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追随,田友由越来越习惯白振守的存在,时而听他拍马屁也挻顺耳的,看他也越来顺眼。
而他口中的那句狱长,田友由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听,是顺耳还是理所当然的感觉,就不得而知。
田友由对人和善,但并不是真情实意的好。但对白振守,田友由心底是真的挺欢喜他,不过数天,他便当白振守是兄弟。前些天,他在街上遇上麻烦时,身上的钱袋又被人偷走时。幸碰上白振守,借得两银子,还清了债。借后才知白振守家里亦有急需,屋顶破了个大洞。
世事最难能可贵的是雪中送炭,更何况白振守是义无反顾的借他钱。
于是,他从别人口中听闻今日是白振守的生日时,特意买了一碇肥肉来贺一贺,顺道把工钱还给他,以表谢意。
谁知,田友由一进来便见一幕惊吓的画面——白振守被打到头昏脑胀,眼角边紫红红肿,像是塞了个鸡蛋进去。上半身被绑架通,下身不得不跪着。头垂钓着,没有了生气。
「狱长!」怎么一回事?
田友由赶亡喊住陈念,却见陈念已打红了眼,一时三刻停不了。
「狱长!」田友由又喊又拉,再打下去便出人命,「莫要打了!」
陈念依然听不入耳,像是劏鸡的屠夫,漠视鸡只临终的撒喊声。自从他的儿子常在被责罚后,他的情绪便很不稳定,对旧人的态度尚且好点,但对新人却是止不住的怒气,想将对谢飌的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我怎么就不能打了?区区一个狱卒我也打不了吗?没权打吗?姓謝的处处阻碍我,连你也不放我眼里吗?」
这幕田友由既熟悉又陌生,陈念打人不是等一天的事,但这是头一回见着自己的人在他鞭下受罪,心里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狱长......」
这虚弱的喊声是白振守喊的,陈念遂笑着停下手来,一抺凶残的笑容,道:「怎么样?知道老子的厉害没?」
「狱长......」白振守再次呼喊着,头依然无力地垂下来。
从救了白振守那一天,那一声「狱长」是对田友由喊的。不论他怎么说,白振守都是这般喊着。
田友由分明是晓得白振守在等他,脚步却曼不开。从以前便是,在陈念面前,自己似乎永远听令的那一个,没有陈念的命令,连向前走的勇气=也没有。在狱里,所有狱吏都听陈念的话,往下才是自己。处处都他被压一头,难得有一个人只听自己的话,却落到陈念手里。每一道伤痕都像打自己的脸一样。
陈念蹙着单眉,嘴角扬起邪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行拉起他的头颅强拉着他与自己面对面,一口恶浊的口气全喷在白振守的脸上。
白振守不服的皱羞眉,气若熄炉,可怜连眼也睁不开,却没有唤起陈念半分的施舍。其实除了白振守,对付其他人,陈念下手寃同样的心狠手辣,好听的便是一视同仁,难听一点便是残忍毒辣。
田友由深暗了白振守一眼,明白他口里喊的不是陈念,而是他自己,平时他只管喊陈念为陈狱。时到如今,他仍喊着自己......
却他连一个人都护不住......
只有陈念走了,他才出来,就像林中永远避开老虎的狼一样。陈念想要的,自己不但得不到,还得亲自奉上。
「狱长,你这可是动用私刑!」田友由望向陈念的眼神里,闪过阴狠之色。以往田友由尚可笑意,问陈念为何动这样大的肝火,但现在,每句不免存有质问的意思。
「怎样了?以往你不是不管的吗?」陈念打断他的话,没有转头去看他,仍未察觉到田友由话里的异常,左脚直接踏在白振守的手背上,白振守亦只能发出虚虚的呻吟声,表逹自己的痛苦。
「现在谢飌盯得有多紧,你可知道?他虽然不敢动你,但你的兄弟都得受害!你懂不懂!」田友由咬牙切齿道,捉住他的手臂。
「你倒可放心,现在狱里一半的人都仍是我的人,怕什么呢?谁说出去,谁便替我受了,不冲突。」陈念满意地笑笑,道:「难道你也想来玩玩?」
未等田友由回答,陈念便随意将鞭子扔到白振守身上,道:「也好,刚好我打得手累,换你来吧!」
「记得,别打死,到时候找哪个谁......那个叫郑展日去顶,说是他打的便行了。」陈念打完人的心情异常如悦,拍拍田友由的肩,「我相信你,定会办得漂漂亮亮的。」
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在乎,却留意不到被命令的那人,两手的关指已经蓦然泛白,把那碇肉捏成碎。
翌日,白振守便离职了,却留下一粒种子,正发芽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