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祁山遇 · 夜宴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6278字 发布时间:2022-02-04

圣洇流说的宴,自是为明景帝接风洗尘。

但明景帝是帝王,是南巡至自己的疆土,而非到儿子的领地。

所以名义还是明景帝主办,圣洇流领着差事做臣子本分,将所有安置妥帖,再请明景帝上座罢了。

所以满殿宾客,权宦贵氏,清流名儒,道释仙家陈杂……是一场云巅之上的风华集会。

姬问是弄玉郡主与姬家家主,前三军主帅姬明的女儿。

本该是金尊玉贵地教养在世家深院……但人生如逆旅,谁能想到她还幼时,父亲就战死在对燕之战,连同十一万姬家军,埋在寂灭谷里。

姬明一死,弄玉也再次出家为道,不过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

今上爱惜堂妹,更看重君臣情分,世家之谊。便将姬问养在宫中,带在身边……但可巧又被宫中钦天监推算出有仙缘,便又只能出家。

不过,今上倒是时常过问她,还给她封了一座山做道场。

除去邺姑娘,最得青眼的就是这个贵氏出身的女冠了。

听说,这两人也有交集,还是有旧怨的。

“邺姑娘到。”

这时太子未至,路人却都到了个齐整,就等一二主角。

邺姑娘一来,自然引得满场探看。

姬问在首席下方坐着,拂尘搭在腿上。

她不看邺诗雪一眼,甚至偏过头去,不遮掩厌恶。

邺诗雪和颜,见过诸人也都一一回礼,到了自己坐席,看到对面的姬问。

她并未见过姬问,但也听说许多。

又是一身道家衣裙,莲花冠,素银簪,未施多少脂粉。

便笑着向前,先行了俗家礼仪:“道长。”

姬问蹙眉,扫眼一看邺诗雪坐席上菜肴少有荤腥,便更挖苦:“邺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从前与贫道争论不休,而今却自己食言食素。”

“难道你这狼也装起来羊,也来吃草?”

邺诗雪眼眸微动,道:“道长真是不饶人,都是咱们小时候的事了。”

说罢笑了几声,“还是从前一样较真。”

姬问冷哼一声,“世人多变,而今又见一个。”

周遭窃窃私语,都说女冠是怪人,尖刻刁难。

邺姑娘笑笑,不见尴尬,“所以道长自在天外,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又为她斟酒一盅,放在案上。

“现下道长离山门,临凡地,实是此方之幸。”

邺诗雪说得周全妥帖,就俨如一个女主人。“还请道长一定自在些。”

便回了席位,慢看那些精致素肴。

也听到意料之中的言语赞誉。

“还是邺姑娘知理识仪,这才当是未来国母的气度。”

“那姬问身后无靠,也就空空的贵族名号,陛下捧着罢了。”

“姬师又不能承继姬家,他被陛下从小扔给蔺家教养,就是个书生!怎么掌得了军!”

“是啊,所以这女冠的脾气,大家都得忍着…出家人,竟也能这样大的戾气!”

其实权贵做道士,哪会真的修行?

当年弄玉郡主年少悟道,入山修行,不也还是照样出入宫廷宴会,贵族集会么?

也就是这般,见了姬明,还俗而嫁……

邺诗雪心里也瞧不起姬问,今上对她父母负疚,倒成了她的张狂本钱?

还是靠着今上青眼,没了这一样,她姬问算什么东西?

能入得这厅堂之上么?

不就是个臭道士!

她也自斟酒,一盅未满。

“太子殿下到。”

邺诗雪起身看去,众人分列两旁,让出道来。

太子锦衣玉带,正是风华无限。

她尽力平静,收拾出得体的表情与心情,正要第一个去见礼。

却见太子身后,一个面覆白纱的女子。

太子还牵着她,对众人道:“这是容州辰山的因心央道长。”

“是西圣门下。”

西圣玉虚子名号一出,旁人都震然敬畏,毕竟西圣是当今唯一一个斩天梯拒神的登仙之人。

这般一来,对太子拉那人的手都未见。

一心探望着登仙羽化,成神之耀。

倒是一瞬错觉,这因心央才是殿中地位最高之人。

娇栀觉得好玩,手在圣洇流手里动着,却被握住,镇压下来。

面上轻纱叫她看不清晰。

只见诸人都来见礼,唤着“道长”。

她又想笑,只得忍住。

什么世外修行人,经过太子金口,不也是惹人瞻仰巴结的么?

