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王氏一家人又整整齐齐地坐到饭桌旁,小乖趴在地上,欣怡和几个女佣侍立一旁。
王老太爷祭祀完天地人三才,五个人刚刚拿起筷子,一个女佣就急匆匆跑进了屋里。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那女佣说。
“什么不好了!镇静一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王村长厉声说。
“是,老爷,刚才我在厨房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女佣拿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塑料袋已经被撕开了口,里面空空如也,正面印着三个大字——“老鼠药”。
王村长立即跳了起来。
“有人下毒!是谁干的!是不是下在我们的饭菜里了!”
所有人都立即放下了筷子。
“你先别急,还没吃不是?”赵阿姨说。
“我能不急吗?等吃了就晚了!家里有坏人,在给我们下毒!”王村长忽然指着几个女佣,“是不是你们中谁下的毒?赶快坦白,若是让我揪出来,活剥了她的皮!”
“你这么说更不会坦白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会挑刺找事!”
“她们不可能下毒,我早就防着她们了,老鼠药农药都藏得很好,连厨房的菜刀都用铁链子锁着。”
“你藏的?呵呵!”
王村长忽然不说话了,双眼瞪着赵阿姨,仿佛要吃了她。
“你干什么看着我啊?难道还怀疑我不成!我刚才可没去厨房啊。”
“说不定你指使别人干的呢!”王村长又问那个女佣,“刚才做饭的时候,除了你们几个女佣,还有谁进厨房了?”
“回老爷,少爷和小姐去厨房找过吃的。”
“哦——”王村长忽然又瞪着王小刚,“是不是你小子?”
“不是我,不是我!”
“自打这个sao娘们来了,你小子眼神就不对了,你是不是恨我啊?”
“你干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怀疑!”赵阿姨说。
“现在网上很多心理扭曲的孩子,为点小事就杀害父母,我看他就很扭曲!”
“呵呵,看你表演得这么过火,说不定是你呢,怕我碍了你的好事是不是?觉得五十多了快来不及了是不是?想给我下耗子药?”赵阿姨冷笑着说。
“我哪里的好事?什么好事?你有病,你得去治!”
王村长和赵阿姨争吵得越来越激烈,王老太爷忽然咳嗽了一声,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王老太爷长叹一声,朗声吟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爹,都这时候了,您就别打哑谜了。”
王老太爷的眼皮微微抬起一道缝,冷冷看了王村长一眼,王村长立即缩了一下脖子。
“只是一个塑料袋,你们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吵成这等模样,成何体统?”王老太爷慢慢地说。
“爹您说得是,可这不是一般事啊!”
“我看只是疑兵之计,若是我们中有人下毒,怎么会知道谁吃哪道菜,谁不吃哪道菜呢?即便他自己不吃,怎么知道不会误伤他人呢?依我看来,这是有人想挑拨离间,我们要团结一心,放下芥蒂,敌人的阴谋则不攻自破。”
“还是爹说得对。”
“大家放心吃吧,不会有毒的。”
欣怡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水。老鼠药塑料袋是她扔到厨房的,但是她只有这个塑料袋,是她在垃圾箱里捡的,根本无毒可下。如果大家真听了老头的话,吃下这顿饭,她的心思就白费了。
四个人又拿起了筷子,可是没有人吃饭。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谁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验证道理。
“你们怎么还不吃啊?”王老太爷说。
“那个,要不爹您先尝尝。”
王村长挟了一筷子菜,放到王老太爷碗里。
王老太爷却没有动筷子,那两道细长的缝隙里忽然闪出两道寒光,瞥了一眼王村长,王村长又一缩脖子,放下了筷子。
“岂有此理!”王老太爷厉声说。
四个人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你等都随我来!”
王老太爷站起身,王村长一家四口和欣怡等几个女佣急忙跟上去。王村长带着众人走进祠堂地下的石室。
“世界之心”依然高悬空中,默默无声,微微颤动着,旁边挂着无数吊瓶似的小东西,其中有一个在轻轻晃动着。
那是花十三娘。她还活着吗?
这里没有风,如果还在动,说明她还活着。欣怡稍稍放了一点心。
“金针刺破莲花蕊,玉露滴入牡丹心。”
王老太爷朗声吟了一句诗,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下,众人急忙也跟着跪下。
王老太爷一连磕了几十个头,才站起身,慢慢地说:
“一千多年来,我们一家一直用性命守护着世界之心,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平衡和奥秘。若要担当这等使命,需要心如木石,无欲无求,不然,只会被自己的欲望和怒火毁灭。一千多年来,我王氏一门不知与多少觊觎世界之心的贪婪之徒进行了殊死斗争,不知为此牺牲了多少人!而今,你们为一点小事,就相互猜忌,你们对得起王氏列祖列宗吗?”
“爹说得是,我们一定改。”王村长急忙说。
“那还差不多,你们都要在这看着世界之心,好好反省!”
