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十六年正月后,崔华南已经基本收到了户部、宫苑府以及大族捐赠的款项,总计约三十万贯,还有三万两白银。这笔巨款,对于兴通县来说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崔华南在收到这笔巨款后,并没有急着就招募人选开始修路。而是从二月初开始就广发招贤榜,来征求民间关于道路及运输的事宜。并利用自己父亲作为御史中丞的关系请各地人士来商量办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或者呈送文章,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些人普遍看重的是崔家的背景。也正因如此,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多是夸夸其谈,有的则是鸡鸣狗盗之徒,真才实学的不多。对于这些人,崔华南也没有将其拒之门外,而是听取其意见后,给予一定的礼遇,然后让他们离开。虽然崔家不缺钱,可他不做也不敢做孟尝君。
虽然华而不实的人很多,但是真才实学者也不乏其人。而其中最吸引崔华南注意的则是三个人。这三人是颜振泉、陈忠继和黄志隆。
三人联名给崔华南上了一道奏疏,叙述的很多。核心是修路和开疆拓土,利用自身的海上优势来弘扬国威。
这道奏疏的大意核心是:
海山洲虽曾为天末荒岛,但势控东南,地肥饶可霸。高祖取其地得以鼎足东南,与狄武对峙。世祖以海山洲为根本,然后得以开拓境宇,南洋内附,洛那卡国归附。
今日之晋国,隔海而有海山洲及南洋主岛之大部。然我国东北两面皆邻海,无有占领之地。西隔海与武国相邻,然武国势大,不可以为攻。况已和睦成约,自应遵守前约。取其人、物之精华为我所用。所以我之生存扩展方向唯有南方。南方主岛大部虽已为我据,洛那卡亦归附。况多年以来,铭英永晋等地已然开发,实力雄厚,足以以此为基继续向南。
南洋主岛乃洛那卡国与我二府四州之地,然洛那卡之民风虽弱且国力孱弱,但山势险峻,此不可以为攻,非我不可攻破,乃破后徒耗资源。因此仍以维持为主。我之开拓之地仍在南方。永晋府西南、东南两地有良港、沃野。并隔海与麻逸国相望,该国有金铜之矿,商贸繁华,足可富国。
对我国而言,财富源于海上,危险亦来自海上。目下,海上优势在我,而海上制霸在于大船与水师。我今日大船之精良、水师之勇悍足以为我称雄海上之坚固盾牌。我宜充分发挥我之海上优势,广辟商路,挥拓境宇。并大造海船和战船,使海上优势永在我手。不然一旦南洋诸国富强团结,或武国南下大海之时,我之优势必荡然无存。
今后五年内,我宜继续与武国和睦,取其人物之精华,大修道路,使兴通通远之木材运往光宁宁安,大造海船。而运输之道无非水陆两途。陆途虽快却山势险峻,水路虽可,然水路海山洲此处之大河,自兴通与通远大山而下,为东西流向,河内多泥石暗沙,难以行走大船转运。不如陆海分途并行而为。陆路扩宽原有栈道,使良木走北路然后渐次往西。水路疏浚河道,然后将树木预先按照规制切割,妥定数量,挑选熟悉水性者用坐放排之法将良木运往西部。此举虽繁,然节省人力物力。如此两法并用,则可事半功倍,一劳永逸。
十年内,除大修道路维持和睦外,宜大造精良大船至少二十艘。此船采大福船之形,然却有所不同。昔日武国之大船,虽船大坚固,然多为运输商贸所用,非海战所用。而精良大船则在其坚固和庞大之基础上,专事海战,为我海上贸易护卫之所用。此船最大者可长二十丈,宽五六丈,树三桅以上,除压舱之外设三层甲板。每层多布火器及远程兵器。可搭载士兵八百余人,用精良木材打造。另储至少半年之所需。次者可长十五丈,宽四丈,三桅三层。最低者可十丈左右,宽二三丈,双桅双层。以此大船为主力,配以现有之战船,我之水师足以横扫南洋,即便武国亦望尘莫及。
虽造此大船较为靡费,然一旦成形后。以此随扈商贸,则周边诸夷无不望而生畏,焉敢与我争锋。以我海山洲为中心,我之商贸可北通乐东,西通内陆,南向夏利特、室佛利等,东走东町国。诸多富源珍奇必将皆经我之手而转运四方,其利数倍之。