“因心…央?”姬问念这个别扭的道号,她可没听说过这号人。

邺诗雪心疑,想到那个宠囚,苦涩发不出声。

却是圣洇流时辰掐得准。

待得诸人见过,而娇栀正要回礼之际,来了端莹。

“皇兄,怎么这又来了个女冠?”

端莹一入殿,也只和圣洇流说话。

她走到圣洇流面前,瞥一眼邺诗雪,又瞟一眼佯装不问世事的姬问。

笑道:“这位道长道号是什么?”

娇栀回道:“因心央。”

端莹早看出皇兄牵着她的手,不说破。

“虽是道号奇怪,但也比那连道号也没有的假道士强。”端莹话含讥讽,在场诸人都不由看向姬问。

邺诗雪略微安慰,姬问也是一样被端莹所恶。

“皇兄,此次宴上父皇也请了不少名山仙家,不差她一个。”端莹把娇栀拽到自己手里。

“本公主今日伤神,想要个开解,皇兄向父皇说说,就不必送了。”

端莹说到这里,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端莹,父皇设宴,你莫任性过头…”圣洇流轻斥,“这到底怎么了?”

端莹拉着娇栀已经快走出门,回头道:“本公主今日与姬问女冠论道,引得身子很是不爽,无心饮食。”

众人难怪,原来又是因为姬问。

端莹公主从小就被今上溺爱,但还是有两个人能越过她,那就是邺姑娘和姬家女冠了……

前些日子在朝阙就和邺姑娘吵了不下十次,现下和姬问碰了面,更是不可收拾了。

端莹瞪着姬问,又向着圣洇流控诉:

“本公主就想看看这天下女冠是否都是这样尖刻之徒…非要剜人心才能衬出自己高明…”

姬问猛然回头,今日她不过与端莹拌了几句嘴,竟在这时扬出来闹!

圣洇流厉声呵斥:“胡闹!道释集会此间,是父皇的令!”

端莹脚下不停,反而更快,放下话来:“告诉父皇,他请的男道士我不动,女冠我全都带走,本公主就要问个清楚!”

“看是否道门都像姬问!”

姬问再忍不住,抓起拂尘就走。

邺诗雪见了,抿一丝笑。

“端莹!”圣洇流上前要拦,没拦住。

吩咐道:“找几个人去劝公主回来。”

又见姬问负气要走,却是留也不留。

跟没看见一样。

邺诗雪的笑意更真了。

她上前见礼,“殿下,姬问女冠走了。”

“她今日来了么?”圣洇流似乎不知情,看看左右。

左右互看,道:“这,我等也都…没看清楚,呃,不太记得…”

圣洇流笑笑,“道释世外之人,超凡脱俗,与我等俗人不同。”

“咱们拘不得他们。”

便对邺诗雪请道:“邺姑娘请上席坐。”

邺诗雪乍然见他躬身,受宠若惊,又觉自己不妥,不该探问。

可太子已经躬身,她也不好不识趣。

只能于上席次座坐下,又见圣洇流与正座落座。

与她一席。

她心里有微微的欢意,就没守住那点欣喜,贸然失礼,对他轻声道:“我会遮掩她的,你尽管去做。”

圣洇流看她一眼,没叫她看出戾气。

他微笑,进而笑意堂皇,道:“邺姑娘真是贤媛。”

听不出好坏,听不出是否警告。

邺诗雪定了心,道:“殿下信不信,往后就知道了。”

圣洇流没说话。

她与他有什么往后?

