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琪还没有想通这一切,就接到了苏墨的电话。
“收拾行李,明天九点在机场等我。”苏墨的声音冷清且没有声调。
“去哪?”薄琪一听就狠狠皱起眉头,恐惧在她心里敲响警钟。要知道以前每一次跟他出门,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湖城。”
“去那里做什么?”薄琪追问,据她所知她们公司在湖城并没有项目,最近也没有接到什么通知。
“去了就知道了。”苏墨言简意骇,显然不想多说。
“你不说我就不去了,公司明天还有很多事。”薄琪开口婉拒,若是贸然跟着苏墨过去,怕又是一个圈套。
“我已经跟张鸣说好了。”苏墨很快出声。
“我不想去。”薄琪开口,语气坚决。
“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吗?”苏墨的声音带着傲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薄琪叹了口气开口:“我们能不能谈一谈?”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想和苏墨谈谈过去,这也归功于今晚许柘的话带给了她一些能量。
“不能。”苏墨毫无迟疑的出声拒绝。
这短短两字,将薄琪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击散得无影无踪。
薄琪在心底又叹了口气,抓住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又瞬间碎灭的,仅残留在空中一丝的勇气,再问了一次:“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苏墨又是想都没想的丢出一句。
这句话薄琪若是前几晚问,苏墨绝对会认真的听一听。
只是隔了这七十二个小时,苏墨原本动摇的信念又重新筑上了怨恨,那长达五年的寻找无果的无奈,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记忆里。
薄琪的预感没有错,苏墨确实又在如期实行着他的行动。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苏墨低沉的声音裹挟着漠意响起。
“没有了。”薄琪无力地说。
那会许柘刚说完的时候她真的想好好跟苏墨谈一谈,哪怕是补回当年那场令苏墨措手不及的分别。
虽然她也尝试寻求出口,可以往的她基于自身的局限性总觉得无计可施,如今尚未抓到一个渺茫的希望,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嘟”的一声,电话在薄琪说完的那一秒被挂断。
薄琪听着这无情的提示音,望着渐渐暗掉的屏幕,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呆呆的望着那一轮弯月。
什么都变了,除了那抹月,一如那些见证了她的喜悦和悲哀的时刻那般明亮。
第二天八点半薄琪就到了机场,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像平时出差一样带了两套衣服。
九点时,薄琪看到了刚走进机场的苏墨和李御。苏墨穿着西装提着一个小行李箱,李御穿的是休闲服外加背着一个双肩包。
两人缓缓向薄琪走来,苏墨脸上是一贯的淡漠,李御则热情的和薄琪打起招呼。
“哈喽!你来得好早。”
“嗯。”薄琪淡淡回应。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李御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薄琪,继续开口:“女孩子怎么能一点首饰都不戴。”
苏墨和薄琪同时瞥向那副复古耳环,没等薄琪看清细节,苏墨就一手夺了去,说了一句:“她不适合。”
薄琪伸到半路的手转到苏墨那边,想要拿过来细细看看,那副耳环蛮精致的,而且款式并不常见,可伸出的手又落了空,苏墨早已将那副耳环一把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给我,又不是给你的。”薄琪走近苏墨,摊开自己的掌心。她也不是多想要这副耳环,但就是不喜欢苏墨半路劫走的感觉。
“你连耳洞都没有,而且你的气质不符合。”苏墨淡淡开口,双手插兜不看薄琪。
“你有耳洞吗?你的气质就符合吗?”薄琪又跨到苏墨旁边,拽起苏墨插到裤兜里的手臂,想要掏出耳环,嘴上不认输的问道。
“嗯。”
此话一说,别说薄琪,李御都是一惊,瞠目结舌的看向苏墨。
李御本来也无心刻意送薄琪什么,估计薄琪也无心这副耳环,不过苏墨这反应真是让他大跌眼镜。
“既然这样,那就当是送给你好了。”薄琪‘哼’了一声,也不再拽苏墨的手臂,拍了拍手就退回到了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李御也随之坐到薄琪身边,苏墨则一直站着,手指在口袋里摩擦着那副精致的耳环。
它确实不适合薄琪,薄琪底子干净,本身就不适合复古造型,可这显然也不是苏墨抢过它的原因。
也不知怎的,那瞬间苏墨就是莫名不想看到薄琪从李御手里接下耳环的画面。
想了一会儿,许是觉得自己反应不太应该,苏墨又将耳环递回给了薄琪。
“你要想变丑就随你。”
苏墨说完坐到李御身边。
薄琪瞥了一眼苏墨,接过耳环细细看了起来。心想要你管,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李御的眼光确实很独特。这副耳环与其说是装饰品不如说是艺术品,哪怕不戴在人的身上,她也有她独特的价值。
薄琪看了一会儿,就递回给李御:“谢谢你,不过我没有耳洞。”说完还撩起头发,露出自己的耳朵。
李御嘴角上扬。耸了耸肩,接过放回到了口袋里。他哪是那种有心思送女性饰品的人,只是那天在车上看到苏墨那副似在意又在压制的神情,十分好奇。
昨天在路上乱逛时就心生一计,特意找人去挑的这副耳环。本来为的就是刺探一下苏墨,是否真的像表现出来的一样完全不在乎薄琪,于是便把自己当诱饵。
今天更是一知道苏墨要带薄琪去湖城,立马就缠着要跟着来。要说李御的另一爱好,就是对苏墨的感情生活充满了兴趣。
三人领了登机牌就直奔候机厅,李御走在中间,有了刚才的答案,现在对走在旁边的薄琪更有了兴趣:“我去过布达佩斯噢。”
他从苏墨那里知道薄琪在匈牙利待了五年,当然也不只是从苏墨那里得知。
不过这确实很巧,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广为国人知的城市。
“是么?什么时候?”薄琪有了一丝兴趣,那个曾被誉为世界上最安静的城市,在她心中一直占有一席之地。
“比你要早一些,不过我待的时间不长,只是去那里找人”
“觉得那里怎样?”薄琪虽有兴趣,还是隔了好一会才问道,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李御是隔着苏墨的一层关系。
“很美啊!生活节奏也很慢,很适合我。你有没有走过绿桥?”
