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茗的软磨硬泡下，原本极不情愿的林淮晚只能沿着她原本下来的路再上去。
沈泽许目送着来人。
林淮晚压着声音：“陛下，我……”
“是阿姐的意思。”沈泽许打量着她，“不过既然换了，就坐着吧。”
语罢，他手拿起酒杯，嘴角难以察觉地勾起一丝弧度。
沈茗继续撑着下巴欣赏着这对仙侠眷侣，心里直冒粉色泡泡。
林淮晚那种不适应的感觉很快就好了，没过多久就笑眯着眼和沈泽许聊起来，看起来很开心。沈泽许嘴角挂着笑，听得很认真。
纪谨延盯着她那种思春的表情很久了，嘲弄道：“二公主怎么自降身份，来坐贵宾席了？”
沈茗懒得理他，不屑地答：“不降身份怎么能和纪小将军坐在一块？”
纪谨延：“……”
俩人相继无言。沈茗也没多理他，继续观察着上面的两人。
因为沈茗视线看上面是得略过纪谨延那桌。纪谨延余光瞟到她的脸是朝向他，但目光全然不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烦意乱。
纪谨延：“二公主要看到什么时候？”
沈茗眼睛都没眨：“也没看你啊，你管我？”
她终于看得心满意足了，倚在椅背上。
不饿，不想吃东西。
不渴，不想喝酒。
节目无聊得让人想打瞌睡，那些官人相互吹捧听着让人想笑。
总之，就是闲。
沈茗开始想起身旁还坐着个人。
按阎王哥的性子，这种场合他早就想拍屁股走人了吧。
纪谨延已经喝空了好几盏酒，桌上的饭菜还是原来的模样。
“纪小将军，可别贪杯哟。别光喝酒不吃菜啊，这样多没意思。”沈茗实在无聊，主动打趣他。
奈何纪谨延什么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冷冷丢下一句话：“你管我？”
……
行，这人不仅讨厌，还记仇。
纪谨延感受到她一直盯着他一动不动，片刻后，很赏脸地对上她的目光。
沈茗桌上的东西也是原原本本的模样。
“看来二公主是真闲着，怎么？这次看够了没有？”
沈茗露出一副称赞的表情发自内心感慨道：“纪谨延，你是真能喝啊……”
要是他没记错，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
纪谨延转回头去，继续倒酒。
沈茗看了看自己根本没动过的酒具，莫名产生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拿起桌上精致的琉璃盏，小心地给自己倒了半杯。
纪谨延见了她的小动作，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二公主，这酒是好酒，但味烈，你要是没酒量还是别乱碰。”
免得待会又麻烦小爷给你送回府。
“我就尝一口，怎么可能醉嘛。”
沈茗捧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清凉的酒水刚入喉，便呛得她直咳嗽，皱起眉，原本期待的圆溜溜的眼在刹那紧眯起来。
纪谨延失笑。
沈茗还没缓过来，带着鼻音：“这酒……怎么这么呛……”
纪谨延：“不都和你说过了。”
沈茗匆匆摘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纪彬全程静看着两人的举动，从沈茗提出换位置的那一刻。
这纪彬虽两鬓斑白，但衰老的容颜依旧掩盖不住他儒雅的文人气质。
他微微带笑，本还担心二公主性格太傲，自己儿子也是狂傲得很，说不上两句话，这下好了，看来两人聊得很是投机。
沈知明顺着纪彬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沈茗坐去贵宾席去了，起初感到诧异，直到看到她一旁的纪谨延。
果然两人同朝掌管朝政数几十年，一个眼神便能意会很多事情。
沈知明垂眼思虑了片刻，唤道：“澜洲。”
纪谨延低头回礼：“皇上有何指示？”
“哈哈哈……”沈知明捋着胡须，缓缓道：“澜洲这次科考还是一骑绝尘啊，写得一手好文章，还能上场带兵，你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皇上过奖。”
