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阳坐在椅子上看报,目不斜视。
(春蕾着一件学生服装,时在妙龄,黑发过肩,面若春花,跑进屋来)
春蕾:妈妈,昨天晚上学校的恳亲会,你什么原因没去?恳青会去不去的,暂且不谈,下周的话剧表演你和哥哥一定要来的,父亲……父亲能来是最好的。
苏敏:你看妈妈这身装扮,如何进得了你们那学堂的大门哟!人啥时候都别该忘了自己的身份。
春蕾:学校的大门,难道就只该让他们坐汽车的进吗?论身份,我是崇德女校的学生,妈也是学生家长呀!
苏敏:昨天晚上妈伺候张家太太打牌,如何能离得开呢?可是,耳根子边上真像是听见你在歌唱呢,有两次张太太喊我,都没有听见。
春蕾:妈,如今我就来唱给你听(听字刚说,王尊推门而入)
苏敏:(颇为吃惊)啊!您回来啦!真是辛苦您啦!不知道您想吃什么,我还不知道准备饭菜什么来着,嗐!回来的真好,(小跑走向王尊)把衣服给我,我来放,我来放!
春蕾:(母亲说完话,紧接着说)父亲回来啦!我给您倒水。
王尊:(盯着她)慢点,慢点,走路的姿势何时才能改好呢?不会了就去学,整日陪着太太们打牌,是为了让你学会怎么伺候人吗?(推开苏敏)走开!丢人!(进入屋内)
春蕾:(扶起母亲)母亲您没事吧,您别怪父亲,多理解理解他吧。
(这时,内侧的屋里传来响声,王尊走了出来)
王尊:(凝视着苏敏)这些年,我对你不薄吧?(语气忽转严厉)我咨询你,什么原因要偷我的钞票?
苏敏:啊......没有,没有,您的钞票,我没见着!
王尊:哼,我所有的钞票固然你想见也见不着,我咨询的是放在匣子边上的那二十块光洋哪去了?早晚可都是你伺候我的!
苏敏:求您——您再想想,别要一时记错了。这些年,我可是靠着您过活的,我怎么敢,怎么能呢?(以手抚面)
王尊:靠着我,穷人讲话做事要说良心,你也知道你要靠着我过活,我每天在外面仰着别人的鼻息过活,你呢?你在家里不愁吃,不愁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还想怎样?
苏敏: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呢?(无助的低下头)我已经被三把大锁锁了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里我可曾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看到这扇门了吗?(手指着门)这些年我可曾真正走出去?
王尊:走出去?(鄙视轻笑)这些年你像一个废物一样被我养着,生了两个孩子后,你活的越来越不如以前了,(围着苏敏边走边说)看看你这个样子,想走出去是吧?先把我放在匣子边上的那二十块光洋交出来。
(苏敏坚持不住,软软的跌落在地)
春阳:(站起身来,轻轻地说)爸,那二十块光洋是我拿的。昨天晚上,你在牌桌上忙得不可开交,我急等钞票用,就把那钞票拿走了——
王尊:是你,如何是你呢?(生气)哼!老子的钱你也敢动,一个两个都不是好动东西,怎么还不去上学,你以为上学的那些钞票是大风刮来的,我天天像狗一样陪着那些富太太打牌,呸,拿着男人钱活得软骨头,(瞪向春蕾春阳)还楞着干什么,麻溜的爬回学校,别浪费老子的钱!
苏敏:(震惊)钱,这些钱……
春阳:(拿起书包,往出走,沿路看了瘫倒的母亲一眼)下次不会啦!真是糟糕透了!母亲,我走啦,我走啦!
王尊:(看着春蕾)你还楞着干嘛?少在这里待着,走!
春蕾:(犹豫)那母亲怎么办?
王尊:这用不着你管,我会安抚好你母亲的,(不耐烦)好啦,我还有些事要和你母亲说,快走吧,听说你还有个话剧要演,好好表现,多挣点钱,爸爸在外面也有脸面(拍着春蕾的肩膀,语重心长,边说边将春蕾送出门去)
(王尊回过头来)
王尊:行了,既然事情已经查出来了,你还那副作态要干嘛,孩子们也走了,好好的家被你搞成这样,你还委屈的不行,快起来,我都忙一天了,你也知道我挣这些钱也不容易,起来吧,起来吧,坐这来,我还有些事要和你说。
(看着苏敏不动,眼中闪过不耐之色,叹了一口气,起身过去扶起苏敏,苏敏麻木的被扶着坐向椅子)
王尊:好了,好了,别再闹脾气了,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在外面已经受了很多气了,我要是再管不住家,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苏敏:我都说过我没拿你钱了,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家里的饭是我做的,我做饭时要戴着帽子,我害怕不小心把头发掉进菜里,你嫌地板不干净朋友来了嘲笑你,要我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拖地,我每天做着这些活,我做了二十年,家离开我瘫痪了,孩子离开我没人管了,春蕾的恳亲会我根本就不敢去。(哽咽)
王尊:(抓着头发,烦躁的走来走去)我知道啊,你说的我都知道啊,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在下面待的时间太长了,(崩溃道)我歹想办法爬上去,这日子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伏在苏敏腿上,哀求道)小敏,你再帮帮我,再帮我最后一次,你去找张家太太——她可以在张老爷跟前说上话——
苏敏:(不可置信,声音陡然尖利,从椅子上坐起)什么!又让我去,你的第一份工作、两个孩子的学校,(手指着屋内)就连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去求来的,我整日整夜的跪在那些太太的旁边伺候着她们,王尊,(手指着自己的膝盖)你看看我,你看着我的膝盖,(悲伤难受缓慢的说)我的膝盖都跪烂了,(跌坐在椅子上,头伏在腿上,颤抖呜咽)我真的受不了了。
王尊:(疯了般跪坐在地上)求求你,求求你,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再帮帮我,前几次你都熬过来了,(激动的)这一次你也可以的,我知道,我知道的。
一段时间的安静后
苏敏:(抬起头来,麻木冷静的)你可想清楚了,我的孩子们都大了,我二十岁嫁给你,我也是父母清清白白养大的孩子,跟你过了二十多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情,我在外面受了多少苦你问都不问,你只知道你的前途,靠女人得来的的前途,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看不起我们,这些年我可曾对你有过怨言,可你呢?你除了一次又一次的这样逼我还会做什么?(难受哭泣)
王尊:(完全跪趴在地上)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幕布拉起,二幕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