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中,姜子牙和众将正在商议,忽有探马入得相府,飞报而来:“张桂芳大军在东门安营,城门口有小股殷商士卒叫阵,约丞相出城会战。”
姜子牙高坐殿上案前,环顾下首,见哪吒、南宫适等众将交首接耳,皆露不以为然之态,心下谨慎,忙谓众将道:“前几日叫阵,这张桂芳营前高挂免战牌,也不敢出来,如今却主动来叫阵,想必是背后有所恃,必是不知从哪找来了救兵高人,否则以张桂芳之狡诈,安敢前来城下叫嚣?还望诸位务必小心,切不可轻敌大意!我等须做好准备,明日便再一齐领兵出城看看他有何伎俩。”
众将得令,姜子牙便教军士在西岐城上喊话,答复道:“明日会战!”
张桂芳与九龙岛四位道人等正在账内商议,只听叫阵军士回来禀道:“将军,我等依将军之令,在那西岐城下约战,西岐城中的一众军士也在城头喊话,只道明日应战,教我等回来禀报。”
“正愁他们不敢出战呢!”只见王魔忽的起身,傲然昂首道:“那西岐城中纵有百万之众,吾兄弟四人亦只视为蝼蚁一般,旦夕破之,对面那阐教三代弟子能有几分道行,也敢在吾兄弟四人面前逞武耀威?!张将军,你明日出阵,只需坐名要姜子牙出来,吾等俱先隐在旗幡脚下,待姜子牙出来,我兄弟四人便放出气势一齐出来会他,届时看他怕也不怕!”
只见旁边杨森从豹皮囊中取出几张符箓来,递于张桂芳和风林道:“二位将军可将此符贴在你的马鞍之上,也不瞒二位将军,我们的坐骑乃是异兽,战马见了,骨软筋酥,无法站立,明日西岐姜子牙他们,便是连马也骑乘不得!”
张桂芳接过符箓,看上面画有朱砂纹路,甚是好奇,不禁问道:“四位道兄,你们的坐骑是何异兽,为何未见骑乘?”
这边李兴霸一捋长须,哈哈一笑:“先前已着洞府中的童子送来了,只是此等异兽野惯了,也怕冲了自家营寨阵脚,因此一直便教隐在岐山,将军莫问,明日待吾等上阵便知。”
看王魔等人信心满满的样子,张桂芳也担心这四位道人轻敌,不禁提醒道:“四位道兄,那姜子牙帐下的哪吒,莲花化身,没有三魂七魄,甚是厉害!前些日子吾和风林均被他用乾坤圈打了,还亏得道兄救治。诸位道兄怎可不防!明日上阵须万分小心,吾恐西岐那边再有奇人异宝……”
王魔应道:“无妨,谅一个哪吒小儿,阐教三代弟子,能成甚么气候?!那乾坤圈虽有点意思,但怎及得吾等手中宝贝?明日哪吒这厮若敢出来,吾等便也用法宝打这厮便是。”
张桂芳只记得这四个道人的坐骑厉害,却一时未能想起这九龙岛四位道人的法宝是什么,不禁奇道:“不知四位道兄都有哪些法宝?且恕吾冒昧,四位道兄可否与我等一观,也好心中有数。”
王魔点头道:“既是将军要看,自无不可,正好吾等也提前和将军知会,明日吾等法宝出手后,将军就跟在吾等身后,只管领兵纵马拿人即可”。言罢从豹皮囊中取出一颗碗口大小的圆珠,非金非铁,绰绰华光闪烁。“将军你看,吾的法宝乃是一颗宝珠,唤做开天珠,”
随即,旁边杨森开口道:“吾亦有一颗开天珠,和师兄的乃是一对。”言罢也从豹皮囊中取出一颗碗口大小的圆珠。
高友乾亦取出一珠,笑道:“吾的宝珠唤做混元珠。”
李兴霸手掌平摊,也有一宝珠悬于掌上,亦说道:“吾的宝珠乃是劈地珠,取的乃是开天劈地之意。”
只见这九龙岛的四位道人各持一宝珠,一时间营帐内顿时华光闪耀,灵力波动。
张桂芳和风林观此四珠,不禁啧啧称奇,连连称赞仙家法宝,果然是非同凡响,气势夺人。
王魔笑道:“吾等的宝珠,出手即中,迅疾无比,一般的炼气士若挨了吾等一珠,非死即伤!便是阐教的金仙过来,吾四人亦不惧他,二位将军勿要担忧,明日且看吾等便用法宝,降服那西岐姜子牙!”
