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记愕然的声音:”谢飌......你怎么还在这?”
“怎么了?还不容许本官回来收拾点东西吗?”谢飌并没有抬起头,继续低头找一样东西。
陈念陡然松了一口气,看着谢飌的官服,还以为他收到的消息是假的,以为自己白开心一天。
收拾东西、换去官服......换言之,他真的被革职。
想到这处,他的底气足了点,阴阳怪气地道:”那你可要快点,莫不然官大人看见了你,还以为有贼呢!赶你走也算比较好的结局,若是要杖你二十大板,那时候不只皮跌了,连面皮也没了——”尾声刻意接得长长。
“若然你再不走,我便喊人来了。毕竟你什么都不是,我也不好意思恃着狱长的身份去包庇你......”说到狱长一词时,他明显的加重音,唯恐谢飌他听不出。
他笑得有些诡异,跟他平时的凶狠的样子完全不同。
谢飌双眉都拧了起来,很烦他的声音。
但对方似乎不太在意,也没有留意,继续喋喋不休地讽刺他。
一本书册重重地往桌上一掼,墨研也随之被摔下来。
“刚才有只绳苍烦扰得很。”空气瞬间被凝固住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似乎安静了许多。”谢飌淡然一笑,”没吓到你吧?”
而陈念的脸一记青一记白。
绳苍意指谁,谁都清楚。
见陈念仍未有想走的念头,谢飌刻意扭曲他的意思:”这里有本官便够了,不必替本官收拾东西。”
谢飌那种看似平淡礼貌,但居高临下的语气彻底刺激了陈念。还敢自称本官?凭什么他一无所有,还如此傲骨凛凛?他狠不得将他这幅脸孔狠狠揉进地底泥,沾上一身泥污,看他还可不可一如既往的清高?
狱长的声音变得更高,更加失去按制力:”你若然再不走,我便喊人拉你出去!”
谢飌只意义不明地摇摇头。
其实他要带走的只是一本案宗。
陈念暧昧地笑了:”姓谢的,官府的东西可不是现在的你能碰的。若然你把它带走了,说不定你和你的情人很快便会相面呢。”言下之意,不久后他便会入狱,沦为阶下囚。
陈念一面说,一面目不转睛地盯在谢飌的脸上。然而,他捕捉了到对方脸上一瞬即令的吃惊,心里痛快非常。正正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他的脸遂即扬起一记得意的笑容。
“怎么了?记挂你的小情人了?大不了我送你一程,好让你们相会相会。”
谢飌微笑着,似乎是在认真地斟酌措辞,半响才道:”说不定,我与狱长的相面的时候来得更早一些。”
他毫不畏缩地微笑着看着谢飌,以往风光一时的身份都被卸下,又有何惧?
陈念直言:”我很期待那一天。”
谢飌转身临走前,拍拍他的肩膀,狱长耳畔传来一把声音:”收来的贿款收好了吗?要告发的人可一止你一个哦。你都老了,是时候该担心担心下一代了。”
陈念有些发怔,不知所措地望着对方。每每望着谢飌时,他心中都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害怕,不由得退缩退后,连腿都有点软。
即便给他查到又如何,办案可是讲求真凭实据。那些东西只有他一人知晓,连常在亦蒙在鼓里。
一听到谢飌踏过门框时,他却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摇晃着走向门口。因为羞愤,他离开时甚至连重重摔门的体力也没有。
他觑起眼睛,死盯着远去的背影。
他朝有日,他一定要谢飌失去一切,失去傲骨。
今天是新官上任的第一天,狱里狱外的人大多都心情忐忑,包括了狱长和穆樗。
穆樗担心的是,毫无权力的谢飌如何x行他们之间的协议。狱长耿耿于怀的是谢飌昨日的那一番话,一整晚不停地转换银子的位置,刚摆放好又有人经过,刚放置又担心多虫鼠。
终于找到一处安全地时已临近清早,他匆匆放好便整装收拾体面,迎接新任的刑部尚书大人。
清早,二行人,左狱卒右巡丁,整整齐齐地正列队欢迎新官。
可是一刻钟、三刻钟过去了,他始终未见身影。
狱长急忙松弛一下笑僵的嘴巴,下巴发出格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