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安愿周末没课,陆予白最近却加了不少班。
这天傍晚,她正坐在沙发上边充着电看电影,看到一半,客厅的灯突然闪了几下,而后完全黑下,连带着电脑也直接黑屏,安愿查看了卧室的灯,这才确认是停电了。
她翻了翻抽屉,找到几根蜡烛和一台手电,想着可能不够用,便又去超市买了一袋。
陆予白发消息来,说今晚可能需要晚点回去。
她看着信息顿了好几秒,心里莫名有点奇怪。
陆予白已经加了将近半个月的班了。
安愿点了几根蜡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睡着。
安愿做了个噩梦,直接惊醒,恍惚间听见开门的声响,看了眼手机,刚过十一点。
她起身穿鞋打着手电出了房门。
玄关处笼罩着一团黑影。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丝光亮,陆予白微微抬头,问:“家里停电了?”
安愿点头,“傍晚的时候停的。”
陆予白把外套搭在沙发上,转身看向她。
“还没睡?”
“做了个噩梦,睡不着。”安愿摸摸头发,说。
陆予白轻笑了声,揉揉她的头,“别怕,我在。”
安愿应了声,问:“你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晚?”
陆予白静了会,嗓音平淡而缓慢。
“嗯,今天事情有点多,耽搁了点时间。”
安愿顿了几秒,低低应了声。
陆予白脱下西装揽在臂弯间。
“我先去换身衣服。”
说着,便进了房间。
安愿这才注意到他后背湿了一大块,继而望向玄关处,没有看到伞,微愣了几秒。
陆予白换完衣服,见安愿还站在房门口,愣声问:“还不去睡吗?”
“马上。”
安愿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看你衣服都湿了,是忘了带伞吗?我记得今早似乎拿了伞出门。”
陆予白静了几秒,说:“可能是有同事拿错伞了,我今天下班的时候没有看到。”
“哦。”
安愿摸摸鼻子。
“快去睡吧,已经挺晚了。”
“那,这个手电给你,我房间还有一个。”
她说着,顿了几秒后,才缓慢挪着步子进了房间。
陆予白站在黑暗中,看向她禁闭的房门,久久未动,过了会,才收回视线进了卫生间。
安愿躺在床上,寂静昏暗的空间中,视觉被弱化,而其他感官却异常清晰。
她听着客厅的动静,久久未能入眠。
四周陷入浓稠的黑夜之中,安愿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之前做的那个噩梦,因为间隔时间短,所以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深呼了口气,在房间里呆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下床出了房门。
陆予白刚洗完澡回到房间,便听到敲门声。
他手一顿,随后开门,发现安愿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口,神情微微紧张,小声呐呐道:“陆予白,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陆予白眉心一跳。
“停电,一个人害怕了?”
安愿神情一滞,不自然地微微偏头,而后小幅度点了点。
“嗯……”
陆予白一笑,而后让出位置。
“那进来吧。”
安愿乖乖进来,路过他身旁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脸不禁更热了点。
灯光昏暗,看不清屋内的摆设,唯一能看清的便是只有一张床。
安愿不禁沉默,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后悔。
“怎么了?”陆予白抱胸站在一旁,话语中带了丝调侃。
“没,没什么……”安愿抱着枕头上床,而后问他,“你……也睡床上?”
陆予白眉眼一抬,神情极为认真,嘴角却不自觉地微翘了起来。
“嗯。”
“哦。”
她乖乖盖上毯子,挪到最里侧躺下。
没过一会,旁边地床垫陷下去一些,淡淡清香袭来,让她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扭头,见他抱着电脑坐在床上,亮白的灯光映着他肌肤白皙,神色温柔。
“你还不睡吗?”她问。
“嗯,你先睡,我等会。”
他伸手摸上她的发顶,嗓音轻缓。
许是有陆予白在身旁,安愿只觉得心安,果真没再做噩梦,不过一会便眼皮打架,最后沉沉睡去。
深夜,将近凌晨之时,陆予白才忙完手上最后一点工作。
他关了电脑,试着按了下床旁的小灯,亮了。
已经来电了。
他静了几秒,把电重新关掉,顺便拔了插头。
安愿已然睡熟,呼吸清浅,细密柔顺的长发铺散开来,宛如森林沉睡的精灵。
陆予白微眯了眼,静静看着,而后伸手轻轻撩开长发,露出她清秀娟丽的小脸。
他半晌,侧躺在她身旁,低低笑了声。
“还真是对我一点也不设防。”
——
安愿直接睡到自然醒。
她从床上坐起时,旁边已经没人了。
外面天光大亮,又是个大晴天。
她拿起枕头,小心翼翼地开门,见客厅没人,忙猫着身子进了自己房间。关于昨晚害怕而和陆予白同床共枕这件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昨晚手机没带过去,留在房内。
陆予白发了几条信息,还是七点多的
早餐在保温箱里,记得吃。
默默扫了眼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
九点二十三.......
