死亡原因就是安 眠药中毒。
安 眠药具有一定的镇静作用，但对于过敏者或者服用过量者，安 眠药会极大可能抑制呼吸循环中枢，从而出现呼吸循环衰竭进而造成死亡。”
云耀提供的线索为案件侦破指出了另一条路，死者不是张伟鸿而是他的弟弟张伟德，张淼并非张伟鸿亲生，其生父是张伟德，结合先前推论，荀禹将侦破方向转移到了张伟鸿身上。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为证明这一点，荀禹联系了居委会与区内派出所，失窃案的事为荀禹提供了新的佐证。派出所民警提供的笔录中记录着，失窃物里有一份张淼的成绩单，张伟德拿张淼的成绩单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是否说明他对张淼的关心不想引起兄长张伟鸿的注意？那张伟鸿本身是否知晓张淼不是亲生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刑警来到了张伟鸿父母家里，可出乎意料的是，张伟鸿的母亲竟然说：“老大知道淼淼不是他亲生的，当初淼淼是人工授精的试管 婴儿。”
刑警追问：“张伟鸿知道是张伟德提供的精 子吗？”
张伟鸿并不知道，张淼和张伟德存在亲子关系。
刑警随后又询问了张伟德的一些信息，张伟德至今没有结婚，在谈及叔嫂关系时，张伟鸿的母亲表现的有些不太自然，荀禹觉察到这一点后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张伟德未婚，与兄嫂秦梅暧昧不清，再加上张淼的缘故，张伟鸿反成了外人，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很快，警方再案发当晚尚风苑附近街口监控找到了包裹紧密的张伟鸿。青城市公安局立即发布了通缉令，对嫌犯张伟鸿实施通缉。
然而通缉令发布了一个月，刑警却连张伟鸿的影子都没发现，张伟鸿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1月10号，农历腊月初八。
警局的食堂特供免费的腊八粥，荀禹不喜欢吃甜食，但还是打了一份腊八粥，这份粥是给他朋友打的。
下午的时候，公安局门口进来一位瘦高的年轻男子，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戴着一副银色圆框眼镜，男子有一米八五，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毛呢风衣，高领的黑毛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棕色的围巾，男子皮肤白皙，下颌线棱角分明，看着如翩翩公子一般自带着温良如玉的绅士气质。
男子名叫吴柯宇，是一名小说家，同时也是一位侦探，他就是荀禹在等的朋友。
老友见面一番打趣寒暄后，荀禹切入了正题 他让吴柯宇调查张伟鸿的背景。
吴柯宇一边吃着腊八粥一边说：“张伟鸿在东瓦食品批发市场做运输工作，常跑的地方包括西河肉联厂、金水贸易市场、小东河市场等地，几乎囊括了青城市内所有的大型食品贸易市场。除此之外，他每月月底还会去一趟市周边的县镇，进行食品原材料的运输。
我偷偷查阅了他的运输记录，发现他经常会去董家镇，于是我特意去了一趟董家镇，从董家镇的养猪场老板口中得知，张伟鸿曾向他借过钱，而且就在最近张伟鸿主动把欠款还给了他。”
张伟鸿并没有现身，他是通过转账的方式还请的欠款。吴柯宇截取了张伟鸿的转账信息，荀禹立即查验了一番，张伟鸿失踪后，警方对其账户、电话等进行了监控，事实证明，除现有的银行账户外张伟鸿还有一个私密账户。
银行那边很快给了回信儿，账户是张伟鸿以他母亲的信息建立，且从账户建立时一次性存入二十万后一直没有存取记录，直到最近才一次性转出。
荀禹分析说：“张伟鸿只是一个普通货运司机，每月工资七千元，工资会打到工资卡上，而工资卡一直由秦梅保管，那这二十万的存款从哪儿来的？首先肯定不是他父母的，他父母都是退休工人，退休金只够他们日常开销，张伟鸿买房时他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所以这二十万极有可能是张伟鸿经过非法途径获取。他向养猪场老板借钱又通过转账的方式还钱，目的是为了避开银行提现，这说明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在谋划，把自己的退路都安排好了。”
吴柯宇疑惑说：“其实还钱这个举动本身就很奇怪，他现在是通缉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主动还钱？”
荀禹揉了揉眉心，为了这个案子他已经一个星期没休息好，张伟鸿不仅有非常强的反侦察意识，而且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谋划，心思深沉、手段阴狠。
吴柯宇忽然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他说：“你说张伟鸿背后会不会另有“高人”？张伟鸿只是高中学历，他的同事也说，张伟鸿性格火爆经常会与人争吵，甚至还会因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样的人会隐忍这么久？而且他的作案与逃逸过程，以及反侦察手段，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货运司机。”
荀禹点了点头，觉得吴柯宇说的很有道理，从购买安 眠药开始，再到致迷纵火、趁乱逃离，看似粗糙的作案手法却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精心设计。
安 眠药是通过不同渠道，少量多次获取的，并无异常，纵火烧毁尸体面容令刑警和法医无法立即辨认死者身份，为逃离获取了充足的时间，如此缜密的布局，很难令人相信是张伟鸿独自完成。
荀禹说：“不明来历的存款，还能逃过警方的布控……一定有人在帮他。张伟鸿与对方或许存在某种利益关系，想要达成合作或者交易，他的身上就一定有对方需要的东西……”
吴柯宇仔细推敲荀禹最后的这句话，忽然问荀禹说：“你说会不会和张伟鸿的职业有关系？如果对方需要长期运送某种物品，但是这种物品是违法的，所以找张伟鸿来运送，张伟鸿是食品市场的货运司机，工作范围遍布整个市，以他的职业身份来掩饰需要运输的货物无疑是最安全的。”
假设张伟鸿的确在背地里运输某种东西，是什么东西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收益？
荀禹首先想到的就是毒 品，如果真有毒 品在青城市内流动，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将变得更加严重。
……
与此同时，青城师范大学内惊现命案。
期末考结束，学院各系陆续开始放寒假，10号公寓楼内，大部分离家近的学生已经离校，剩下的学生大多来自外省，盥洗室外各种杂物堆成了一座小山，保洁阿姨正拿着编织袋分拣清理，就在快要收拾完的时候，垃圾桶底部的一个黑色书包引起了她的注意。
