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致命的误判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6156字 发布时间:2022-01-14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当王用汲说出“倒严”二字的时候,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在浙江这个案子上,以高拱、张居正、谭伦为首的清流鹰派,对道长的真实意图产生了致命的误判。这个致命的误判,直接导致了清流鹰派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针对错误的对手,发起了一场注定以失败而告终的挑战。清流鹰派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安排了一出自下而上、轰轰烈烈的倒严大戏,在道长的强力干预下,最终以虎头蛇尾、无疾而终的结果草草收场,严党则再一次掌握了战场主动权,借着“齐大柱通倭案”向清流发起了猛烈地反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留待以后再展开说,先分析下眼前的局势。

 

前面多次提过,道长的心思底下人最好别随便去猜,猜对了未必能加官进爵,猜错了一准儿要倒大霉,而且说不定猜着猜着,自己脑袋就搬家了,落得和杨修杨主簿一样的下场。谁也想不到老谋深算的高拱、智商超群的张居正,对道长的真实意图竟然同时发生了战略误判,这件事值得好好聊一聊。导致误判的主要原因有三个,其一是信息不对称,直白点说就是,由于沈一石账本的部分信息被道长刻意隐藏,最终导致了清流的判断失误。具体来说就是,道长、吕芳、杨金水掌握了沈老板账本的全部信息;道长给胡宗宪看的账本,筛掉了所有涉及宫里的内容,并且事后让胡宗宪带着账本去找严嵩。严嵩虽然没看账本,但被明确告知严世蕃深陷其中,道长最终选择对严世蕃网开一面,等于变相通知严嵩,自己暂时没有倒严的打算;第二天徐阶、高拱、张居正在内阁看的到账本,已经被二次筛选过了,所有与严世蕃相关的内容都被筛掉了,道长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对倒严的态度,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信息被高拱、张居正非常有默契地无视掉了。

 

其二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总是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高拱、张居正也不例外。高拱、张居正并没有上帝视角,他们只能根据眼前有限的线索,去判断道长的意图,而判断过程中难免会掺杂一些主观的因素。从第一集到第二十集,哪怕是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高拱、张居正对于倒严的狂热,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是愈演愈烈了。从“浙江的大谋略”上就能看出来,对于倒严,清流鹰派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只要能把严嵩拉下马,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刺刀见红的时候就没必要再讲什么武德了,越中四谏的命、戊午三子的命、周云逸的命、海瑞的命再加上浙江几十万灾民的命,成为了倒严最好的燃料,哪怕明知道是冲塔送人头,高拱、张居正也要用一颗颗人头把严嵩父子给活埋了。此时在清流鹰派的心中,道长哪怕就是放个屁,闻起来也是充满了倒严的味道,他们会不自觉地搜集各种蛛丝马迹,来证明道长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倒严必然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倒严已经变成了清流鹰派最狂热的信仰,而这种信仰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高拱、张居正的判断,通过不断的自我催眠,高拱、张居正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借着浙江这个案子,铤而走险再搞一把大的。

 

其三是心态崩了,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高拱、张居正倒了半天严,结果发现严嵩没啥事,自己却被内阁除名了,这确实是扎心了。出了精舍严世蕃那一番挑唆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在高拱、张居正心中发了芽,高拱心态确实崩了,严嵩没有倒、徐阶又老当益壮,自己身后还紧紧跟着徐阁老的两个好学生,确实是压力山大。自己本来在内阁干的好好的,结果严世蕃的马仔贪污被抓了现行,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躺了枪了,简直是比窦娥还冤。原来内阁里高拱排在徐阶后面好歹算是三把手,没想到被道长阴了一手,即使未来高拱能王者归来,内阁里也只能排在李春芳、陈以勤后面了,实在是太特么憋屈了。张居正的心态更崩,掰着指头数一数,道长这届内阁的坑早就满了,就算腾出个位置也要先紧着高拱入阁,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同门师弟赵贞吉,这么算下来,张神童重返内阁的日子越发遥遥无期了,这中年危机说来它就来了,把张神童打了个措手不及。既然议会政治不让玩了,那兄弟们就只能搞街头政治了,心态崩了自然就要搞点事情,何况高拱、张居正已经从穿鞋变成了光脚的,此时更是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了。