还能算早饭了吗?
安愿进了厨房,打开保温箱,里面放着一碗蛋炒饭。
她吃完便回了趟学校。
晚上坐车回去时,安愿又收到陆予白要加班的消息,她看着手机上的几个字陷入短暂的沉思中,而后拐进了一旁的糕点坊。
安愿到陆予白公司时,刚过七点。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整座城市都陷入灯红酒绿的奢华中。
安愿到陆予白公司楼下时,街上人影绰约,有散步的老人,也有挽着手亲亲我我的情侣。
她抬头看了眼几近漆黑的大楼,和陆予白发消息。
你公司在哪层?
等了几分钟,陆予白还没回。
她干脆直接进去,问了前台服务员才得知他工作的楼层在六楼。
走到电梯旁,没等多久会门缓缓打开。
安愿走进去,与出来的人擦肩而过,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水味,她忍不住微皱了眉头,看了眼那道离开的妖娆身影,倒没放在心上。
上了六层,有个很大的办公室,安愿提着晚餐走进去,便在一众办公桌旁看到一个正亮着微弱光线的电脑,屏幕前正坐着一个高大笔挺的身影。
刚朝前走了几步,便听见陆予白冷漠的声音蓦然响起:“我已经说了,我不会答应你。”
安愿脚步一顿,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愣了一下,而后呐呐道:“陆予白?”
那人转身,见到安愿的身影,微愣了几秒,而后起身,快步走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我看你加班,怕你没吃饭,便带了点晚餐。”安愿小声道,瞄了他几眼。
陆予白静了几秒,方才严肃的表情柔和下来。
“对不起,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他眉眼微垂,手心温暖,默默她的头顶。
随着陆予白的靠近,安愿突然顿了几秒,眼神微愣。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异样,陆予白出声问道。
安愿摇摇头,“没,没事。”
“先吃饭吧,快凉了。”她扬扬手里的餐盒,展颜一笑。
“嗯。”
陆予白嘴角微翘。
“好吃吗?”安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撑着下巴问他。
“嗯,挺不错的,”陆予白说,眼神温柔,“如果能吃到我们阿愿亲自炒的就很更好了。”
安愿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手艺还没到家,就不拿出来吓人了。”
陆予白闷笑了声。
“我爱吃就行。”
“……你别笑了,快吃。”她微撇过脸,耳垂微红。
陆予白吃完便继续去工作了。
安愿在旁边看文件,不时朝他的方向瞟了几眼,最后直接歪着脑袋正大光明地看了起来。
四周寂静一片,只能听到嘀嗒的键盘敲击声。头顶暖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落在他清晰的眉眼间,越发衬得人温润清雅。
安愿发现陆予白的眉型真好看,眸色墨黑,如黑夜中的星辰般灼灼生辉。
陆予白嘴角轻勾,出声打破了安愿的发呆。
“我这么好看?”
听到突兀的声音,安愿脸微红,转而又一脸淡定地回道:“我家男朋友好看,多看几眼不行呐。”
“嗯,行,那你再看看?”
陆予白唇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看上去心情极好。
安愿倒没再看了,低头继续在纸上圈圈画画。
再看就要命了。
“不看了?”旁边想起陆予白满含戏谑的声音。
安愿唔了声,装作毫不在意地撇开脑袋。
“嗯。”
陆予白笑了声,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安愿也接着忙自己的事,没再打扰他。
九点过一刻,陆予白忙完,两人回了小区。
回到家,陆予白直接脱了外套,挽起袖子进了卫生间,安愿站在门口,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眉眼低垂,轻抿了唇。
她开口喊:“陆予白......”
他回头,垂眼。
“怎么了?”