绿桥也是九座连接布达和佩斯的桥之间的一座,原名自由桥。最具现代感。因诗人斐多菲而得名,就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作者。
“走过,但走的最多的是链子桥。”因为薄琪住得离这座桥最近。
那时候她何止白天走,晚上也喜欢站那看河景,她最喜欢晚风穿过她的头发,给整张面孔带来清凉的感觉。
“链子桥我也走过几次,不过还是最喜欢绿桥,而且绿桥上有我的涂鸦噢。”李御略显得意地说。
“是吗?画的是什么?”薄琪更加感兴趣了,桥上确实有过不少涂鸦,不知道她有没有见过李御的那一个呢。
“一只看不见山川湖海,站在树上放肆大笑的黑天鹅。”
“为什么?”薄琪有些不解。如果说没有翅膀,倒是好理解,还是第一次看到在树上的黑天鹅。
“我以为我找不到她,毕竟人海茫茫。但我找到了,和一个开法拉利的老头在一块了。”李御耸肩。
那副画画得很梦幻,山川湖泊都闪着奇异的光,而为了衬托这美好的景象,黑天鹅的翅膀也画得无比精细,甚至闪着光泽。
若是没有解释许多人怕会是觉得那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吧。
可对于当时的李御来说,画的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那座城市也不重要。
苏墨也默默听着,李御很少说他的过去,他也从来没过问。
“不值得的就忘了吧。”薄琪淡淡开口。
正因为爱情之稀少,才引得多少人为之奋不顾身,也正因为它之稀少,多少人都是飞蛾扑火。
换一场真心固然值得,可这世上就连真诚放佛都不再是良好的品质。
“怪不得薄小姐记性这么差,原来是不值得。”苏墨带着嘲讽的声音登时响起,她说得倒是轻松。
“我记性比你想象中要好,不过你要这么想我也无所谓。”薄琪回呛。
李御一看这俩人刹那之间又燃起来的战火,连忙出声道:“其实我当时很悲伤的。因为一回国钱包就丢了,不过幸好遇上了苏墨,是吧?”
李御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还往苏墨手臂上来了一拳。
苏墨抬起头,白了李御一眼。
记得当时他刚来青城不久。某一天到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穿着阿玛尼西装的李御跑来跟他借钱,当时苏墨只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谁知道李御却一路跟着他,因为他断定苏墨肯定有钱。然后就一直死皮赖脸的住在苏墨的公寓里,偶尔画幅画挣钱混日子。
也是到后来苏墨才知道,李御爱上了一个女画家,要与她私奔,就是布达佩斯那位。所以家人坐不住了,便安排了相亲,这才把李御吓来了青城。
“飞往湖城的旅客你们好,你们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检票了……”广播里传来空姐播报的声音。
“是我们,该走了。”李御站起身背上包。
“我们是去做什么?”薄琪也站了起来,问向李御,她一直都忘记问了这趟是要去做什么。
李御想了一会儿,又看了苏墨一眼再说道:“好像是爬山,要不你问问苏墨。”其实他就只是比较喜欢凑热闹,其余的倒没想那么多。
薄琪当然不会开口问苏墨,毕竟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回答。
不过苏墨倒是好心般绕到薄琪身边,俯下身慢悠悠说道:“你可以想想你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所以你又想出了新招是吗?”薄琪带着不屑,看向苏墨,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也不算太新,不过总归是有看头的。”苏墨站直身体,轻快地说。
幼稚,混蛋,道貌岸然...薄琪在心底把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骂了一遍。
“别在心里骂我,骂了也没用。”苏墨站在薄琪旁边凉凉开口。
“有用啊,至少我痛快。”薄琪不看苏墨,继续咒骂着。
李御站在旁边,心思全被广告屏上的广告吸引着,心想下一幅画又有素材了。
到了飞机上,当薄琪发现苏墨的位置在自己旁边时,执意跟空乘说要换位置,一想到旁边这人正想着办法要整她,薄琪就不想靠近苏墨一分。
苏墨哼了一声,不理会薄琪,安心闭目养神。
最后还是薄琪后面的乘客跟薄琪对调了座位,薄琪这才心安理得的在飞机上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