我国小民少,不可学武国之贸易,薄来厚往。我之商贸宜贸易与利益为先,战船随扈,文教宣慰。彼若从我,则事事可商,如若不从,以我水师战船之精良,将卒之英勇,谁可档之,挡着灭国灭家,试看谁可谁敢。
海山洲及南洋之地四面环海,生机在海上。虽然海山洲及南洋富饶,为膏腴之地,然终不及内陆。一旦严行海禁,仅靠自身积储可支撑一年半载,岂能支撑经年累月乎?况海岛四面环海,虽易守难攻,却也易攻难守。环海各地,一处破破则处处破。水战一败,则陆上扭转则万分艰难。故我国日后应坚定奉行商贸立国、武力护商之策。故以我先祖之英灵、晋公之神武、水师将士之忠勇,我国宜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宣教化于海外。如此方可不负祖宗之所期,亦可使我晋国永世昌隆。
颜振泉的建议得到了崔华南的高度同意和赞赏,将此另外让人抄送于怀远府并中书省呈报马若文。同时立即安排颜振泉等人来专办实施水陆双修的计划,授之以全权。
另外崔华南了解到三人之中,颜振泉才能最为突出,沉着颇有智谋,年龄最大,时年也不过二十七岁。但经历颇为传奇。他十六岁时候遭宦家欺辱,怒杀其仆,从闽州府逃亡海山洲,后以裁缝为业,渐有家资后,投身闽州府与海山洲之间的海上贸易,后又去过南洋,数年后积蓄渐富。为人广结豪杰,在兴通县和邻近地区也是颇有名望的人物。陈忠继二十五岁,则为人沉稳,不苟言笑,读书甚多,最喜兵法和地理之书。黄志隆二十五岁,勇猛刚烈,而且水性很好,曾做过水师士兵,并对船只建造及工艺书籍非常感兴趣。
崔华南在上奏闻的同时,也顺势举荐了三人。
三月中旬,马若文在得到崔华南转奏的奏疏后,甚为欣喜。他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如今崔华南、颜振泉的建议无疑让他兴奋和激动了起来,虽然他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但依然颇有雄心壮志。他下令由马旭炎和中书省、枢密院妥办执行。今年就立即开始修建大船。同时下令以黄志隆办理修造新式战船事宜。
身为中书左相的李铭顺太了解马若文了,知道马若文又将掀起一番狂潮,他太希望有所作为了。在无法对武国有突破性进展的同时,南方则是唯一的突破口。
李铭顺及学务司、易物司还有户部、工部对于崔华南转奏的这项计划,不是反对,而是主张谨慎行事,顾及到当前的财力,但是马若文则全力支持。为此,李铭顺曾遭到马若文当众的嘲讽,李铭顺无奈,从此不再作声了。
四月下旬,马若文又接到了永晋府传来的奏报。永晋府西南东南两地的土人贪图晋国财物,不时侵扰。永晋府历来对此只是反击,但并没有主动进攻。为此,已经升任永晋府知府的刘天韵力主对两地同时反击,一举将两地纳入版图之内。他奏疏中的理由是:
永晋府西南之南加禄与东南之毕克尔两部蛮夷,占据永晋府西南、东南两边,多年来其属民虽温顺,然其酋长依麻逸、蒲端,对我此地之贸易,颇多阻挠。多年来,永晋府对此只图防御,无法一劳永逸。臣请调集永晋府境内水陆兵马,合力围捣,纳其土民,为我内属。
南加禄与毕克尔两地之中,有良港,名曰尼卡湾。最宽约一百多里,风浪平稳,潮差较小。另外此地有华商臣民在此贸易甚多,并可自造船只。臣以为可借此将其内属,为我南下之基地。
南加禄山海环绕,三面环海,北通永晋府。而毕克尔膏腴沃野之地,平原广布,终年湿润。为土人所据,实属浪费,如归我属,不数年必为良田渔盐富饶之地。
马若文得到刘天韵的奏闻后,内心更是高兴。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人部族正好成为马若文南下政策的试验场。
五月二日,马若文下令以签书枢密院事的王元俊为南方招抚使,刘天韵为副使,率水陆精兵万人南下征讨。王元俊为前部,节制永晋府水陆兵马,先行征讨。王元俊率水陆精兵千人南下为后援。
五月五日,王元俊南下宁安府,十二日从宁安府南下。
