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最后也是吃亏的话,也得让那些人吃回头,两败俱伤也好。
木子言受到的伤害,她要一一还给陈念!
「木子言,你想不想复仇?」
木子言侧了侧头,眼珠子转了一圈,不明白穆樗说的是什么。
穆樗换个方法问:「子言,你讨厌陈念吗?」
「不要他!我不要他!不要!」陈念这个名似乎勾起了木子言深深的恐惧,冲进穆樗的怀抱中,摀住头无助地叫喊着,
「没事、没事。」穆樗意识她反抗情绪之大,不禁懊恼自己的言语,抱着她,一边抚着她的头,不停地安抚着她。
「没事,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到后来穆樗才发现自己像一只循循善诱的骗子、一只魔鬼引导她,诱导木子言她点头答应。
看木子言变得悄为平静后,穆樗从鞋底抽出一样东西,是从丁一恩那得来的。
一块生了锈的刀片。
痴傻的人傻在不懂分析,所以别人说的一句话,都记得牢牢的,并且依言行事。而那片薄刀,则由穆樗藏在木子言的衣领边,用针扣扣上。
「子言,现在我说的一字一句都要听清楚。」
「一进去,便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尽量贴近他。」
「然后解开衣领的扣子,要小心点,不能让他看见这银色的东西。」
「之后,手挠到他的脖颈后。」
「狠狠地划下去。」
「记得有大力便用多大力。」
「这样他就没法伤害你呢......」
那一夜,穆樗彻夜未眠,怀中是她,目光落驻在木子言她那瘦削的身体,月光似是嘲讽般散开,不愿在她身上停留半刻,而木子言她整个人像是没入深沟中。木子言就这样陷入深暗中,等待着自己不知道的死亡。
若是陈念再伤你,便一刀划下去,带着他一同下地狱。
翌日,穆樗便回到自己的牢房,身上的刀已转换到木子言身上。
今早木子言又被陈念唤走,可穆樗只能默默看着她被带走。
狱内洋溢着一种寻常而又安静的气息,但穆樗惴着不安的心,一直盯梢着。
一天未见到木子言,她的心一天都不能安定,越是等下去,穆樗越是后悔,不晓得自己到底是用甚么心态去给她那把刀片——是因为真的怜恤她?还是想借刀杀人?凭她的力气真的能做到吗?
不管如何,穆樗已无法改变事实。
直到两个狱卒走进来当值。
「谁知她发什么疯,无端扑向狱长的脖子又咬又咽,还有把不知在哪里拿到的刀片......划去狱长的脖子......」
「之后呢?之后呢?划到狱长了吗?」
「嘘!你小声点!就是划到了才这么气......打到我都心惊肉跳......刚才那个疯婆子的手掌踏得几乎变成肉泥,而且近来狱长脾气比以往更暴躁,一只手不够,还想踏烂那一只手。要不是谢飌的出现,她差点就死无全尸。」
「好惹不惹走去惹狱长,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果然傻了就动不了脑筋,这下倒好,死了!该到地狱去发疯呢!」
「你才疯呢!还没过头七,你叫她不要来找我,找你便好了!」
「找我对着我傻笑吗?」他装出个滑稽的鬼脸,问,「像不像?」
「哈哈哈......超像的......再装另一个......」
木子言的死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笑话。
一阵凉风吹过,穆樗轻轻抚摩自己的脸,才惊觉她早早已泪流满脸,眨了眨眼睛,但又模糊了。
她多想看不清抬出来的尸首是谁......有多想忘记,就有多清晰......
现在的你尽管睡吧,剩下的都交给她好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为什么那个大摇大摆的人,怎么没有跟着她一起死
穆樗默默握紧了拳头,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他。
讽笑声不绝于耳,穆樗已无力去听,也听得不太清楚,但心里头明了他们嘴里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倒不如不听,听了她怕自己按耐不住,冲出去和他们网死鱼破。
但这怎么能行,怎么能便宜了恶人?
「穆樗......你没事吧......」丁一恩察觉到穆樗已安静了一整天,虽然她平常也是如此,但她的直觉感觉到——穆樗她很悲伤......
彷佛陷入无可自拔的境界中......
穆樗的视线落在木子言的牢房,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是因为木子言的死吗?
「穆樗......」
穆樗依然没有应声,却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了。
她虽然不信,但也无可奈何,盯着门口想着送出去那副尸首,想必穆樗是想起自己的姨娘,同样的痴呆,同样悲惨的命运。
遥遥之处还彷佛听到陈念震怒的声音——「一个傻子怎么偷刀!去给老子找出来,入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撕哑徥的怒声让她心惊,目光莫名飘向穆樗悲伤的背影,但愿一切与她无关。
雾茫茫的一片中,有个酷似木子言的小女孩,向一个人奔向,穆樗本想喊住她,但木子言奔向的那个人蓦然回了头,她瞄着眼睛想看清楚。
是木子言的娘亲来接她吗?想到这层,穆樗止住了声。
直到她们走那柔和的光芒中,穆樗仍未看清,心也跟着塞满惆胀。
穆樗怅然若失地抬起疲惫的眼皮,昨夜好像哭到睡着了。穆樗深呼一口气,第一眼便望向看得见月亮的狱室,不过她不再望向窗框,而是整理过的床榻,空荡荡的。
彷佛又一次提醒穆樗,昨天的事是真的。
她环视四周,打呼声此起彼落,天还未亮。
看不见想见的那个人,穆樗又再一次疲倦地睡着了,想做回那个梦,可惜再也梦不回。
她与谢飌的交易......为了谢飌给的甜头而得罪狱卒,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眼前,择谁听令,她还是得掂量得清楚。谢飌成与败都与她无关。在她面前,命才是最重要。
而现在,她有了不得不帮的理由。
这时候,穆樗想起戎芝兰说要给她一份见面礼。
「我要郭方升的命。」
她要一步一步去除陈念身边的人,犹如撕开洋葱般,纵然眼涩泪流亦在所不惜,因为她要他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去!
郭方升,彷似陈念的军师,囚犯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之前有两个个性刚烈的女囚刚好住在彼此的隔壁,日日夜夜都吵个不停,之从被郭方升换了位置后,谁也不敢吵。手段之大,不是常人能匹比的。
这个人看似平平无奇,但心思十分敏锐,对周遭的异变有十足的敏锐。譬如说李旨台的离去,他的眼神无时无刻都停驻在穆樗身上。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变得十分警惕的他,无疑成了穆樗最大的威胁。
只要他一天在,穆樗就无法进行下一步。
所以这个人非除不可。
每当她与谢飌见完面后,郭方升的眼神就越发奇怪,平日夜里轮流在她囚房看守的二个人,都换成他。他不是背向她,而是直盯盯地看她,看到穆樗发寒。每晚,穆樗只得在他的注视中睡去,与她同室的戎芝兰自然睡得安好,但心中有鬼的穆樗只觉得他犹如厉鬼,彷佛要为李旨台报仇一样。
越是这样,她越是动弹不得,头痛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