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在大明这部剧里,下属顶撞上司的事儿是屡见不鲜,郑泌昌警告过高翰文,“要是搁别人,你这叫失礼!”,何茂才也教育过海老爷,“在官场要和光同尘”。严党做事多少还讲究个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尽管他们给人治病一般都是往死里治的,理学之臣就不一样了,这帮人喜欢不教而诛。面对王用汲赤裸裸地顶撞,赵贞吉翻了翻眼皮盯着王用汲看了看,怨毒的眼神一闪而过,一转身便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我派人去通知杨公公也行,还有别的事吗?”赵巡抚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王用汲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把领导给得罪了,硬着头皮非常知趣地回了一句,“卑职没有别的事了。”讲道理王大人,就算人家领导背地里干点啥见不得人的事,那也完全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你知道就知道了,不说为尊者讳吧,还当着领导的面揭短,你这么干合适吗;再说了王大人,领导当面给你布置点工作,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你想都没想,一口就给领导回绝了,别说是赵贞吉了,就搁楼主这里也得往死了收拾你不是。
海老爷是想一出是一出,自己觉得合适闷头就干了,从来也不跟领导打个招呼先,习惯性地先斩后奏,根本就没把领导当回事;王用汲倒是跑去跟领导汇报了,可领导安排他干点啥,都被他给否了,领导根本指挥不动,说白了,这不还是没把领导当回事吗。设身处地的替赵贞吉想一想,工作中遇到海老爷跟王用汲这种刺头儿下属,确实容易影响工作情绪,偏偏这两个刺头儿还都是上面特地安排的关系户,一时半会赵巡抚还真动不了他们,所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领导他也有领导难处。王用汲转身离去,赵贞吉招呼人去给杨金水通风报信儿,来的人正是胡总督安排的卧底王书办,此时导演刻意给了王书办一个特写外加一句台词,意思是告诉各位观众,杭州城里发生的所有事,胡宗宪他都清楚。
此刻的杨金水正躺在凳子上,哪怕已经是夜半时分,屋子里还开着人力空调,杨公公依旧是一身燥热、满头大汗,冥冥之中或许早有预感,今晚这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杨公公怀疑自己可能是用脑过度,导致CPU过热了,冲一旁的胖太监喊了声,“你过来摸摸,看我这头是不是有点烫”。这人肉温度计比那人力空调还不靠谱,胖太监擦了擦手,在杨公公的小头上来来回回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杨公公不耐烦地骂了两句,刚说要换个人再来摸,自己贴身的太监就进来了。贴身太监把旁人都打发走,弯下腰开始帮杨金水扇扇子,杨金水不紧不慢地问了句,“什么事?”,太监压低声音说,“那个淳安知县海瑞到牢里提审郑泌昌、何茂才去了。”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海老爷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出了驿站,就这种极端诡异的反常行为,哪怕赵贞吉不派人来送信儿,杨公公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半夜三更海老爷要是一个人去逛逛什么酒吧、夜店之类的娱乐场所,那叫人之常情;赵贞吉特地通知说明早卯时在巡抚衙门开会,这个时候海老爷一个人去大牢加班,摆明了就是要搞事情,而且这事儿估计还不小。估计确实是用脑过度了,听了太监的话,杨金水一时也也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审就审呗,就这点事儿?”海老爷的事儿杨公公虽然没放在心上,但旁边的太监却知道兹事体大,不由得赶紧又强调了一句,“他是一个人去的。”“一个人他...”杨金水话刚说了一半,忽然全身如过电一般虎躯一震,扫了一眼身旁的太监,缓缓地坐起身,沉默了半晌才故作镇定的问了句,“赵贞吉呢?”。太监急忙回答,“就是赵中丞派人来知会干爹的。赵中丞还说,那个海瑞晚上戌时到的,连个面儿都没见,子时就一个人去牢里提审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果王用汲肯再跑一趟织造局的话,赵贞吉倒也不用再安排别人传信了,有些丑话还是说在前面的好,省的事后遭人埋怨。