“是。”
一群人跪在地上,默默地仰望着世界之心,似乎都在反躬自省。王老太爷走到一边,坐到石凳上,欣怡急忙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
王村长忽然站起身,走过来,低声对王老太爷说:
“爹,这世界之心究竟有什么秘密?”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
“这世界之心的秘密嘛……”王老太爷拖了半天的长腔,然后说,“等我死那天,就告诉你。”
“爹,您这……您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为您分担一点了?”
“即便得到了世界之心的秘密,也不能为自己谋利,所以你早知道晚知道没有什么区别,你还是不必知道吧。”
“有些事总得以防万一,留个后手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不是怕我哪天忽然死了,来不及告诉你啊?还是你嫌我死晚了?若是我告诉了你,你是不是就把我送到养老院去啊?”
“不是不是,我哪敢有那个意思。”
“你若是再问这个事,我就把老二叫回来,哼!像你这等心境,距离接掌世界之心,还差得远。”
“就是,老太爷说得对,你还差得远。”赵阿姨走过来说。
“这里有你什么事!”王村长厉声说。
“怎么就没有我的事了?我是这家的媳妇,按规矩将来得和你一起执掌世界之心。”赵阿姨冷笑了一声,“是不是你已经不拿我当媳妇了?是不是想让这个小婊子接我的班!”
“你胡说什么!就你这种嫉贤妒能的德行,你就不配执掌世界之心!”
“她还成了贤了,成了能了?欣怡,过来给我看看你哪儿贤,哪儿能?我跟你学习学习。”
欣怡这次是绝对不敢过去了。
赵阿姨猛地扑向欣怡,王村长却挡在了她前面。
“你干什么?心疼了?”
“你不要弄出这副泼妇嘴脸!”
“好好好,我当个贤妻,贤妻。”
赵阿姨深吸了两口气,走到一旁的供桌旁,供桌上放着花十三娘的两把刀。她猛地把一把刀抽了出来。
“你干什么!把刀放下!”王村长大叫。
“你让开!让开!不让我连你一起砍!”赵阿姨用刀指着王村长。
王村长急忙闪到了一边。
赵阿姨举着刀冲向欣怡,王小刚忽然冲过来一把夺下刀,扔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混小子,你疯了!”
“她有什么错?是爹要欺负她!为什么你老是打她!从小到大,每次爹出去乱搞,你都不敢对爹怎么样?就知道打别的女人!”
“你这个混小子,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出去乱搞!”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贱不贱,她是你爸搞剩下的破鞋!”
“不许你这么说她!”
王村长、赵阿姨和王小刚又吵成了一团,王老太爷双目紧闭一言不发,王小桐却嗑着瓜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四个人。
“都别吵了!”王老太爷大喝一声。
三个人都闭上了嘴。
“真是岂有此理!似你们这等,如何执掌世界之心!”王老太爷站起来,指着欣怡,说,“诸般不和,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也罢,就把她也变成圣贡吧,一了百了,免得惦记。”
王村长、赵阿姨和王小刚呆了呆,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欣怡。
“反正我是没意见。”赵阿姨说,“你们爷俩呢?”
王村长还在犹豫,他又看了看王小刚。
“不行!”王小刚说。
“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
“反了你了!都是因为你这个骚货,连我儿子都祸害了!”
赵阿姨又扑向欣怡,王小刚急忙一推,她重重地摔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撕扯着头发,不住地嘶声长号。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敢打你娘!”王村长厉声说。
王小刚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赵阿姨,忽然转过身对欣怡说:
“你快逃!”
“你疯了,她逃出去,我们就完了!”王村长大吼。
“快逃吧,我挡住他们!”
欣怡还没来得及逃走,王村长忽然喊了一声:
“小乖!”
小乖低吼一声,龇着牙挡住了欣怡的去路。
欣怡无法逃跑,但是王村长等人也不敢上去抓欣怡,他们都知道王小刚的力气,他若真的发起疯来,这几个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王村长忽然对小乖使了个眼色,喊道:
“上!”
小乖猛地扑到王小刚身上,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猛地一甩头,把他庞大的身子拖倒在地。
“大家上,把他捆起来!”
几个人一拥而上,死命按着王小刚,王小刚拼命挣扎,忽然一拳打在王村长脸上,王村长立即仰天倒地。
“完了,你把你爹打死了!”赵阿姨尖叫一声。
王小刚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村长,似乎吓呆了,女佣们趁机用麻绳把他捆了起来。
王村长其实没有死,但也被打得不轻,一时竟然爬不起来。王小桐走过来看了看,说:
“没事。”
“谁说没事,王小刚明明把他爹打死了!”赵阿姨说。
“还在喘气呢。”
“你看,这不是死了吗?”
赵阿姨捡起刀,一刀刺进了王村长的胸膛,立时血如泉涌。王村长瞪着她,忽然两眼一翻,身子不住地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