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室。
「大人如何确信穆樗一定会参与?」毕竟这事与她的关联不大,她一流放,狱中的大小琐事都与她无关。况且失败的话,她的处境将会比死更难受。大人到底是给予她机会,还是推她去死?又如此笃定她一定能帮上忙?
何许生在大人身边多年,一直没能看出大人的思绪,这回亦不例外。
神闲气定,目光幽幽的朝向远处的假山,思绪彷佛已经飘远。在何许生以为姜大人不会响应他时,一把迢迢之声蓦然响起。
「如今她已被拉入局中,进与退,以她的才智应该知道该如何掂量掂量。」
「与其与双方交恶,不如投靠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方。」
这个局,她非进不可。
何许生问出他最大的疑惑:「非得是穆樗吗?」
沉默了半响,谢飌缓缓道:「物尽其用罢了。」
……
牢狱。
今早一起来,吓了穆樗一大跳,不是戎芝兰过份丑陋,而是她距离那窟窿十分近,只一脚掌的距离。只要她稍微挪开木桶,一个不可见人的窟窿便显现人前,不禁头皮一阵阵发麻。
纵然她休息不足,思绪被戎芝兰吓一吓,什么倦意都陡然消失。
穆樗若有所思的望着戎芝兰的身影,心里似乎有了主意。
狱吏再次带她到房时,谢飌已严阵以待,等待她的答复。
「我可以帮你将狱室改朝换代。」
一见面,穆樗便告诉谢飌一个满意的答案。
「但同时我要三样东西。」从交易成功的那一刻开始,穆樗便将自己定位于女囚之上,不再以小女自称。
脸皮都已撕开,何需谦称?当日穆震中让她替穆皓去死的那一刻,她也不再唤他一声爹。如今她亦不再会以小女自称。
他的脸上闪过一抺慵懒的微笑:「这么快就想好了吗?」看来她已经学会守住自己的利益。
「本官且听一听,才作决定。」
「大人尽管放心,我开出的条件不会强人所难,自是大人能力范围之内。」穆樗道。
「看样子,你并不打算今日直接说出来。」
昨天一整晚她都没有睡好,并没有什么心思都与他打哑谜:「并不全然。」
「第一件事,便是将戎芝兰迁走。既然我已答应大人你,就会好好办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可不必派人监视我。你说是吧?姜大人。」
现刻,穆樗只想将自己狱室的计时炸弹弄走。现在戎芝兰一个人留在狱室,分分钟让她发现不妥。
谢飌轻轻x发着桌面,不慌不忙道:「你这是威胁本官吗?」
「不敢。」答案虽是不敢,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服软的意思。
「第一个……」谢飌故作神秘地拖长尾音,「恕本官不能答应。」
「戎芝兰并不是本官的人,只是个普通的囚犯。你大可放心,继续做你想做的事。」
但穆樗能感觉出来,他没有把话说完。戎芝兰的身份一定不是囚犯这么简单。
难道他对她放心不过,才留有后路?
对于他的答案,她也没办法改变。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平等的交易,她无需为这不平等而恼。
只要戎芝兰不妨碍她,一切都好说。
事情既已解决,她只想睡回笼觉又或者加快掘洞的动作。穆樗勉强挤起一抺笑,:「那条件留待日后才谈。再见……」
「有事做?不见得光的吗?」谢飌陡然的一句话。
穆樗一抬头,便对上他的狡狯精明的双眸,淡定地说:「没。只是昨夜被人所扰,想好好睡一觉。」
「既然你要求交换三样东西,本官也作个顺水人情,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件便是这牢狱的墙壁是以流沙和石头建成的——」
换句话,只要她尝试在墙壁掘开一个人头大的洞,不消顷刻,她整个人就会被流沙淹埋。
昨晚差一点掘到墙壁末端……
谢飌站起来,拍拍墙壁,一面观察着穆樗的面容,一面向她介绍:「这墙高八丈,阔五丈。若然犯人要从这里逃出去,看上去可谓易如反掌。」
「但你可知道里头藏的什么?」一边嘴角揶揄地翘着,一边用指头叩发出厚实的声音,「沙子。」
「只要有人打了个大洞洞,沙子就会流下来。洞口越大,沙子的流动速度就越快——」
「——甚至连一个成年男子都会被掩住。」
谢飌上下端详她那瘦弱的身板,估算只需四秒钟就足以将她掩埋。
穆樗布满血丝的眼睛死命地盯着他,她这才明白当初他第一天来到时,那一个笑容分明讥讽她的无用功。
从第一天他便知道,选在今日快完全到一半的时候告诉她,不过是笑话她……
「提醒你一句,若是沙子和雨水混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呢?」谢飌抺一抺墙上的凹凸,笑面盈盈地整顿衣裳一下便离开。
他一走,穆樗几乎瘫坐在地上。不出数日,很快便会下第一场春雨。
一旦让雨水渗到沙子里头,很快对内的这幅墙便会倒塌,而她逃狱的计划就揭于人前。
一开始她便走错了方向,她差点就死在自己的手里。
穆樗的目光落在崇山正打开门的手,倏然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