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失其被驱走,祁原目睹也无奈。
而娇栀自然就得意之外更是畅快。
将未来的东圣之主耍弄于股掌之中,予取予求,当然是一种成就。这成就也足矣让她感到荣耀。
于是日子终于在算计之下恬淡安稳,也许,也只是全了娇栀的疑心。
圣洇流的伤,她不怎么在乎,反正她知道圣洇流是死不了的就行了。
但陪圣洇流养伤的日子却是喜欢的。
那是平静又美好的。
反正受伤的又不是她,又不疼又不用忌口还能天天躲在圣洇流背后气祁原,顺带用幼弱无辜的外表博取同情再气祁原,又美其名曰服侍太子,这可不平静美好又舒心嘛。
只是那陆失其的话总让她忌惮不安。与古板的经儒不同,陆失其学于诸子百家自成一派,以儒入道,以道入儒的事他经常干…他这回倒是一下看出她的身份了,但愿他是个修逍遥道的,别那么多事了……
一想到这儿眉头不由一紧,她趁圣洇流刚醒去报陆失其的“龙凤饕餮”才将他逐了出去,可圣洇流可不是伤重就神昏智乱的人,这么顺着她,几个意思?
“栀儿,”听得圣洇流唤,便敛了神色,接过馥姝手里的茶提步向前走。
圣洇流接了茶放在案上,拉她到膝上坐下,“孤唤你过来,你还带杯茶,怎不把点心也带来?”
娇栀看一眼那花钟形的茶盏,上面细花枝刻纹纹得生动,偏头笑道:“栀儿才不带来,不舍得给殿下分。”就捧了茶盏自喝一口,又给圣洇流。
圣洇流从不计较娇栀的疏慢,就着饮一口便放下。问她,“孤的栀儿最近有些神情恍惚啊,是怎么了?”
娇栀撇嘴眨了下眼,看看圣洇流,“我害怕。”就抱着圣洇流脖子不放了。
圣洇流愣了一下,回抱住她,像是有些愧疚又有点心疼。
看来那次刑场的事真的吓到她了,后来还一心照顾他说不怕,原来一直都在怕?
不觉又多了些怜惜,抱紧了她,“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孤保证。”
娇栀在他怀里眨眨眼,心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只恰到好处地“嗯”了一声,却让圣洇流听了以为她在抽咽一般,心更软了…
几步之外,馥姝看着,见怪不怪。
她这都看不出其中的试探与陷阱,敌对与周转了,她只觉得殿下甚喜姑娘!
而若祁原瞧见,又该怎么心痛心哀?只怕该吐血不止了。
这姑娘生得如此貌美乖巧,又诚心顺服爱慕殿下,难怪如此受宠!
说起这顺服,爱慕,刑场那一幕可是有目共睹,那姑娘全然不顾自己,只念与殿下的情意。
“是啊,那祁太傅祁夫子这么欺负一个弱女子……”
“慎言!”
“唉,无事,凭情理讲,她还是太子的房中人,哪有趁人昏迷动人家房中人的道理?”
“依我看,这般行径却像…哈哈!”
“你笑什么?却像什么?却像什么你倒是说啊!”
“却像大妇不忿小妇,争风吃醋呢!哈哈哈哈…”
听及此句人都笑了,一人道:“妙解妙解!看实贴切啊!”
言那“大小妇”理论的着实谦虚承让道:“哪里,我这只是…只是…太傅!”
祁原仁立良久,这群瞎兵聊得浑然忘我,现在方发觉。
众人看祁原脸色十分难看,心下了然他听了个全,一下心中瑟瑟,正要请罪间,却只见祁原冷哼一声,大步走过。
众人心有不安兼劫后余生之感,互使个眼色就装作未闻般如常去了。
祁原自是气的。
不是因为拿他作妇人比而气,而是军营之中,圣营之中,竟被娇栀蛊惑至此!
而且,似这等事这等言谈不更因太子的故纵默许?
