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我记事起,他就总是以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陪伴着我们。
车坏了,他自己修;地里的活,他自己没日没夜的干;饭,他做;没钱了,他也要让我们吃饱穿暖。
严烈的夏日,当我们在家里享受着风扇冰棍的待遇时,他总是惦记着他那种着玉米红薯的几十亩地,他怕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这一年的努力都白搭了,所以总是在午睡醒后开着他的四轮车踏上旅程。
他承包的土地是在距离我们村庄几里地的林场里。林场我是不太熟悉的,只知道那里人口很少,我只见过一户人家,是我们邻居的父亲,还有就是那里的土地全部出售,供别人种植农作物。我想当初要不是舅舅家先花钱承包土地,他是不敢一口气包下几十亩土地的。
他就那样踏上了旅程,又踏上了回家的路。终日来来往往。
那是一次闲聊,不知怎么聊到了林场的那条河,听老人说那条河以前是条产沙河,顾名思义就是以前那条河是让人抽沙子赚钱的。
那天母亲还说了一个关于他的秘密,母亲说他在几天前掉进了沙坑。
母亲的话犹如除夕夜里漫天绽放的烟花一样,我惊呆了,早就听说林场靠近河的地方近些天陆陆续续的塌了一点,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从老人口中深似几米的沙坑里逃脱的,也无法想象他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以后怎么在妻儿面前保持镇静的,他的镇静让我觉得有点可怕。
这件事渐渐地被我们忘记。
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在城里有了新家,没几年,母亲深感回以前家的不易,产生了要买一辆车的想法,所以他又被打发去考了驾照。刚开始他以年龄大为由拒绝,但母亲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最终他还是去了。
几乎每次回家都能听到他不断更新的新清况,接近科目二考试的时候他尤其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母亲实在不是能一个保守秘密的人,那次她来学校看我,我又知道了他发生的事,这些他从不轻易说出口的事。
母亲再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跟她一起去了学校门口,他坐在电动车上尽量保持着说话的自然。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原本皮肤黝黑的他脸上变得红扑扑的,左眼下的皮肤变得异常的娇嫩,我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我想告诉他我知道他考试的时候发生的事了,我知道他那天又喝了不少的酒,所以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等待着母亲的到来。然而我不能。
母亲告诉我的时候很平静,平静的一向爱惜钱财的她在丢了一辆电动车都觉得无所谓。
他为什么不说呢?对哥哥也是这样,所以直到现在哥哥还依旧恨他。他为什么不说呢?母亲又在跟他生气了。他为什么不说呢?亲戚朋友又在占他便宜了。
他们总是不想让我们担心,慢慢的我们失去了了解他们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