张桂芳点头称赞,但心中还是暗自揣摩道:“这些宝珠不知比番天印、捆仙绳这些颇有名气的法宝相比如何,品相虽是不错,但还须得在斗法和战阵上见得真章。看来若想在此间好好活着,手中便需得有厉害法宝,胸中方有底气,不然就算道行再高,面对这些异人法宝,也极有可能一时不慎便万劫不复,便是悔之晚矣!”
次日,张桂芳披挂整齐,领兵出阵。对面西岐姜子牙领了众将亦出了西岐城,摆出五方队伍列阵。两边都是阵势严整,戈矛林立,杀气腾腾。
姜子牙骑青骢马,在对面阵中宝纛幡下,手提宝剑,指张桂芳大叫道:“张桂芳,你这败军之将,居然还有面目来此,今日看吾便取你性命。”
张桂芳看姜子牙苍首白须一把年纪,还耀武扬威,心中亦有不忿,便也喝道:“姜尚,前几日吾初来时,你亦挂了免战牌,今日反倒张口说吾,是何道理?想你原为商臣,却欺君叛国,便已是双姓家奴,还怎敢在此大放厥词?吾且问你,你可知羞耻二字怎写!?”
姜子牙老脸通红,正欲再放狠话,忽然听得张桂芳阵中一通战鼓擂响,两边各色旗幡开出,有九龙岛的四位道人各骑异兽现身,乃是王魔骑陛犴、杨森骑狻猊、高友乾骑花斑豹、李兴霸骑狰狞,疾疾冲出阵来,便在阵前一字排开。
这四只凶兽的滔天恶气径直冲来,姜子牙等西岐诸将开始是不明就里,尤自好奇,却不料胯下战马天性被那四只凶兽的血脉压制,直吓得骨软筋酥,瘫倒在地,随之将身上驮着的姜子牙和西岐诸将都跌翻下马,阵中顿时灰尘滚滚,甚是狼狈。
好在阵中的武成王黄飞虎胯下骑的乃是五色神牛,也是上古异兽,颇有血脉,故而不惧那四只凶兽。黄飞虎赶忙吆喝哪吒一齐压住自家阵脚,但一时间西岐阵上依旧是七零八落,阵形难整。
王魔等四位道人,看姜子牙跌的冠斜袍绽,狼狈不堪,不由得纵声哈哈大笑。只见王魔大呼道:“姜子牙,你莫要慌,吾给你时间慢慢起来,有话问你!”
姜子牙忙爬起来,整理衣冠,看这边西岐众人都上不了马,心下不禁惶恐。
再看着四名道人虽然面相凶恶,但身着道服丝绦,便知道是道门中人来了,不敢怠慢,忙躬身打稽首道:“四位道兄,吾姜子牙此厢有礼,敢问四位道兄来自哪座名山?何处洞府?今日来此间,不知有何贵干,可有吩咐?”
见姜子牙姿态放得低,王魔也不便为难,正色道:“吾等乃是截教九龙岛练气士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只因殷商闻太师相招,特地到此平事。姜子牙,你我皆道门中人,道友相称,吾来此便也不为难你,只讲三件事情,你若依得,那么两家罢兵,君臣相守,重修于好,各执礼仪,岂不最好!?若是你不依得,便莫要怪吾等在此开得杀戒,取你等一众姓命,到时尸山血海,教你悔之晚矣!”
姜子牙忙应道:“原来是吾截教四位道兄来此,如此吾岂敢不从。道兄尽管吩咐,莫说三件,便三十件亦可以依得,还请但说无妨。吾在此恭听便是。”
王魔依次竖起三根手指,正色道:“既然如此,吾便说道说道!头一件,要你那西岐城中的武王称臣!第二件,开了你西岐城中库藏,给散吾身后的征讨将士赏赐!第三件,便是将反贼黄飞虎押送出城,交与此间张桂芳将军,解回朝歌,听候发落!此三件事情,你意下如何?应不应得!?”
姜子牙略一思索,便点头道:“道兄且听吾讲,这头一件当然可以,吾主西岐武王乃是商臣,奉公守法,并无欺上,上表称臣,自无不可!剩下两件,既然道兄要求,吾等岂敢违背?自然皆可一一应得!只是还望道兄能多给吾几日,容吾回城一一准备,写出称臣谢罪的奏章,届时需得再烦道兄带了奏章,回朝歌代吾等向大王、太师谢恩请罪,此外便再无他议。道兄看这样可好?!”