刘天韵是四月十日左右给马若文上的奏疏,他在上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准备时间一个月。如果马若文同意行动,那最快也是在五月中旬。也是准备完成之日。
五月十三日,刘天韵已经集结人马完毕。并划分好了作战地域与路线。
西路以安海阳率兵两千进攻南加禄部,东路以康振瑞率兵三千进攻毕克尔部族。
十五日,刘天韵接到了命令,立即下令进攻。
十六日,安海阳、康振瑞两部越过原有实际控制线,大举南下。土人虽然人多,也不乏勇猛之人,但并没有什么精良的器械,更不懂战法,难挡晋军兵锋。
十八日,安海阳部就已经完成了突破,攻击距离已经达到了二百里。二十二日,就顺利抵达了极南的大海。南加禄酋长南加禄罗拉投降。
作战时间六日,但实际的战斗不过几次,俘虏两千余人,歼灭千余人。
康振瑞部的进攻更是顺利。
康振瑞从十六日南下后,一路是势如破竹。第一仗歼灭土人军三百余人。毕克尔酋长就已经胆寒,准备投降。但是康振瑞对毕克尔的酋长毕克尔根本不信任,继续南下。十九日,毕克尔酋长的部下毕乃科杀掉毕克尔投降康振瑞。康振瑞接受,然后一路南下。
王元俊部千人五月十七日抵达了永晋府。然后与刘天韵一同南下,此时战事已经基本结束,下来就是安抚事宜。
对于安抚善后事宜,刘天韵主张将土人全部杀掉,以汉民充实之。但是王元俊否决了,认为如此成本太大,而且这两股土人并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万人之众,没必要大动干戈。
王元俊经过近一个月认真的查看,以及四处的巡视,并听取众人的意见后,认为两地分而治之。效仿当年铭英州和永晋府开始时候的办法,以南加禄地区为永晋府南晋县南部都尉辖区,以毕克尔地区为永晋府振武县南部都尉辖区。而中间的尼卡湾,则改名为安晋港,重点在此大力经营商贸。在此驻军两千人,并配设水师船只。安晋港直属于永晋府管理。
至于两地的都尉则由安海阳和康振瑞出任。两地的酋长则出任副都尉。
在永晋府的这段时间里,刘天韵还向其报告了麻逸国的动态,尤其是麻逸国这几年的胡作非为,抢掠商人勾结海盗等行径。并希望派大军征讨麻逸,使其臣服纳贡。
王元俊:“对麻逸国的不臣之举,晋公已经知晓。但目下仍以防御为主,但是我晋国不会永远的防御。刘大人可派斥候利用地理上便利的优势多方打探其境内消息,为有朝一日我军征讨做好准备。”
刘天韵自然奉命办事。
七月下旬,王元俊从永晋府返回。沿途视察了慧亭州、晋宁州、永宁州,对当地的民情风俗和官吏也都一一进行了了解,尤其是官吏的情况。重点是视察了永宁州,这里有南方大港永宁港,还有造船厂。是南方唯一可建造二十丈以上大船的地方。其制造的大船在南洋颇为有名,而且还能制造较大的十余丈以上的战船。正因为如此,永晋府水军的战斗力和装备都很不错。永宁州知州乃崔君山之曾孙,名叫崔曜坤,昌晋十二年出生。
崔曜坤才思敏捷,对慧亭州的情况是了如指掌。而且对慧亭州未来还很有规划。如今见到王元俊这样的大官,自然要进言了。
崔曜坤说:“臣请朝廷多派工匠来永宁州指导帮助建造船只。这里总体而言地广人稀,费用也相对便宜。如故能在这里建造大船,费用会相较于海山洲更便宜一些。而且永宁州附近就有树木森林,距离造船之地很近,这也能节省不少人力和物力,尤其是运输的成本。”
其次是慧亭州,知州是宁安府人,名叫林海逸,昌晋十五年出生。慧亭州继承的是农业区域,平坦沃野。粮食产量丰富,尤其是稻米还有蔬果。蔬果中尤其以香蕉和西瓜最为出名。这里的西瓜分外甜而且个头挺大,最大的可重二三十斤。
虽然慧亭州和永宁州是两个地方,但是两地同出昔日的慧亭县。而且交通便利,慧亭州是水稻、椰干、西瓜、香蕉的主要生产地,而永宁港则承接了其主要的发货任务。每年来往于永宁港的海山洲和南洋各国及武国的私人船只数以百甚至以千来计算。
九月初,王元俊又经过铭英府各地来,略做停留,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巡视。不过也特意前往永河县来走了走。这里是他昔日参加南洋平乱的战场,故地重游还是很有一番意境的。今日的永河县虽然还是铭英府境内最穷的地方,但已经安稳了下来。人口虽然较少,但却稳定,这就可以了。