书包看上去还很新，她本意是想捡回去继续使用，她伸手去提，发现书包分量不轻，包里有什么东西，好奇心作祟下，她拉开了书包的拉链，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紫里透黑、皱皱巴巴、仅有两个巴掌大的死婴！
民警接到报案后立即赶到了现场，死婴已经有3个月大，通过调取楼层监控，民警很快确认了抛弃婴儿的女学生，中文系大二学生，李佳佳。
发现李佳佳时她已经离校，晚上9点的火车，民警在李佳佳离市前对其实施了拦截拘留。
面对民警的审问，李佳佳如实回答说：“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医生说婴儿月份太大，如果做流产的话有很大的危险性，当时我很害怕，我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的人生就毁了！我买了堕胎药，趁着舍友都走了把孩子生了下来，我怕被人发现就把他塞进了书包，扔到了盥洗室的垃圾桶里……”
李佳佳低着头，她的脸色很差，自坐下后一直在发抖，女警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看着李佳佳只觉得惋惜，民警问李佳佳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李佳佳沉默不语，民警追问，李佳佳犹豫再三才回答说：“他叫李承宵，我们只交往了一个月，分手后就再没联系了。”
民警闻言感到诧异，随后民警通过校方提供的信息，联系到了李承宵的班导，可结果却出人意料，据李承宵的班导说，早在一个月前，李承宵就提前请假回家了，就连期末考都没回来，民警旋即联系了李承宵的父亲，对方竟表示并不知晓。
经过了解后得知，李承宵是单亲家庭，母亲早亡，父亲另娶，他常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可当民警找到李承宵的爷爷家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他没回家，李承宵失踪了。
民警调查了李承宵的出行记录，没有李承宵离开省市的记录，随后民警在其舍友方面了解到了一条关键线索。
李承宵和李佳佳分手后痴迷上了一款聊天交友软件，他在聊天过程中喜欢上了一个人，二人经常聊到夜里三四点，并且李承宵曾多次表示想要当面见对方。
在获取这一线索后，民警推测李承宵很可能是以请假回家为借口，面见网友去了。
李承宵失联已经有一个月却无一人察觉异常，民警通过李承宵的舍友描述，对李承宵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李承宵性格乖张孤僻，同寝室其他三人都与其发生过争吵，他们刻意孤立李承宵，但李承宵对此并不在意，他经常早出晚归，宿舍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李承宵因为样貌帅气追求者众多，感情生活混乱，除此之外，李承宵还有一个秘密，李承宵似乎有性别认知障碍。
……
荀禹和吴柯宇分头行动，荀禹为印证张伟鸿有运输违法物品，对荀禹平日的工作地点，运输路线，进行逐一排查。
吴柯宇则再次造访了董家镇，张伟鸿主动还钱的举动透着古怪，他再次来到了养猪场，然而养猪场却关门了。
春节将至，农村人都有大量囤备年货的习惯，吴柯宇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每逢年节，家里老人都会一次性置买数十斤乃至上百近生肉。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养殖场最忙的时候。
吴柯宇来到了镇上的零售肉店，从肉店老板口中得知，原来养猪场的老板段晓飞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开车去市里参加酒席，连夜回来的路上，跟大货车撞了，段晓飞的妻子当场死亡，段晓飞至今还在市医院抢救。
“你跟他什么关系？”肉店老板问。
“哦，算是普通朋友吧，我是东瓦市场的经理，市场里的猪肉三分之一都从他这里进货，这不最近人们都置买年货嘛，库存不够了，想跟他再进一批猪肉。”
下午两点多，店里没客人，老板得空，把两个油光蹭亮的皮袖套一摘，从裤兜里取出烟来，给吴柯宇递了一支。
吴柯宇忙接过道谢，随口道：“老话说的好啊，天有不测风云，你说这好端端的咋能出这事儿啊，我们市场的一个拉货司机也是出了事，就是跑董家镇这趟线的司机，要不是他出了事，也不用我专程过来一趟。”
“哦！你说的是张伟鸿吧？我见过他，前些天我去段晓飞那里算账，正撞见他俩喝酒，我还留下跟他们喝了一杯来着，张伟鸿也出事了？啥事啊？”
前些天？吴柯宇抓住了这个关键的信息，上次他找段晓飞时，段晓飞说很久没见张伟鸿了。
吴柯宇心思百转，叹气说：“唉，家里的事，听说也挺糟心的。不过话说回来，张伟鸿在单位的脾气不咋地，没想到跟这个段晓飞还挺投的来？”
肉店老板吐了口烟，哼笑说：“屁投的来，我看是臭味相投还差不多。说句难听的，那段晓飞不是个好东西，镇上的人谁不知道，早年间有个大的厂子想要在这里落址，段晓飞煽动着人们想要多讹些钱，结果把事情闹掰了，人们一分钱没挣着，他倒好，转头就帮着东河村拿下了这个项目。
听说就这事儿他挣了一大笔回扣，他那养猪场老早之前是个二手车市场，后来才成了养猪场。”
吴柯宇插话问：“这几年二手车市场正火热，人们觉得买新车不划算，就会买二手车，反倒是养猪场，猪肉市场价格浮动大，赚的少赔的多，他怎么不继续卖二手车反而干起养猪场了？”
似乎是涉及到了什么辛秘，肉店老板下意识的向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还不是因为他那二手车场不干净，卖二手车只是明面上的营生，背地里主要来钱买卖其实是卖车牌跟代考驾驶证。
前些年考驾照不像现在这么严，一些人想考驾照又没那个时间，就会花钱请人代考，还有就是卖套 牌，开车上路难免出事，肇事逃逸了，一旦车牌被拍下来那就铁定没跑了，还有一些做见不得人的买卖的，都会专门找他做套 牌。”
张伟鸿是司机，他和段晓飞之所以关系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如果张伟鸿真的在运输非法物品，运输过程中的车辆和车牌一定是要严格管控，这样就算被警方发现也不至于查到他头上。
这么说来，张伟鸿顶着被警方发现的风险，主动还段晓飞的欠款的动机就有了，二人本就存在非法交易，还钱的目的是想让段晓飞闭嘴，毕竟段晓飞的屁股也不干净。
那么段晓飞出车祸这件事，难道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意外事故？
昨天吴柯宇才找到段晓飞了解完张伟鸿的事，当晚段晓飞就出了车祸，是不是太巧合了？
吴柯宇又跟肉店老板闲扯了几句，离开肉店后，吴柯宇又回到了养猪场，只不过这次没去正门，而是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找准了一面矮墙，翻墙进了养猪场。
养猪场的面积不算大，有五六亩地左右，除段晓飞外还雇佣了两个人，段晓飞出了事，那两个工人喂完猪后就都回了房间。
吴柯宇溜墙根摸到了段晓飞的办公室，经过一番搜寻，找到了张伟鸿在这里办理的车牌和车辆信息。
他把这些资料拍照发给了荀禹。