他不由想到陆失其的话,真的是与虎谋皮也就罢了,至少知道虎恶食人,怕的是,看虎成猫,圈养祸已啊。
心不住一紧,慢慢下了一个决定。
馥姝看娇栀搜尽妆匣,又开始翻太子的东西。
“姑娘,您找什么呢?”
娇栀回来后似是极为高兴,搜了这么久都不发脾气,犹有兴致地翻翻捡捡,还有心情回答她:“我的蜜饯盒子呢?那个陈国芙蓉花的天青盏盒。”
馥姝听言即明,“在这儿。”
说着,从书橱一格几册书旁拿了下来,“姑娘你前几日到殿下案上坐着看书时放在那儿,忘了吧?”
娇栀接了小瓷罐,打开盒盖,还有半罐蜜饯,闻之甜腻诱人,不由笑道,“正好,路上无聊可以吃吃玩儿。”
又发号施令“我记得随天衣坊送的还有一件云纹刺绣的锦囊,你去取来配上锦带,把这小瓷罐装起来,我要带着走。”
“走?”馥姝惊了,“你去哪?你怎么去?殿下说的?”
娇栀似是去别院休游一般要打点行装,还在看有什么要带的,一边道:“自是自己走,他怎么放我?你这脑子怎么了?这都忘了。”
“你要逃!”馥姝立马抱住娇栀:“姑娘你可千万不能逃啊!且不说逃不逃得掉,你若逃了,我,还有我们,都得死啊!”
“殿下待你这般好,你何必逃?你逃了出去…说不定还不如被俘的日子呢…哪个男人能…忍你这性子啊…”
娇栀推开她,推不开,听到最后一句气了,“我性子怎么了?太子都忍得你还敢多言?”
“馥姝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你别逃了,你留下好好安心待着,殿下不会亏待你的,你何必犯死去一个未知的方向呢?”
娇栀被抱得热,只得说,“我还会回来。”
馥姝不信,“真的?姑娘别诓我。”
“真的,快放开,热死了!”
馥姝只得悻悻撒了手,为遮尴尬道:“这才四月,怎地就觉热了?”
娇栀不耐:“我怎么知道!”
“姑娘一定要回来!”馥姝忽道,又想到娇栀惯会要诈,道“姑娘何时回来?”
“这个嘛,”娇栀笑了,“要看夫子与殿下的情谊几何了…”
“啊?”馥姝不解,难道姑娘挟持了太傅?不对不对,姑娘再怎么聪明,却身缚锁链手无实权,虽说有太子的宠爱,可与太傅相比,无异以卵击石啊。
难道是夫子又想害姑娘么?不对呀,姑娘这般高兴,定不是此。
那是什么呢?
陈国王府的时候,也曾见不少事变暗争明夺,诡计阴毒,但似乎都套不到这里来看…这个姑娘…也绝不是内宅妇人的格局。
总之,只有跟着她才有命在,那么她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
既阻不了她出逃,就有祈祷了。
祈祷她早点回来,不然慢了晚了,她可受不住太子的怒火。
娇栀才懒得管馥姝想什么,她是挺高兴的,祁原向她低头,怎能不高兴快哉?
这位大儒多爱面子啊,在悬崖上吊着都嘴硬,现下认输,还是亲口认输,那脸简直黑得不能再黑了。
那日祁原道:“娇栀,老夫…老夫求你,放过殿下。”
娇栀故作委屈:“夫子瞧瞧栀儿手上的锁,到底谁放过谁呀?”
祁原真想闭上眼不看那令人火大的做作表情,但还是死撑着睁着看着这红粉骷髅。
那红艳樱口张合吐出莺语婉转,无限娇美,无限令人留恋。
他真恨娇栀,恨她魅惑太子,更恨她与太子为敌还非要毁其心,灭其性!
这个女人长了这么一张娇柔明艳无辜的脸,却那么深不可测,令人忌惮。
她包藏祸心,她祸水东引,她是个魔鬼!