九月二十日,王元俊抵达文林州宁河港。比起永宁港,宁河港是一个专注于海山洲和南洋连接的港口。以转运货物为主,也能建造船只。但多建造中小型海船和内河运输的船只为主。体型不大,不过相对轻快一些。战船也能制造,但制造的也多是五丈到十丈的中小型船只。自然铭英府水军的战斗力已经不如永晋府水军了。
九月二十七日,王元俊一行抵达宁安府,十月五日,返回怀远府。向马若文报告了这场没有悬念的作战。但是重点是其视察永晋府各地的情况,对于崔曜坤,王元俊着重进行了介绍,还有永宁州及永宁港的情况。他提出了一个办法,即在确定新式大战船的样子后,做好一个小的模型,然后由宁安府和永宁州两处共同建造。永宁州能力不足,则可由铭英府、永晋府等共同来支撑保障,如此可以提高速度。
对于这个建议,马若文同意,并下令工部、兵部共同办理建造大船事宜。
十一月底,宁安府建造的第一艘新式战船下水,马若文、杜定瑞、田铭濬、沈昌茂等亲自到宁安港查看其情况。
专门办理建造事宜的黄志隆自然在场,并被马若文所注意,还特意问他一些具体的建造事宜。
马若文:“按照你曾经所进言的,新式战船十分耗费巨大,如今不到一年便能完成,你是怎么做到的。”
黄志隆:“微臣不敢欺瞒晋公,此船乃臣督造之新式战船之样船,虽不及新式战船坚利,然还是神似的。”
马若文:“你说说。”
黄志隆:“是。此船乃以大型福船中最小者改装而来。大型福船最小者亦二三十丈。臣这大半年以来,在其基础上予以改造。福船特点是其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虽甚为坚固,但是攻击力不够强大,尤其是中间低平,容易遭到攻击。而改造后的龙骨由几节粗壮的弯木拼接而成,与龙骨垂直的肋骨穿插在龙骨上,不断打磨后弯曲成弧形,然后在冷却前固定好。另外增加其肋骨数量,垂直的肋骨也是拼接而成,分外层和内层,外层肋骨和内层肋骨交错拼接。甲板上,全部用坚固的南洋柚木为甲板,涂上树脂油防腐和防白蚁啃食。甲板之间进行再填缝,先用焦油浸泡大麻丝堵上缝隙,再灌入热焦油到木板的缝隙中,凝固后可堵漏。原有福船样式均系首尾高,而中间主甲板则较低。改造后中间主甲板也升高,达到与首尾接近的程度,这样就大体上呈一直线形状。为此需要在主甲板上重新添设新的桧木甲板。新式战船继承了原有福船高大如楼之特点,同时中间部分与首尾也大体被拉平,这样可使得中间部分也高大如楼,作战时候可以继续居高临下。”
随后马若文等一同上船,前去新式战船内部来观看。
黄志隆边说边在船上给马若文等逐一介绍,然后继续说:“此船改装后长二十二丈,宽五丈三尺,三根桅杆,桅杆全部插到底部。主桅杆最高达二十余丈,其余也在十五六丈的长度,可容纳八百五十人,装满所有后勤物资后,可一次性航行半年时间。三层甲板,最下一层左右两侧共开二十五个小窗,装铜铁炮二十五门,中间一层左右共开三十小窗,搭载三十门铜铁大型火铳,最上一层亦同中层,但最多左右两侧可搭载三十五门大火铳或者炮。甲板上,可放置重型火弩六架,重型抛石车三架。抛石车可抛射常规大型石块,也可以抛射火毬。此种大型战船另外配有单兵火铳二百个、弓弩五百张,弓弩箭矢五万支以及盾牌等。”
马若文听着黄志隆的介绍,并看着这种战船还有武备,非常满意。并亲自试射了几次。重型抛石车所发射的大石块或者大火球,距离可达二三里之远,重型弓弩射程最远可达一千余步,有效范围也在三百步左右。而各种大小火铳在一百步之内几乎弹无虚发。
马若文亲自试射后,对其嘉奖,并当即下令封其为从六品军器少监,加飞骑尉衔,主持建造新式战船事宜。
黄志隆接着继续奉命介绍:“此等新式战船分三等。最大者如眼下这种,三层甲板,搭载大小火铳铜铁炮最多九十门,长二十余丈。次等长十五丈,搭载铜铁火炮火铳七十门。三等长十丈,搭载五十门。另外有巡航战船,长八丈左右,搭载二十门左右。我晋国终究地少民寡,资源有限,制作火器工料太大,费时日久。况火器普遍射程短,故而战船仍宜搭载重型弓弩和抛石机等,与火器共用。”
