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祁山遇 · 桃夭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4327字 发布时间:2022-01-29

“你难道以为你们之间有爱么?”

“为什么没有?”

宇文拓看娇栀趴在窗台,看江水远帆。

今日是圣国皇帝到金荠园的日子,那圣国太子当然要去接驾了。

也正是这般,娇栀竟放肆到让他直接进雪舞楼。

根本无视圣洇流加派楼外的数倍暗卫。

不过娇栀都敢……他怎么能露怯呢?

自然丝毫不惧地踏入,谈一谈往后了。

一进来就是娇栀伤感趴窗台……

宇文拓:“……”

不过这能闹腾的人趴着窗口看自家夫主接未来主母,伤心难堪也是人之常情。

可她又不是常人……

还这么答他。

宇文拓费解,她和圣国太子还真弄假成真,真有了情?

真稀奇啊。

都是在乱世搏命的人,还敢爱别人。

娇栀转过来,无悲无喜公事公办的表情。

在十里水廊见过宇文拓留的记号,知道他是想与她赌一把的。

奇货可居,自然留待风云时。

“都备好了?”

还当他是属下了!

“先交策天卷。”宇文拓伸手。

“没有。”娇栀干脆,“策天卷已经遗失。”

“但我可以把三册吴卫陈…”

宇文拓眼睛一亮,“三册都划给本王?”

“三册靠近寂灭东谷口的方圆百里,还有萧氏王庭的草原,都给你。”

宇文拓:“…你根本不想和本王结盟。”

这真是等于什么都没给。

元国在三册占地多年,一朝被圣洇流全圈去……这回怎么也要找补回来!

“三册本就是中原汉国,你们得之无益。”娇栀瞥眼,“倒不如捡些财资,多充些军费。”

“你!”宇文拓指她,被愚弄一样。

娇栀见了冷笑,自己低头理裙子褶皱。

面颊边有剑气,刀锋就在毫厘间。

她眼也不抬,一下拂落裙上金锞,砸到脚下玉台,清响。

宇文拓立被数剑相指。

他讶然看娇栀,“你把圣洇流的人全换了?”

娇栀抬头,伸手弹了弹脸边的剑,很是清冽声音。

也是一柄名器了。

“退下。”娇栀令下,侍女退散。

宇文拓也收回剑,“是本王冒犯。”

“我不想叫你吞三册。”娇栀若有所思,“你该去咬吞圣国。”

“避开萧氏那条圣狗,直入陇北,再上直隶。”

娇栀话语还是软糯,但已经有肃杀意味。

“攻入陈都算什么?去血洗朝阙,才是英名垂千古。”

宇文拓皱眉,“三册是多好的鱼肉…”

“三册是我燕国属国!”娇栀狠道,又平静笑来,“圣国也不过是个叛臣自立,该叫他知道乱臣贼子下场。”

宇文拓忽的心里一凉,又觉不知所谓。

古燕复起,对元国哪有什么好处?

但是若叫燕与圣相斗,元国明面助燕,而后反杀两国,坐以渔利……却是最好。

“朝阙,直隶,陇北,乃至朝阙相近的津口要地,洛都,都已有伏兵布下。”娇栀走到床边,拿起一件衣裳对光抖了抖。

经纬交织,内里一层是一重单绣的河津地图。

“你们可以先派人去萧氏王庭,假作拉拢,然后去洛都制造骚乱,嫁祸于萧氏,东圣与萧氏王庭和亲,这个节骨眼上不会与萧氏翻脸,只会忍受拖延。”

“在洛都待命,与我的部下交接,介时我军从三册渡水直上涞江,威逼朝阙,元军…就先替燕担一担名。”

宇文拓眨眼:“然后元军再从陇北进逼,挂燕军的名?”

娇栀笑,“孺子可教。”

宇文拓有文化,知道这话占便宜,纠正道:“是所见略同!”

“你这是为了困顿元军,想将我军分散拘束于中原。”

宇文拓信不过她。

“你们也可不做,想来朔王在元闲人一个,拿不出这些兵马。”娇栀体谅他,“毕竟慕容郡主,也不是那般喜爱你。”

宇文拓还没反唇相讥,又见娇栀丢了绣图衣裳。

“而今不用你别的,这江山舆图,看的就是眼力魄力,到了那时,明眼人都会舍得出手,现在我不强求。”

她只是提点一样,又提真正要求,“而今,我只要你助我脱身。”

 

宇文拓听言,短促地笑几声,不解,“你不是喜欢他么?舍得?”

又思索几瞬,问:“你该将他带走,废了他的武功,关在燕宫里…那不更好?”

