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若我未曾遇见光明
——艾米莉·狄金森《若我不曾见过太阳》
暗灰色的地板上，几个药罐无序地倒在地上；
陈旧的钢琴架上，积满了灰尘；
空无一人的书桌上，放着一张作文纸，上面的字拍的密密麻麻，却格外漂亮；
微风吹过窗边，窗帘在偌大的房间里随风而动；
凶 . 徒
Who is the killer
“我已经绝望了，感觉这个世界全是灰色的，不再会有爱，也不会有光彩……”
电脑录制屏幕前，一个女孩在哭泣着，桌子上早已摆满了一团又一团的纸巾，她捂着脸，似乎在掩饰着自己难以言表的痛苦。
【“没事的，我们都在”】
【“要快快好起来，宝贝”】
【“抑郁症只是病，凭什么那些人要歧视你？”】
弹幕里都是网友热心的鼓励，可她的哭泣仍未停止。
“我已经吃了很久的药了，可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改变……”她带着浓厚的哭腔说道。
【“加油！我们等着你！”】
【“等打倒了病魔，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啊！”】
她看着这些留言，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微笑着说“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一定会康复的！”。
关掉直播，看着自己这几天一直直线上增的粉丝数量，她擦干了眼睛周围的眼药水，带着几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啪的一声，她爽快地合上了电脑。
学校今天热闹非凡，新学期的到来是她最厌烦的事，如果可以天天躺家里什么都不干就好了。
此刻，她正在宿舍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都说女孩子是很在乎细节的，但是她看上去并非如此，只见她把被子随便甩一甩就放在了床上，又随手把行李箱扔在一边，看她紧皱着的眉头也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干这些事。
“你好。”正当她焦躁地对待自己的行李时，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那是一个容貌俊美的姑娘，虽然没化什么妆，但是看上去就让人舒服。
“请问…这里是305室吗？”
她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房间里只有她俩，才明白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
“哦…是啊，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是新来的转校生，请多多指教。”
“嗯…”她肤浅地随声附和。
对方尴尬地站在原地。
“额……那个热水器坏了，洗澡要到楼下打水上来，厕所逢拉必堵，晚上睡觉最好下蚊帐，你不会喜欢广东蟑螂的。”
“好的好的，谢谢学姐指导！”
“学姐?我比你大很多吗?”这句话挑起了她的神经。
“哦，谢谢同学。”
“6号床。”
“喂，没请教你名字。”在人家准备开始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她叫住。
“我叫孟言，叫我小言就行。”
“梦言？你睡觉说梦话啊？”
“不是，是孟子的孟，言语的言。”
“孟子？不认识。”
“同学你呢？”
“何如霖啊。”
“多好的名字，如淋春风。”
“哎不知道你抽什么风。”
两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孟言的书包里的一瓶东西吸引了何如霖的注意，趁着人家没发觉，她伸手过去打算拿起来看看。
可下一秒，孟言立刻拍开了她的手。
“哟，反应还挺快嘛小样儿。”
“请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切，还装起来了，行行行，不碰不碰，啊？”她双手作投降状，随后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孟言回过头，十分警惕地看了何如霖一眼。
这天晚上，何如霖一如既往地在床上查看着自己的主页，乌漆麻黑的宿舍里，电脑的灯光照映在她那精致的五官上，虽然说她的五官特别美，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叛逆感，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
粉丝数量一直停留在五千，收到的安慰私信不少，但她才不在乎那些甜言蜜语，她要的是人们对自己的关注，要是可以，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关注她。
斜下铺的孟言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在说梦孟，何如霖没好气地撇了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滚动着鼠标，看着以前自己发表过的文章，几乎所有能抄袭的内容都抄袭了，刚刚开始的时候从别人抑郁症群体那抄袭过来一些日记，求助贴什么的，简直太容易了，那些文章的原作者根本没多少人关注，就算明目张胆地复制了也不会有人发现，还给自己添了几千粉，何乐而不为呢？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抑郁症群体写的文章、内心感想越来越少，搞得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维持下去了，眼看就要破一万粉丝大关了，这个时候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就在她还在计划着怎么提高粉丝量的时候，孟言又翻了一个身，她立刻下意识地把电脑盖上，房间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楚梦孟到底是否睁着眼，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躺下了。