太子的英名伟世会因她毁于一旦,太子的精神意志会因她而悄然改变,太子会视她为一生执念。
她是圣室的恶星!
可那恶星还在笑,笑中明明白白的讽刺轻嘲,“夫子不说话,栀儿就去找殿下了,困了。”
祁原的脸煞地白了。
娇栀挑眉,还真好骗,以为她和圣洇流天天荒淫不成?
不信她,也不信圣洇流?
她就弄不明白了,祁原总担心她把圣洇流怎么样,其实她现在不过是在圣洇流手下讨命活,圣洇流比祁原想的强太多了,他真有那么容易蛊惑就好了…
不过被祁原认为她压制了圣洇流也不错嘛,起码虚荣心好胜心得到了满足啊。
还能让圣洇流感到被祁原小视…
真是好念头。
正在神游四海间,祁原像是下决心做重大牺牲贡献一般吐口道:“老夫知道太子心已定,多说无益,但你若要离开,老夫可助你一助,你离了太子也是老夫最大的心愿。”
娇栀猜度此言真假,笑:“助我?还离开?夫子疯了?”
“与其放任你魅惑太子,动摇国本,放你一条贱命逃生也是你的功德了。”
“呵呵。”娇栀笑得深沉,“别激我,夫子,栀儿会报复的。”
“若你自认燕氏之后,凤凰血裔,当然当不得一个‘贱’字。”祁原面无表情。
娇栀可不上这个当,说不定圣洇流的眼线就在哪儿蹲着呢。
这是祁原找她,可不是她找祁原,就是被抓了她也能圆回来。
“栀儿不想离开殿下,栀儿喜欢殿下。”娇栀开心地看着祁原被自己恶心到,还觉不够。
“殿下待栀儿好,栀儿不会背叛他的。”
祁原觉得自己过来就是找气受的。
“走与不走,你自己掂量!今夜守备,老夫会撤走南门,你这一身武功就算戴锁缚链也拘不了你什么…”
“我要是不走呢?”娇栀也不玩他了,好好说话起来。
祁原定定看她几瞬,颇是凌厉剜她一眼,偏头道:“娇栀,你当真爱慕殿下吗?”
娇栀不上当,笑意盈盈:“与你何干?”
“你若真爱他,就不该害他!你走也罢,不走也罢,但你若谋害殿下老夫一定让你再上一回刑场,下一回,就没有那么凑巧了。”祁原甩袖而去。
娇栀望他背影撇撇嘴,“真傻,那个时候,还有你说话的份吗?”
一个臣子罢了,就算是师长,但圣洇流是太子,君臣有别,他倒入戏了!
“嘁。”娇栀不无鄙夷。
不过走也可以,虽然一定会被抓回来。
可她也没想离开圣洇流啊,事情未办成,怎么会走呢?
不由又笑起来,认输吧,老匹夫!
如果这时夜阑及时报这一情况的话,就不会有后面的兴师动众浪费人力物力财力了。
可他偏偏信了娇栀那句“不会离开殿下。”
又忽然想到也许这是主子的试探,是主子授意于祁夫子。
便而后求证于祁原,祁原当然称是。于是自作聪明又自得意的夜阑被罚俸半年。
天将暮,娇栀理了理装束,又装上小瓷罐,就等消息了。
“姑娘,殿下今夜传话说让姑娘先吃,他与太傅等去东营巡查。”
娇栀听了敛眉,这是中营,东营离这还有十几里,她若是从这中营出去,东西南北四营还不吃了她?”
