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夜风习习。
张邬小学,二年级教室内,年青俊秀的数学老师刚为学生分解过课题,教室内正在自由讨论着这道题到底有几种解法。
有男生一恍眼看到操场上飘来一个女人。一人惊叫,众人皆随着那位同学惊恐的神情看到了窗外。
借着教室内白炽灯的灯光,就着今晚的月亮也甚是明亮。只见窗外的女人浑身雪白,长发雪白,连那皮肤也蜡白似的发光,更可怖的是她那双没有瞳仁只有瞳白的眼珠子。
同学们吓的僵在原地,就连一直只信科学反对迷信的女老师,也惊怔在讲台之上。
窗外女人用她那白色眼瞳,将教室众人逡巡一番,吓得他们个个汗毛直立。
只一瞬间,那个女人便转身离开。白色的人影,在操场打着旋就旋过了学校的墙头。
从她悄然出现在,又到飘忽离开,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全程所有人都未见她的双脚着地。
教室内一霎炸开了锅,惊叫声,哭泣声,瑟瑟发抖的议论声。
讲台上的王老师坐在凳子上,紧挨着讲桌,才不至于吓得狼狈摔倒。
夜色寂静,晚自习又多是自习,二年级忽地一阵混乱,立时就引起了其它课堂老师的警觉。
那些老师也都慌忙跑到二年级查看情况,脸色惨白的王老师紧绷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若不是教室内这么多学生看着,估计她早哭出了声。
有胆大的同学,七嘴八舌的跟跑来的老师说明情况,那些老师将信将疑,又见王老师受惊后说话都有些发抖的补充,他们才是算是意思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样的女鬼,本地称做白媳妇,传闻是那些个死去的年青妇人所化。
白媳妇已经离去,这满校的学生该怎么办?
1938年的洪水过后,河南地区大面积受灾,人口骤减,四五十年代的乡村人口居住仍旧稀疏。短短的村路不消多远就可到村头,村头又多为野地荒草和坟冢。
有几个胆大的老师商量过后,也到了放学时间,索性让学校的孩子集体组群回家,两个男老师分做一组,护送一波孩子。
由于学生多老师少,学生又分村东村西,前村后村,那些两两一组的老师就不得不送回一波再回来接下一波。
这里最为胆大的张青池和张磊老师就主动请缨,送回学生后又把居住在后寨的王老师送回家。
张邬村比其它村稍大,分作了前张,中张,后寨。
二人送回王老师就需得走村东头,有几座坟冢的那条土路回家。
这俩人一块说说笑笑本来也不觉害怕,可就在他们将要到坟头那里的时候,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挺着硕大的肚子,一路看似极其吃力的往前爬,从她身下拖出长长的血迹,一路延伸到二人脚下。
女人回头,她惨白的面色和月光相映成辉。空气中血腥气弥漫,二人惊恐对视,皆一动不动的看回那个女人。
女人一路爬,血一路流,她不哭喊也不求救,方才的那一回头好似她完全没看到眼前的两个男人。
直到她爬到坟边消失不见,二人张胆走到坟前绕了一圈,除了周围参差不齐的荒草,坟头上干干净净,是座才葬下不久的新坟。
“听说前段时间,中张张显家的儿媳妇难产死了,好像就是埋在这里。”
张青池说完不禁紧张的咽下唾沫。
血迹全无,血腥已散,就连那坟头周围的野草也不似有人走过的痕迹。
张磊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咱快回去吧,这事明天再说。”
二人快步离开。
次日一早二人就找到村里的老张头,讲明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老张头抽着旱烟,不觉间眉头紧皱:“这种鬼物我也没见过,听说是生孩子死的女人怨气极大。”
张磊和张青池二人又去打听,听说那生孩子的妇人生的头胎,孩子没生出来死了,她的家人认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接生婆就拿剪刀剪开了女人的肚子。孩子浑身青紫,已成死胎。
一尸两命,人既然已经没了,他们把孩子往女人肚里胡乱一塞,草席一裹也就埋了。反正女人的娘家没有人,丧事办的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找他们后事。
老张头听完一声哀叹:“妇人生子不成,一尸两命,这样死法的女人本就怨气极大,更何况剖了孩子又这样草草处理。”
张磊性急:“大爷,你说现在这样怎么处理,到了晚上她会不会再出来闹事。”
张磊和张老头论的是街坊辈,眼前这后辈不思怎么妥当解决,却只想着怎么处理这女鬼。
张老头懒怠多言,转身拿了把铁锹:“你俩也拿上,找人知会那家人一声,这女鬼生前毕竟是他家的人。”
知会了也就只是知会了,那家人一听说女人死的不安生,吓的连忙撇清关系,说那女人生前就不是什么善茬,懒惰好吃,不敬长辈,这死了还闹的街坊四邻不得安生,让老张头看着办吧。
老张头这把岁数也算见多识广,也早料到了那家人不会说什么好话。看好了时辰,带着张磊二人也就开挖了。
坟头一开,草席半掩,女尸衣衫凌乱,早已被血污和泥泞浸透,露出肚子上又长又不规则的血口子,肠子都掉了出来,又找到女尸脚边才找到那个巴掌大的孩子。孩子脖颈歪叠,四肢呈不正常的弯折,一看就知下葬时是多么草率。
起了尸,队里出钱买了副棺材,张老头又为她母子整理了尸身,鞭炮一放,纸钱一烧,这算是给了这娘俩些许体面。
又过两天,村里几个人都见着了那个白媳妇,不是翻到人家墙头上,就是趴人家窗户,见她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家里都有孩子。
村里人又找到了老张头:“把这女人烧了吧,要不怎么把她震压住,她这么个闹法谁受得了。”
老张头满面愁容:“这女人生前怀的可能就是死胎,死胎无魂魄,所以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变作鬼婴,这女鬼八成疯了,这是找孩子呢。”
众人皆是惊慌,基本家家都有孩子,哪能不怕。
从开革开放,破四旧以后,谁还敢整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就张老头的水平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这方圆村又找不来能够驱鬼的先生,时下正好村里要建大队公社,张老头索性给队长提议:“把这女鬼给镇压在大队楼下吧。”
这一听,队长自然是不愿意:“我们大伙都要在大队开会办公啥的,你整这么个玩意咋办。”
张老头苦着脸:“我这也是没办法呀。大队公社是政府部门,政府部门本就阳气重,鬼物不敢靠近,现在这女鬼我没法收,也就只有震压在大队公社底下了。”
队长脸色难看,张老头又说:“要不大家都别管了,让这女鬼天天在村里晃悠,哪天再带走几个孩子,村里多几户人家哭哭闹闹……”
“行了,行了,张叔你也别说了,这事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万一女鬼这事闹到乡里,整不好再惹下几条人命,那么他这官也别当了。
前张,中张,后寨,一个大队公社两层楼,急急忙忙中就挖地基开工了。
暗地里有张老头张罗,那女鬼就被镇压在了大队公社楼西北角的地基下。之所以暗地里,也是怕这事传扬开来人心不稳。
试想,要是人尽皆知公社楼底下压只鬼,哪个敢从那过,哪个又敢去那里办公?大队经费紧张,也只有这么即镇压鬼物又办公的这么用了。
张老头有能力,村里恢复往日太平。这事见者信其有,不见仍旧当故事一听。久而久之,两三代人之后,也不知从何处走漏了消息:大队公社的那座楼底下,镇压着一只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