另一边荀禹在收到吴柯宇发来的资料后，先是对吴柯宇进行了一通教育，随后立即联系队员去交警大队查证。
既然有黑 车，那么调查张伟鸿运输路线就没有意义了，他总不可能开着单位的货车做非法的事。
但是经过查证，吴柯宇提供的车牌是黑 车牌，没有任何记录，甚至还不如“白色面包车”这个信息更引人注目。
荀禹无奈之下只能一边命令队员对全市可疑的“白色面包车”进行排查，同时另一边从段晓飞方面入手，正式查封了段晓飞的地下二手车交易场，并进行仔细排查。
另外对于段晓飞出车祸这件事，荀禹安排人专门进行了调查，结果是，段晓飞当晚开的车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段晓飞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目的就是杀人灭口。
警方在审讯段晓飞的手下时，从汽修工人口中获取了一条线索。
“我记得好像是一辆白色的五菱，老板让我把车上的后座全都卸了，还在车窗玻璃上贴了不透光膜。
哦对了，那辆车在十二月份回厂修过，因为那天正好是我儿子生日，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推拉门的玻璃碎了一块儿，我就给换了新的。
不过，车厢里有血腥味，还有一大包带血的塑料布，因为知道车主是拉生猪肉的，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想想那塑料布上的血八成是人血。”
这名工人提供的线索让荀禹等一众警员陷入了沉默，本以为荀禹接的私活是运送毒 品，现在看来，他运的很可能是尸体。
如果张伟鸿运的是尸体。
第一，尸体从哪来的？尸体的身份？怎么死的？
第二，他把这些尸体运往哪里？为什么要运往那里？
第三，运尸的是张伟鸿，那么设计这一整套流程的人是他，还是另有其人？如果真有第二人，这个人做这些的动机又是什么？
搜查套 牌五菱白色面包车还在继续，荀禹则将调查方向转移到了张伟鸿所运的尸体上。
有尸体却没有人报案，说明被害者是以失踪案处理的。
荀禹找到了过去一年青城市各派出所接到了失踪案，通过筛查分析，最后筛选出了六名失踪人口。
之所以是六名，是因为这六名失踪人口的失踪原因是一样的，都是去见网友。
而距离最近的一起，就是师范大学中文系大二学生李承霄失踪。
发现失踪已经是1月初，但失联却是在去年12月就已经失联了，而张伟鸿修车的时间也是在去年的12月份。
荀禹翻看了区派出所民警做的笔录，看到“聊天交友软件”，“见网友”，“性别认知障碍”三个词后，进行了红线标注。
同样是失踪案记录，一名名叫伍思辰的年轻男子，笔录中同样出现了“聊天交友软件”“见网友”“性别认知障碍”这三个词。
而伍思辰的失踪时间是在去年的11月初，与李承霄的失踪时间相隔一个月。
如果“聊天交友软件”“见网友”只是巧合，那“性别认知障碍”就一定不是巧合了，荀禹特意查阅了什么是“性别认知障碍”，得到的结果令他感到意外。
……
1月17日。
吴柯宇碍于身份，无法接触更多的案情细节，在上次擅自调查段晓飞后就被荀禹下令禁止擅自行动，直到这天荀禹突然向他咨询有关“性别认知障碍”的问题。
“性别认知障碍属心理病范畴，简单说就是指一个人不认同自己的生理性别，认为自己应该是另一种生理性别，从而渴望转换自己的性别。
性别认知障碍常伴有并发症，包括像抑郁症，自闭症，焦虑症等。从你提供的两名患者的生活方式可以直观看出，这二人的确存在抑郁症等心理问题，但是这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性别认知障碍。
性别认知包括性别取向、行为和举止偏好、以及根本的性别认同，这一点我们暂时无法取证。
性别认知障碍有大概率会导致出现同性恋和双性恋，你说这个李承霄有女朋友，并且在学校内非常受女生喜欢，从这一点看，他是否真的有性别认知障碍，是无法确定的。
但是那个伍思辰，基本可以确定他的确存在这样的心理问题，不过我毕竟只是业余的心理学爱好者，我有心理学专业的朋友，等我跟他咨询后再给你答复吧。”
挂断电话后，吴柯宇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车去找他的朋友，宋阳。
富贵人家小区，5栋，2单元，3楼西户。
敲过门后，房间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谁啊？”
“是我，小宇，奶奶，阳阳在家吗？”
房门打开，老人顿时满面慈笑，拉着吴柯宇的胳膊说：“小宇啊，你都好长时间没来了，快进来。”
吴柯宇随手把门关上，宋奶奶把他拉在沙发上坐下，开始忙乎倒水，拿水果干果之类。
吴柯宇老家是农村，跟宋奶奶是邻居，宋阳打小在奶奶家长大，两个人虽然相差五岁，却是非常好的朋友，宋阳父母离婚后，宋父就把宋奶奶和宋阳接到了城里。
吴柯宇大学毕业后在市里买了房子，会经常过来蹭饭，尤其是在宋父意外身亡后。
宋阳担心奶奶伤心过度引发心脏病，骗老人家说他父亲进了监狱，之后老人家每周都去派出所询问儿子什么时候出狱。
“小宇啊，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啥时候回家呀？你爸妈肯定早就盼着你回去了。”
“等小年就回，今年过年要不您和阳阳跟我一起回去吧，你们的老房子我爸妈一直有打扫，实在不行住我家也行啊，阳阳打小就在我家玩儿，我妈可喜欢他了，我爸也经常念叨您，怕您一个人在城里呆着不习惯，正好过年人多一些热热闹闹的。”
老人笑着，眼睛里却有泪花，“唉，出来两三年了，以前阳阳他爸在，逢年过节的回去也方便，现在……现在阳阳忙着工作，每天都熬到很晚才睡，过年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让他在家歇歇吧，至于我，人老了，过了七十多个年了，在哪儿过年都一样。”
提到宋阳的父亲宋鹏，老人悲由心起，她盼着儿子能早点出狱，因为她怕自己等不到儿子出狱的那一天。
吴柯宇见状连忙转换话题说：“阳阳找到工作了？这小子，他都没跟我说，他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这个……奶奶年纪大了，阳阳倒是跟我说过，好像是什么助理？快到点了，一会儿他回来你问他，正好，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儿吃饭，奶奶给你包饺子，吃完留在这儿睡，你都好久没来奶奶家看奶奶了。”
宋阳的父亲是医生，宋阳大学学的是心理学专业，吴柯宇曾问过宋阳为什么学心理学，宋阳说想研究明白他父母为什么离婚。
老人执意要包饺子，吴柯宇帮忙打下手，祖孙俩一边闲聊一边做饭，大概五点多的时候宋阳终于回来了。
吃过晚饭后，吴柯宇来到了宋阳的房间，他向宋阳道明了来意。
“性别认知障碍……”宋阳嘀咕着，在书架上翻了一遍，找到了一本有关性别认知障碍的书，递给了吴柯宇。
“从你描述的患者情况来分析的话，的确不能确定其存在性别认知障碍，但是也不能否定他就是正常的。
性别认知是从幼儿时期开始的，正常儿童3岁左右就可以识别自己的性别，随着时间跨度增长，对自己的性别认知会保持稳定性，而且伴随着生理发育，性别区分也会愈发明显。