马若文继续问:“这是一艘改装的战船,如果是完完整整建造一艘需要多少时日,以及多少钱。”
黄志隆:“改装一艘大型战船,花费少则五六千,多则上万。而改造一艘小型的,约一两千,最多不过三千贯足矣。臣按保守估计,建造一艘新式的战船,按最小型的建造,以十丈而言,至少也要一年时间,约合为千料战船。而中型则约为一千五百料战船,大者为两千料以上战船。中型最快两年左右,大者至少也得五年时间,方可精利。而一艘小者,少则两三千贯的花费,大者至少需要上万,多则约五万贯。木材需选精良百年良木,这些树干还需要带有一定弯度;砍伐后的木材加工后不能立即使用,需要长时间彻底干燥,否则新木材含水量高,制成的船几年内就会腐蚀漏水。战舰的龙骨要求坚固且耐腐蚀,由桧木或柚木制成。”
旁边的人听到后无不为之震惊,这太过于烧钱了。一艘大船要五万贯钱,按照海山洲的市价,这至少折合三万多两银子,还不算船只配备的兵器等物资的花费。另外还有远航所需要的粮草和弹药箭矢等。
马若文:“确实是要花不少的钱。这样,十年内先打造大型战船十艘,最少五艘,中型十五艘,小型三十艘以上,巡航战船多多益善。另外对现有战船尽力改装,以求接近新式战船的功效。为了晋国日后雄霸大海,称雄东南,这些钱必须花。我给你找钱,但是你必须保证船只的建造。今年是永定十六年,到永定十九年底,我希望见到改装和新建的大小战船二十艘。否则拿你是问。”
黄志隆:“微臣遵命。另臣请晋公为此船赐名。”
马若文:“也好,就将此船命名为前进号。以此为开始,晋国的水师和远航必将进入新的时代,要奋勇前进,劈波斩浪。至于这种新式战船,我认为就叫做海山战船。”
马若文于十二月初返回怀远府,下令以右相兼枢密使杜定瑞为督办大臣,田铭濬、赵运珹为副使,林嘉福、裴守敬、沈昌茂等协助,筹集费用并监督建造事宜。而生产地方也已经确定,宁安府和永宁州主产大型战船及改建事宜。宁安府还承办部分中小型战船生产,然而主力则交由宁阳府、文林州来生产。
永定十七年,一切按计划来进行。中书左相李铭顺已经六十五岁了,他本来对计划就不甚积极,加上自己也到了这个年龄,逐渐开始淡薄朝政。更何况他也知道马若文心里更喜欢杜定瑞,故而在永定十七年正月刚过,就以老病为由奏请卸任。
马若文挽留了一番,但是李铭顺辞意坚决,二月中旬,马若文同意李铭顺卸任中书左相。
永定十七年二月十七日,马若文下令:
中书左相李铭顺加少傅衔致仕,晋仪同三司;
中书右相李铭顺出任中书左相,仍兼枢密使;
参知政事田铭玮升任中书右相;
御史中丞崔安邦以御史中丞身份参知政事。
与此同时变动的还有张绍晖等少数人,这样新的中书枢密六部格局是:
中书左相:杜定瑞,中书右相:田铭玮
监修公国史:杜定瑞
枢密使:杜定瑞(兼)
枢密副使:田铭濬
签书枢密院事:王元俊
参知政事:刘宪深、范璟粹、崔安邦、徐瀚昂
六部官:吏部官刘宪深(兼)、户部官范璟粹(兼)
兵部官徐瀚昂(兼)、刑部官傅建义
工部官王元英、礼部官颜明辉
兵部次官:何胜、方世宝
刑部次官:杜德曜
御史中丞:崔安邦、侍御史:厉明远
户部次官兼易物司使:林嘉福
学务司使:沈昌茂
仪仗司都指挥使:赵飞雄,副都指挥使:李玉坤、李修群
殿前都指挥使:孙思远
主管侍卫亲军公事:吕晓骏
宁阳军都指挥使:唐定飞、副都指挥使:高千文
与永定十二年的变动相比,此次变动不算太大,却很微妙。跟随马若文从西海归来的老部下之中,何胜、方世宝被解除兵权转任文官的兵部,这是惯例。当然同样按照惯例,徐瀚昂卸任后,他们将出任兵部。杜定瑞之子杜德曜按道理应该可以由宁阳军副都指挥使扶正,但是考虑其父为左相兼枢密使,杜德曜只能转任文职。兵部已经有两名次官,他就只能去别的衙门了。仪仗司和军队都是西海归来人的地方,杜德曜不愿意与之争锋,进入了刑部。袁克功、韦鸿辰因年老卸任,是正常现象,次官转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一年的二月下旬,马承宣正式纳姚晓娇、林静珊二人为侧室。马旭炎奏请将二人封为良娣,实际上将二人的地位定下。更重要的是马承宣的接班人地位也在无形之中定下。