“两个葱油饼，打包带走，谢谢。”
孟言独自一人打包好午饭，便往最少人流的方向走去。
刚好进入饭堂门口的何如霖正好和她碰了个正着，但孟言似乎看不见自己一样，经直往前走去。
何如霖心里闪过一个坏想法，如果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被她发现了，那按照她们八卦的天性，自己不就名声难保了，毕竟昨天也没看清孟言到底有没有睁眼，先跟上去吧，要是她敢跟别人说，我立刻扇她一巴掌！
此时正值午餐时间，学校里人山人海，何如霖在跟踪的同时也时刻和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巨大的人流，为了不让某些跟自己有过节的人认出自己从而耽误自己的跟踪，何如霖特意把外套的头套盖在头上，孟言的速度逐渐变快，她担心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便适当放慢脚步，而此时好巧不巧，路面上一辆货车挡住了去路，他们正在给学校的小卖部送货，眼看梦孟离自己越走越远，她不得已原路返回，再找另一条路继续跟踪下去。
作为老生的她熟知学校的小路，东拐西拐，很快便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而孟言，恰恰好站在路的最中央，背对着自己，何如霖一看到对方的背影，立刻躲到了墙背后，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悄悄探出头。
她打量着孟言，心里不禁想到，这件学校这么大，她却偏偏走到了学校最人烟稀少的地方，看来她八成都是跑去告密的，这么僻静的小路，难道还能干什么见得光的事。何如霖心里暗自偷笑，这个家伙可能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呢，瞧，这还不是被我发现了吗……
只见孟言突然木纳地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突然间始料未及地回过头。
何如霖吓得赶紧躲回墙背后，怨自己好奇心太重。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再次探出头，看见孟言正呆呆地看着楼顶，好像被勾了魂一样。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发现，不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解释了。
她也朝楼顶看了看，还以为什么呢，一切照常，没有情侣在上面吵架，也没有人在这大白天表白，真不明白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回去吧，看样子，她脑袋不太灵光，就算把自己的电脑摆到她面前，她大概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这下，她总算是放心了。
还没等她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泼水声。
“哈哈哈傻子，站那干嘛呀！”这声音，简直不要太熟悉，正是肥婆玲的嗓音，这人是自己的死对头，听到这声音，何如霖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似的反感，她立刻冲出去，扯着嗓子对三楼的肥婆玲叫喊着：“死肥婆你给我下来！上次的事还没完呢！你……”没等她说完，全身湿透的孟言已经深深地吸引住了自己的注意。
但出奇的是，孟言只是呆呆地站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
“啊怎么又是你个死婊 子！何如霖你……”
“说谁婊 子呢你！啊！说谁婊子呢！”何如霖正愁不知道怎么骂下去，她瞥见旁边浑身湿透的孟言，还有掉落在地上的葱油饼，突然灵光一闪，“你看看你，把别人全身都弄湿了！还不快给别人道歉！啊！”
“我干什么关你屁事儿啊？你再叫我给你也来一桶试试！”
“来就来啊谁怕谁啊！冲这儿倒！别倒歪了哈!来啊！”
两人越吵越激烈，肥婆玲举起旁边别人的洗衣水，就要往何如霖身上倒去。
“我还给你脸了是吧！”正要往下倒时，小路突然走过来几个例行巡查的校领导。
“所以我总是说嘛，是吧，一定要把这个，啊，我们学生的这个责任意识，啊，给它搞好，落实到位，哈……”
“啊是是是，”旁边一人附和着。
“大家是一个集体，一个人犯错就是全部人犯错，都要受罚，一视同仁，对吧？”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继续滔滔不绝，“同时呢，也要提高我们同学的这些个，啊，荣誉意识，优秀的学生，我们也不能吝啬，要给他们颁发优秀个人奖，是吧？”
“啊是是是，领导高见，领导高见。”
听到那几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肥婆玲收住了手，没有倒下去，双手刚好高举过头，盆里的水全部淋到了自己的头上。
“哎，这位同学，你怎么把水倒在自己头上啊？”领导好奇地问道。
“没事，她比较喜欢这样洗头。”何如霖强忍着大笑。
“哦，那同学的品味还挺独特。”领导将信将疑。
“可不是嘛。”
肥婆玲顿觉颜面尽失，连忙捂着脸跑回宿舍里去了。
