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别挡着我,滚开!”一个人恶声恶气地呵斥着,站在他前面的学生们赶紧纷纷闪人,这声音好生耳熟。
姿落愣了,使劲掐着自己,不是吧,那个人——是玄媚儿的弟弟欧泊!那个壮实得像座石礅的男孩,一头怒气冲冲的直发、凶狠的眼神,在学生中特别抢眼,活脱脱窜进羊羔群的恶狼。
他敏锐地接受到姿落关注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她一眼。目光中杀气十足,姿落顿时一惊,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久了,顿感血液倒流。
“我才不要过去,那家伙会认出我的!”姿落向后缩了缩脖子,坚决不肯再往前走。
“不会的啦!”第模扣用力拽着她大步向前,“我保证经我的造型,现在你的样子连鬼都认不出。”恐怕,是比鬼还不如吧?姿落悲哀地被他拖着前行,不情愿地双脚在地上滑行着,无力挣扎,这个该死的家伙完全不听她的!
学生们都是独自背着行囊来学校报到,像第模扣这样来陪同的人几乎没有,大家纷纷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第模扣来到报名的位置,那是在茅屋前临时搭起的一个小帐篷,魔杖骑士在帐篷前停下脚步,张大嘴望着前方——负责报名的居然他都认识。
学校仅有的两位老师恰巧就是书库里的二位魔法随从,羽毛和利玛。
这也太巧了吧,第模扣心里嘀咕。
正忙于登记学生姓名的利玛抬起眼见一位身材修长、服饰炫丽的“美少女”远远地凝望着他,顿时有点飘飘然,他充满热情地迎上前来:“送您的弟弟来上学吗?”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揉姿落的头,这举动和第模扣的习惯动作倒有几分类似。
第模扣抢先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利玛觉得手腕一麻,第模扣微笑说:“这是我的弟弟,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他。”
利玛被“她”抓着手,脸上一时间泛起阵阵红晕,他结结巴巴起来:“哦,当然,现在的小孩……逆反,对,肯定是逆反!没关系啦,他长大就会好些,你叫什么?不,他,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雪白。”第模扣大言不惭地说。姿落差点吐了,编个好点的名字就那么难?雪白,养条狗叫这名字还差不多!
利玛也愣了一下,差点笑出来,他好歹忍住了笑,立刻言不由衷地说:“真是个好名字,你呢?”
“金黄。”第模扣微笑着说,姿落吐吐舌头,看来取名字对于魔杖骑士是难题,“我也是来上学的。”
利玛差点趴地上了,他不禁吐吐舌头:“我们这里只收十二岁以下的。”
“人家下个月才满十二岁。”第模扣扭着身子撒娇说。
姿落被他弄得胃部发寒,她深叹口气,希望自己多坚持一会儿,千万别当场吐了。
不远处的羽毛好奇地打量着第模扣:“我看你快满二十了吧。”
“讨厌……”第模扣娇嗔地说,“人家年纪很小嘛,只是个子大而已……让人家上学嘛,人家想上学嘛!”姿落真的要吐出来了,压根儿不敢看旁边好奇的眼光,赶紧站得远远的,生怕人家知道自己和他一伙。
“拜托件事!”羽毛铁面无情,丝毫不被“美色”所疑惑,“你向后退几步,再往后,继续往后,好,就站在那里,别动!”