同年的八月,马承华正式迎娶崔迎彤为妻。
与马承宣当年迎娶王温瑜相比,今年的这两场婚事与那次相比基本相同,规格略有降低。花销也得到了严格的控制。因为马若文已经下令以后的宫廷花销要务必勤俭,节省下来的一切费用尤其是铜铁等均要投入新式战船的建造和修路当中。
马若文对于新式战船的建造事宜分外关注,每个月都要过问至少两次。还经常派人前往宁安府去视察。
为了提升造船的速度,杜定瑞决定在光宁县、思岭县也生产建造小型战船。两地也都有造船务,也有港口,但比宁安港要小很多,但生产小型的战船和打磨工具、零配件及兵器等还是可以的。同时为了武装战船上的兵器,杜定瑞下令工部加紧生产兵器,并改造部分兵器。
要生产战船和兵器都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有的可以在晋国自行解决,有的必须从武国采购。不过自永定十三年颁布晋国与邻邦贸易章程鼓励百姓合法经商和远洋航行以来,晋国将自己大量剩余的粮食、水果、蔗糖等向外出口,获取了大量的原材料。又通过转卖南洋的特产到武国,获取了几倍的利润,得以有足够的实力高价收购武国的木材、铜铁等资源。而这几年里,绍海康、盛华祥等商号也因为这项章程的颁布而受益匪浅,他们本身就有极大的优势,又有官方的背景,获取了更大的利润。就是颜毓维的商号,也获利不少。
武国虽然仍然奉行海禁政策,但实际上在天统皇帝以来,已经实际上松弛的非常厉害了。沿海官民经商者不计其数,甚至还有驻军参与走私的。更有甚者有人冒充国外贡使的行动。只要不弄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沿海的封疆大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也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利润。没办法,武国的官吏薪水太低,没有别的来源不能啊。西北官员可以通过茶马贸易发财,沿海官员就能通过走私发财。
永定十七年就这样过去了,永定十八年开始了。
永定十八年二月开始,马仲云的病情加重。马若文多次请名医诊治,但都难有起色。马仲云也预感到自己看来大限将近了。
三月初开始,马仲云先后召集马若文等家人,以托付后事。
三月十日,马仲云召来马若文。对他进行最后的嘱托,也是最后的交代,他预感时日无多了,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马仲云召来马若文后,对他说:“我自知时日无多,你,我是放心的。家事和国事,我都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听说你最近忙于建造新式战船,也听说了你的计划,我很高兴。我晋国东北两面都是大海,没有发展的机会。西面武国势大,只能为邻,不能为敌。故而只能在南面发展,对此我没有意见,也支持你。不过我最后要交代的是,先祖说的狡兔三窟,我深以为然。但是我感觉咱们最后的根还是在内陆,当然要将根最后埋在内陆,我们必须要有很强的实力才能。所以你要记住,西南两个方向是最重要的,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至于哪个方向优先,从无固定章法,只能因时而动。至于我个人,我此生也了无遗憾了。我的各种故事也都全部和年轻人讲完了,在我死后,你看看,或许会对你有用的。另外,我知道你为了造船到处筹钱。我死后,你也不用大操大办,务必要节俭,省下钱做大事。”
马若文边听边流泪,然后说:“儿臣记下了。”
马仲云:“你儿子,我也放心了。你孙子,有了改变,这很欣慰,但是你和旭炎也要严加督促,务使他按照祖宗的国策行事。”
马若文流着泪说道:“儿子都记下了,父亲尽管放心。”
马仲云:“我和你娘还有些自己的私人物品,你娘去世后也有一些物品一直归我保管,如今全部交给你。你看哪些能用,能用的话换个好价钱,造船用。”