安愿摇摇头 ,“没事。”
陆予白看了她几秒,而后笑着应了声。
“那,早点休息。”
安愿犹豫着开门进了房间。
接下来几天,陆予白陷入匆忙的加班中。
而安愿和舍友因为课程作业的事情,需要去做实地调研。
调研地点在韩城市北一个小镇。
安愿和陆予白说这事时,他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安愿暗地里撇了撇嘴,
作业要求四个人交一份实验报告,所以安愿和室友一起去的,晚上,四人订了一间套房。
酒店附近有音乐会,四人玩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
安愿躺在床上,侧对着邱晚,看着窗户外面沉沉的月色,迟迟没有睡意。
房间楼层高,可以看清远方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笼罩在一片幽深的黑夜当中,四周静得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想起今晚的音乐会,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激情四射的动感音乐。
她想起陆予白,想起自己以前读中学时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关于他表演的视频,他本该是舞台的王者,音乐的宠儿。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伴着这些日子来的焦虑与紧张,勉强睡下。
第二天,安愿被舍友摇醒,好不容易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没打开,邱晚坐在一旁,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点,边大声在她耳边:“安愿——起床了——”
安愿下意识想蒙头继续睡,邱晚和谢雨两人把她扛下了床。
安愿:……
她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起来刷牙洗漱。
吃早餐时,便听谢雨问:“愿愿,你今天怎么去这么晚,往常你都是起最早的那个。”
安愿挠挠头,眼睛半睁着,低低应了声,看着没什么精神地在一旁坐下,她撑着脑袋,眼看着又想睡下,邱晚忙把一个冷湿毛巾摁她脸上。
安愿:“……”
强迫清醒了。
她打了个哆嗦,开始慢腾腾地吃早餐。
抬头见三人正都一脸迷惑地看着她,她静了几秒,才说:“大概昨晚没睡好。”
季安安嚼着包子问:“你从回学校那天起就不对劲,和男朋友吵架啦?”
安愿吃东西的手指一顿,而后摇摇头,“没。”
邱晚:“要不你今天别去了,我们三去就行,你在宿舍睡会?”
安愿:“那不行,我和你们一起去。”
最后还是四人一起出去调研了。
忙到晚上六点回来。
安愿洗完了澡出来,邱晚已经躺床上了。
见安愿出来,她忙拉着邱晚一起躺下,半撑着头小声问她,“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吵架啦,我今天上午发现了。”
安愿瞅瞅他,见她一脸认真,才摇摇头。
“也不能算是吵架。”
安愿在脑海中组织了下语言,“只是最近他感觉很忙,好像还有女生缠着他,但他没和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感觉两个人距离好远。”
她回头,见邱晚一脸不觉得意外,倒是愣了几秒,“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邱晚摊手,“因为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啊。你还记得我谈的第一任吗?”
安愿:“嗯。”
“他当时就是和别的女人搞暧昧,被我发现了,然后就分手了。”
安愿沉默。
邱晚看看她的脸色,笑着安慰道:“安啦安啦,看你们家哪位也不是这样的人。”
安愿:“那你现在和你家那位相处的好吗?”
邱晚无奈笑笑,“还不就是那个样,我们还经常都会吵架,但有些事,摊开来讲就好了。有一回,他学校有女生知道他有女朋友还纠缠他,他后来直接就把我带去他们学校炫耀了一天。”
邱晚说到这,忍不住笑出声,虽说在嫌弃他,但笑意漾着的笑意可非如此。
她看了眼安愿,问:“你家陆予白是第一次谈吗?”
安愿点头。
“那就好了啊,你们都是第一次谈,遇到这种事,彼此都开不了口很正常,属于没经验,你回去啊,就和他好好说说就行。”
“恋爱这东西,还是要靠彼此努力才能谈好。”
邱晚微微垂眸,颇为感慨地叹了句。
安愿没说话,半晌,小声和她说了句:“谢谢。”
邱晚噗嗤一声笑了,捏捏她的脸,“这事还和我说谢谢,愿愿你真的好可爱啊。”
安愿:……
“话说,你不会就因为这事,昨晚也没睡好吧?”她问。
安愿摸摸鼻子。
那倒还有件事。
不过她没说。
四天调研很快便过去了,安愿待在学校写调研报告。
陆予白发消息问她什么时间回家。
安愿静了几秒,打字回复:过两天回去。
她又想起邱晚之前说的话,再加了句: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陆予白:好。
——
安愿周末回去,陆予白罕见地在家办公。
见他估计正在忙,安愿便没打扰他,打算先回个房间。
“阿愿,帮我去房间拿一下那个黑色手提包。”
她脚步一顿,而后转身进了他的房间。
陆予白的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她一进去便看到上前方书桌旁放着一个黑色的包。
她拿了包正准备走离开,余光瞟到旁边桌上放着的一张纸上,当看清上面写的字,愣了几秒。
过了一会,安愿才慢腾腾地从房间里挪出来,把手提包拿给陆予白。
紧接着在一旁盘腿坐下,沉默地看着他。
陆予白扫了眼,见她一脸严肃,不由得轻笑道:“怎么了?”
安愿看了他好一会,才小声道:“我刚刚,看到那张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