根本不该谈。


端莹依照她皇兄说的,把这因心央又带回雪舞楼。

“你叫什么名字?”端莹倨傲,抬手便揭下娇栀面纱。

娇栀看看她,有那么一二分像圣洇流。

确实是同胞兄妹,才这样信任配合。

便回道:“娇栀。”

“没有姓么?”端莹明知故问。

又道:“我皇兄给你安排了个什么姓?”

娇栀皱眉:“姓娇名栀。”

端莹笑了,“你这小傻瓜,皇兄居然还不告诉你…”

“他给你编排的身世,也不差那邺姑娘,姬姑娘!”

端莹到雪舞楼前环视周遭,点评:“倒像是我皇兄的品位。”

馥姝出来,提灯来照:“姑娘回来了?”

灯盏映亮脚下碎瓷嵌的案阶,流光又从瓷石晃到金属。

密银链燎着一样,在夜里漾光。

端莹这才发现这人还是缚着锁的。

原以为当时是给父皇看个过场……可,怎么在宴上也敢给她锁着,不,是怎么敢叫锁着手脚的她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兄素来爱惜羽毛,最是不屑二哥的那些手段……怎么自己还用上了?

可这面前人,也不像被迫屈辱啊?

“你和我皇兄……到底是什么关系?”端莹心里打鼓,这样锁链若不是为了折辱,就只是防备逃跑,或者反杀。

一路上,她带着这宠囚跑回来,竟是一点没察觉她缚了锁链。

她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也只会些粗浅武功,但不代表她不懂其中门道。

这宠囚武功定是高深,所以皇兄忌惮,以至于……

“公主先进来吧。”

娇栀回了家就慵懒得多,万事交给圣洇流就好。

这回她的事也该完了。

端莹鲜见地被驳,嘟囔着:“这还不是我皇兄置的宅院,又不是你的。”

娇栀在前解了披风,馥姝收了递给司衣。

娇栀又到屏风里去,几个侍人捧案跟着,捧的案上是各色居家衣裳,并未有复杂饰物。

端莹瞧着,心里越发虚了。

又看楼中摆件陈设,更是咋舌。

天绡金贵,朝阙富户常用之夸耀,但也是上等丝的做件衣裳,逢年过节穿着招摇一遍罢了。

连那邺诗雪,也不过能有上十几件。

这里的窗纱隔帘都是天绡了……

再见娇栀,哪有半分“因心央道长”的样子?

活脱脱比她还像个皇帝的女儿!

皇兄喜欢的,就是这样娇媚的人?

娇栀挑了件樱花白的衣裳,又搭了件浅朱色披帛,绣着大朵的紫白绣球花。

墨发披泻下来,铺在背后,由着侍女轻梳。

端莹瞧她像瞧一幅画,慢慢地收了不屑和忌惮。

因心央,才多长时日,这位道长就走到她皇兄的心央了……

这人绝对能把邺诗雪挤下去!

便对她只有满心的喜欢了,毕竟她是第二个看重娇栀的人。

这块璞玉,还没有被太多人发现。

正好为她所用。

“公主请用茶。”侍女奉茶,端莹看碗盏青瓷如碧乳,是陈国的官窑。

娇栀走近来,手上锁链在明亮厅堂这才显现得清晰,让端莹更又咋舌一遍。

端莹皱紧了眉,这到底是皇兄,圈禁佞宠都囚得花样繁杂,清奇得可怕。

这链子也锻刻精美,还颇有趣味,用的蝴蝶相偕的图案……

手腕是被锁住了,手指上还戴着硕大朱红玛瑙戒指,戒指压着一圈细纱,倒是好看得紧……

端莹有些自惭形秽,自己确实不事打扮…但这人,也太讲究衣饰…难怪皇兄喜欢。

心上便对物力更为慕艳,只伸手捏了那链子细看,道:“娇栀,皇兄对你真好,他都不曾为本公主出过多少钱…”

娇栀:“……”

这锁链精美得让旁人时常忘记这是个束缚之用的刑具。

也更让人忘记是圣洇流锁她,还都以为圣洇流对她舍得财力……

她戳破端莹对装饰品的羡慕:“公主,这是一副锁镣,怎么就说起好不好了……”

端莹沉浸其中,咋舌道:“这还不好?这是皇兄顾全你的颜面,所以制成这般。”

又放了链子,抬头对她道:“你要摆正思想,这就是宠爱。”

“旁人没有的你有,这还不是宠爱么?”