对于道长的真实意图,清流鹰派的一众大佬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真正的答案或许只有天知道。这世界上并不缺少那种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举一个通俗的例子,这就如同男生在追女生的时候,发现女生总是隔几天才回自己的微信,约会从来没时间,聊天一律是“呵呵”之类的片儿汤话,虽然人家女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但态度已经暗示的很充分了,可总是有一些男同胞会心存侥幸,继续用死缠烂打的方式来碰碰运气,这种事往好了说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往坏了说就是赤裸裸地骚扰了,诸位觉得女孩的心思,这些男同胞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

 

死缠烂打也就算了,有的男同胞偏偏还非要去当面表白,哪怕收到好人卡也是不抛弃、不放弃,把女生当成了游戏里面的boss去刷,打不过就回去练级,练完级回来接着刷,颇有一种滴水穿石的风范。此时清流鹰派对待倒严的心理状态,与那些靠着死缠烂打追女生的男同胞如出一辙,只要道长不明确表态,那无论道长怎么暗示,这帮鸡贼一律装作看不懂,私底下该怎么倒严还怎么倒严,时不时就要跟道长“表白”一番。让清流鹰派放弃倒严是不可能的,这帮人坚信只要不断努力,总有把严嵩拉下马的那一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三点水一个金,干就完了。

 

清流鹰派对道长的意图产生了致命的误判,同样的,道长对清流鹰派倒严的决心,也产生了严重的误判。道长的误判源于自信心的过度膨胀,通俗点说就是,此刻道长他老人家,有点儿飘了。登基40年,经历过无数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把一个又一个权臣踩在脚下,道长的确有自信的资本,大明的这片天空上,只有一片云彩里才有雨,那就是道长,他老人家哪怕是成天宅在西苑修仙,动动手指头也能呼风唤雨。在大明朝,道长可以呼风唤雨,严阁老可以遮风挡雨,只可惜当爹的神通再广大也管不住自己的儿子,严世蕃一个劲儿地坑爹,裕王一门心思地倒严,谁也拦不住。对于倒严道长有自己的安排,为了不让底下人误会,道长刻意把高拱、张居正跟严世蕃一起打包踢出内阁,随后让李春芳、陈以勤入阁,为的就是做到一碗水端平,维持一个暂时的平衡。怕清流这群老流氓借题发挥,道长特地嘱咐严党的胡宗宪,让他在浙江把着点;同时又给杨金水写信,让他盯住赵贞吉顺便再坑一把胡宗宪,原以为自己这番布置,基本上是万无一失了,想不到怕什么还就来什么,底下这帮人不但要倒严,居然还把毁堤淹田的事儿给翻出来了,估计道长自己都懵逼了。

 

道长误判了清流倒严的决心,根源就在于误判了他那个看似懦弱的儿子,道长可以轻松掌握裕王府里的一举一动,但他却不曾真正的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这就是所谓的“二龙不相见”留下的后遗症。就是那个看似懦弱,经常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凡事都要听媳妇儿的裕王,他才是清流鹰派幕后真正的大boss,是大明朝最铁杆、最狂热的倒严分子,清流倒严的信心与决心,都源自于裕王100%无条件地支持。道长误判了清流的决心,也误判了自己这个绵里藏针的儿子,道长依旧可以在大明朝呼风唤雨,只不过无论是清流还是严党,都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唯命是从、安分守己罢了。

 

顺便聊几句题外话,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独夫民贼,那绝对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如道长这般独治天下,必须具备足够的政治威望、强硬的手腕以及360度无死角的情报系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命必须足够硬才行。在大明做天子妥妥的属于高危行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身边的宫女给勒死在床上,或者是睡觉的时候寝宫忽然着火,也可能是莫名其妙地失足落水,还有随便吃点春药莫名其妙就狗带的,这还没算被蒙古人抓了俘虏,以及被农民军攻破首都上吊的两位明君。道长羽化登仙之前就明确告诫裕王,让他务必和贤臣共治天下,就这样裕王也才共治了6年,享年36岁就中道崩殂了,归根结底还是这紫禁城的风水不好,跟的卢马一样克主,要不然道长也不至于搬到西苑去住。