马若文:“这怎么可以啊,这是父母的遗物,我怎能将他们变卖啊。”
马仲云:“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过你看着办吧,我不强求你。”
三月十五日,马仲云在病榻前一一看望了自己的儿子、女儿还有孙子,曾孙等家人,他此时已经无力说什么了。当夜亥时许,马仲云因病去世,终年八十九岁。
马仲云去世后,马若文给父亲上庙号为孝宗,谥号为晋康王。同时按照之前已经定好的,给母亲徐瑜婕也追谥为贤慈王后。
马仲云的去世,也意味着又一个时代的结束。马仲云去世后,晋国内再无与马家第二代人有过接触的老人了。马仲云出生的时候,张铭静尚在。他完完整整的经历并与张铭静、马海宁、马康远、马荣仁、马俊嘉五代人都有过交集,并聆听过他们的教诲。而且他还是海山洲晋国历史上第一位在内陆长年生活并立国功的君主。他在武国的经历,对海山洲晋国的发展都有重要的影响,从此海山洲在原有以大卫国体制的基础上夹杂并吸收了部分武国的体制,适度的改造了晋国,也使得晋国得以继续稳步发展,避免了因为马康远去世后晋国无有绝对权威而带来的中衰局面。
马仲云去世后,马若文下令从十五日开始持续一年的国丧期。事情一如既往办理,不能因为马仲云去世而贻误国事。葬礼也遵照马仲云的遗愿从简,但是马仲云和徐瑜婕当年留下的遗物,则全部封存在宫苑府,一律不得变卖,如有擅自变卖者,从重治罪。
马仲云去世,让马若文遭到了沉重的心理打击。大半年的时间里,他都分外悲伤,难以从悲痛中走出来。在看了林燕卿等人记录下来的马仲云遗留口述的所有故事后,他更是对父亲充满了敬意,也为自己当年的任性而深感后悔,对于这些他都已经追悔莫及了。而这段时间内,所有的国事就交由马旭炎代管。
而这一年的朝贡事宜,马若文也不再过问,由马旭炎来办理。
在朝贡使臣进京后,成庆皇帝也得知了马仲云去世的消息。
成庆皇帝下令追封马仲云为太师、上柱国、晋阳郡王。
马仲云的去世,按理也要更改年号。马若文下令从明年起改为永昌元年。
永定十八年底,马若文逐步从父亲的去世中缓解了过来,开始重新视事。同时审阅了儿子这段时间的作为,还是很满意的。儿子还是按照自己的规矩来办事的,没有出圈,这是他最感欣慰的。他最担心的就是害怕后代没有继承他拓宇南洋的计划。因为年轻人没有经历过他这代人的经历,害怕其不懂自己的远略。
永昌元年三月,马若文与中书省及枢密院商议后。制定了新的有关商贸和兵器的办法,并下令实施。这都是为实施新计划而做准备的。新的办法规定了许多重要内容,但核心是保护贸易与加大兵器生产。如规定晋国属地内不得歧视商人,晋国范围内商贸可自由流通,同时规定统一晋国的商税,不得随意加征商税。对晋国疆域外进口的商品一律征收重税,但晋国短缺者或有益于兵器制造者例外。如金银铜铁、木材等例外。同时规定朝廷要对能向外大量出口的物品和商号给予一定的优待,包括免除部分赋税和给予一定的奖励。尤其是向南洋诸国出口的瓷器、布匹,还有向武国出口的蔗糖、香料等奢侈品,还鼓励商人们从国外寻找新的商品和资源。
而为了集中资源和精力制作新式战船和兵器,不得不对某些部分的费用进行裁减,比如规定兵器的制式等。晋国军队从马文慧时代开始就继承了原大卫国军队的特征,以步兵弓弩见长。另外吸收了不少狄国军队的风格,马仲云时代开始又夹杂了些武国军队的风格,但总体上还是以卫国军队风格为主,强调远程打击,然后集中少量精锐步骑兵突击。即便是在海战中,也尽量强调远程攻击和突袭,避免短兵相接,因为晋国资源和人力有限,难以经得起消耗战。
晋国的将作院集中于怀远府和宁安府两地,宁阳府和通远州也有一些。通远州的兵器作坊人数总计有五千多人,宁阳府有一万多人。宁安府有约三万人,而怀远府则由五万余人。仅怀远府生产弓弩的作坊就有两千多人。南洋只有铭英府和永晋府有作坊,两地加起来约万余人。
为了集中精力,同时由于火器的发展,弩的作用在下降。但是晋国资源有限,而且还有一些技术欠缺,不得不依靠弓弩来弥补火器的不足。为此中书省、枢密院在五月下令,以后将作院的弩生产只生产四种为主,而且弓弩箭矢要大力生产。