姿落傻眼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第模扣也一头雾水,但还是遵他的吩咐站到一所茅屋附近。
“利玛,你也过去,挨着他站好。”羽毛继续低头为其他学生做登记。利玛似乎习惯了他的怪异举动,乖乖地来到茅屋边。
呜——
一阵古怪而可怕的声音传来,姿落猛听起来以为是虎啸,随后才发现竟然是来自悬崖那边的狂风,狂风似一头发疯的兽掀起一间茅屋的屋顶,利玛飞快地跃起,甩出一根绳索去固定,他那脆弱的绳索毫无悬念地绷断了——姿落发现魔杖随从们都喜欢用绳索,不知道兵器库是不是选魔杖赠绳索啊。
第模扣赶紧操起他的“洋伞”过去帮忙,他用长长的“伞”压住被掀起的一角,然后三下五除二将断掉的绳索迅速连接,很快就将茅屋的屋顶给固定了。姿落清楚看到他偷偷使用了透明绳索,但其他人似乎没有发觉。学生们不约而同对着第模扣鼓起掌来。
利玛感激地看着第模扣:“真帮了我们大忙了。”
羽毛却说:“如果不是我的直觉,屋子肯定会被掀翻的,我早告诉你该先修缮好这些房屋!那位大姐,你愿意在这里充当杂役专门负责修理这些房屋吗?”被三十来岁的魔法随从喊成“大姐”,姿落真替第模扣的审美观害臊。
第模扣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的强壮彪悍,扭捏着:“人家只是个女孩子嘛,怎么可以做这些粗活……好吧!”
这个羽毛的直觉真的很厉害呢!不过姿落怀疑刚才那股妖风是不是他唤来的。
利玛履行了诺言,为第模扣找到一间单独的屋子,姿落帮忙打扫时忍不住说:“你这么大个子为什么要扮成女人?还搞得这么鲜艳……”
“嗯,你不得不承认当女人容易受到照顾嘛。”第模扣开心地大笑起来,“尤其是漂亮女人!”他以为自己很漂亮?
姿落啼笑皆非:“你看上去蛮享受这里的生活,我可惨了,我和女祭司的弟弟一间屋!”姿落垂头丧气,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个叫欧泊的?”第模扣很吃惊,他对那男孩的印象差极了,脾气古怪、恶劣,还喜欢动手打人。
“不止他,还有多伦!他们兄弟俩居然和我一个房间。”姿落唉声叹气。
三个学生一间屋,偏她和那两个怪孩子分一起。欧泊就别提了,脾气坏得一无是处,多伦睡觉时说梦话,经常尖叫着:“别追我别追我,我不想死!”这所学校真的是一无是处。
多伦?第模扣没印象。姿落冲他使劲比画着:“就是长得像女孩,说话细声细气的那个。”
第模扣苦苦思索着:“看来我需要动用一下我的魅力了,去找我的爱慕者给你换间房。”爱慕者?姿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指的是利玛。天,就这么会儿工夫他能确定别人爱慕他?而且,人家和他都是男的!恶不恶心啊!
学生们才刚收拾完房间,羽毛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第一节课,课程是关于等级与规矩。
用姿落的话概括:“鞠躬鞠得脖子要断掉了。”
羽毛教他们彼此鞠躬——相当于点头,幅度不需要很大,但必须要诚恳。
紧接着学习对着比他们等级高的魔法随从鞠躬,身子前倾,双手紧贴腿两侧。别人都是一次通过,只有姿落的鞠躬不合格,被羽毛要求继续练习。
“角度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谁会带着尺子量?”姿落不停地叹气,“而且,同为随从,如果是来自皇宫的,鞠躬时还要保持五秒不动,我都糊涂了!”
第模扣哈哈大笑:“有没有教你对骑士如何鞠躬?需要我配合练习吗?”
“可是,学这些东西有用吗?”姿落气急败坏,她发现这些规矩其他的人一说就会,而她全弄混了,被迫在大家的耻笑声中不停地鞠躬。难不成她是个笨蛋?
一连串急促的钟声响起。
第模扣踱到窗前看了看:“这是集合钟声,这么急促应该是有贵客来,你快去吧,当心迟到。”
姿落一面磨蹭一面好奇地问:“迟到会怎么样?”
“大概会被逼练习胆量,比如,身上拴根绳子从悬崖上扔下去……”姿落被他吓坏了,跑得飞快。
第模扣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戏弄她挺有趣。笑完之后忧郁的神色在他脸上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