王用汲郑重其事地告诉海老爷,清流鹰派的几位大佬已经决定,要借浙江这个案子发起新一波的倒严攻势,而这个刚正面、打冲锋地光荣任务,毫无疑问地落到了咱们这对好基友身上。“你我肩上担的是天大的干系,脚下踏的却是薄冰呐”,肩头扛着天大的干系,脚下却是如履薄冰,清流鹰派高层的部署是让海老爷、王用汲站在最前面,负责开第一枪,顺便吸收第一波伤害,这两位知县的角色说好听点叫做敢死队,说难听点就是两枚弃子。海老爷面色出奇地平静,淡淡地问了一句,“那这副担子你准备怎么担”,组织既然下定决心要倒严,那具体怎么做自然会有指示,王用汲深吸了一口气,传达来自清流鹰派的行动纲领,“一句话,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行动纲领是有了,可海老爷心中却相当不以为然,对于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而言,芝麻绿豆的事不嫌小,大闹天宫的事不嫌大,谈什么糊涂不糊涂。海老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什么叫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

 

王用汲不疑有他,耐心地做着名词解释工作,“他们那些人,这二十年干的事有多少牵涉到宫里,牵涉到皇上,朝廷那么多大员都知道,可何曾有人说过一句话?更何况还有许多只有天知道的事情!从浙江入手就是为了投鼠而不忌器。牵涉到‘鼠’我们可以严查,牵涉到‘器’,我们便一个字也不能问,更不能查。”过去二十年严党把持朝政,严嵩是道长的亲密战友外加背锅侠,主要负责日常帮道长打理家务顺便遮风挡雨;严党则是道长的手套,主要作用就是帮道长敛财。道长这人平常也没啥不良嗜好,无非就是喜欢住宽敞点的大house,没事就宅在家里鼓捣鼓捣高级炼

 

倒严这个事还是要辩证地看,牌坊立的再高也没用,说穿了就是两拨打工人,为了争资源和位置,互相倾轧打破头的事儿,跟为国为民没有半毛钱关系。在大明朝有一条铁律,那就是反贪官不反皇帝,底下人再怎么斗来斗去,无非就是狗咬狗罢了,谁要是敢往道长身上扯,那就属于狗咬人了,咬人的狗自然是留不得的。严党是鼠,道长是器,老鼠被逼的走投无路,自然就要往器上爬,这是严党的保命绝招,宁肯这老鼠不打了,也不能碰这个器,这是清流的生存哲学。浙江这个案子,既要挖空心思地把严世蕃给扯进来,还要不留痕迹地帮道长把屁股擦干净,糊涂不糊涂什么的先放一边,反正是够让人头疼的。

 

王用汲一番话说完,海老爷不置可否,反而是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反复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位好基友。俗话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王用汲本来是清流之中难得一见的一股清流,这才跟谭伦通了几次信,眼瞅着就快要黑化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被海老爷用刀子一般的目光盯着,任谁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王用汲尴尬地笑笑说,“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们不这样想,郑泌昌、何茂才就会想得比我们更明白。为了避罪,他们会把什么事情都往宫里扯,往皇上身上扯。这一扯,案子便一个字也审不下去,你和我,还有赵大人这一关就比郑泌昌、何茂才还要难过!”清流鹰派对于郑泌昌、何茂才的手段有着清醒的认识,海老爷人还没到驿站,有针对性的应对措施已经传达给了王用汲。至于说“你和我,还有赵大人这一关就比郑泌昌、何茂才还要难过”,这就有点危言耸听了,郑、何二位大人已落天网,半只脚都踩到棺材里去了,也不知道王用汲是用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这关比人家还难过的,莫非这20两一天的接待标准,还不如在班房里蹲着舒服吗。