娇栀:“……”

端莹再看她,眼里就全是欣喜和兴奋了。

“娇栀啊。”端莹笑得有压不住的兴奋,“这午间本公主以为你活不了,是本公主想差了。”

“没想到是皇兄认定了你。”端莹拉起她的手,“皇兄认定了,那谁也改不得,你且安心,本公主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娇栀一头雾水,“公主?”

“别怕邺诗雪,”端莹含义深深。

“皇兄得了你,定会将她踢走……你在这时可千万沉住气!千万不能放弃!”

娇栀觉得手上力度加了一点,手被端莹握得摇曳,密银链作响。

“公主,不喜欢邺姑娘?”娇栀挑眉。

这兄妹倒是很一致。

端莹点头,一点不避讳:“所以本公主不愿她做皇后,更不愿向她行礼。”

她又看定娇栀:“你可要争气些,把她拉下来。”

娇栀:“……”

真是坦诚。

娇栀看看手里锁链,觉得端莹说梦话。

“别看这些表面!”端莹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是锁链么?这是我皇兄的真心!”

“那是邺诗雪想了千次百次,梦了百次千次都得不来的真心!”

娇栀想把这手上的真心给扔了!


“这是天衣坊的头花么?”端莹又看上娇栀松松束发的绒花发带。

娇栀觉得自己头上也戴了个圣洇流的“真心”。

弄得她头都抬不起来。

便低头道:“是,这里的饰物衣裳,都是出自天衣坊。”

端莹惊讶又欢喜:“这还不是宠爱?”

“我皇兄那样铁公鸡,竟为旁人能这么舍得!”

圣洇流对他妹妹就这么抠吗?

“你楼上布置怎样?本公主要去看看。”端莹觉得这里反正是她皇兄的地盘。

又见娇栀不豫,道:“放心,三哥哪会是皇兄的对手?这会只怕是在父皇跟前求饶,被那女冠狠狠瞪着呢!”

说着就自己先登登跑上楼,东看西看个不停,啧啧称奇着。

娇栀看着她背影,也笑了一笑。

如果她当真只是宠囚娇栀,或者因心央,那这般境况,也未尝不能与圣洇流相守。

但是,她不是。

走到这里,心已经丢了。


圣洇流让端莹带娇栀回雪舞楼,但又要因心央在众人面前露一回名。

还又不能叫父皇知道,不能太招摇……

露名是为往后封后有个出处,但现下当务是除去圣浚这个碍眼的存在。

姬问被端莹激得离席,恰好与娇栀离席时机相同,衣着相像。

圣浚手里没有兵,他调不动兵戈,连刀剑都受管制。

圣浚要验证他是正确,就只能用一种逾矩的方式,而不管是收买来的江湖杀手也好,还是暗地里训练的佣兵也好……一旦露出,就是将自己的佣兵事实直接落定,人赃俱获。

而且圣浚最后会发现,他扣下来的不是身缚锁链的宠囚,而是那个朝阙贵氏敬而远之的女冠姬问。

而父皇又向来对姬家,对弄玉郡主有愧……

结果就可想而知。

圣浚不但不服今上,污蔑太子,冒犯道门……还是散布太子圈养宠囚流言以动乱军心的心怀叵测之人。

谁叫圣浚在这节骨眼撞上来?

一身罪名背,再多些何妨?

只是被圣浚误抓的姬问道长有些微难堪罢了。

不过姬问难不难堪,关他圣洇流什么事?

圣洇流只是想,究是谁露的消息,叫圣浚得知花山之事…

还是说,这金荠园,也有朝中的细作?

