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灯不拨不亮,话不挑不明。
于是乎,正月十五的晚上,在人家给祖先点了灯之后,我串门到坟圈子里走了一遭,明白的告诉大家:“各位邻居,今天的香火都归我了。”
招呼过后,我就一座座坟头的挨个拔蜡,我家那条黑狗也甚是灵动。看我在这边打劫,啊呸,应该是借火。
我家那黑狗看我在这借火,它也麻溜的跑过来挨个的向这些墓主人借粮。
只可惜我这两条腿跑不过我家黑狗那四条腿,它一会功夫就征粮回去了,而我还在东奔西顾的吹灯拔蜡。
初春的风还有些凉,腿肚深的麦苗挂啦着我的脚脖子,一畦畦的麦田一层层的土坷垃,走的我实在累了就在一座坟边坐了下来,扒拉下纸钱灰烬,捡起旁边人家上供留下的糖,剥开糖纸就塞进了嘴里。
也就我家那黑狗比较傻,不知道这糖果好吃,他征粮时吃鸡腿面包啥的,从来不知道吃这些糖果。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渐近,我俯身看去,打北边来个黑影,这谁都天黑了才来上坟?
我顺着她走动的方向一看,一座崭新的新坟,几根新鲜的哭丧棒。哦,我突然想起来这老爷子死了没几天,他这辈子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想来这会儿来的应该是她的女儿。
人家是主,我是客,一看那女人越来越近,我就赶紧退开坟墓远点,伏卧在了浓密的麦田之中。
天色太黑,随便一躲她就看不着我。
果不其然,那女人点了蜡烛,送点纸钱,放下几个糖酥果子就走了。我看她已到十多米开外,准备上前去拔,谁知忽来一阵小风一吹,那蜡烛就灭了。
蜡烛熄灭,她又反身回来,我吓得赶紧退后到麦田里躲避,她又重新点燃拨亮蜡烛就又走了。
这次等她稍走远些上了小路,我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跟前,想着顺了这灯就回家。
谁知那女人可着实勤快,她见这边灯灭了又转头回来,整的我这个郁闷呢,我拿着蜡烛连忙又躲回了刚才的位置。
女人回来,到坟边寻找一番,蜡烛也没了。只见她连忙起身,抬脚就走,走出几步又变急走,急走又变急跑。
唉!我眼见吓到人了也挺不好意思,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又能怎么办呢,索性回家去吧。
揣好了战利品,想着这些蜡烛够我融几个大铃铛玩了。
当时早晚自习都喜欢拿28自行车的铃铛盖,把蜡烛融进去,再用棉花捻个油绳,然后班级把照明的电灯都关了,点自己做的铃盖灯,不为其它,就是好玩。
只没走几步,就见旁边挺老的坟头那又趴个人,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他,想必他也看不清我。
看他貌似挺认真的盯着那坟边的蜡烛,我略有遗憾,怎么刚才给拉下了一颗。我抬步准备走,那人抬腿就跟,我回头问他:“给先人送灯的吗?”
那黑影点点头,我说你都送了还不走。那黑影看向方才墓边的蜡烛,我也看向那颗蜡烛。
妈呀!好好的红蜡燃起蓝绿色的火光,那小风吹啊吹,那小火的苗头晃啊晃,晃的我心里直发凉。
再看那个黑影我腿肚子发抖:“你,你的蜡?”
他点头,嘶哑老锈的声音:“在你手里。”
呜呜,我直想哭,拔你根蜡,至于这么找我讨吗,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吝啬鬼。
我抖着手,把棉袄兜里的蜡都给掏出来放在地上,吓得是转身就跑。
这些坟头离我家挺近,近的离我家三四十米远,远的也不超过一里地。
我呼哧呼哧的跑回家,腿一软就跪在了门槛上。我家黑狗一阵狂吠,我爸问我怎么了,我支支吾吾把今晚的事都说了,包括那个被吓到的女人。
我爸一听拿起旁边扫帚给我就是一顿拍啊,他拍我逃,我可是十分委屈,暗恼自己贪心,为了那么几颗蜡烛,被鬼追了又被老爸打,可真是太不值啊!
经我爸这么一闹我也没怎么怕了,就是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感觉那个男人在我眼前晃悠。
如此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过了两天,我爸找了一神婆。神婆支招,需得夜半十分,先请香,在房后的十字路口又是送纸钱又是送水果的给折腾一通。
回来我爸又在房子周围撒了草木灰,有说法草木灰在阴间看来是为黑河,有黑河在那些阴物便不敢过来。
现在不管那些阴物敢不敢来,反正我是再也不敢去找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