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闻太师骑墨麒麟,去东海金鳌岛寻道友去后,张桂芳率诸将紧守营寨,不敢有半点差池。
是日,张桂芳正在帐中和风林交代军情,只见营中校尉来报:“营前有一名骑着白额猛虎的道者,自称乃是申公豹,求见闻太师!”
“申公豹?”张桂芳心中一喜,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自己上门来!”张桂芳记得此申公豹乃是名人说客,早想见识下是何等风流人物,多少截教弟子,甚至阐教弟子都被申公豹说动,来助殷商。此人大才,自己如能请教,必受益匪浅,故而不敢怠慢,赶紧正了正衣冠,带着风林一同前去出营迎接。
申公豹正在营前等候闻太师,不料营里出来一位银盔白甲的将军,甚是威风凛凛,不由得眯起双眼细看。
张桂芳赶赴营门前,看到一名道人,青巾麻鞋,宽袍大袖,背负宝剑,腰中缠绕着葫芦,旁边立着一只吊睛白额虎,知道此人定是申公豹,施礼道:“末将张桂芳,见过申公豹道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听闻道兄前来拜访太师,不巧太师前几日出行,不在营内。如蒙不弃,还请大账内先行略作歇息。”
“如此有劳将军了!”见张桂芳热情,申公豹亦略一施礼,随张桂芳而行,张桂芳见申公豹的坐骑白额虎不声不响,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甚是好奇,不知如何处理。
申公豹笑道:“不妨事,此虎有灵性,在此既不会伤人,亦不会伤马,且牵至太师安置墨麒麟处即可。”张桂芳便命随行的一名校尉将虎牵了,好生安置。
来到大帐。张桂芳令左右奉茶。申公豹问道:“不想闻太师竟然不在,吾自东海金鳌岛而来,前几日约了几位道友,前来此间相助。将军可知太师去了何处,何时归来?”
张桂芳道:“太师走时,也曾言亦去金鳌岛寻访道友,可能需要些时日,乃命我等守好营寨。”
“呀,原来太师也去了金鳌岛,竟未与吾路上遇见!吾前些时日亦正在金鳌岛盘亘,乃邀请了十位道友前来相助。如今吾先行一步,特来告知太师此等喜讯。”申公豹自得道:“此次前来相助的这十位道友,各个皆是截教金仙,身怀绝技,他们若来,何愁西岐不破?!”
“此乃道长之大功也!吾代闻太师先行谢过道长!”张桂芳起身再施礼,赞道:“吾殷商有道兄此等古道热心之人相助,何愁不能马到成功!道长若不弃,闻太师回营之前,可否在营中略微等候几日,吾亦想向道长请教几番。”
“既然将军相邀,自无不可,如此也好,吾便在此耐心等候,料想再过几日,太师必将同金鳌岛道友一起回来。”申公豹本就是一个自来熟之人,善于洞彻人心,人情练达。见张桂芳在此大帐接待,知道此人乃是此间大营的主事之人,必受闻太师看重,也是非同小可,且看出张桂芳有意与自己结交,自不会拒之门外,正是所谓投之于桃,报之以李。
张桂芳赶忙令风林为申公豹准备安顿之处,还特意交代:“吾此位道兄喜清净,务必安排妥当。”风林见张桂芳如此待申公豹,略觉奇怪,但既然将军下令,自己执行便是,于是忙出账准备去了。
申公豹和张桂芳二人相席而坐,三山五岳,闲聊一番,倒也志趣相投。期间聊到王魔、李兴霸等九龙岛四圣,不想申公豹居然也能认识,还素来相善。
原来这申公豹原是修行了几千年的散仙,已经达到了丹成九转的天仙后期境界,距金仙仅一步之遥,可惜又无名师指点,便卡在了突破的瓶颈,因而先前上了昆仑山拜元始天尊为师。
怎想上了昆仑之后,却不受元始天尊待见,非但未能新学到阐教功法,反而常被奚落、糟践是旁门左道,根脚不行,备受歧视,导致在昆仑期间非但未能有所突破,地位还比不上修行只有四十年的姜子牙,这让已是天仙后期的申公豹如何服气,自问也能降龙伏虎、逍遥自在,如何能受得了此等歧视委屈。