现在宴会伊始,宴乐刚奏,今上捧盏,在席莫不举杯。

“陛下万年!”

一番祝祷贺词,三四陈调翻覆罢了。

今上未注意到三皇子离席,但一眼看到下首右边空了两个席位。

“端莹逃席那是惯常,”明景帝纳罕,“但又是谁招着姬问了?”

邺诗雪听言,举杯站起,笑对上首:“陛下,正是公主关心道法,拉着宴间的女冠们,出外去了。”

“诗雪敬陛下,得道释之敬尊,才得这如许仙人登临,实在是与座皆有幸,是沐了天恩!”

明景帝听得舒心,这话又是出自一向宠爱的邺诗雪,更是和乐。

举杯道:“诗雪此言,正合朕心。”

就又是一圈恭维,山呼海喝了。

邺诗雪就是这样帮他遮掩娇栀?

这样地可有可无。

圣洇流在宴间无聊,又听一阵一阵的欢乐。

“太子。”上首传话来。

他起身,躬首行礼,听着示下。

“而今你也及冠,便该成婚了。”

“诗雪等你多年,而今终于到了佳期,山河初定,国内安宁。”

“婚期便定在明年三月,这可是朕和皇后一起去青龙寺求算的日子,到时…”

圣洇流听不进去,只是等上首话毕。

然后干脆跪下,说遵旨。

“你这婚事定下,才了了朕与你母后的一桩心病,也了了邺相的心病!”

“太子与邺姑娘本就是天作之合,明年春景为佳期,正是圣国第一喜事!”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恭祝陛下,同贺邺相!”

圣洇流站起来,踱回去,觉得晦气。

“殿下,我并非妒妇,若有为难事,不必瞒我的。”

那邺相千金就无一点矜持?

她还没嫁给他,就管起这些事了!

实在是僭越。

“邺姑娘,”圣洇流转头对着邺诗雪,“那桃花还喜欢么?”

邺诗雪微微不自在,还是抑制住自己,沉稳地点了点头。

“这金荠园栽植了不少花木,孤想带你去看看,可愿赏脸?”圣洇流说得君子,却是挑在这种君王大宴的席间。

邺诗雪从不是敢逃席的人,她退缩:“殿下,这是宴间…”

“父皇素来对你青眼有加,这会儿更是希望我们亲近,难道会不允么?”圣洇流就是不自己提,逼着一个女孩家提出去。

邺诗雪不敢,也觉得不符合自己的一贯做派,还是犹豫。

“父皇。”圣洇流起身离席,“邺姑娘拘谨,不肯随儿臣出外看花木,想来是儿臣未曾尽到本分,便请父皇允儿臣出外,将数百花木各摘一花叶予诸位一观。”

邺诗雪一怔,知道自己刚刚恼了太子了。

太子果然是太子,半点忤逆不得。

现下就叫她无颜面,又叫陛下知道他对她有情的假象…

“陛下,诗雪不该忤逆太子。”她站起来,对太子致歉,“还请太子见谅。”

明景帝哈哈大笑,以为他们也有情。

笑邺诗雪:“诗雪是女中君子,不知你这公子骄横…但也是有点,不解风情。”

尾音是可惜。

不过明景帝还是鼓励年轻人,“既是致歉,便该随了他,你们便去吧,再为朕集一竹筒的露水来,明日烹茶。”

“是。”两人退席。

圣洇流出席,让邺诗雪先走。


“太子敬重邺相,让邺姑娘在前,虽是乱了礼制,但得今上欢心。”

“太子给邺姑娘的居所是北苑,北堂为后院之尊,邺姑娘题匾为‘半顷荷华’,而太子与邺姑娘在西南角初见就为之取花山之桃华……想来,往后帝后相偕,是千古佳话了。”

明景帝面上宴饮和乐,心里清楚。

但是太子喜不喜欢诗雪,他不在乎。

只要娶,只要装,就行了。

只要天下人信,管他里子是什么!

于是他也乐得遮掩,反正大事反转不了,小事动摇不得。

让这群小崽子们折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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