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死白的屏幕，亮得刺眼，把屏幕前程昱的脸照得棱角分明，进于恐怖。他在等待着一个答案，一个早已知道但总有些不甘心相信的答案。
网络加载总是与人心愿背道而驰，程昱看着不断原地旋转的进度条显得紧张而又烦躁。他有些出神了，加之外面催人睡觉的星光，眼皮已不受控制地打架，但脑子可没停过转动。回想起自己这一年来的复习经历不算太坏，是的，总不算太坏。近乎祈求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如果这次真的考上了研究生，我一定会认真学习，认真研读，认真看鲁郭矛。求你了，给我一个上线的分数可以吗？”呜咽的声响有些大了，他控制了下来，因为这不应该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他进而又安慰起自己：“既然过不了，就好好准备下一次考试吧！总结经验，收拾心情，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又一阵刺痛，这心痛使微弱的安慰声突然坠落。“我这个样子也能考上研究生，我算什么，每天只会死记硬背，还记不住，我有哪门子能力去读经典？不，我应该反问自己，我在什么时候读过哪怕一首《炉中煤》？没有的，有经而无纬怎么算学文学？”
凌晨的月光总是那么冷峻，不近人情地将赶着人去寻找暖和的地方，可是床铺也如青铁一般不给人温度。“我该去哪儿？我能去哪儿？我真的能再来一次吗？”程昱还是上了床，没有表情，没有感到温度，后悔的心绪涌了上来。“这是自己造的孽，人在书前心在九霄。”一滴眼泪在眨眼之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这样的成绩是无法与父母言说的。
他试图寻找着控制自己心绪的办法，那谈何容易，祈求、猜想、后悔、失望、谩骂在他的梦里不断纠缠，如一辆平日规矩的汽车突然失控左摇右晃，前撞后际，更不幸的是，它遇到了晚高峰。一股杂陈万千的感觉堵在了喉腔。他尽力办好交警的角色，结果，失控的车撞向了他。
既如此，那便随它去吧，想到什么便就是什么吧！
他想到自己大学四年的生活。“真是一事无成，证书没能在合适的时间拿到，一个英文专业的学生竟考了两次公共四级，至今还未拿到六级证书，更不消说专业证书。既如此，为何不好好看看书，找自己喜欢的事做呢？为什么看别人的兴趣能吸引人注意便不由去凑热闹呢？拍照给我带来了什么？一堆如今只会瞥一眼然后吐出shit一词的奇怪事物，老头子、老太太、消防栓、破房子，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拍可看？没有，我只是为了发在所谓的朋友圈中供人消遣换来一点点存在感罢了。看到别人给自己点赞才是目的，所谓的寻找生活中的美都只是扯淡，真是可耻。”
他的思绪又飘到自己写过的诗，那是刚上大一的一些无聊瞬间写出来的狗尾续貂，甚至算不得上诗。
喘息的雪原在为你歌喉
落地的青莓为你羞红
你来的地方
没有污秽，没有苦流
你带着高原女子的情
夹杂些许着江南女子的柔
又不缺关中女子的豪
巴蜀女子的爽
我是大体喜欢你的
似乎找不出什么缺点
亦或者说我被蒙蔽了眼睛罢了
可为何不可呢？
既然你有如此气质
我有为何要要在月白天青的明夜醒来
去发现写无趣的事
若醒来
发现高原的情仍在
也算得上幸福
“哈哈，这竟是我的过去，我写的文字，是的，这确实是我的诗，我试图否认，进而努力忘掉，虽然我已不记得这些句子是如何粘连在一起的，可随便挑出一句来那莫名的熟悉感又翻涌上来。算了算了，换一个想想吧！”可是现在的他已失去了对大脑的控制权，思绪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掌控。悲伤、失望、痛苦还萦绕不下，那股势力在不断封锁着大脑与心脏的连接枢纽。
“我该怎么办？”这是他在被力量摆布时唯一能够发出的思考。如温斯顿一般，他的思考仅仅停留也只能停留在思考的阶段，试图逻辑严明的分析是不被允许的，正如温斯顿试图了解整个大洋国真相时床沿背后传出了一个冷峻的声音。“我终究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不想如此流放自己了！谁能帮帮我！求求上天了，帮帮我！帮帮我！”抽泣、眼泪总不能止住的。“我真是懦弱，懦弱，懦......”
冷了，寒冷的夜极为静谧，没有呼啸的北风，楼下的路灯已到了歇息的时候，醉酒的小子们也不再十五二十了，只一些树影婆娑在白冷的月光下。直到一道红黄的射线直直地怼到大地上，凉意才算散去了那么一些。但太阳似乎不怎么喜欢这寒冷的大地，耍着脾气，一会丢下些硬光，一把把箭扎在房顶、窗外、墙面，一会儿干脆偷懒手工，指示云朵将自己遮盖起来，并命些许水珠落下去，打在行路的早贩身上、赶集的老太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