但是有些儿童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却是相反的，由认知影响到他的语言姿态，行为动作，日常习惯等，最直观的例子就是咱俩了，我记得小时候你经常带着我玩跳绳儿，编纸花，还给我扎小辫，这其实就有性别认知障碍的因素在其中。”
宋阳的这个例子让吴柯宇哭笑不得，他小时候因为经常跟女生玩儿，被男同学嘲笑排挤，好不容易有个弟弟了，偏偏宋阳小时候长的跟小女孩一样，白白嫩嫩的特别可爱，以至于促成了许多吴柯宇不忍直视的黑历史。
宋阳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继续说：“研究表明男生的性别认知障碍的发病率要高于女生，在青春期至成年，约有四分之三的男性会出现同性恋，或者是双性恋倾向。
你刚才说的这个人虽然有女朋友，但是仍然不能排除他是双性恋的可能性，当然了，如果他在经过专业的心理师检查确认是“性别认知障碍”的话，那么他是双性恋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荀禹之所以想要了解“性别认知障碍”，目的是为了寻找李承霄和伍思辰的共同点，这个共同点大概率就是导致他们失踪的原因。
李承霄是学生，而伍思辰是理发师，两个人性格迥异，生活方式，所处环境，各不相同，唯一一样的只有“性别认知障碍”这一点。
因为李承霄的失踪时间和张伟鸿的修车时间接近，张伟鸿所运的尸体就有一定几率就是李承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李承霄和伍思辰所见的“网友”，和张伟鸿的关系也将呼之欲出。
一旦假设成立，谋杀案演变成连环杀人案，这将是青城市近二十年来最严重的恶性杀人案件。
吴柯宇将得到的结果以及自己的推论和假设告诉了荀禹，希望可以帮助荀禹尽早破案。
……
功夫不负有心人，1月20日上午，刑侦支队所有警员经过数日的挑灯夜战，终于在城南郊区的一处公路监控中发现了那辆套 牌的白色五菱面包车。
荀禹在研究了路线和郊区地理环境后，最终确定了这辆面包车的去向——南山宠物火葬场！
经过调查，这家南山宠物火葬场成立竟然有五年了，法人叫楚清河。
虽然目前养宠物的人日渐增多，但是宠物火葬场的生意却不容乐观。
青城市只是一个三线城市，人均消费水平不高，而为宠物火葬需要支付一笔火化费用，且宠物体积越大，费用越高，南山宠物火葬场成立了五年，五年前宠物火葬并不流行，所以成立这样一个机构完全是不赚钱的。
不盈利，却坚持了五年之久，有矛盾就有问题。
荀禹申请了对南山宠物火葬场进行搜查，并且对火葬场法人代表楚清河进行审讯。
刑警很快出动了，在南山宠物火葬场找到了张伟鸿的车，但却没有搜捕到张伟鸿，随后刑警对楚清河进行了审询。
楚清河，男，31岁，南山宠物火葬场法人，现居金桥区大湾小区，毕业于青城市医科大学，独居未婚，社会关系简单，无前科。
在拘捕楚清河前，刑侦支队对楚清河的个人资料进行了充分的调查。
青城市公安分局。
审讯室内。
封闭的审讯室内气氛格外压抑，楚清河以嫌疑人的身份坐在椅子上，从被拘留时的恐慌、激动、反抗，到现在的冷静、沉默、一言不发，听审室内，荀禹将楚清河所有的表情动作都看在眼里。
给他的只有一个感觉，楚清河在掩饰什么。
换荀禹审讯。
“你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你过来，你最好解释清楚，你和张伟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清河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只是火葬场的一位兼职司机，负责上门接送宠物遗体到火葬场进行火化，除此之外，我和他真的不熟啊！”
“宠物火葬场虽然不像普通火葬场那么正规，但是运送遗体为什么不使用火葬场的专车？那辆白色五菱面包车是张伟鸿个人所有，他开自己的车接送宠物遗体吗？”
“火葬场有专车和司机，只有在比较忙的时候才会请兼职司机，张伟鸿和我们总共也没合作过几次，他的接送都有详细的记录，这些你们可以查啊！
至于那辆白色五菱面包车，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停到了火葬场，最近是淡季，再加上快要过年了，火葬场已经歇业好几天了，这期间火葬场没人，他就算把车停那儿我也不知道啊！”
刑警调查了火葬场及周边的监控，张伟鸿是在火葬场关门后，偷偷把车开进去的，但这依旧不能排除楚清河的嫌疑，因为就在刚才审讯楚清河的同时，警方已根据火葬场内宠物火化记录，对张伟鸿运送的宠物遗体的骨灰，进行了检验。
张伟鸿是南山宠物火葬场的兼职司机，他只运送过四次宠物遗体，时间集中在去年12月份。
荀禹怀疑张伟鸿利用宠物火葬场火化尸体，将尸体毁尸灭迹。
听审室内，云耀匆忙带着DNA检验报告进来，审讯室里的荀禹听到报告结果，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
经过DNA比对确认，12月底，张伟鸿运送的宠物遗体火化后的骨灰，就是失踪的伍思辰的骨灰。
掌握这一线索后，荀禹中止了审讯，并且立即申请对楚清河实施拘留。
伍思辰确认已经死亡，凶手是谁却无法确定，张伟鸿和楚清河都有嫌疑，但都没有作案动机，荀禹下令，再度彻查伍思辰，寻找伍思辰与这两个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一夜过后，楚清河再次被带到了审讯室，而这次，荀禹开门见山地问他：“根据我们调查，你在十年前做过一次手术，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名叫宋鹏，是你的老师，对吗？”
“我是做过，可是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跟现在有什么关系？你们要调查，我作为公民全力配合，但你们总要讲证据吧？我跟张伟鸿不熟！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你们，你们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啊？”楚清河略显暴躁道。
“你很委屈很气愤？不！你现在这样更像是做贼心虚！”荀禹严声喝道，拿着鉴定结果拍在楚清河面前，“这个人，他叫伍思辰，他死了，骨灰就在南山宠物火葬场火化的宠物的骨灰盒里！你还觉得委屈吗？如果你还要狡辩，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伍思辰跟你在十年前是宋鹏同时期的患者，并且你们做的手术相同，在这样的前提下，你居然说不认识伍思辰？还不老实交代！”
楚清河彻底陷入了沉默，不论荀禹如何询问，他只咬定人不是他杀的，但是当问及他和伍思辰之间的联系，楚清河一言不发。
荀禹迫于无奈，只好从其它方面入手，楚清河与伍思辰一定认识，甚至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既然伍思辰不肯说，那就只能从宋鹏方面调查了，然而普一调查便得知，宋鹏在一年前就死了。
张伟鸿下落不明，嫌疑人楚清河又不肯配合，荀禹分析了现有线索后，对眼下的局势做出了三点判断。
第一，继续追捕张伟鸿的行踪，如今已经可以确定张伟鸿背负数起命案，只有抓到他，才能指证楚清河是否有罪。