“姑娘,还是别走吧。”馥姝哀求道。
娇栀不语。
“你一个人能走多远呐?你逃不了的…”
祁原说的是,她自是有办法逃,只需要一点时机,而现在就是时机。
不过祁原肯定以为她逃掉不会再找圣洇流,毕竟当初“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打算,不过谁让这世道乱呢,时局世局多变,她不得不跟着变。
这一趟不是逃,是拭探。
圣洇流试探她那么多次,现在,换她了。
与其猜疑磨灭不了,不如一直猜到不愿的结局还只能进去。
凭什么光她一个人忐忑性命,圣洇流也得惶感一二,才能补回她一两点滴的甘心。
“殿下,”祁原不满圣洇流的出神,出声提醒道。
圣洇流毫无愧色,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这春朝华日怎如吹商风,有感寒凉?”又自己接上,“栀儿定然畏冷了。”
祁原不想圣洇流也气他,登时要发作却被贺连山按住。
“军事见急,山河要务,你竟在此,挂念你的寝奴囚宠!”贺连山还是没按住。
圣洇流也不打算退让,祁原竟将此掀到明面上,不压下祁原,如何服人?
“军师如此大功肝火,定是大伤身体,让孤心何安?果然是孤催的太紧,军师还可再晚几时再议事的,你们说呢?”
“圣,洇,流!”祁原彻底爆发。
贺连山忙道:“殿下说的是,军师可能操劳过度了,末将这便扶他下去休息。”
贺连山忙拉祁原下去,祁原不动。
“都下去吧。”圣洇流似乎不怒,平常般结束议事。
待只剩二人时,圣洇流于座未动,一派雍容清贵,似无事影响。
他淡淡言道:“军师是孤太傅,傅者,彰其美也,能也,而太傅今日又做了什么?”
“你敢做还怕人说吗?!”祁原显然气极。
圣洇流抬眼看他,“孤敢做,而臣子,理应为主上分忧,而非让主上失威仪体统!”
他似失望一般,“栀儿之事,与国有疑,甚是密事。你倒好,听得军营兵卒一般,竟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了。”
祁原稍稍回了理智,也觉有些不妥,但还撑着颜面不低头。
“而老师气成这样,口不择言,可不就中了栀儿的计么?”
祁原豁然抬头看圣洇流了然淡定,惊道“你真知道!”
“孤当然不信她。”圣洇流似笑他有什么好惊讶的,敛眉又皱“所以不放她,难道老师一直以为孤为色所迷,色令智昏么?”
“当然不会!”祁原的学生怎么会差呢?祁原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又疑惑“那殿下为何对她如此放纵…甚至宠爱?”
如果不是被那妖女迷惑,又怎会待娇栀如此荣宠,让陈国贵女成她的梳洗婢,又同寝同食,由着她去劝降凤子歌?甚至在泻月峰她暴露武功心机之后还待她更厚?!
“这更简单。”圣洇流毫不遮掩,“孤喜欢她,所以宠爱她。”
祁原:“…… ”
白教了,没救了,这么多都白说了,知道有什么用啊?知道还喜欢!不受教!朽木不可雕!
祁原现在都不止愤怒,还有悲哀,被娇栀气就气吧,反正是个敌人,而圣洇流呢?不争气!不争气!
对于亲手教大的孩子的亲口承认,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她?”祁原希望得到想听到的。
“养着啊。”圣洇流理所当然。
祁原:“……”他就不该问。
东营之外就是陈国与卫国交界之处了,最近的河津要道,应该就是锦绣丛了。
锦绣丛之名源于陈卫的丝绸贸易,据说当时陈国末帝刚继位,立画院,陈国绣样吸收陈画技法渐渐出挑于诸国。与卫绣并称于世。
两国交汇的要津总是载满装着丝绸的客船,两国船运多赖于此。而陈国自视册剑正传,卫国为叛。
又兼与圣联姻,而元与卫相勾结,乱世乱道,又多水匪,更加洪涝风暴,于是这锦津绣道就落了不少货物,有时两岸贫苦于河岸拾得装匣——一匣陈绣或卫绣,便是无上的运气了。
有这等运气的,靠陈绣卫绣叫市牟利,又赚一笔,也许积攒下来,知足善益,就真能锦绣荣身了。
而那些水匪,专劫绣缎,这落入河津的丝绸绣缎何尝不沾染着斑斑血迹,乱世人命呢?