听闻九龙岛四圣陨落,申公豹也不禁唏嘘伤感,连道九龙岛四圣乃是值得深交的义气之辈,不想结局竟然如此。
张桂芳道:“我等讨伐西岐,姜子牙的道行浅薄不值一哂,但其他阐教弟子却是厉害,因而吾先讨伐一阵、魔家四将又讨伐一阵,皆不能胜,乃至太师此次亲征,又对了一阵,我军虽胜,但西岐姜子牙未伤元气,相持不下,好不苦恼。”
提到姜子牙,申公豹亦不禁打开了话匣子,一肚子恼火:“这姜子牙在昆仑玉虚宫中不过是挑水种桃、烧火扇炉的仆佣之辈,吾甚轻之。下山之时,吾在昆仑曾好言劝他烧了封神榜,随吾一同报效殷商,也使了飞头之术的道法,几乎成功,不想却被南极仙翁坏了好事,差点坏了吾性命,因此便立誓教他西岐尸如血海,白骨如山。后来吾下山拜见了闻太师,相交之下志同道合,乃托吾遍寻天下道友邀之相助,吾自当殚精竭虑,无一丝懈怠。”
“飞头之术?”张桂芳眼神一亮,大感兴趣:“此是何等道术,吾甚是好奇,愿闻其详。”
“哈哈,此乃小术尔,不值一哂”申公豹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日吾见姜子牙手持封神榜下山,便叫住他,与他赌斗,吾可将首级取将下来,往空中一掷,则首级可遍游天地,有红云托接,再复入颈项上,可以还元返本,如先前一致。那姜子牙不信,言若果真如此,则愿将封神榜烧了,与吾同赴朝歌效命。
于是吾依言将首级割下,抛在空中盘旋而上,不想那南极仙翁使唤白鹤童子将吾头叼往南海,这飞头之术施出之后,为时间所限,如何能够慢慢等得,故而只得认输,又反被南极仙翁奚落是左道之术,吾甚是不服。此等情形,分明乃是南极仙翁使诈、姜子牙悔诺,此二人非信义之士,吾心中实在鄙之。”
“哪有,道兄何必如此过谦!在吾看来,此飞头之术端的是奇妙无比,试想若是战阵之上,敌将剑来,吾使此飞头之术,假意首级被斩,乘敌大意之时,再暴起取之,岂不甚妙?”张桂芳笑道。
“此术吾倒是没想过用于战阵之上,不过恐怕不可,”申公豹道,“此术施展开来,不可出血,出血即死,如此怎能欺得了敌将?”
张桂芳听申公豹如此说,哈哈笑道:“倒也简单,事先收集准备些鲜血,使皮囊装着藏于怀中,施术之时,一并喷出,岂不似首级被敌将斩掉了一般?”
申公豹一听,大有茅塞顿开之感,亦哈哈笑道:“此妙计也!吾先前竟没有想到,多谢将军赐教!将军真诡才也,吾佩服之至!”
张桂芳见申公豹得意,自己又对此术感兴趣,开口求道:“不知道长可否教吾,吾对此术已是倍感兴趣,感激不尽!”
“这……”申公豹略一思量,似笑非笑:“人皆言法不可轻传,吾教将军亦无不可,只是不知将军可用何物来换此术?”
张桂芳想了一下,问道:“不瞒道兄,吾有呼人下马的异术,可做交换。战阵之中,若呼喊骑在马上的敌将性命,则敌将必跌落马下,一时三刻人事不知,使用此术战阵拿将,最是好使,不知此术,道兄可感兴趣?”
“此呼人下马之术,乃是你等将军战阵之时所用,与吾作仙人斗法,倒是无甚用处。”申公豹摇摇头:“将军须的用它物来换。”
张桂芳想了想,地行之术自己曾答应张奎不传与他人,因而不可,但自己又确实想学申公豹的这一道术,于是咬咬牙,拿出开天珠,道:“不知此物可否,此乃九龙岛四圣之一杨森道兄的开天珠,此开天珠便是金仙亦能打得,吾知道使用之法,可传授于你,不知道兄可有兴趣。但是需得事先言明,此珠乃吾从李兴霸道兄处暂借使用而来,封神之事过后,需得还与杨森道友。”
“此珠倒是有意思,只是事后还需归还,如此甚为不美。”申公豹道:“可还有它物交换?”
张桂芳道:“虽还有其他术法宝贝,但均非可交换之物,还请道长见谅。吾辈中人,能平安度过此次封神之劫,便已万幸,还请道长再考虑一二。吾手上还有一颗混元珠,乃是高友乾道友遗留之物,与开天珠情形相同,不然一并与你?”
