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风微微凉。
登基后的乾隆帝第一次巡幸蒙古。
金秋的天才刚刚开始有了凉意,但也并没有对蒙古人的热情带来一丝一毫的影响。
日头才刚刚下沉,晚霞烧红了整片天,草原上的篝火便已经燃了起来。
圣驾到达,娴妃作为此次随侍妃嫔中位分最高的一个自是要带着其他几个人接受蒙古福晋们的请安的。
“妾身伊尔根觉罗氏见过娴妃娘娘,慧妃娘娘。”
“妾身喜塔腊氏见过……”
“妾身……”
乌拉那拉氏端坐在帐篷中最高位的椅上浅笑着看着下面几位略有些年长的妇人行礼。
这几位都是科尔沁的几位亲王郡王福晋,此次本该有富察皇后接见。
只不过临出行前永琏病得突然,皇后不放心留他在京城便没有前来。
也因此此次巡幸蒙古的队伍里没有皇子公主,一来年龄尚幼,二来便是为了不让永琏难过。
“几位福晋快请起,近来是要辛苦各位了。”说着眼神示意将人扶起。
满蒙自来密不可分,皇上又礼重蒙古,对待这几位福晋自然要多些尊敬的。
“哪里还劳娘娘道句辛苦呢,这皇上巡幸科尔沁是我等的福分,”带头的这位爽朗的笑笑,“倒是娘娘们舟车劳顿,一路上想来不太方便此刻已是累极,妾身等也不多耽搁了,娘娘们先歇息,明日妾身再带大家来拜见。”
微微欠身再行一礼,“各位娘娘的住所早已备好,被褥吃食也都备下了,娘娘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凡是这科尔沁能找到的,必为各位娘娘准备的妥妥当当。”
慧妃高氏转了转手上的镯子,纤细白皙的手腕看上去极易折断,她慵懒的开口,“福晋安排的妥帖,便是皇上都是连连称赞让本宫这个不通庶务的多学着点儿呢。”
她唇角勾出一摸冷笑,“这本宫还想着一切有皇后娘娘哪里轮得到本宫一个妃子学这些呢,确是不想此次还真是个妃子做了主呢,咱们这娴妃娘娘可是日日跟在皇后后头,不知能不能处理得好这些呢?”
这话讽刺至极又有些以下犯上,下面坐着的几位福晋纷纷尴尬的低下了头。
知道这宫里的娘娘明争暗斗的,却不想这刚来就在她们这些外人面前毫不避讳的讽刺,这慧妃娘娘果然一如传言中虽病弱却是个恃宠而骄的,就不知这娴妃娘娘是否如同传言一般了。
“妹妹这话便有些不规矩了,妹妹是一宫主位,这一宫的事情还不是得由妹妹作主,皇后娘娘掌管六宫,有些事也是需要妹妹的,妹妹怎就如此妄自菲薄呢。”
“皇上也是为妹妹着想,妹妹如此可就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真心了。”乌拉那拉氏这一路上颠簸身子又有些不爽利,此刻头有些微微刺痛,自然也没什么耐性与她周旋,冷着脸就驳了回去。
语气中的冷意丝毫不加掩饰,但这却并不是高氏最不能接受的。
高氏自认比乌拉那拉氏年长且入府早于乌拉那拉氏,本该成为当年王府的第一侧福晋,后来的后宫除皇后之外的第一人,却不想因乌拉那拉氏圣宠优渥被她生生压了一头,最不能听的便是被乌拉那拉氏换作妹妹,她凭什么!
平日里还好,偏偏刚刚乌拉那拉氏一口一个妹妹听得她几欲吐血。
赶紧深吸了两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咬着牙硬扯出笑容来,“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娴妃何必上纲上线呢。”
又偏头看了看下面坐着的几位蒙古福晋,“看都吓到几位福晋了,本宫知道娴妃与皇后娘娘姐妹情深容不得旁人说皇后娘娘半点的不好,可……”欲言又止的像是在顾虑什么,“这样难免让人觉得太过苛刻了。”
“慧妃妹妹真是想多了,本宫不过是出于为了妹妹好的心思,毕竟有些话说出来难免会让人利用了去,再伤了妹妹与皇上之间的情分就不好了,”抬手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乌拉那拉氏心中的烦闷更胜。
她其实本性是个洒脱不羁的,先前在宫中多年一直压抑着,如今到了草原多少有些想要发泄,可身居妃位又不得不虚与委蛇着,更是让她平白的对自己也生出了说不出的厌恶与疲惫。
身体上的不舒服也冲击着她岌岌可危的理智,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视线在下方的几位福晋面上一一扫过,将她们面上或僵硬或看戏的表情尽收眼底。
真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本宫乏了,想来几位妹妹也是如此,就不留福晋们了。”
既如此也便直接逐客了。
“碧云,去安排随行的太医给几位妹妹把把脉,这一路可别因着身子不适还强忍着不渝伤了身子。”
眼见着几个草原福晋出了帐篷,乌拉那拉氏软下身子淡淡吩咐道。
“妾身谢过娴妃娘娘,妾身等人便不打扰娘娘先行退下了。”
几个答应贵人见状赶忙互相使了个眼色谢恩离开
高位嫔妃之间的龌龊可不是她们这些位分低的能随便掺合的,更何况是这两位之间的,一个极受宠爱简在帝心,一个虽无甚宠爱却深受皇后太后青眼,皇上也颇是信赖。
她们这些小角色哪有资格在里面掺和一脚呢,别最后惹了一身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