“刚才那位同学的举动具体有一定的危险性，我觉得我们同时还需要教育好学生的安全意识，上个月的安全知识竞赛结果不太理想啊……”
“是是是，主要是，这个，我们电脑房的设备都很老旧了，用起来不太安全，学生大都不太愿意用……这些个题目吧，也只能是学校的电脑才有，所以的话……”
“安全意识，比什么都重要！”
“啊是是是，是我觉悟不到位……”领导们说着，离开了巷子。”
“谢……谢谢…”孟言的语气带着一丝虚弱。
“啊？…哦…没事儿，我也是刚好吃完饭路过这……额…你快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哈。”
“我没衣服换…”孟言小声说道。
“啥？”
“呐，最左边那套，冬季校服，保暖，不过现在这大热天你想保暖我也没话说，最右边那套，我们班上次合唱比赛穿的正装，很丑不过可以穿一下，好过现在跟个水鬼一样，中间这套就厉害咯！武术服，那部大烂片《天霾》看过吗？顾家俊同款啊，我本来想送给我表弟当生日礼物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是我最讨厌的人。谁知道不合身，不过你一个小女生就算了吧，穿起来挺怪的。下面这里呢，还有套夏季的校服，拿去看看合不合身。”何如霖打开衣柜，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了一套像样的衣服。
“那我穿了这套，同学你穿什么啊？”
“没事儿，这不还有件保暖的吗？呐，自己慢慢挑哈，我出去帮你把窗帘拉上。”
“同学，今天浪费你这么多时间，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哎呀你拍言情片啊，换啦！”
何如霖把窗帘拉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自己不是这么作死跟踪她，这些时间都够她再去网上找文章抄袭的了，可是吧，人家湿透了都不帮，搞不好她哪天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就报复性地周围传，到时候给多少封口费都没用了，现在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真的是，唉。
“同学，你看这个怎么样？”
何如霖的思绪被打断，她回过头，不由得吓了一惊。
只见孟言穿着那套的武术服，那宽大的武术服在她身上显得极其突兀。
“你，丫，逗，我，呢？”
“不好看吗？”
“好看啊，这样一来，显得这衣服更好看了。”
“学姐你可真幽默。”
“嗯？又来？”
“啊，同学。”
两人相视一笑，奇怪，一向格格不入的何如霖看到这阳光的笑脸居然也跟着笑了。
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但突然间，她的笑容凝固了。
【“一天天的，写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随着父亲的一声大骂，她把泪水悄悄擦去。
那时的何如霖没有现在那么叛逆，看上去清纯而又充满朝气：“你为什么又偷看我的小说？”
“你还好意思说？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别人都考了全班前十了，老子给你的学费都当打水漂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读书！我就想写小说！不行吗！”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和父亲开始了对闹。
“你写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什么用！能上好大学吗！能挣几个钱吗！”
“这是我的梦想！”
父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但他还是没有停下咒骂：“就你还好意思跟我梦想来梦想去的是吧？你现在的梦想，就是把你的数学给老子学好！我告诉你，我们家，不会养废物！”
“我怎么就废了！别人努力读书是努力，我努力写好一部小说就不是努力了是吧！啊！”
“你看别人王晓雨，人家跟你一样都是写小说的！人家有多少粉丝啊？你又有多少粉丝啊！有人家一半多吗！有人关注你吗！没人家那个资本就别自欺欺人！”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只要热爱不就好了吗！”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父亲怒骂一声，离开她的房间，大力地把房门关上。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无助的身影。
“你们都不认可我是吗……”
她内心咒骂着，打开电脑……
“我的努力不是努力……”
电脑里，王晓雨写的那篇文章有许多点赞……
“谁说我没有粉丝的……”
她点开那篇文章，选择了复制……
“我要让你们看看……”
粘贴……
“我要让你们都看看我！”
发布成功……
“都看看我！！！”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把飘逸的长发都狠狠地剪了下来……
“你们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
那篇文章的浏览量突破了300，并且收到了比原文更多的赞……
“没错，我是废物，那就请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离我远点……”她看着剪掉的头发，笑容不再纯洁……
“作者好有才！”
“写得真的好感人！”
看着一条条的评论，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快乐……】