第二，继续寻找李承霄下落，李承霄是死是活犹未可知，但是李承霄很有可能就是继伍思辰之后的遇害者，只要李承霄还活着，就可以证明是否存在系列谋杀案。
第三，调查宋鹏、楚清河、伍思辰，三人之间的关系，这将决定楚清河是否有杀害伍思辰的杀人动机，因为就目前线索表明，张伟鸿与伍思辰并无交集，因此楚清河的作案嫌疑更大。
只要能证明伍思辰是楚清河所害，那楚清河与张伟鸿的合作关系就可以确定，相反，如果最终不能证明伍思辰是楚清河所害，那么张伟鸿背后就另有其人。
青城市公安分局成立专案组，将此次案件列为特大刑事案件，公安局副局亲自下令，要求在年前必须破案，将罪犯绳之以法！
……
宋阳作为宋鹏的儿子，为当年的事提供了重要线索。
询问室内。
宋阳端着水杯，回忆了一番后，组织好语言，向荀禹说：“我爸他不只是一名皮肤科医生，他最主要的研究方向其实是心理学，我想荀队应该调查过我爸的资料了，这一点我就不多解释了，他虽然热衷于研究心理学，但并没有成为正式的心理师，而楚清河就是他在心理学方面的学生。
其实楚清河原本不是现在的样貌，他的面部存在生理缺陷，因为这一点导致他从小就很自卑，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是我爸救治了他，不仅通过手术弥补了楚清河的外貌缺陷，让楚清河重拾自信，还通过心理治疗，让楚清河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荀禹提问道：“你说的这些为什么没有记录？这些事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保护患者的个人隐私，这是每个医生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哪怕是亲人也不可能随意透露患者的的信息才对。
“我见过以前的楚清河，他是我爸的学生，去过我家，而且在我爸离世后，我在整理他生前遗物时，发现了一份特殊档案，楚清河与伍思辰的诊疗记录，全部在这份特殊档案里。”
“特殊档案？是什么地方特殊呢？”
“我爸离世不久，我家里曾遭过贼，那份特殊档案现在已经遗失了，所以我无法提供实质性证据，只能讲述我所看到的。”
荀禹不动声色的在笔录中记录了一笔，有人偷了宋鹏遗留的特殊档案，会是谁呢？
宋阳继续说：“档案代号是Y，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档案里有两份完整的档案，分别是楚清河与伍思辰，还有一份残缺的档案，不知姓名，根据档案所述，伍思辰患有严重的性别认知障碍，并且伴有重度的躁郁症，情况非常严重，需要依靠药物维持稳定。
伍思辰在很小的时候因为父母照看不利，掉入了沸水锅里，导致非常严重的烫伤，基本上已经是毁容的程度，因此他从小就被周围人视为怪物，包括他父亲曾多次显露过想要杀害他的冲动。
经过多次植皮手术，伍思辰的身体表皮恢复了很多，但是心理问题却没有得到解决，直到遇到我爸，而那个时候也正是治疗楚清河的时期。
伍思辰和楚清河同病相怜，因病结识，当时楚清河学习心理学时间不久，但是因为自身改变令他盲目自信，便开始私自尝试帮助伍思辰，却因为他自身基础不强，经验少，令伍思辰的性别认知障碍加重，甚至直接向他表白。
楚清河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拒绝了伍思辰，不曾想却激怒了对方，躁郁症下的伍思辰潜入了刚刚术后不久的楚清河的病房，差点害死楚清河，虽然最终被我爸阻止，但还是对楚清河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因涉及楚清河的个人隐私，具体伤害我不方便透露。
在那之后，我爸就把伍思辰转交由其它医生治疗了，据我所知，在那之后伍思辰没有再找过楚清河，但实际情况我并不了解。”
楚清河与伍思辰由医患关系产生情感纠纷，进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这会不会成为楚清河的作案动机？但是这必须要有一个前提，伍思辰在之后还在骚扰楚清河，如果没有这样的前提的话，时隔这么多年再不相见，楚清河没理由突然报复伍思辰。
“对于楚清河这个人，你还知道些什么吗？”荀禹问道。
宋阳想了想，他的目光中有犹豫之色，考虑再三，他将水杯放下说：“其实楚清河也有性别认知障碍！而且他喜欢的对象很可能就是，是……他的老师……”
荀禹心中震惊不已，宋阳的意思是说，楚清河喜欢宋鹏？
宋阳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此刻的他再难掩饰内心的烦躁和不安。这些并不光彩的旧事，于他而言是痛苦的，他学心理学专业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他爸妈为什么离婚，但是直到宋鹏死后，他终于明白了所有。
宋鹏和妻子是协议结婚，二人在婚前签署过一份合约，合约的大致内容是，二人婚后，必须诞下一子，组建一个让宋鹏父母满意的家庭，宋鹏会支付一笔巨额的费用，合约到期后，双方协议离婚，所育之子宋阳归宋鹏所有，另外还有一份补充协议，宋阳成年前，母子不得再见。
协议书与Y档案放在一起，那份残缺的档案很有可能就是宋鹏的，宋阳看过这些之后才彻底明白，他的出生只是宋鹏给父母的一个交代，这也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和宋鹏之间有隔阂，为什么他母亲要抛下他离去。
“很感谢你，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
谈话结束时，宋阳犹豫再三还是询问说：“我不知道以楚清河目前的身份，是否可以再见他一面，自从得知这些信息后，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见他，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
楚清河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青虚虚的胡茬令他更显沧桑。
直到宋阳出现在他面前，楚清河那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的双眸终于浮现波澜，他的神色为之动容，有惊讶，有惶恐，还有不知所措，最后躲闪的低下了头。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荀禹等人在听审室。
宋阳很平静地坐下，盯着楚清河没有说话。
感受到宋阳审视的目光，楚清河依旧不敢与之直视，他问宋阳说：“你怎么来了？”
“警方要调查你和我爸的关系，作为唯一的知情 人，我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但是来见你是我的请求，我想知道你们之间是否存在超越医患和师生的情感。”
