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琪双手慌乱中抓到苏墨胸口的衣服,下意识便紧紧抓住。而后低下头看着脚下,慢慢调整自己的位置,寻找一个更好的支撑点。
机器毫无预兆的启动,作业篮随之移动,慢慢升高。
薄琪的身体狠狠哆嗦了一下,随后双腿一软,滑倒苏墨的脚边,紧紧抓着苏墨的裤腿。
薄琪腿抖得厉害,下肢发虚,干脆慢慢坐到了铁架上。
不过坐着也没有给她带来多少的安全感,因为作业篮一直在上升,脚下就是大量涌动的空气,持续不断的在给薄琪带来不安。
薄琪紧紧闭上眼睛,心脏在胸腔内颤动,心跳似乎也开始紊乱。在这种自然的生理反应面前,整个人似被摊开,非常之无助。
随着作业篮的高度越来越高,薄琪无力地渐渐缩成一团,到最后只能抱着自己,一边哭泣一边狠狠咬着下唇。
冷汗濡湿了薄琪的衣服,还有额前的发。风一吹,薄琪只觉得刺骨的凉。
苏墨原本还兴趣十足的看着薄琪的反应,到后来看到薄琪如此倔强的模样,视线一改,变得寒凉,只是无声的注视着。
“苏墨,要不我们下去吧,薄小姐似乎很不舒服。”李御有些不忍心的对苏墨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李御实在想不明白。
苏墨一言不发,只是将视线从薄琪的身上,转移到远方的建筑物。
此时高度已达七八十米,脚下涌动的人群,已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若是在造物者面前,我们更是渺小,也许只得一个模糊的轮廓。如此想来,不被用心善待也是正常。
薄琪仍旧蜷缩在苏墨的脚边,小小一团。
苏墨收回眺望的视线,低下头看着薄琪那颗倔强的头颅,然后蹲下去将薄琪扯了起来,残忍的说道。
“昨天不是还很得意的吗?”
薄琪本就害怕得一直紧紧闭着眼睛,被苏墨拉起瞬间更加丧失了本就不多的安全感,一下子尖叫出声。
双手在空中划拉着一时找不到支撑,而后薄琪索性直接紧紧抓住苏墨的手臂,整个人贴了上去。
薄琪双腿僵硬,动也不敢动,上半身往前伸到苏墨胸前,想要贴上去却又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克制着。
薄琪带着哭腔,颤声道:“我害怕…”
薄琪整个人被恐惧劫持,逐渐丧失理智。以前就算是站到教学楼顶,她都会紧紧抱着苏墨的手臂,不敢多靠近一步。
哪怕是知道苏墨是刻意的,哪怕知道苏墨对自己的恨。
但感受到他的气息,抓着曾经这个自己无比信任的人,薄琪迟疑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脆弱。
若是五年前,苏墨早就一把将薄琪拥入怀里,不会让她有一分不安。
而现在的苏墨看着涕泗横流的薄琪,脸色只是阴沉得可怕。
苏墨低下头注视着既想贴到自己身上又不敢的人儿,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缓缓扯动嘴角。
“怕就对了,我就是要让你害怕。”
苏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极致的残忍。
这一句随着风吹到薄琪的耳里,逐渐带回薄琪即将溃散的理智。
薄琪慢慢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滴,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苏墨。
吊机在上升,眼前的风景在变幻,蓝天白云印在玻璃上,这更让薄琪觉得害怕,可薄琪还是慢慢松开了抓着苏墨的手。
她早就应该认清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
那道曾心甘情愿洒落在她身上的光,随着那场意外,随着时间慢慢消散,留给她的,只有一如这五年里,无边的黑暗。
薄琪无力蹲下,瘫坐到钢板上,双手环抱住自己,眼泪再次失去控制。
苏墨面无表情,不看薄琪一眼。伸出手掸了掸薄琪抓过的地方,不知道那里的灰尘有没有飞舞,不过薄琪掌心浸湿的手印依旧还在。
然后抬着头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李御站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就这样,三人都沉默着,一直到了顶楼。
此时薄琪的脸,就像一张被揉皱再被太阳晒干的纸,苍白得能透出光。
面孔上的冷汗和眼泪,夹在一块分不清谁是谁。
薄琪觉得身体仿佛被掏空,五脏六腑都在苏墨手里把玩。
李御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薄琪从作业篮中扶出来,给她找了一个石块坐下。
楼顶的风很大,好在云朵遮住了头顶的太阳,光照没有那么强烈。
好长一会儿,薄琪都瘫坐在石阶上,一直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方才她紧张到有些虚脱,此时不仅觉得无力,还有些头晕。
“还有哪里需要参观的吗?”薄琪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精力。看着苏墨的后背,仰起头略带挑衅的问。
毕竟这一百多米她都上来了,青城还有比这更高的吗?
