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证人
尤富贵没想过自己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会在某一天坐在了公安局的询问室里,他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那两个警察给带了回来。
“你别紧张,我们带你回来呢,只是问你一些事情。”
这时候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了,就是那个带自己回来的男警察,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哦,我不紧张。”尤富贵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根本就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没事儿,你就当是拉家常就可以了。”孟云天能看的出来,这尤富贵是个老实人,应该是不大会扯谎的。
“哦,胡自强的死真的和我没关系,我只是看到了而已。”尤富贵突然想到了,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知道胡自强的死,还知道他的坟墓在哪里,让警察怀疑是自己杀了人。
“我们没有这么怀疑,我们还得感谢你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孟云天有些哭笑不得。
“哦,那就好。”尤富贵搜肠刮肚想了想,好像除了这件事,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事儿了。
“好,那我们就开始了。”孟云天坐下,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旁边的郭小亮做着记录。
“姓名。”孟云天例行公事地询问。
“尤富贵。”尤富贵被问到名字的时候,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仿佛认了自己的名字,就像是认罪一样。
“你和胡自强是什么关系?”
“我们两家打爷爷那辈,就是邻居,我爹和他爹关系也特别好。”尤富贵想了想,再往前的,他也不知道了,反正自小,他就和胡自强家是邻居,小时候胡自强他爹还经常带着他来自己家串门,反正自己也常去。
“那你和胡自强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两个啊,说好不好,说不好也没那么不好,反正就是一般般,光屁股的时候常在一起玩,后来就玩不到一起了,但是我们村就一所学校,我和他就是同学,大人们总爱把我两往一起凑,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平淡。”
“那你们两个是有过什么过节么?”孟云天继续发问。
“没有,就是不是一类人,那我们的话说就是尿不到一壶里去。”
“那你们后来去厂里上班会经常在一起么?”孟云天想到了,就看胡自强做的那些事儿,就知道和眼前这个朴实的农民不是一类人。
“我们两家是处的好,所以长辈们希望我们两个也关系好,当时我娘和他娘怀孕的时候,还说了,如果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就定了娃娃亲。但是我们却是两个男娃,长辈们就希望我们两个也是好朋友。后来我们两个处不来也是真的,所以就在家里人面前装装样子,上下班我们就一起。后来他老子娘都早死了,他也不想继续伪装了,和排班的领导说了一下,上下班时间正好和我错开了,我们后来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那你们的关系真的是不咋地,那你给我讲讲,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人?”孟云天站起身来,然后把费泽林的照片递给他。
“这个人啊,我想想。”时间太久了,尤富贵只记得他见过这个人,但是当时的场景还得回忆一下。
“好的,不急,你慢慢想。”孟云天拿过茶壶,给尤富贵面前的茶杯里添了点热水。
“哦,我记得那时候我和胡自强还是一个班的,我们两个那天是一起去的厂里,去了厂里,我们就各忙各的了,我和他平时在厂里也不多说话。”尤富贵停下来喝了口茶,然后继续回想。‘
“那天我也不知道是早上吃坏了什么东西,突然觉得肚子疼,然后我就和我们的领班说了一下,就跑去茅厕了。我在上茅厕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后面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当时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么?”孟云天仿佛也成了那个听墙角的人,还屏住了呼吸。
“听不大清楚,他们说话声音非常低,我就听到了几个词,什么‘钉子’、‘好处’之类的,反正听不连贯,但是我听出了胡自强的声音,我们两个打小就在一起,他的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但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我没听过,另一个人说的不是方言,是普通话,要知道,在我们这穷地方,大家说的都是方言,基本上没有人说普通话的。”
“那你怎么确定另一个人就是照片上这个人呢?”孟云天皱起了眉头。
“我听到有人离开的声音,我听着他们走远了我才从茅厕里出来,但是没想到,却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男人,就是照片上这个男人,厂里的人我都认识,这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而且当时正在上工,即使是出来的人,也只能是出来上厕所,这个从茅厕说明出来的人,必定就是刚才和胡自强鬼鬼祟祟说话的人。”孟云天这一问,把尤富贵心里的那点正义感给激发出来了。
“你确定是这个人,对么?”孟云天再次指着照片上的人让尤富贵辨认。
“不会错的,这个人面部特征这么明显,而且,我从前真的没有见过他,我肯定,当年我见的人,就是他。”
“好,那你在这份笔录上签个字吧,最近你就保持你手机的通话畅通,我们还会和你联系的。”孟云天把郭小亮打印出来的笔录递给了尤富贵。
“警官,我做了证,你们警方不应该保护一下我么?万一那个坏人要来害我怎么办?”