娇栀冷哼一声,“我与你们不一样,我可不喜欢把人催折成没有灵魂的东西。”

“他若是困兽,我也不会再喜欢他。”

宇文拓咋舌,“真是薄情,果然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

娇栀懒得和这元蛮子说话,尽会用错词!

而且,宇文拓也不过想叫她带走圣洇流,让圣国无人继位,好叫元国乘虚而入罢了。

“美人说的都在理,可惜本王不太信。”宇文拓又一声口哨,来了个一样雪舞楼服色的侍女。

“这是元国的暗卫,不过你放心,不是慕容的人。”

宇文拓夸耀一样,“她不但是暗卫,还是宫里御膳房的线人,受过白案的训练,可以给你做元国糕点。”

娇栀:“……”

还以为他要炫耀什么呢。

“让她在此,你也可调动三册的元国探子。”宇文拓说了点实际的,“至于用兵洛都或者萧氏王庭,这个还得容本王斟酌考虑。”

娇栀想了想,觉得合理。

“朔王所言在理,便如此定下。”

宇文拓又道:“若到时机,便传讯来,本王为你演戏都可。”

“不过眼下,明景帝将至,你还是先活着再言后话的好。”

娇栀笑笑,“明景帝愿用柳恪,却以为招揽凤子歌为无用。”

“这种衰朽帝王,我还是蒙得过去的。”

宇文拓一顿,艰难道:“柳恪不谈,那凤子歌…难不成你暗中收买了去?”

“你该走了。”娇栀赶人。

宇文拓也没多言,只皱了眉。

反正他也放了个眼线在雪舞楼,不怕什么。

娇栀向那元国眼线勾勾手指。

元国眼线立马过去,垂头听示下。

“你会做什么点心?”

元国眼线:“……”

 

馥姝在溪水下游洗衣裳,根本不知道楼中发生什么。

只知道她带着衣裳回去晾晒的时候,院子里梨花被声音又震落了一大片。

覆盖在旧梨花瓣上,新梨覆旧梨。

“馥姝姐姐,快去禀告殿下,姑娘,姑娘被劫走了!”

馥姝:“……”

她都觉得这是娇栀自己劫自己……

怎么又出幺蛾子…这衣裳就不该急着洗。

 

“圣洇流在十里水廊做戏,让江湖以为他杀了天邪师妹,他是想永远绝了你与外界的联系!”

“现在快抽身吧,不能再留了,潮儿,一时成败不算什么!”

娇栀不想多说,“我不走。”

上官晞焦急,“圣洇流已经狼子野心,他会吃了你的!”

“你是说我不如他?”娇栀转头,看定上官晞。

上官晞叹气,“别争这个了,这时任性不得了。”

娇栀蹙眉,“我就是不走。”

上官晞语滞,这怎么……

他奇怪,迟疑开口,“你,难道舍不得…”

娇栀心神一慑,心虚之后以怒火掩藏,立时扬起一巴掌打过去。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她气得发抖,本就被密银链锁着手腕,扬手打去,手腕也在震颤得疼。

气得心口也疼。

上官晞怎么敢这么想,他怎么敢说出来!

这不应该,这太荒谬!

所有事,是她做的,是她动的心…但是一旦被原本亲近的人无意窥破,说出,就太可怖了。

惊心得整个人都震麻了。

她无法接受上官晞看到她的失误,她还是陷进去了。

上官晞捂着脸,皱眉又放下,担心道:“潮儿?”

娇栀想安慰,但未出口神色已经冷硬,她不想看见一个无知无觉,单纯得无意却窥破自己的上官晞。

“滚。”

她自有主张,别来碍事。

上官晞神色挣扎,嗫嚅着道歉:“潮儿,是我口不择言,你向来有主张…”

娇栀皱眉,指着一边叫他走。

上官晞只得走了。

他一走,娇栀就像力气耗尽一样,心境苍老疲乏。

为什么他要这么信她,为什么他就不能有自己私心呢!

她几乎生了恨,根源却是清楚明白自己所做是不该…

她要见到一个恶人,才能觉得自己不是恶人。

她想见圣洇流。

她想见他。

 

渡口边圣驾已到,圣国在三册的官员排成长长的夹道队伍。

彩棚铺顶,黄土洒地,旌旗飘展扬在空中,也映在江上。

圣洇流穿得规矩,身上太子礼服,顶上玉冠金簪,一丝不错。

襟口章绶,中心嵌的是硕大衡山玉,又在周围散以绮带流苏,随江风晃荡。

“恭迎陛下南巡。”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呼万岁,再是跪拜俯身。

“平身。”明景帝笑着向众人招手,帝王亲和。

再就下了平台玉阶,扶起自己儿子。

“父皇。”圣洇流抬头,看见父亲眼里的一星想念。

明景帝瞧他丰神俊朗,一下也自欣慰,自得意。

爽朗笑道:“越发像个大人样子了!”

