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妖鬼携着刀枪剑戟赶到荒漠,雄鹰也畏惧得退离这片天穹,无际黄沙再度演成战场!
白斯寒带的人不算多,但个个都出类拔萃,在红戎鬼的指引下,青面獠牙的妖怪一拳砸破了埋在沙土下的石门。
“少主你在上面等着,我们下去看看。”红戎鬼道。
白斯寒点点头,背手站在马车停留的位置,身形不动,只有流转在木箱上的眼眸暴露了他些许自责。
那夜的话许是说得重了些,万一他为夺玉树果而丢了性命,自己也难辞其咎。
半队人马已经下了石洞,旋龟则在他身旁护卫。
看出白斯寒藏有心事,旋龟只当是他担心同伴,近身宽慰道:“少主别担心,那些家伙跟随当家的闯过不少地方,这都是小事啦。”
白斯寒却是没听进去的,从红戎鬼口中得知,狸吾已经下去一个时辰有余,万一树孤公和木元也在里头,他孤身一人如何能对付……
他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眉头微动,一双手也握得紧紧的,连骨节都开始泛白。
“我也下去。”他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让开。
不顾大伙的阻止,他头也没回地跟了下去,旋龟没了办法,只能随其身后,贴身保护。
余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为首之人都冒险下去了,他们也没什么理由留在原地,只得一个接一个跟下去,最终没有一人留在原地。
地宫地形复杂,光线幽暗,白斯寒下去的时候并未碰到先行一步下去的同伴,此处许多暗门,若不熟悉只会当作死路,故而择它处行走。
来来回回九拐八弯,没碰到红戎鬼他们,也没见到半个敌人。
“旋龟,你来放水。”
“少主这是何意?”
白斯寒抬头四处察看,并不相信此地有这么多死路,若要一道一道寻找暗门也非易事,只好走个捷径。
他轻轻道:“你只管放水,再同我一起看看可有缝隙。”
“啊,原来如此。”
旋龟立刻会意,掌中生水潺潺流下,不过多久地面就全浸湿了,此时白斯寒再与众人垂目细查,哪里能将这些水泄出,哪里便有暗门。
徘徊两巡,只有一处墙下疑有细缝,白斯寒眉目沉峻,思量片刻冷静吩咐:“把这墙砸开。”
“少主,我遁过去就行了。”旋龟争道。
白斯寒却是摇摇头:“你过去了我们大家呢?哪有时间让你一个个带过去。”
恶鬼手中执着铆钉锤,跃跃欲试,白斯寒退让一旁,让其发挥。
一下,两下,三下,每捶一下便是地动山摇,旋龟赶紧攥紧了少主的衣裳,口里不断埋怨:“这地宫被你砸塌了,我们就被活埋了!”
恶鬼不理睬他,只管展示自己一身的蛮力,第七下,整面墙轰然倾倒,卷起滚滚尘埃,呛得人口鼻干痒。
墙的对面是偌大殿堂,里头无一活物,两具倒地的尸体和空气中的腥气证明不久前这儿曾有过搏战。
白斯寒默了半晌,犹豫着去看尸体容貌,见不是他才微微松了口气,目光开始睃巡四处。
供奉台上莹莹泛光的琉璃珠引起了他的注意,近身一看,才发现珠内困了许多团雾。
“旋龟,将这些琉璃珠带走。”
“是。”
募地,不知从何处传来兵器相撞的脆响,依稀可辨还有狸吾的声音。
白斯寒心中一跳,就连面色也变得惶恐,立刻命人搜寻声音的方向,显是这里的暗门不止一处。
﹉
四蹄翻腾,火红鬃毛迎风张扬,长颈仰起便是一声绝尘长嘶,健硕马儿呼啸奔腾在万里云间,张扬跋扈一展雄风。
马背上的小姑娘遭受着疾风吹打,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这才肯勒了一把缰绳,让妖马减缓些速度。
红戎鬼留下的气味让妖马寻路便捷了许多,接近荒漠之地后它放低了高度,白沐雪一眼就瞧见了那两辆马车,沙地上还有一个被破坏严重的地洞。
马蹄平稳地腾落在黄沙地上,受背上主人的指引开始向目标处驰骋,轻纱白裙在空中上下翻飞舞出曼妙仙姿,风与乌发相互缠绕,勾勒刚柔融合之态。
马身飞越过石洞,轻轻落在不远处,又是一声长嘶结束了这短暂行程。
白沐雪翻身跃下,片刻不曾停歇跑向石洞,没有时间让她平复狂跳的心脏,交代马儿在此等候后,提裙摸索而下。
深邃地下幽静,足音以外还能听见她胸口传来的心跳声,似乎担心这声响被人发觉似的,她紧紧拿手捂住,脚尖一点一点摸索着石阶。
她记着路数,两次左拐,一回右转,可最终眼前还是一面石壁拦截了去路,她想折回的时候却发现方才记下的路线早已改变了。
难不成路还是活的不成?