楚清河猛地抬头看向宋阳，瞳孔震动，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楚清河的神情已经给了宋阳答案，宋阳的声音更加冷漠了，“这不奇怪，我找到了你和伍思辰的档案，性别认知障碍，不只你们俩，他也有。你和伍思辰发生过的事都有记载，这些我已经如实告诉了警方，你心中如果还有一丝良知，还没忘记你是他的学生，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警察，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但你已经无路可退。”
“你要让我认罪？”楚清河问。
宋阳摇头：“我没有权力定夺你有没有罪，你杀没杀人也和我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说的都是事实，即便我不说，警察也会告诉你，如果你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可以给你一个理由，我只是不想他引以为傲的学生，在他死后变得过于不堪。”
宋阳的一番话触动了楚清河，在宋阳离开后不久，楚清河竟然认罪了，他承认了伍思辰是他杀的，理由是伍思辰想旧情复燃，扰乱了他的正常生活，他杀伍思辰只是不想自己的过往被揭穿。
当荀禹问楚清河与张伟鸿的具体合作内容时，楚清河万念俱灰地说：“我帮他报仇，他帮我把伍思辰带到火葬场，借着给宠物遗体火化，将伍思辰火化后混入宠物的骨灰盒，我和他的合作也到此为止，至于他的下落，我不知道。”
“你知道李承霄吗？”
楚清河摇头。
荀禹追问：“张伟鸿除了和你有合作，跟其他人呢？”
楚清河依旧摇头。
荀禹盯着楚清河不由得蹙眉，眼前的楚清河与先前判若两人，难道真是因为见过了宋阳便幡然悔悟了？
楚清河是认罪了不假，他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条件，可荀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楚清河认罪的态度与其说悔悟，更像是心灰意冷，有种迫切想要结束的感觉。
这是杀人罪，如无意外将被判处死刑！楚清河却给荀禹视死如归的感觉，即便是杀人犯，即便是在临死前一样会有强烈的求生欲，但楚清河身上却没有。
荀禹没有急于盖棺定论，当务之急还是追捕张伟鸿。
就在楚清河认罪后一天，火葬场的殓尸工人突然来警局自首，他抱着一个骨灰盒，声称里面盛放的就是张伟鸿的骨灰。
警方检验了骨灰，其中混合着动物和张伟鸿DNA，张伟鸿死了。
殓尸工名叫郑路，五年前与妻子离婚，净身出户，家中有重病在床的老父亲，据他交代，他杀张伟鸿是为谋财，他儿子被查出癌症，需要一大笔手术费，他知道张伟鸿和楚清河的交易，他把张伟鸿杀害后，拿了张伟鸿的钱交了手术费。
有郑路作证，再加上伍思辰的骨灰作为物证，证据链完整，楚清河被判定谋害他人性命罪名成立。
……
1月25日。
张伟鸿案将要确认结案之际，李承霄失踪案终于有了线索，网警发现了一个电信诈骗团伙，经过调查后，团伙主要成员落网，通过审讯电信诈骗犯，警方意外发现了李承霄所使用的非法聊天软件。
网警顺藤摸瓜，获取了李承霄的账号信息，最终确定了约见李承霄的那位网友，随后经过调查，终于找到了这个网名“清袖”的网友，其现实身份竟然就是宋阳。
荀禹带队亲自将宋阳带到了审讯室。
宋阳自坐下后就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和慌乱，就好像一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警局吗？”这场审讯开始前，荀禹内心告诫自己，他面对的是一位心理师，这场审讯必须谨慎。
“我想肯定不是因为楚清河，有关楚清河的事，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这些事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至少我爸当年的同事就知道一些。
作为人证，我的证词只起辅助作用，楚清河是否有罪，我说的那些并不起决定作用，而且如果是楚清河的事的话，我只是证人，不可能出现在审讯室里，这不合规矩。
所以这次并不是楚清河的事，那就只能是一个原因了，你们在找李承霄。”
一旁的记录员的手指戛然而止，她扭头看向了荀禹，她从警时间不算太久，见过不少嫌疑人，第一次遇到逻辑如此清晰的嫌疑人。
荀禹面无表情，他的任何表情和动作落在宋阳眼中，都会成为宋阳把控对话的有利条件。
“你和吴柯宇是朋友，他也参与了此次案件的侦破，他还向你咨询了性别认知障碍的问题，而那个时候，李承霄已经失踪，他是去见一个名叫‘清袖’的网友，而这个‘清袖’就是你，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我们在调查李承霄，但是上次询问室里，你对李承霄的事只字未提。”
宋阳摇头说：“我和吴柯宇不只是朋友，我把他当作哥哥，我们的关系是不争的事实，但除去这层关系外，我们有各自的职业身份，也有各自的职业操守，单说这一点，同样是他的朋友的你，你现在是在质疑他的职业操守，是在怀疑他吗？
你是刑警，以这个身份来说，你为了侦破案件，为了守护人民的安全，怀疑吴柯宇向我泄露案件机密，这无可厚非，但是，这显然不是真的，你相信吴柯宇的职业操守，因为你还坐在这里审讯我，如果你真的怀疑，你应该避嫌。
所以你这么说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你先入为主的把我当作成犯人，而且还是一个利用警方的犯人，这也是你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浑身紧绷的原因，你害怕被我看穿你的内心。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我是‘清袖’没错，我和李承霄聊天也是事实，但这些都是在我们认识，他是我的患者的前提下进行的。
作为心理咨询师，我不能透露患者的个人隐私，但是他并没有失踪，你们所调查到的，包括像网聊，见网友，这些都是李承霄为了摆脱困境撒的谎。
具体内容我不能透露，他现在就在丰民路213号，你们可以先把他找来，有什么问题，他可以解答。”
荀禹向听审室内的警员示意，立即去丰民路213号验证，同时，荀禹心中暗暗一紧，二人的交流只有几句，却已经让他后背冒汗，面对这样的一个嫌疑人，他作为审讯者的优势荡然无存，宋阳说的没错，他从一开始戒备宋阳，其实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但是面对这么一位逻辑缜密，观察入微，仅凭微表情和动作就能洞穿人心的心理师，荀禹如何能不戒备，即便如此，这场审讯依旧被宋阳掌控着，宋阳的每一句话都无懈可击，反而成为对荀禹的煎熬。
审讯暂停，吴柯宇得到消息后也赶到了警局，荀禹并没有见他，他也没有请求见荀禹或者宋阳，他来只是为了等待一个结果。
大概一个小时后，警察带着李承霄回来了，一番审讯后，真相让众人大跌眼镜。
李承霄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在和李佳佳分手后，他的心理问题也愈发严重，甚至出现了想要自 杀的想法，是宋阳把他救了回来，并且愿意帮助他。
他讨厌学院里的人，讨厌他的舍友，没有人理解他的痛苦，他觉得自己无处可去。意识到李承霄问题的严重性，宋阳建议他暂时离开所处环境，即是对李承霄的保护，也是对李承霄身边人的保护。