“儿臣及冠了。”圣洇流半含嗔怪,“父皇也是一点未改,风姿依旧。”

端莹从明景帝身后挤出来,顺带将身旁女子推远一点。

“皇兄,你也不看看你妹妹。”端莹哀怨,甩着帕子往后扔,正打着什么人。

“你妹妹可就要去草原喂狼了呢。”

明景帝回头警告看一眼端莹。

又转回来笑意和煦,对圣洇流道:“这事是端莹年轻,不知好处。”

又唤:“诗雪,来和太子见礼。”

端莹只得不情不愿退了一点,叫后面的邺诗雪出来。

圣洇流不咸不淡地受了,没看那位天下扬名的邺相千金一眼。

端莹笑起来,好不光明正大。

明景帝没注意儿子的漫不经心,却听到女儿幸灾乐祸的笑,又只能瞪过去,叫她安份。

“已经备好居处,行舟劳顿,请父皇先歇息,您看可好?”

明景帝自己本是无所谓,反正就是为了尽兴游玩才来的。

主要的是儿子的婚事。

若不是清远提醒,他都忘了太子几乎与诗雪就等于没见过面!

若是其他儿子,盲婚哑嫁也就算了,可太子素来有主意。

清远之女,又是不好辜负……

这得一定促成,水到渠成才好。

便问:“诗雪是邺相之女,圣国女子之典范,更是你未来正妃,你要好好安排。”

圣洇流道是。

端莹又笑。

这回是圣洇流瞪端莹了。

端莹只得拿帕子捂嘴笑,却发现帕子刚刚被自己甩没了。

她回头找,正看见圣浚踩着帕子出气。

想来,刚才是甩到他脸上了。

端莹过去拍他肩,“三哥,那么小气做什么?你还得赔我帕子呢。”

“敢不赔,我告诉父皇去!”

圣浚:“……”

他冷哼一声,并不理睬。

“端莹,还不快跟上。”

明景帝在前唤,回头看得到端莹,看不到圣浚。

从来就没看得到他过。

端莹从他身边跑走,还道:“真没趣!”

嫌弃极了。

他最后下船,看见圣洇流身边来了个侍卫与他附耳…

 

圣洇流听了暗卫禀报,眉头一皱。

对明景帝道:“儿臣与邺姑娘虽是订婚许久,也有亲缘,但却一直无缘得见。”

“不知父皇在此,可否允许儿臣越礼…”

明景帝听到这,以为儿子对诗雪一见倾心,这有什么?

便笑着道:“你可言来,朕替清远断一断,这女婿所做,是否越礼。”

圣洇流行礼躬身,“今日一见邺姑娘,心间就顿时冒了一句旧诗了。”

邺诗雪拿帕子半掩着面,脸热微红。

明景帝一向是爱好风雅的,问:“何诗?何句?”

“《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圣洇流吟念得优美,看着守礼半藏在明景帝背后的邺姑娘。

“与子之归,宜室宜家。”

明景帝大笑,“三月曲水流觞,春华灼艳时,许嫁之期。”

他颇欣慰:“太子想的应景。”

圣洇流又请道:“人间四月芳菲尽,而山寺桃花始盛开。”

“今日儿臣初见邺姑娘,实想以桃华供奉,以报这惊华一眼。”

邺诗雪帕子拿了开,惊喜之外是感动震撼。

殿下,竟是如此雅致情真之人。

“愿父皇恕儿臣忘情,准许儿臣进花山为邺姑娘寻芳。”

明景帝高兴,无有不允。

又看诗雪含羞惊喜,更是觉自己做的对。

嘱咐圣洇流,“可要好好挑拣,别辜负你这惊华一遇!”

“遵旨。”

圣洇流笑着退下。

骑马上山的背影快意洒脱,想起情由,又是情真意笃,直看痴了邺诗雪。

明景帝拍拍邺诗雪的手,“诗雪不必担忧。”

端莹却疑惑,但也未阻,反而作亲热样子拉起邺诗雪:“表姐,咱们去逛逛,我要看你的处所,听说父皇还特地嘱咐了皇兄呢…”

“公主…”邺诗雪推不得,又因着刚才高兴,也没真推拒,就被端莹拉着走了。

端莹想,这好反常。

明景帝却想,儿子和他不一样,太贪图新鲜,那个什么宠囚…应该已经丢掉了。

所以这样多好,又在正轨上了!

圣浚走在末尾,想来也是无人注意,就想尾随圣洇流,让侍人去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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