不该不该,白沐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也不敢随意走动,思来想去募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路不可能是活的,那这极有可能是机关。
什么石壁高墙,错综复杂的路线都是假象,可这假象又是由何导致的呢?
她收敛了心神,不愿被自己的双目欺骗,选择默默阖上了眼,耳畔隐约闻见闷闷的石磨声……
此处又怎么会有石磨呢,她心下狐疑,更加努力地分辨声音的源头。说来也怪,只要她微微睁眼,那声音立刻消失不见,一旦闭上眼睛,声音便又出现。
如此她只好闭目循声,越靠近声音的方向,音色越是明显,这下她才听得清楚,根本就不是什么石磨,而是石制齿轮的转动声。
直到声音近在咫尺她才睁开了眼,左右看看却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葱白手指在冰冷的墙面摸索着,想要寻到那看不见的齿轮置于何处。
摸了半天,整面墙都是光洁无痕,索性她又将眼睛闭上,果然清晰无比的齿轮声就在跟前,可一睁眼却又什么都没有。
忽地,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隔空传来,刀剑相战,群魔怒吼,乱战中该有的声音顷刻间全部涌向四周!
白沐雪吓得脸色惨白,缩在墙角捂着双耳,可那些声音就好像在她脑子里似的,丝毫不曾减弱。
熟悉的哀嚎声是来自于云牙山的同伴,有红戎鬼,有旋龟,有白斯寒……
那些声音如同咒术一般萦绕在她四周,搅动她本就紊乱的心绪,有那么一刻她奔溃得就要喊出声来!
带着几分惧色的双眼紧紧闭上,白沐雪蹲下身死死捂住双耳,依然能听到齿轮声,只是被各种可怕的声音掩盖了些许。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声音也未必是真实的,也许是为了干扰自己找出齿轮的位置?
这般猜测多少让她安心了些,白沐雪努力让多余的噪声从脑中清去,脚下再次朝齿轮声迈去。
伸长的双臂触碰到墙面,长睫杏眼直直盯着其中一处。细思片刻,她取下发上的簪花,开始一下一下扎进墙面!
她的力气不大,簪子又过于纤细,想要扎毁墙面需得费点时间。
好在她生了极好的耐心,处事不惊,不论耳边多少威吓声和厮杀悲鸣声,手中的动作也不曾停下。
良久,她的簪子已是歪七扭八几乎要折断了,再看墙上,出现了个小窟窿,隐约可见有个缓缓转动的轮轴。
白沐雪将惨不忍睹的簪子插进转轴之间,死死将它卡住。齿轮停下,声音便戛然而止,连带着周围横七竖八的路线通通消失。
龙凤石柱,石殿幽森,眼前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原来她又兜转至荒漠地下宫殿了。
一股子寒意直逼脑门,想起被锁在石牢里的日子,她就惧得不行,连四处张望的睫毛也不住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