苏墨双手插兜,站在顶楼边上眺望远方,背影远远看过去,总觉得有些心事重重。
当然,也可能是在构思下一个阴谋。听到薄琪的话,苏墨转过身瞥了薄琪一眼冷冷说道:“惹我对你只有坏处。”
“不惹你你就会消停吗?”薄琪看着苏墨的背影,自嘲的开口。
薄琪脸上的冷汗已经被风吹干,但被浸湿的头发依旧贴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当然不会。”苏墨转过身,走向薄琪。再伸出手,轻轻抬起薄琪的下巴,看着那张苍白又倔强的小脸。
薄琪头一别,又将苏墨的手打掉,现在的她虽无反手之力,但也毫无畏惧的直视着苏墨。
恢复气力之后,薄琪开始极度后悔刚才跟他说了自己很害怕。她就不应该对他还存在一丝幻想,不应该暴露自己的脆弱,指不定会更让苏墨痛快。
苏墨的手被打掉,脸色一黑,然后又伸出手重重的掐上薄琪的下巴,俯下身盯着薄琪的眼睛,带着戾气。
“你要是听话点,说不定我还能放过你。今天这一百多米,希望能让你长长记性。下一次,别再让我看到你沾花惹草。”
“沾花惹草的是你吧,我又不是瞎了没看到你对着一群女人笑得一脸春风的狗模样。”薄琪立马呛了回去。
苏墨的脸色更黑了,收紧掐着薄琪下巴的力道,一直到薄琪疼得皱起了眉头,改将薄琪一把推倒到石阶上。
薄琪原本全部注意力都在愤怒地与苏墨对峙上,一不留神,差点摔到地上,双手连忙撑住。
李御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看到薄琪要倒连忙伸手要去扶,这足有五个台阶,摔下去后脑勺可不保。
可苏墨眼神一制止,李御叹了口气又将手收了回来,这真是他有史以来最憋屈的一天,话都不敢乱说。
于是周遭的环境像装上了消音器,苏墨他俩再度保持沉默,几位工人和李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什么事?”苏墨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好,我现在过去。”苏墨收起手机,越过薄琪便迈着大步走了。
“找个人来接你。”李御看了薄琪一眼,说完急忙跟上苏墨的步伐。
然后整个空间就剩下薄琪和两名工人。
“小姐,你找个人来接你吧。”一位工人对薄琪说道。
“对啊,你这样自己一个人不行的,找个人接你吧。”另一位工人也附和到。
薄琪用力扯开嘴角,笑了笑:“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休息会就走。”
两位工人在薄琪身旁站了一会,然后略带歉意的对薄琪表示同意他们还有事要忙,之后也匆匆忙忙离开。
薄琪苦笑一下,无奈地掏出手机看了看。她刚回到这个城市,通讯录里的人寥寥无几,愿意来接她的就更没有了。
也许可以试一下打给许柘,她的邻居。除了他,薄琪还真不知道,还有谁会有可能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