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一早,淡雅的金色柔光透过窗外细密的松针射在窗台上,懒洋洋的舒适感。
莫如烟将房间清扫完毕,锅里正熬着浓汤,只等一优回来。她每天都是等一优回来之后,才会出去逛逛。
她百无聊赖,从衣柜里拿出一优送她的那些衣服,每件款式都经典不落俗套,无可挑剔。
她随意抓了条连衣裙套在身上,在落地镜前注目了半个多小时。她用手顺势将鬓发捋到耳后,只觉一阵惊喜,竟忍不住对自己产生心动之感。
她从没想过自己其实也可以当一回真正的年轻女孩。
时间还很早,莫如烟就先下了楼。一优昨天跟她说工资已转到她的银行卡里了。卡也是前几天下楼溜达,路过营业厅,后来特意去办的。她想等有钱了,把欠林麦麦的钱转到她给的那张卡上,然后一并还给她。
她想去ATM机子那查看还差多少钱才够她一学期的学费。可能的话,她或许可以向一优预支点。看得出她是一个好心肠的人。
她站在机子旁,看到数字时愣了好半晌。电话响起时她才退卡离开。
是林麦麦打来的。她觉得她俩太有默契,因为她也正想打给她。
“告诉你个好消息。”林麦麦兴奋地卖起关子。
这个把月没联系,一联系就是好消息。着实让人欢喜。
“你找到新欢了?”莫如烟直言不讳。
“错,扯远了。”
“那是什么?”
“你被录取啦!”
“啊…啊…真的…啊?”听到这话,她有点吓坏了。
“可不是嘛!你在哪?通知书我帮你寄过去。”
莫如烟说了地址。
“啊…听起来像是高档小区啊。”林麦麦惊呼一声。
“是吧。”她淡淡地说。
“不要告诉我你嫁人了?”
“我像是要嫁人的样子吗?”
“那你怎么住进那么高档的地方去了?”
“我在里头工作。”
“什么工作?”
“家政。”
“高档小区的家政?”
“嗯。刚好你也说我做得一手好菜,这回可算好好派上用场了。”
“看来啊,人必须得有一技之长。的确是真理啊。不过,那一定很累吧?”
“一点不累。”
“怎么可能?”
“真得不累。”
“那……房东不会是个变态男吧?”
“放心吧,房东是个好心肠的年轻女人。”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你咧?”
“最近新开分店有点忙。”
“这才个把月时间你都开分店啦?你真得太厉害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遵循的轨迹,你干嘛非要让我和你挤在一条轨道上呢?
——读书是你选择的路,但不是我选的。
看来,自己成绩再好,也未必比林麦麦懂得多。
“所以啊,学费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安心的上大学就好了。到时我把学费打给你。”
“你咋对我这么好?”
“哎,没办法。上辈子肯定辜负你了,这辈子得来还你的债。”
“呵呵。谁叫我心软,这债不用你还了。我有钱。”
“你离家出走才个把月,哪来那么多钱?”
“我跟房东签了合同。每半年的第一个月会付给我半年的薪水。”
“我表示将信将疑。”
“我说谎都不会,何况是骗这种高超的技术。”
“也是。那我就放心了。”
紧接着手机那头传来:老板娘——
“诶,我不和你说了。得忙了。拜拜。”
“好。那你忙吧。拜拜。”
和林麦麦结束对话后,莫如烟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那么淡定地说谎了。她想起卡里的钱,决定找一优问个清楚。
莫如烟回到住所时,一优正吃着她准备的酱牛肉。
“看不出你这丫头做得饭菜竟有这么好吃。”一优正将一大块酱牛肉塞进嘴里,咀嚼了一会说道,“这样吃下去的话,我可要失去工作了。”
“这似乎太多了。”她想起卡里的数字,并没接一优的话题。
“呵呵。你真单纯。”一优只是简单一笑,继续说道,“过来一起吃吧。”
“你给得有点多了,况且我在这里压根也没做什么,真有点对不起这酬劳。”莫如烟仍旧过意不去。
“现在的人只有嫌少不嫌多的。你是第一个嫌钱多的人。”一优将目光留在莫如烟身上数秒之后,继续夹了一块塞进她的嘴巴里。
“你工作也很累吧?”
莫如烟并没打算问她是什么工作。她想应该是上市知名公司的高级外交之类。因为她长得美丽妖娆气质非凡,这个高档职业她再适合不过了。她有时候都很羡慕一优。
“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人不是为了钱而活着。有了钱,你就可以得到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你爱的男人。别那么天真,那样是会遭人唾弃的。”
没等莫如烟说完,一优就将筷子丢回桌面,语气生冷,“吃饱了。”
然后径直走向房间,把门甩关,因碰撞墙体而发出巨大声响。紧接听到屋里传来响亮的音乐声。
她把脸埋进枕头哭了起来。哭得放肆。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忘不了?
这样一个无情男人的身影,却如同魔鬼般在她的灵魂里作祟,日复一日地折磨她,怎么也赶不走挥不去灭不掉。
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结果是什么?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一优狠很得捶着自己的肚子。
她仍旧恨他!恨那些男人!那些有了家庭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甜言蜜语搓粉团朱的男人!如果说自己无耻的话,男人比她无耻上万倍!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哭过。
可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孩却想哭?
这么久,她们并没有机会好好说上话。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的过往,她同样也不了解自己的。但她知道这个女孩定和她一样,在这个世界独自形影相吊。
她在女孩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不,莫如烟,你应该得过得更好一些。
莫如烟不明白一优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好一会,房间里才恢复安静。
此时,电话响了。是物业催缴水电费的,刚好她也想出门散散心。
听到关门的声音,一优这才从房间出来。她进了洗手间,往脸上洒了一捧水,抬眼看向镜中自己,虽不再年轻,但仍旧散发着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这就是现在的你吗?
这就是你要成为的人吗?
原来的你,到哪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一想到他,就有种想要玩弄男人的冲动?因爱生恨?为爱沉沦?为了一个爱过却不值得爱的男人而作践自己,值得吗?
不!不值得!
可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她只能乖乖地走向世界末日。
她现在过得比以前好,比在那个男人身边好。只要一句话,那些男人就能给她想要的。她现在过得很自在。过得很富足。
她要让他看见她这般妖娆妩媚,开着红色法拉利从落魄的他面前扬长而去,头也不回!他为此把头狠狠砸向墙壁,后悔得恨不得立即死掉。
她要得就是这一天!
哈哈…想到这些,一优仰天狂笑,心脏却像被由剧痛的粗线编织而成的巨网包裹着,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拼命地敲击着,挤压着,榨干了她心里的痛,留下的只是恨。
两股冰冷的泪水倾泻而出。
如果,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得到,那么,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幻想的权利。
只是,她连幻想的权利也都没有了。
他完全杳无音讯。
从那以后,他们就天各一方,再无消息,就像两条铁轨,永无交集。
而医生说,她的日子是个有限的未知数。
也许一年,也许半年,也许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