沈茗：又提考试！有完没完啊！！
一提到这不开的壶，她安分了不少，默默吃着水果，低头当作无事人。
沈知明轻轻点着头：“嗯……要是我们家公主在补功课的时候能有澜洲相助，那必定是事半功倍啊。”
没等纪谨延开口，沈茗急忙回拒：“不用了爹爹！”
众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纪谨延淡淡扫了她一眼，垂下眸。
“爹爹……纪小将军每天有那么事要忙，实在不便再劳神帮我补习了，况且这种事情，随便请一个教书先生就好了啊……”
纪彬哈哈笑了几声：“他怎么会忙，回来这几天净是闲度光阴，再说了，听说两个年轻人一起做事，这效率是高出几倍呀……”
那是个例……谁要是和阎王哥呆在一间屋里超过一炷香，那肯定会被气死。
沈知明接着：“丞相此言有理，朕也觉得啊年轻人的事就得年轻人来做，行啊，就这么说定了，澜洲，怎么样？”
纪谨延看了一眼纪彬，纪彬的眼神只在“警告”他赶紧答应了。
“臣无异议。”
沈茗见此局扭转不过来了，认了命。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希望我平安快乐长大都是骗人的！
还有……这酒怎么那么难喝！
……
纪谨延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水逆。自从遇到她，怎么都不顺，偏偏还总是阴差阳错能和她待在一起。
他那时只不过随心一想，没料到皇上真让他把这个醉醺醺的家伙护送回府。
沈茗脚步飘飘然，还偏要一步一步跳下台阶。
一百多级台阶，跳一级要愣个五六秒，有时还傻笑着站在那里不走，嘴里喊着累，却不让他扶。他抛下她走快了，她又赖坐在地上不走。
纪谨延觉得他的耐心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考验。
熬了许久，才等她把台阶下完。
好在她走路只是有点飘，不至于晃来晃去，用不着他费心猜她会不会摔到。
“二公主，这公主府你怕是要走到天亮才到。”纪谨延实在忍受不了她这慢速度了。
沈茗的脸醉得两颊泛红，半眯这眼，看起来随时都能睡着。
“让你别喝，还偏不听。”
纪谨延看她这要强的狼狈样子，低声责备。
沈茗只是走着，没有回应。纪谨延只当她是累了。
良久，安静的长廊才响起一句话，带着重重的鼻音：“纪谨延……你命太苦了，我想……给你改命。”
要不是看她还醒着，听她这荒谬的话，还以为她在说梦话。
“我命苦？”
“对啊……唉……你说一个好好的小将军，最后怎么……”沈茗最后的理智没让她继续这么口无遮拦，“上天怎的那么不公平。”
纪谨延没听进去，全当她在耍酒疯，但还是接了她的话：“你怎么知道我命苦？”
沈茗忽而傻笑起来，这更让他确定了她就是在胡言乱语。
“我嘛……我怎么知道？那当然是因为……姐姐我是从天宫降下人间的……仙女嘛，世间悲欢苦乐，酸甜苦辣，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呵……”
纪谨延失语。她的话永远都是废话，不管有没有喝醉。
“你以后也别叫我二公主了……”
她迷迷糊糊道。
“那还能叫什么？”看她速度又慢了一点，纪谨延不经意放慢了脚步。
“叫姐姐呀！我比你大……叫姐姐再合适不过了。”
纪谨延顿了顿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最后还是没有一点情绪，“大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也是大呀！你看沈泽许，也就比我晚出来了那么几柱香的时间，还是心甘情愿叫我阿姐。”
沈茗心情似乎有点激动，语气洋溢着得意和喜悦。
纪谨延眸光暗了暗，“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纪谨延突然不说话了。沈茗又累又困，等了他很久都没见他开口，偏过头来看他，迷糊的眼里染上几丝不满。
纪谨延低声：“沈卿卿。你变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