锦绣丛近在眼前,天也已大白。
娇栀看了眼天色,算着圣洇流应该发现了,不过发现了又如何?她在锦绣丛附近,他在中营。
隔着十几里呢。
她随他们车驾去东营,再去锦绣丛,而这时是圣洇流与祁原在议事,等她到锦绣丛附近,圣洇流刚发现。
因为圣洇流只会半夜回去,不愿她早上看不见他。
但今日看不见。
圣洇流定然大怒,问罪馥姝“说,姑娘去哪了?!”
这时馥姝就可以按她的话回“姑娘说,要去找殿下…”
这样当然也不能脱罪,但是可以后来编一编,圆一圆,再往祁原身上推一推,拖延一番,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过也说不定,谁知道圣洇流怎么想的?
走这么久也无聊,都看见河道了,应是锦绣丛的支流了。
于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打开锦囊,取出瓷罐,忽一阵风来,暮春落山花下来沾到了罐口,细白圆润的罐口贴着一瓣紫酡的落花。
再一吹,就落到罐中晶莹剔透蜜酿枣饯上了。
她看着那瓣花,捧罐陡然转身。
身后有人持匕首,那人身穿寻常黑衣蒙面佩剑。
虽无纹饰能表其身份,但他这作派,若是江湖人,定不是留雾山名门正派的弟子,也不似水匪……这地界,若是诸国诸王的眼线细作,也该有一群,怎的就这一个?
一瞬间无暇想多,身无兵刃,唯一坚硬的也就密银链了。于是以密银链拉直相抵过了第二击,而后拉开距离察人破绽。
肋下一寸有伤!
难道急着杀她是想灭口,先下手为强,免得有人来伤他?
真是有病。
她认识他么?他是谁呀?真和圣洇流一般自恋。
那人这才看清她双手缚链,英眉皱紧应是觉耻。
觉“连个缚链之人都难击败”“竟与戴罪之人打斗。”
他想速战速决,娇栀更想速战速决,奈何一个有伤,一个缚链。
暮春花碎而残,一枝晚桃谢了一地残春。
花瓣沾泥嵌地又有露水,显得可怜婉惜,两人打斗三两回合,桃枝震颤,桃雨如泻,飘摇间沾落满衣。
娇栀最后夺了匕首,抖抖密银链上的残花,看面前支撑不住颓坐在地的人还在瞪她,才把那抵在他伤口的桃枝拿开。
他立时闷哼一声。
娇栀嘲讽:“不过是桃花枝,我还没拿你的剑戳你呢,至于么?”说完将桃枝尖的断折面朝下在地上挖土。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那人被摘了面巾,倒是一脸清俊的王侯相,那气势多不讲理,杀人不成被反制还反过来审,是王侯无疑了。
“干什么?刨你的墓。”娇栀略过第一个问题,“沅王也论落到此了,圣室皇族果真不公平啊。”
圣沅仿若被钉在原地,“你是哪国的奸细!”
“呦,好有骨气。”娇栀故作惊讶,“贬到青龙寺祛邪的时候怎么不硬气?”
圣国四皇子圣沅,母妃身世低贱早亡,由皇后邺柔抚养长大,自小聪颖好学,以贤臣良相为榜样。
圣皇圣霁多次言他为栋梁之材,辅佐大能, 与圣太子圣洇流感情甚笃……
而命运弄人,四年前沅王领一心仪女子入宫面见皇后,说是议亲。
恰巧青龙寺大能向今上讲法,带了佛寺圣宝,竟将那女子生生定在原地,照出白骨原形。
于此,四皇子圣沅就“疯”了许久,朝野之上,也就淡忘了这个人。
一朝重情,前程尽毁。
但看来,还是无怨的?
娇栀把花枝插进小坑里,一下深入几寸,又简单做了固定。
不过这野地里,又无时令施雨,常有涝旱,又无肥地,而前黄沙细尘为覆,间有碎石飘屑,实不能保证插栽成活。
花与人一样,一半一半罢了。
不被弃,却如弃。
给了生机却又等同让之自死。
明景帝待他这般,慈与戾,有情无情,谁能道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