李承霄很信任宋阳，他甚至把宋阳当作伴侣，这便是宿舍里的人误认为李承霄网恋的原因，经过一段时间的谈话，李承霄终于决定接受治疗，他离开了学校，断绝了所有可能联系到他的渠道，独自居住在丰民路213号。
一个月的时间，宋阳通过心理辅导的方式，让李承霄的心理状态得以稳定，原本预计的药物干预也不需要了，按照宋阳的治疗计划，下一阶段就可以尝试让李承霄重新融入社会。
李承霄失踪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乌龙，荀禹在调查李承霄时对其家庭环境也有了解，导致李承霄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家庭因素是最主要的原因。
既然李承霄没有失踪，警方也没有理由再扣留宋阳，但是在临走时，宋阳单独找荀禹说了话，他说：“关于李承霄的事我想请警方暂时保密，他的情绪目前还算稳定，但是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任何强烈的刺激都会令之前的治疗功亏一篑，荀警官，事关李承霄的生命安全，这件事算我拜托你了。”
“情况特殊，我们也会特殊处理，但是让他与世隔绝的独居并不是长久之计，他的爷爷奶奶都很关心他的安危，专业方面我无法提供帮助，但其他方面，有困难，找警察。”
二人因为身份角色的不同产生的矛盾和隔阂，注定不可能因为简短的几句话就修复，但荀禹心中是敬佩宋阳的，能将心如死灰的人从悬崖边拉回来，能让万念俱灰的人重新看到生的希望，这样的人值得被敬佩。
……
再有三天就是除夕夜，青城市公安局正式对尚风苑案，南山宠物火葬场焚尸案发出公告，罪犯楚清河、郑路、张伟鸿（已死），因故意杀害他人性命，现已被抓获，只待移交司法机构定罪处罚。
吴柯宇的父母催他回家过年，他和宋阳商量好，决定带着宋阳和宋奶奶，一起回老家。
接上宋阳跟宋奶奶后，吴柯宇本打算上高速，宋奶奶说想走国道，国道旁有家熏鸡店卖的熏鸡特别好吃，想着买几盒过年的时候吃。
车上了西二环快速路，宋奶奶坐在后面睡着了，吴柯宇和宋阳闲聊间说起了案子的事，因为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大体情况还是可以聊的，具体细节吴柯宇不会说，宋阳也不会问。
吴柯宇说起了张伟鸿，宋阳说：“妻子的背叛，工作、家庭的压力，这些都是导致他走到如今地步的因素，但他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生理缺陷引发的自卑感，不被他人认可，不被他人需求。
人活着的价值其实是由需求者决定，被认可，被需求，才能体现自我价值，从而获取自信，但是张伟鸿的人生中，所有足以影响他一生的选择，都是旁人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替他完成。
这样的人生只会让他感到活着像一具傀儡，报复性杀人也是反抗的一种表现，为了摆脱束缚，即便没有杀人，他的负面情绪经过长时间的积压，无处宣泄，终究会影响他未来的生活。”
“张伟鸿处心积虑的杀了秦梅三人，又设计害的段晓飞出车祸，用荀禹的话说，张伟鸿是青城市近五年来，最阴狠，最疯狂的凶手，但经你这么一说，他做这一切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抛开心理学角度来说，如果张伟鸿只是一个货运司机，没有遇到那个给他出谋划策的人，他或许压根没有机会杀人，每个人的内心都住着一个刽子手，每人都有阴暗的一面，关键在于是否有那个机会……”
宋阳的话说到这里，吴柯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荀禹给他打的电话。
警方接到匿名举报，有人在三河镇看到了张伟鸿，并且还发了照片，经确认，照片上的人确实是张伟鸿，张伟鸿没死，他少了一条胳膊，利用骨灰玩了一手金蝉脱壳。
三河镇正是吴柯宇的老家，荀禹打电话提醒吴柯宇注意安全，警方已经联系当地派出所，刑侦支队也已经出警。
吴柯宇把车停在了路边，回想了一遍荀禹说的话，张伟鸿断臂求生，将断臂烧成骨灰混入动物骨灰，以制造被害的假象，那么那个郑路为什么说自己杀了人？郑路说了谎，他的所有证词都不再可信，这样的话，楚清河杀害伍思辰就缺了最主要的人证，证据链不完整，整个案子都会面临被推 翻的可能性。
考虑到宋阳和宋奶奶的安全，吴柯宇暂缓了回家的步伐，张伟鸿出现在三河镇，不论是不是巧合，吴柯宇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以车坏了的理由，中途把车停在了国道边上的修车店，带着祖孙俩去到一家饭店休息，并偷偷打电话给他父母，让他父母在家等他。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荀禹终于来了电话，张伟鸿落网了，但是在抓捕过程中，张伟鸿逃跑途中被一辆三轮车撞了，好在伤势并不严重，人已经带回了警局。
吴柯宇暗松了一口气，声称车已经修好了，载着祖孙二人重新上路，开车的同时他的心里在思考整个案情，他隐隐有种预感，张伟鸿的背后也许还有其他人，如果只是楚清河的话，这一招断臂求生金蝉脱壳，仅凭张伟鸿自己很难实现。
专案组连夜对张伟鸿进行了审问，经过一夜的审讯，张伟鸿的心防终于被突破，他向荀禹道出了案件的真相。
伍思辰不是楚清河杀的，杀人的是蒋文轩。
与张伟鸿合作，为他提供杀人计划的也是蒋文轩。
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名字，荀禹抱着怀疑的态度命人立即进行了调查。
凌晨六点，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监控室里的荀禹看着手里所有蒋文轩的资料，没有丝毫困意，因为这个人太令人不可思议，太令人感到恐怖。
蒋文轩，男，43岁，原青城市心理学协会副会长，原青城市医科大学心理学专业教授、青城市人民医院精神科副主任，他所创办的‘平安心理咨询机构’是本市最大的也是最权威的心理咨询机构，蒋文轩本人也是国内知名的心理学专家。
蒋文轩与宋鹏是同一所大学毕业，宋鹏是他的学长，‘平安心理咨询室’最早的创始人也有宋鹏，只是后来二人因为矛盾分道扬镳。
蒋文轩父母早年离异，他在舅舅家长大，小的时候被劣质鞭炮炸伤，导致面部百分之七十的面积被毁，他的前半生几乎是在口罩下度过，直到遇到宋鹏。
蒋文轩的经历与伍思辰有类似，唯一区别是，宋鹏之后接受了蒋文轩的心理辅导，因为涉及患者隐私，具体内容无法取证。
三年前，蒋文轩被诊断出存在精神问题，辞退了所有职称头衔，出国接受治疗，去年3月份回国，回国后一直深居简出，不再担任任何职位，也不再做心理咨询，对外宣称正在调养。
“又是一个心理咨询师……”
上午九点，蒋文轩被带到了审讯室，如何审讯却成了最大的问题，荀禹考虑再三后，向上级请示，从省厅调请来一位资深预审员，号称预审之神——计问。
作为荀禹曾经的师父，计问的到来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给予了荀禹十足的底气。
