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烟总感觉物业大姐平日里见到她时欲言又止，但这次她像是隐忍太久，恰巧借此机会，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怎么会和那种女人住在一起？”
“哪种女人？”
“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你是新来的吧。怪我多嘴吧。”她向四下瞟了瞟，见无闲人，“看得出你是个正经女孩，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可不希望一个好姑娘名声败坏。你还是赶紧离开那个女人吧。”
“为什么？我只是她聘来的家政而已。”
“不管家政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关系也好，在外人眼里可不管这些。只会认为你和她一样是干那个的哩。都是一丘之貉。”
“干那个的？”莫如烟皱眉疑惑不解，“哪个？”
“坐台啊，就是妓女。你不知道吗？不过你来了之后，倒是很久不见带男人回来了。但是，好像总是晚上出去，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是吧？在你还没来之前，我可是看见她经常带着不同男人回家过夜哩。”
“怎么可能？”这话着实让莫如烟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叫诽谤。”
“不信，你可以去问保安，他肯定清楚。还有对面的沈大娘，楼上的张大伯，楼下的…”
“好了，够了…”
难道她每晚都不回就是因为这些吗？
莫如烟犹如一阵晴天霹雳。
她不愿相信一优就是这样的人。
一优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她要去问个清楚。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她只不过是请来的保姆而已，虽然一优待她比一家人还亲，可那毕竟是她的私事。
她这样冒然问出口合适吗？
可是，她真的只是想关心她。
她心里焦躁不安，她不晓得为何这么不安。她没有理由不安才对。
一路徘徊之余，她的脚步不知不觉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她站在不远的地方，见他正忙得不亦乐乎，本想调头就走，听到背后一声呐喊：“莫——如——烟——”
她又回过头，见他跑了上来。
“你怎么走了？”
“没…”莫如烟微抬下巴嘟嘴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呵，傻瓜，你说谎了。”
“你怎么知道？”她本能睁大双眼捂住嘴巴。
“呵呵，饺子皮露馅啦。”他牵起她的手，“走吧，傻孩子。”
“我才不是孩子，你也不过比我大个6岁而已。”
“在我眼里，你就是孩子。还是个让人揪心的孩子。”
“欸！欸！小偷！”突然，莫如烟拉着他的胳膊，指着远处喊了起来，“欸！小偷！抓小偷！”
司徒犹翼转头一看，一个六十多岁的秃老头正在商品柜的收银台前大把的抓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往口袋里塞，动作敏捷。
他抓着她的手跑了起来。
他挺拔的双腿当然比她跑得快。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秃老头刚好坐上一辆的士扬长而去。就差十秒的时间。
抽屉里只剩下几个光溜溜的硬币。
“对不起…”莫如烟低着头，有些喘，像个犯错的孩子。
“傻瓜，”他捧着她的肩，柔情似水，“这不关你的事。”
“其实刚才你可以不必牵着我的，这样的话你就能追上了。”
“我当然得牵着你。”
“为什么？”
“我的确不想丢了钱。但是，我更不想丢下你。”
这句话仿佛一阵清凉的微风，着实让她的小心脏荡起久违的涟漪。
但她仍旧不确定这样的涟漪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把她的头埋进他的胸膛。
她显得被动，却没有反抗。
有客人进来了，他放开她，“不好意思，今天暂停营业。”
说罢，便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上。
“这样得损失不少钱吧？”她还在自责，“我的确不该来。”
从丢钱那一刻起，她总是在自责。
“钱是赚不完的，永远都有。而有的人，不抓住，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她听得。
而她，假装不知道。
“你一个人一定忙得焦头烂额的…”她的话音落在自己的耳朵里，小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我已经习惯了。等有钱了，考虑聘请一个。或者…”他看着她，“你？愿意？”
“额…”她抬头看他，嘴巴微张，眼里全是惊讶。
“开玩笑的啦。我知道你有你的工作。”
——闲暇时应该出去周边到处转转。无需天天待在家里做这些。我可不想背上把你软禁的罪名。
她想起一优的话。
“我愿意。”她脱口而出。
他笑。
她也笑。
“不过…”
“什么？”
“我只能等空闲的时候。”
“没关系。”
“我在一个漂亮女人的家里做家政，虽然她待我极好，但我也不能....."
“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求之不得。”
空气显得有些暧昧和紧张。
“那你发工资吗？”她咯咯笑。
她讨厌紧张。
“不发。”
“为啥？”
“我的就是你的。”
她不说话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嗯。”
“你确定？”
“额...那个..."
"哪个？”
“你说你更不想丢下我，是真的吗？”她终于鼓起十足的勇气脱口而出，抬眸正视他的脸，毫无畏惧。
“当然是真的。”他带着柔情的认真。
听到这话，她低下头，现出一点局促，随即，脸颊涨满红晕，再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只是紧紧拽着衣角。
他看着她那副小媳妇的紧张模样，似乎更开心了。随手撩过刚泡发的奶油趁其不意抹在她的脸上。她也佯装发怒，两只手往盆里一戳，全部抓满奶油，涂满他的脸。彼此你追我赶。自由的嬉笑和打闹，仿佛是从彼此灵魂深处将你情我愿一丝丝心甘情愿得抽出来，弥漫在空气中，散落在屋里的每个角落，织成一幅久违的诗和远方。
突然，他抓住她的手，往胸口一拉，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他紧拥着她，一只手触摸她的脸，她带着其他女人鲜有又忧愁的双眼扫过他的脸，直达他的心尖，让他原本就跳动的心不由得再次狠颤一番。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顿感脸颊燥热，心乱如麻，一动也不敢动。
她以为他会吻她。她一直在等待，像只落网的鱼儿，再怎么弹跳，也不愿跳出他的胸怀。
结果，他没有。他的目光莫名不知看向何处，表情瞬间一怔，随即又微微一笑。
“你在逗我？”她试探道。
他很快反应过来，缓解分神的尴尬，“怎么会呢？”
他想继续完成刚才未完的事，结果被外头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女孩回头，挣脱他的怀抱，快速走了过去。
“今天营业吗？我想买泡芙。”
“有。当然有。”她边应答边开门，顺便把挂牌换了个方向。
称重，打包。动作麻溜儿。双手捧着纸袋递到顾客面前，“您的泡芙，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始终一脸灿若桃花。
他的唇角如清风拂过湖面荡起的波纹，漾出好看的弧度，深沉的眸里闪着柔柔的光，他看着她，像是看着一朵守护了千年才绽放的睡莲。
送走顾客后，她转过身，正见他看着自己，充满笑意。
“你还没告诉我，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闲暇出来逛逛。”
“这么刚好朝我这来了？”
“好吧。”她思量了会，“你说这世上最困难的职业是什么？”
“如何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