现在，看着眼前孟言的笑，才发现从那以后，自己好久没有真心笑过了……
好想能再这样真心地笑一次……
唉，想什么呢，老娘现在可是人人关心的博主啊，这不好吗？
挺好的。
月亮照映着教学楼。
粉丝量依然是五千，不退不增，望着这该死的数字发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说是晚修，其实教室里热闹非凡，只有何如霖一个人望着电脑发呆。
措不及防的是，好巧不巧，孟言坐到了自己旁边。
“嗨。”孟言略带憔悴地打招呼。
“干啥子？”托着头的何如霖懒洋洋的问。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
“哎！”她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孟言。
“来来来，咱聊聊。”闲来无事，这班上没多少人愿意和她说话，难得这个脑袋不太好使的家伙不排斥自己。
“好啊好啊。”
“你以前那间学校，为什么不读下去啦？”
看孟言的表情，她好像很不喜欢这个问题。
“哦，算我没说。”
“嗯，没，没事。”
“哎对了，你玩XX网站的吗？”
“啊？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网站嘛，然后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文章，放心，免费的，你也可以做博主来写文章吸引粉丝。”
“这么复杂的吗？”
何如霖咽了咽口水，她本想让孟言关注一下自己，但这下看来是没可能了。
“你是说，我可以写文章，给大家看？”
“对，对，很聪明，所以说，你想注册一个号吗？”
“哦哦，好啊。”
“呐，过来我教你，首先呢，你要先下载，点普通下载就好了，不然又要下多一个软件，到时候一堆广告和病毒就通过这个软件攻击你的手机了，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然后下载完了就点安装，点进去你会看到它会问你同不同意它们那个协议，你不用看，直接点接受就行了，反正那上面只是告诉你他们可以有一百万种方法逃避责任。然后来到这个注册页面，你自己填一个账号名字和密码，这两个东西自己一定要记得啊…”
孟言兴奋地问：“那就是说，我可以自己取名字吗？”
“可以。不过如果它那里说该用户名已存在就要重新再取一个名字咯，注册完之后你就可以点这个【创建新文件】，开始写你的东西，小说也行，日记也行，总之不要涉及政治就不会出事，不过它这个版本有个很多年的老漏洞，就是写文章不会出现日期，你介意吗？”
“谢谢啊。”
“啊呀谢什么谢啊。怎么，你也喜欢写文章？”
“对啊对啊，你也是吗？”
“唉，得了吧，我就是个废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透露自己的账号。
“怎么会？你这么好人！”
这话像刀子一般插进何如霖心里，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哎行啦行啦，快回你位置吧！待会老师巡堂看到你篡位有你好受的。”
孟言再次言谢后慢慢悠悠地回去了自己的座位发呆，她则继续看着粉丝数量发闷。
何如霖无精打采地推开家门，把鞋随便一甩，又无力地把书包甩到沙发上。
“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去哪混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冷冰冰地问，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何如霖没有回应，直接把房门大力地关上。
她叹了口气，肌肉记忆似的打开电脑，她明白粉丝量是不会增加了，但还是避免不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
她低下头看着书包里成堆的课本，立刻打消了写作业的念头。
真无聊啊，所有可能吸引粉丝的方法都用尽了，效果依然不明显。
她只能决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上网找找素材。
这一看不要紧，她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篇文章映入眼帘，简直欣喜若狂。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看到这个题目，仿佛像是看到了新世界一样，她点了进去，好样的，整篇文章都符合她的心意——这个作者同样有重度抑郁症，同样是生活不如意。她迫不及待地复制，粘贴，一套熟练的流程后，文章快速地发布了，她顿时感觉神清气爽，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又回来了。
【“好久不见！”】
【“看到你又发动态了，大家伙心里的担忧就又减少了一点。”】
【“我们一直在哦！”】
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又回来了。
书房里，孟言正在呆坐着，看着窗外。
母亲敲了敲门，进入房间，放了些水果在桌面上：“天气热，吃些水果解解暑。”
“谢谢。”
“不跟朋友出去玩玩吗？”
“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出去。”孟言还是一如既往虚弱的声音。
“唉，妈妈真不知道你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不知道。”
“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的啊！”母亲握住她的手。
“没什么。”
“你当时表白的那个女孩子，你也不要怪她，那封表白信，是那些混混发现的，不是她想害你。”