张桂芳在下面听的真切,哪里相信,赶忙向王魔呼道:“王魔道兄,切莫要信了这姜子牙,此人必是诓骗于你,意图拖延时间施展缓兵之计!此刻对面阵脚已乱,机不可失,不若吾等擒了这姜子牙再说!”言罢,便欲号令军士掩杀。
王魔见状,赶忙喝道:“张将军且住,这姜子牙与吾等皆是道门中人,既然言出,便有因果,谅他怎敢失信于吾,既然他已答应,便且给他们几日时间,如他不应诺,我等再叫他西岐血满城池,尸成山岳也不迟。张将军,你非吾三教中人,不知这里规矩,勿要忧虑,坏吾之事。”
原来这大抵是修仙炼气之人,心思多单纯之辈,往往保持着真性情,专一问道,不通世事。似姜子牙这等心机玲珑的,反而难以有成,此也是先前为何元始天尊说姜子牙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的缘故。这王魔等四名道人相较于姜子牙,便是心思单纯、轻信重诺,不明就里,因而此番便未能识破姜子牙的诓骗。
张桂芳听罢,看王魔这等坚持,怎好拂了王魔的颜面,只得道:“既然道兄如此说,那就等他们几日罢。”言罢,便招呼军士,两边各自鸣金收兵。
姜子牙率军退回西岐城后,果然便驾了土遁,上昆仑山玉虚宫求救去了。
这边张桂芳收兵回营,只见九龙岛四位道人兴高采烈,只道几日后便可押了黄飞虎解回朝歌,也不枉此番助了闻太师。
张桂芳在一旁,心知西岐那边,姜子牙必是又去阐教玉虚宫中求救兵去了,但却也不好说破。
王魔看张桂芳似有疑虑,笑道:“张将军,你莫要忧虑,且安心等待几日,吾自当把握的住,有吾四人在,谅他姜子牙怎敢失信?此间之事有吾说道,自然平了。”
张桂芳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忙应道:“道兄多虑了,今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边西岐诸将无一人敢言,真是快哉。如那西岐失信,吾也愿与四位道兄共同踏破西岐城,将逆贼一并捉了押解朝歌,献与太师!”
这九龙岛四人了听罢张桂芳所言,更是觉得痛快,自回账中歇息。
但张桂芳岂不知道此约乃是假的,心间危机之感更甚,见九龙岛四名道人离账,便也不敢闲着,赶忙教人唤了风林,一齐修习五行遁术。几日下来,二人皆略有进步,风林亦会使了土遁之术。
不知不觉转眼已过了七、八日,张桂芳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因而也懒得催促,九龙岛四位道人自是按捺不住
杨森对王魔道:“兄长,姜子牙那厮至今还不出来,恐怕是要耍诈,哄骗吾等,须得再去会他,给他点颜色看看,方知吾四人厉害!”
王魔思付,便来中军账中寻张桂芳道:“吾悔不听将军之言,不过却也无妨,如今吾四人去问,姜子牙若是果真诓骗于吾,吾就擒拿了他,早些成功,教你也好早日班师回朝!”
张桂芳听罢,连连点头称是,当即依言点兵传令,和风林二人领军士再至西岐城下,摆出阵势。
这边姜子牙闻报,也教诸将领军士出城,两边阵势依次相对摆开。
这边王魔看到姜子牙出城,被众人簇拥在阵中,胯下亦骑一异兽,左手持一面旗,杏黄颜色,右手持一木鞭,长三尺有余,二十一节,昂首挺胸,立在阵中,全然不似前几日那样唯唯诺诺,心中已道不好,不由得恼怒暗恨!
又见那姜子牙旁边站有哪吒,脚踏风火轮,黄飞虎骑五色神牛,还有一名头大颈长、独脚异形的怪物,不知何物。此物便是前几日姜子牙去昆仑山玉虚宫途中在北海新收的门人,唤做龙须虎,手中能发磨盘大的石头,犹如飞蝗。其余西岐诸将,皆未骑马而来,均是步战。
王魔虽是截教弟子,却如何不认得这姜子牙胯下骑的,乃是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坐骑,唤作四不相。看姜子牙这般行头,便已知道他这几日,已是去了昆仑圣人道场求助。
王魔心下大怒,喝道:“好你个姜尚,真小人也!你前几日许诺投诚,如今却去昆仑山掌教圣人那里借了四不相来,分明是诓骗吾兄弟四人,如今却要与吾等一决雌雄不成!”