计问并没有急于开始审讯，他让荀禹将蒋文轩的所有资料以及整个案子的所有细节全部讲了一遍，计问听完之后沉默了半天，对荀禹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来审蒋文轩，你审楚清河，审讯重点放在宋鹏与二人的关系上，这极有可能就是引发他们作案的原因。”
审讯同时进行，楚清河在得知张伟鸿落网后，并无太大反应，荀禹问他为什么主动认罪，楚清河说：“认不认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宋阳说的没错，我不配做他的学生，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
伍思辰的确不是我杀的，但我的老师是被我害死的，我要赎罪，我该死，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如何，我都会死，我要去找他，跟他道歉，你说，宋老师会原谅我吗？”
楚清河的精神状态很差，有严重的自 杀倾向，他认罪只是为了惩罚自己，以祈求宋鹏在天之灵的原谅，可是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他陷入这么强烈的自责中呢？
荀禹问：“宋鹏是因为醉酒驾驶发生车祸，导致身亡，交警对案发现场进行了检查，车辆是正常的，法医在宋鹏遗体中检测到了酒精成分，确认这是一场普通的酒驾肇事，这其中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送的酒，我还惹他生气，是我害死了他……”
楚清河眼神飘忽不定，瞳孔涣散，全身都在颤抖，接着便开始剧烈的抽搐，口吐白沫，荀禹见状立即中止了审讯，让人将楚清河送往了医院。
同一时间，另一间审讯室内，对蒋文轩的审讯过程超乎想象的顺利。
“伍思辰不是我杀的，但他的死和我有一定关系，他是暴毙而亡，临死前在跟我通话，他向我询问有关宋鹏和楚清河的事，我如实告诉了他，因为情绪激动诱发了躁郁症，最后心律不齐导致死亡。
如果你们非要说人是我杀的，我也认，我知道他有躁郁症，也知道告诉他实情会影响他的情绪，但是伍思辰本不在我的计划内，他的死只是与我的计划不谋而合，所以我才利用了他的死。”
计问说：“你刚才说你的计划是要报复宋鹏，但是宋鹏在你的计划开始前就已经死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实施复仇计划？还有，据调查伍思辰是去见网友，然后失踪，你却说他的死只是巧合？蒋文轩，现在撒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蒋文轩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宋鹏的死不是意外，我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宋鹏，我怀疑楚清河，我还要拉宋阳入局，父债子偿，我想通过这一系列的案子报复他们。
这个局并不复杂，张伟鸿心中有恨，我就递给他刀发泄，郑路急需大笔资金救他的儿子，我就给他大笔资金，一个负责把伍思辰的尸体送到南山宠物火葬场，一个负责火化。
而另一边，宋阳急需找一份工作，我让我的学生以他的名义招宋阳进入了咨询室，并且让他遇到了李承霄，李承霄的情况只需暗中诱导就会变成第二个伍思辰，而宋阳也会成为下一个楚清河。
所有计划都很完美，张伟鸿杀妻灭子，案发后只要警方稍加调查，一定会查到南山宠物火葬场，进而发现伍思辰的骨灰，再由郑路作证，楚清河百口莫辩。
而宋阳那边，我引导他对李承霄实施隔离治疗，只要稍加干预，李承霄就会和伍思辰一样自 杀，到时候宋阳一样百口莫辩。
千算万算，唯一的失误就是低估了宋阳，他采纳了对李承霄的治疗方案，但是却隐藏了李承霄的治疗地点，并且严密保守了李承霄所有的治疗信息。
只这一点，让我误判了李承霄的恢复程度，以至于当我提供给警方线索，让警方查到是宋阳带走了李承霄后，宋阳有机会让李承霄亲自为他证明。”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所谓的完美也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罢了！”看到蒋文轩竟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些，计问不由得训斥道。
蒋文轩突然一怔，他的眼睛里在一瞬间爆发出光芒，却又转瞬即逝，他好像顿悟了什么，摇头说：“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但值得庆幸的是，就在刚才，我终于想通了所有，你说我自以为是，是的，这就是我输的原因，我以为我一个人布下了整局棋，其实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是棋子，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个真正操控棋局的人，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何止是我，你们也是他的棋子，他的高明之处在于，即便知道是他，也无可奈何……我输的不冤……”
蒋文轩忽然笑了，像是释然了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看着蒋文轩，计问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如果这不是蒋文轩的臆想，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整个案子还有很多未知，就比如楚清河与宋鹏有什么纠纷和羁绊？蒋文轩为何恨透了宋鹏？谁偷了宋阳手里的Y档案？伍思辰为什么会死在郊外？和伍思辰网聊的是谁？是谁举报的张伟鸿？张伟鸿的行踪被谁监视？等等。
张伟鸿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蒋文轩因诱导教唆他人自 杀，为张伟鸿杀人提供帮助，蓄意构陷他人等罪名，判处死刑缓期执行。
郑路协助张伟鸿焚毁尸体，故意栽赃他人，判处有期徒刑。
楚清河故意误导侦查方向，虽向警方坦白宋鹏案与他有关，但因证据不足不予定罪，且因其存在精神问题，有严重的自 杀倾向，最终判决监禁于青城市第三精神病医院。
关于蒋文轩口中的那个人，计问和荀禹在专案组的案情报告会中进行了讨论，蒋文轩本身精神状态并不稳定，他的话并不可信，但以防万一，做留档处理。
除夕当天，青城市公安分局将此次案件在官网上发布了公告，案件正式宣布结案。
除夕的年夜饭吴柯宇一家与宋阳、宋奶奶一起，吴柯宇的父亲特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吴柯宇跟荀禹拜完年后，重回饭桌，便看到了喝醉的宋阳。
吴柯宇的父亲笑着说：“没想到这孩子跟他爸一样，沾酒就醉，小宇啊，把阳阳抬进你房间让他睡会儿，等十二点再喊他。”
吴柯宇正要伸手，却发现宋阳的脖子上浮现出红疹，还以为是食物中毒了，结果宋奶奶解释说：“阳阳遗传了他爸，对酒精过敏，没事，睡醒了自动就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