虽然说心里恨不得海老爷和杨公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但面子上的事赵贞吉可是做足了,甭管杨公公心里怎么想,这个人情是卖给杨公公了,还特地着重强调了一句,海老爷跟自己压根儿就没见面,生怕杨公公怀疑到自己头上,这就叫做贼心虚。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夜半三更赵贞吉特地差人来给杨公公送信,卖个人情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想把自己给摘干净了,毕竟是牵涉到织造局,鬼知道海老爷虎躯一震能捅多大篓子出来。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确实跟人家赵贞吉没半毛钱关系,赵巡抚该提醒的也提醒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冤有头债有主,海老爷一切行为都是后果自负,杨公公你自己看着办吧。杨金水眉毛一挑,冷冷地问了一句,“这事儿他怎么就不管?”身旁太监压低声音说,“赵中丞说海瑞是钦点的问官,有权到牢里提审犯人,他不便干预。”同事之间,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只要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那都算是好同志了,最好的同事关系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自扫门前雪。
谁的孩子谁抱走,个人因果个人担,海老爷这事儿,像赵巡抚这种老鸡贼,肯定是指望不上的,最后还是得靠杨公公亲力亲为。杨金水鼻子里哼了一声,微微点了下头,不屑地说了句,“好哇,打鬼借钟馗了,我就知道会有事儿,赶紧去把那四个锦衣卫兄弟叫来,去到臬司衙门大牢!”虽然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但预期真的是会自我实现的,说通俗点就是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股市会涨,那股市就一定会涨;如果所有人都希望某直爽(ZS)女星糊掉,那她就一定会糊掉;如果杨公公坚信自己会有事儿,那他一准儿就有事儿,这事儿估计还小不了,这大概也算是唯心主义在现实世界的一种具体应用了。顺便说一句,熟读《阳明心学》的赵贞吉,虽然身上没有半点“致良知”的影子,但无可否认的是,赵巡抚确实把“知行合一”贯彻到了极致,赵巡抚的所作所为,完美诠释了他自己的三观和认知水平。
从杨公公自己嘴里说出,“打鬼借钟馗了”这几个字,确实感觉有点怪怪的,讲道理这自黑也该适度,过度自黑不仅会伤身而且容易烧脑,脑子要是烧坏了,人就容易疯疯癫癫的。论起道行来,像杨公公这种身残志坚的宫务员,鬼肯定算不上,顶破天,也就勉强算半个人妖吧,这种货色也不知道钟馗那里收不收。海老爷是钦点的办案人员,去牢里提审犯人又属于本职工作,而杨公公是织造局的一把手,至少台面上,海老爷怎么做事儿,还真轮不到杨公公去指手画脚。从反对以改兼赈到洗刷通倭案嫌疑,再到搅黄织造局买田,虽然海老爷到任时间不长,但海笔架的诨号在浙江官场上也是颇有几分凶名。对付赵贞吉这种老鸡贼,杨公公靠着吕公公的信、五十万两银票再加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再狐假虎威的一通吓唬,总算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可面对海老爷这种出了名的滚刀肉,杨公公自己心里也没底,吕公公的信又不是印着美女头像的小卡片,逮着谁都能掏出来给人家看看。再说了海老爷手里有圣旨,他要真是认死理,较起真来,吕公公的信也不过就是几页纸罢了,一丁点约束力也没有。
杨公公手中最大的法宝就是吕公公的信了,可这法宝对海老爷却明显不好使,而且法宝重器也不能轻易示人,万一海老爷看了信,再满世界嚷嚷,“变卖沈一石家产其实是吕公公的主意”,那杨公公怕是要变稻草人了。杨公公的法宝失灵了,辩经肯定也辩不过海老爷,按海老爷这尿性,怼死杨公公一句话就足够了,“大明祖制,内臣不得干政,预者斩”。就冲朱重八老爷子当年这句话,杨公公但凡敢露面跟海老爷哔哔两句,说不准就得被当众摁住屁股打一顿。批判的武器终归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要想跟海老爷刚正面,杨公公也只能靠摇人了,希望那几位锦衣卫老哥能把海老爷给镇住。
趁杨公公摇人的这会儿功夫,海老爷已经进了臬司衙门,伴着背景音乐换了身工作服,站在堂前等着郑泌昌。郑泌昌也很郁闷,这白天刚审完,大半夜又被人拎起来接着审,摆明了是要搞车轮战,转圈折腾人。迈步走进大堂,看到穿戴整齐的海老爷,郑泌昌眉头紧锁、一脸凝重,白天赵贞吉才说让海瑞来审自己,晚上海瑞就站在自己眼前了,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