姜子牙道:“王魔道友,吾劝你等识得天数,速速回你那九龙岛,免遭屠戮。吾掌教师尊此番还赐吾杏黄旗,你可认得!?吾手中还有打神鞭,专打似你这等封神榜上有名之人,你若是敢来,吾便使此鞭将你打死,正好顺应天时,送你上榜!”
王魔大怒:“姜子牙你这个小人,得了几件宝贝便如此猖狂,看吾便割了你的首级,教你还猖狂不猖狂!”言罢,当即使双腿将坐下陛犴一磕,持剑直来取姜子牙。
这边哪吒压抑良久,早已按捺不住,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大叫:“王魔老儿,你休要猖狂,看吾来会你!”蹬轮提枪便向王魔冲杀过来。
王魔喝一声:“你就是哪吒?来的好!”与哪吒轮兽相交,枪来剑往。
哪吒的枪法是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秘授,而这王魔也是截教二代弟子中苦修经年的剑法高手,二人你来我往,手中枪剑俱非寻常,直杀的霞光四射。
但毕竟王魔手中剑短,阵前厮杀施展不开,因此稍落下风。
这边杨森骑着狻猊,见哪吒手中枪来的厉害,便从豹皮囊中取出开天珠,默念口诀,一珠便向哪吒劈面打来,哪吒急忙闪躲,奈何开天珠太快,只一下便被打翻下风火轮去。
王魔见状,急来取哪吒首级。这边西岐阵中,早有武成王黄飞虎催开五色神牛,冲将过来,后面西岐诸将亦随后步行欲救哪吒。黄飞虎的五色神牛速度也快,持枪便接住王魔。
杨森嗤笑一声,在一旁再祭开天珠,又打中黄飞虎,将黄飞虎打下五色神牛来,顿时口头白沫,半死不活。
这边龙须虎大叫:“莫伤吾大将,吾来了。”蹦蹦跳跳,大步赶来。
王魔见此怪物冲来,吃了一惊,见它奇特,不知龙须虎虚实,心下疑惑。
这边高友乾骑着花斑豹,看见龙须虎凶恶,忙取混元珠劈脸打去,正中龙须虎脖子,打的扭着头跳。
张桂芳在阵中看的真切,看西岐众将皆是步行赶来,心道机不可失,忙催马持枪,直取黄飞虎。
张桂芳马快,赶在西岐诸将之前,一展猿臂,单手将黄飞虎生擒,夹在肋下。
这边又看哪吒在地上挣扎,张桂芳赶上去朝着心口就是一枪,继而一挑,将哪吒朝着西岐诸将撞去,直撞的众人七荤八素,眼见得哪吒没有一丝生气。
旁边先行官风林亦纵马领军冲杀过来,西岐众将抵挡不住,慌忙败退。
王魔、杨森二人见再无阻挡,便径直来擒姜子牙。
姜子牙其实也无多少战阵经验,方才好不容易施法,将手中杏黄旗招展,现出金花,防备九龙岛两名道人使宝珠偷袭自己,岂料二人此时并未放出法宝,而是仗剑向自己冲来,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姜子牙急忙收了杏黄旗,便使剑招架在前的杨森,不防后面李兴霸把劈地珠照姜子牙一珠打来,正中臂膀,姜子牙几乎坠骑,忙调转四不相往北海上逃走。
只见那姜子牙将四不相的角一拍,此兽异常通灵,便起在空中。
王魔看到,对杨森、高友乾道:“二位道友稍歇,看吾去拿姜子牙,”言罢也将陛犴一拍,起在空中追赶。
这边张桂芳擒了黄飞虎,杀退了西岐众人,和风林整兵一处。
杨森、高友乾、李兴霸亦兴高采烈的踏歌归来。张桂芳见王魔不在,不禁问道:“三位道兄,王魔道兄何处去了?未同诸位一起回来?”
杨森笑道:“不妨事,吾兄追赶姜子牙去了,那姜子牙哪里是王魔道兄对手,只是仗着胯下的四不相脚程快罢了,吾道兄胯下陛犴,亦不逊与它。吾等可回营稍歇,只待吾兄将那姜子牙的首级提回来便可。”
言罢,三名道人各言方才战阵当中之事,谈及高兴之处,皆是哈哈大笑,胸有成竹。
张桂芳见王魔一时半会回不来,便下令将黄飞虎绑栓在马后逶迤拖行,领军归营,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