“你还挺懂啊,你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警力了,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出事儿的。”孟云天笑了笑,然后拿回了那份已经签好字的笔录。
“警官,你可以定要保护我们家安全啊,你看胡自强都被杀了,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尘啊。”
“好的,这个你绝对放心,你帮了我们警察,我们肯定得对你们负责任啊。”孟云天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尤富贵的肩膀,然后把他送了出去。
另一面,小烟和俊伟被孟云天派出去查胡自强妻子的下落了。
两个人先是来到了城南的一处居民区,在户籍上查到,胡自强当时从村里来到城里,就是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这是一座旧小区,处在城市里棚户区和新盖的高楼中间,住着的是城市里的市井人家,邻居们之间没有那么多隔阂,但是也没有多亲密,但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还是很容易在这种小区内部扩散的。
“请问有人么?”小烟核对了一下查到的户籍信息,然后敲响了防盗门。
“你看这家,肯定很久没有人住了,这对联,都已经残破不堪了。”俊伟指了指门旁边贴着的对联,已经被小孩儿们撕毁了,但是上面残存的几个字表明,这都是好几年前的对联了。
“是啊,这一看就是好久没人住了。”小烟还是不死心,说不定胡自强的妻子今天正好想回到这旧房子看看呢。
“你们是谁啊?”这时候对面屋子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顶着一头“方便面”一样卷发的老太太端着一个碗,靠在门口看着他们。
“哦,阿姨,您认识这家的住户么?”小烟一看是邻居打开了门,赶忙快走了几步,生怕对面的阿姨把门给关上。
“你们是什么人啊?这家都已经好久没人住了,都这么些年了,还有人来找他们家,真是烦死了。”老太太大概是见到很多来敲门的,心生厌烦。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您了解这家人么?”小烟和俊伟都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这家人啊,真是,从搬过来就让人不得安生,还欠人钱,让讨债的追到家里,还给他们家泼油漆什么的。经常大半夜有人来敲门,我都和他们家人沟通过好几次了,说让他们别因为自己的原因打扰到邻居,但是他们就是不听。”老太太说起自己这个邻居,就怨声载道。
“那您没有反映过么?”小烟见老太太不肯打开防盗门,也索性就这么隔着铁门和她说话。
“反映过啊,怎么没反映过,物业和居委会的门我们都快踏烂了,但是就是不管用,后来我们都去区民政局和市民政局投诉过,也没有人的能管得了他们。”老太太叹了口气,好像是回想起那段日子,简直是记忆犹新。
“那后来呢?”
“后来啊,这家人的那个男人给死了,那女人在家里哭哭啼啼了好几天,那几天啊,好多凶神恶煞的人出入他们家,我们那几天都吓的不敢出门。”老太太突然压低了声音。
“那这家的女主人后来怎么样了?”小烟心里一沉,难道胡自强的老婆也出了什么事儿?那线索岂不是都断了?
“后来那个女人把她丈夫的尸体运回了老家,然后就搬家了,我们可就真的得了安生日子啊。”老太太说到这里,脸上才露出笑容。
“您知道那个女人搬去了哪里么?”
“辖区派出所的人应该知道,你们去问问吧,以后的事儿啊我老婆子就不知道喽。”说罢老太太把门重重地关上了,好像对面人家有什么晦气的东西,她要阻隔在门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