申公豹笑道:“那便是这颗开天珠吧,封神事了再归还,倒也划算。想吾与张将军有缘,意气相投,也算结了善缘,如此便交换了去。”
“如此一言为定!”张桂芳大喜,即取出开天珠,交于申公豹并传了开天珠使用之法。
申公豹亦将飞头之术的道法传于张桂芳,并言道:“这几日吾在营中,为将军护法,专练这飞头之术,需得运用娴熟,如指臂使,方算有成。至大成时,身体任意部位均可分开,分开后还能复合,与先前一般无异。”
“竟如此神妙,有劳道长!”张桂芳连连道谢。
这边风林进账来报,道申公豹的营帐住处已安顿好,二人又吃茶闲聊一会,张桂芳送申公豹回账休憩。
晚上张桂芳设宴治酒,款待申公豹以及风林、魔礼海、吉立、邓忠、辛环、张节、陶荣等诸将。
这申公豹本就善谈,属于人来疯、自来熟之人,一时间众人天南海北,奇闻异事,胡吹乱侃,引得诸将交杯换盏,称兄道弟,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次日,张桂芳一早便来寻申公豹习那飞头之术,昨夜张桂芳已将申公豹所传口诀功法背熟,虽然看起来可行,但毕竟不是大罗金仙,修了元神之体,张桂芳的修为仅仅是天仙初期,体内金丹一两转的状态,心中焉能不无担忧?况且人头乃是六阳之首,割下来再装回去,骇人听闻,确实超过了张桂芳的认知和想象。
申公豹先做了示范,只见申公豹持剑在手,左手提出头发,右手将剑一刎,把头割将下来,其身子不到地,然后将头往空中一抛,只见申公豹的头游在半空,不一会,只见申公豹的头落将下来,申公豹用手将头磨正,笑道:“张将军,你且看吾,可有异样?!”
张桂芳看果然可行,也打消了些许疑虑,申公豹当即手把手的传授要领和运功法门,搞通弄明,让张桂芳熟记。看火候差不多了,申公豹道:“此次张将军运了功法,必定成功!吾在一旁为将军护法,将军无需担忧,”
一瞬间,真到要割头的时间,张桂芳甚至有点后悔学这飞头之术了,心道:“若不成功,岂非荒唐!”乃咬紧牙关,心一横,默运功法,一剑下去……只见自己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头在空中,虽不能言,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和身体的联系。初次练习,张桂芳不敢托大,一刻过后即将头落到肩上,再将头磨正。旁边申公豹哈哈大笑:“功法成矣!”
张桂芳左右试了试,发现和先前并无异样,开口能言,耳聪目明,顿时大喜,心道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申公豹道:“这几日吾再陪将军多加练习,定能有成!”张桂芳连连向申公豹道谢,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倒有英雄相惜、相见恨晚的意思。
申公豹一时兴起,又问道:“除了这飞头之术,张将军可还有疑惑之处?贫道不才,或可解答一二。”
张桂芳先前才向闻太师请教过修行难解之处,那闻太师亦是天仙后期修为,距离金仙一步之遥,如申公豹一般,因而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修行上的疑惑。看申公豹实在热情,便问道:“仙人均可腾云驾雾,不知这腾云之术为何道法,还望解惑!”
申公豹一听,笑道:“腾云之术,体内金丹稳固到四五转,天仙中期修为以上的,皆可驾云,不知张将军修为几何?”
“勉强约莫金丹两转,”张桂芳不好意思道:“吾资质驽钝,未摸着修炼窍门,因而进展缓慢,修为至今停留在天仙初期,着实惭愧的紧。”
“原来如此,腾云之术需得消耗自身法力,天仙中期以上的,方能负担法力消耗,张将军现在囿于天仙初期,驾不得云,甚是可惜。”申公豹道:“不过既是张将军有心,吾倒是可说上一二。”只见申公豹手指比划,笑道:“其实在天仙阶段的炼气士,也算不得腾云,只能算是爬云。”
“爬云,这是为何?使了腾云之术,如何还有爬云之说?”张桂芳奇道。
“天仙境界的修为和法力达不到,自然难以维持,扑腾几下便会筋疲力竭,如此当然叫不得腾云。不似五行遁术,有五行之物借力,因而便是普通的炼气士,亦能使得。”申公豹答道:“金仙以上的,方能朝游北海暮苍梧,也就是早晨起来从北海,过东海、西海、南海,复转苍梧,将四海游遍,方算得上是腾云。”申公豹一脸神往,自己卡在天仙后期的瓶颈已经多年,至今无法突破,因而每当想到此处,都心向往之。
“还有那三灾,”申公豹似是自言自语,“吾等修道之人,夺天地造化,故而天地难容,丹成之后,虽可长生不老,可还有雷灾、火灾、风灾,这三灾每五百年交替往复而来,且一次重过一次,要取吾等性命。除非吾等修为不断提高,不然最终还是要身死道消,数千载修行,都成虚幻泡影。”
“吾亦知修道之人有三灾九难十劫之说,”张桂芳道:“不知这九难十劫又是何物?”
“吾修道数千载,历经三灾,倒是侥幸一一抗过。至于这九难十劫,却难说的清楚。”申公豹皱眉道:“九为数之极,十为数之满也,修道之人,劫难有大有小,也可化大化小,大则身死道消,是故各人劫难各不相同,难有定数。”
“原来如此,真是道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张桂芳一时听得入神,不觉感慨。
二人边练边聊,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看看今日时辰将至,二人便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