年关难过年年过,日子难熬日日熬,审案的一共就三个人,针对王用汲所说的“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主审官赵贞吉的态度显得尤其重要,海老爷郑重其事地问了句,“赵中丞是不是也这么想?”王用汲迟疑了片刻,低头想了想后回答,“赵中丞倒没这么说,但可以料定,他也是这么想的。”很多事情坏就坏在“想当然”这三个字上了,比如浙江这案子,道长的本意就是想追个赃,再顺手宰几个地方官儿震慑一下,结果清流从上到下都想当然地认定,道长准备倒严了;再比如“小事不糊涂,大事要糊涂”这话,人家赵贞吉根本没说过,怎么到了王用汲这里就想当然地料定,赵贞吉也是这么想的,赵巡抚要真是投鼠忌器了,能让海老爷大半夜一个人去审郑泌昌、何茂才吗。

 

海老爷紧跟着问了一句,“你怎么就能料定?”王用汲抬起头信心满满地说道,“现在可以说我们的规格了,你和我也不过是七品的职位,织造局为什么会亲自给我们安排这么高的规格?”这就叫答非所问,虽然说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的,但也不能瞎联系,海老爷问的是“赵贞吉是不是也这么想”,王用汲却神秘兮兮地提织造局超规格接待的事,非要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确实有些牵强。此时海老爷也没有再提赵贞吉的事,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试探着问了句,“织造局也插手这个案子了?”王用汲压低声音,意犹未尽地说了句,“圣旨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可织造局已经将沈一石的家产转卖给别的商人了。”

 

这里有必要帮道长澄清一点,王用汲这番话其实是篡改了道长的发言。当初抄沈一石的家可是严嵩让内阁发的庭寄,道长这边根本就没有下圣旨。而赵贞吉手里的圣旨,只说了郑泌昌、何茂才贪污的事,追赃也是追他们分茶叶的赃款,圣旨里可一个字儿都没提如何处置沈一石家产的事。实事求是地说,所谓“圣旨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纯属凭空捏造、子虚乌有,上纲上线地说,王用汲这话涉嫌假传圣旨了。王用汲话音未落,海老爷两眼喷火,倏地站起来喊了句,“他们敢!”,王用汲赶紧跟着站起来,压低声音劝道,“先别动气,还有更匪夷所思的,接手沈一石家产的商人,都是胡部堂的亲谊。”讲道理沈一石的家产卖给徽商一点都不匪夷所思,下面来聊聊真正匪夷所思的事。赵贞吉、杨金水下午在织造局刚刚敲定的事,这才到晚上,连区区一个建德知县都知道了,不但知道沈一石家产被卖给了徽商,连徽商跟胡宗宪的底细也全都挖出来了,这才是真正匪夷所思的事!

 

说白了谭大人和杨公公算是半个同行,都是颇为出色的情报工作者,别看平时谭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背地里见不得人的事肯定没少干。自从高拱、张居正被踢出内阁,清流鸽派与鹰派之间的分歧已经公开化了,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也到达了顶点,说白了高拱、张居正压根儿就信不过徐阶、赵贞吉,这才千方百计地安排海瑞、王用汲去协助审案。鹰派的态度很明显,如果赵贞吉真心倒严,海瑞、王用汲自然会服从赵贞吉的领导,配合他工作;可如果赵贞吉存了别的心思,那鹰派也不介意甩开赵贞吉让海瑞、王用汲单干,自下而上地推动也好,下克上地胁迫也罢,倒严这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道长、吕芳、徐阶谁也拦不住。

 

道长误判了裕王,高拱、张居正误判了道长,王用汲误判了赵贞吉,而谭伦误判了海瑞,就是这一系列的误判,让原本简单的一桩贪污案,逐渐发展成了一场扑朔迷离的政治风暴,最终把所有人都卷了进去。先聊一聊谭伦对海瑞的误判,这大概算是因为一次提鞋引发的误会,改稻为桑那会,两党斗争形势异常严峻,郑泌昌、何茂才铤而走险,海老爷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最终还是把清流在浙江的大谋略给搅合黄了。为了让海老爷在浙江投鼠忌器、安分守己,谭大人不惜把海老爷一家当做肉票,全都送到了淳安,讲道理这事干的跟踹寡妇门、刨绝户坟也没啥区别了。给清流打工,绝对是流血又流泪的下场,为了保护家人海老爷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妥协,最后更是在告别时,通过主动给谭伦提鞋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谭大人误以为自己成功降服了海瑞,兴奋地穿上了鞋,临走前还特地淫了句诗,“何处无月,何月不照人,只无人如我二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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