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狂风席卷着暴雨将一切笼罩在噩梦之下。
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拍打着她苍白的脸,她的嘴唇早已皲裂,大红的喜服拖曳在雨水浸透的地里,手上、足间随处可见刺目的猩红,她却浑然不觉,摇摇晃晃朝一个方向失了神智般走去,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
在一家偏僻的店门前,她终于停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水一遍又一遍地朝那扇门磕着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门却纹丝不动。
刺骨的寒冷抵不过内心的绝望,她终于坚持不住,应声倒地。
昏过去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那扇门出现了一个极美的女子撑着油纸伞,笑地极尽温柔。
再次醒来,身上的婚服早已换成了一身素净衣裳,身上的血迹也早已被洗净,周围的一切都让她如此陌生。
身下的床榻冰冷坚硬,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借着幽暗的灯光,依然能看见上好的檀木所雕成的桌椅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
“姑娘,醒了?”黑暗中一个老妇人住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你是谁?”女人警惕地看着她。略显柔弱的外表让人以为昨日让人心惊的模样不是她。
“姑娘莫要多想,你昨日晕倒在我家门前,小姐心善,不忍于此,特地将你交由老身照顾。”姜婆婆耐心解释道。
女人恍惚间记起那名极美的女子,像想起了什么,眼眶一红跪倒在姜婆婆面前:“小女子如烟,多谢婆婆与小姐救命之恩。只是,如烟还有一事与小姐相求,求婆婆带我见见小姐。”
“姑娘认识我家小姐?”姜婆婆略显差异。
“坊间有传闻,有一梦姑娘身负通灵之术,若能寻得,可以入梦境改人生死,弥补毕生之遗憾。”
“你如何知道我家小姐便是那梦姑娘?再者,我家小姐若真是梦姑娘,你又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帮你?”姜婆婆倒是对她有了些兴趣。
“只要能救他,我这一生,便再无留恋了,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救他。”
那年,她乃宰相嫡女。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整个大徵的女子无人与她比肩,哪怕是男子,也与她相形见绌。不久,圣上亲封她为“大徵第一才女”,一时风光无限。
得此恩典,众人皆以为她便是圣上内定的太子妃。可谁也没想到,在一次相府诗会,那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一下便将她所有目光夺走。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如阳光冲破云层那般耀眼。
“小姐可是又在想那君公子?”思绪被这一声叫唤拉回来,脸上早已飞上一抹红霞。
“才没有”
“小姐才貌无双,看上他自是他的福气。”南霜自顾自说道,在她心里,小姐就是她见过最美最聪慧的女子。
“南霜,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嘛?”
“南霜没喜欢过人,可娘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一辈子,小姐幸福,南霜也幸福。”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半个头的丫头,如烟无奈地笑了笑。
许是命运注定她和他痴缠一生,她和他最终还是在一起了,瞒着所有人偷偷的在一起了。记得那时他很郑重的问过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后悔吗?真的不后悔吗?直到后来再想起,才明白他不仅仅是在问她,也是在问他自己,如果时光能重来,她绝对不会像那天那样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无论是现在,将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后悔……
他抱她的时候,像极了想把她刻进骨子里。
他和如烟想象中的他一样温柔,会在寒夜里翻墙进相府抱着她看月亮,会想尽办法搜罗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或包下整个戏楼只为她一人表演……
相府
“南霜,这些日子好好看着小姐,好好一个大家闺秀,整天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爹爹,女儿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如烟有些心虚。
“爹知道你长大了,可爹总归是为你好的,要是我的宝贝闺女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爹爹会心疼。”
“知道啦,爹爹。”
“烟儿,最近见过太子殿下吗?有空多去太子府坐坐。”
“殿下日理万机,我又不是说见就能见。”如烟撇撇嘴。
“太子殿下夸你歌赋极佳,多次和爹邀约,喜欢地紧。”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如烟突然就对太子殿下讨厌起来,对他的邀约也无甚兴趣。
日子一天天过去,君丞还是和她一如既往地腻下去,如烟觉得自己幸福的就像掉进了糖罐子,入眼皆是甜蜜。
“阿丞,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我会让烟儿永远幸福。”
相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宰相之女柳如烟,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芸烟郡主,赐婚太子,不日成婚,钦此。”她不记得当日是怎样颤颤巍巍在爹娘的催促下接下这桩圣旨,只记得在得知婚讯后君丞丧失光彩的眼睛里闪过她读不懂的悲凉和妥协。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她脱口而出,手却紧紧地攥着掌心的温度,生怕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他还是如初见那般温柔,温柔地将最后一丝温度抽走,“你的家人怎么办?”
“我们可以一起走。”她几乎哽咽道。抗旨不遵,欺上瞒下,株连九族,她赌不起。
“烟儿,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些事情,明明有最简单的办法,为什么要选最难的一种。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打在君丞脸上,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眼睛哭地肿地不像话,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带着近乎哀求的语气道,“阿丞别闹好不好,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
“烟儿,过几日我便与笑笑成婚了,你若分得出身,便去我家喝杯喜酒吧。”这句话像针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如烟心里。
“君丞,你若有心悦之人,这些日子你为何与我……”
“我从未说过……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