“妈，我怎么可能会怪她呢？她人那么好，班上很多人都喜欢她，被起哄很正常，这不是她的错，不怪她，是我的错。”一向不善言语的她一下子说了这么一大串。
“那，是不是想爸爸了？”
“不想。我只是有点累而已，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这个星期，何如霖简直开心到爆炸，粉丝数量从五千直线上涨，六千、七千、八千……
而她的所有复制的原址，都是这个账号，它就像是上天专门给她开的一道大门，在她第一次访问这个账号的时候，它还有三十几个粉丝，到现在，那个账号只剩下几个粉丝了，而这个账号不仅仅有文章，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原作者自残的手部照片。
无一例外，何如霖全部都进行了自己的老手艺，只是这次她更聪明，把原文的一些话删掉，改成自己随便写的话，显得更真实，而图片并不需要怎么修改，就凭这一只手，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这天晚上，何如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马上就要突破一万粉丝数量了，这下，她终于可以证明给别人看，自己也是可以有许多粉丝的。特别是那个看不起自己的老爸，她幻想着老爸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粉丝之后对自己的改观，想到这，她压制不住内心的高兴，问道：“喂，我们宿舍有多久没有聚餐了？”
舍友们一时间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发的什么疯。
“我请，周末晚上，还是那间KTV！”
听到何如霖说是自己请客，大家纷纷叫好，只有孟言一个人一言不发。
“喂，那个谁，说梦话的！你应该不知道我们说的那家店在哪吧？就在那个……”
“不用了，我周末有点事儿，你们去吧。”
“行，那下次你请啊！”
“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你们周末要唱什么歌啊！”
此话一出，宿舍都欢腾了起来，唯有角落里的孟言，悄悄地盖上了被子。
“干杯！”
305女寝的大伙高举着酒杯，放声大笑，说着各种胡话，何如霖喝的最多却最清醒，毕竟这早就不是第一次喝酒了。
“喂，姓何的，你到底抽什么风啊！平时你可不是这么大方的啊！交男朋友啦？”一个宿友醉醺醺地问。
“屁！要什么男朋友！我现在，就是想搞钱！来来来，别聊这些啦，点歌点歌！我要那首…”
众人嚷嚷着要抢着点歌。
何如霖的电话响了，她极不情愿地放下麦克风，走到厕所接通电话，临走前扔下一句：“等我回来！别删我的歌啊！”
她一离开房间，宿友们便争先恐后的你推我挤，她选的歌也果不其然地被删掉了，舍友们低声吐槽：
“装什么大款，还请客。”
“就是，炫耀什么呢！”
“要我说啊，就是傍上那些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了！”
“你看她天天搁那搞电脑，还用猜？肯定就是网恋了嘛！”
“没事，让她得瑟会儿，坐等线下翻车，哈哈哈！”
“喂！哦，宿管阿姨啊，什么事儿啊！对啊我是305的寝室长啊什么事儿嘛…你要说快点说，我这还有事儿呢！”
听到对方说的话之后，她整个人呆住了，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血液也像僵住了一般。
那群宿友还在肆意歌唱着。
宿舍楼下，孟言那血肉模糊的尸体被警察用白布遮着。
孟言的妈妈在一旁哭到青筋四起，无力站立……
何如霖的手机掉落在地……
教堂里
葬礼庄严肃穆，寝室的所有人都来了，她们的反应很麻木，似乎一点也不悲伤。
何如霖身穿一席黑衣，坐在靠后的座位上，看着几个壮汉在抬着棺材缓缓往花圈走去，真不敢想像那个经常跟自己走的最近的女孩，此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里面。
“我们家孟言，一向是一个好孩子，从来没有跟家里人吵过架，也从来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成绩也非常地优秀，我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的女儿……”
孟言的母亲在台上发表着声泪俱下的演讲，梦孟灰白遗照上的笑容，让何如霖觉得梦孟还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离去。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照片里蹦出来，笑着和自己打闹。
“今天来到这里送我们家孟言最后一程的，都是善良的人，小言这短暂的一生，也因为有你们……值了……”
葬礼结束后，到场的所有宾客都要和家属道声安。
轮到何如霖，她看着眼前这位哭到双眼布满血丝的母亲，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阿姨，我是孟言的朋友，我很抱歉……”
对方只是在不停的抽泣着。
“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好让孟言安心地去……”
“…谢谢…谢谢你同学”母亲勉强地回道。
“您多保重身体。”她紧紧握住对方那粗糙的手。
回到家的何如霖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为什么孟言会选择自杀。梦孟这个女孩腼腆、善良，平时跟自己关系还是不错的，从来没感觉她哪里不对劲，要硬说哪不对劲，可能就是……不怎么跟别人打交道吧。
她习惯性地打开电脑，不错，粉丝数量已经破一万了，顿时，所有不高兴的事情全都抛诸脑后。
上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