一为最简单的普通小弩,老弱妇孺皆可使用。平时储存武库,定期检修,紧急情况下课全民使用。该弩力道较小,射程一般在二三十步;
二为大卫国神臂弓式样的单兵弩。在大卫国神臂弓基础上改进强化,原有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改进后拉力减小,使得使用人群增多,同时加长箭矢的长度。射程最远仍维持在二百四十步左右;
三为最重型的攻城守城、战车和战船可搭载的三弓床弩。三弓床弩的制作较为复杂,狄国中后期和武国已经很少生产了,而是转产火器,因此技术也逐渐被淡忘。但是海山洲仍然大量生产,以弥补火器之不足。床弩虽然较为笨重,但威力巨大,这是海山洲一直使用的重要原因。该弩使用绞车拉动弓弦,操作士兵为七个人。最远射程可达五百丈,有效射程也在二百丈左右,一百三十丈以内可以说是最为致命的。该弩的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搁一枝巨箭,长三尺五寸,粗五寸,以铁叶为翎,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诸箭一发齐起,所中城垒无不摧毁。除可以单发外,也可以连发。同时箭矢可以涂抹毒药或者携带燃烧的物体,威力十分巨大。
大卫国之前的重型床弩主要有其中,三弓斗子弩(射斗子箭)、双弓床弩(射铁羽大凿头箭)、大合蝉弩(射铁羽大凿头箭)、小合蝉弩(射大凿头箭)、斗子弩(射小凿头箭)、手射弩(射踏蹶箭)、三弓弩(射一枪三剑箭)、次三弓弩(射踏蹶箭)。海山洲都曾大量生产,但每种样式大同小异。此次变更后,以主产最强的三弓床弩为主,并略加改进。使一种三弓床弩可以发射多种箭矢,而且可在一张床弩上搭配一到三共三种弓,这样三弓床弩实际上就成为一种复合三弓床弩,以节约材料和提高生产速度。
四是介于二者中间的中型弩。此弩为缴获武国之双飞弩仿制改造而成。该弩由两具弩组成,安装在木架上,木架上装有弩机和相连的踏板。上弦后,使用者用脚踩踏踏板,即可放箭,射程在五百步左右。
同时规定弓的制作也要简化,并减少样式。以仿制乐东国的桦皮弓为主,同时要求大量减少硬弓生产,而以生产简单实用的软弓长箭为主。因为硬弓拉开后不能持久,不利于瞄准,因此软弓长箭是最合适的搭配,这种弓弓力不强,容易拉开,不善射箭的人也可以使用。
而在弓弩的制作工艺上,基本延续卫国旧制并参照武国规范予以适当改进。要制造精良的弓弩是需要大量的牛筋的,但牛又是耕作必备之物,因此晋国一直要求节省使用。在工部的制作章程中就明确规定了造弓弩,其纵理用牛筋,其它悉以羊、马筋代之。这样下来,牛筋就能大量节省,同时也提高了弓弩的产量。此次再度予以重申,并规定如有违背严惩。
另外就是重型投石机,此乃狄国当年灭卫国时候的绝密兵器之一。比起中原传统的投石机或石砲比,其威力十分巨大。传统的中原投石机和石砲抛洒的石块最重不过百斤,而且耗费大量人力,射程也不过百步。而它可以将最重约三百斤的重的巨石抛至约三百步之外,其声震天地如雷霆,所击无不摧陷。马文慧时代在与狄国通好之后,马宪永和杜宽在兴宁三十四年曾不惜重金从狄国买来了工匠,从此得到了制作这种重型投石机的技术。此后晋国一直沿用此技术,并一直生产和进行一定程度的改良。这种兵器射程不及三弓床弩,但是威力却十分巨大。在兴宁五十五年的平谢幼惠叛乱之中,晋军因为思岭城坚固,而较大规模地使用了此兵器,将其与火器并用,取得了成功。此后也在一些大型作战中偶尔使用了。虽然之后使用的极少,但是技术一直保留了下来。它与三弓床弩能够在海山洲长期维持并大量生产,看重的就是其威力,虽然它很笨重。在晋国火器数量还是质量都与武国有差距的情况以及双方重型攻城兵器都缺乏的情况下,这两种虽然笨重但威力巨大的兵器对晋国就是十分重要的。
除了这种重型投石机外,晋国在最近几年在前代攻城器械的基础上还改进仿造了一种战车。它是在临冲吕公车的基础上仿制改进而来的。此车一般都有一丈多高,有五层,长十数甚至数十丈,可搭载几百名士兵。每层搭载不同的兵器,可以有长枪,可以有弓弩,还可以搭载冲撞的破城槌,也可搭载火炮。但是这种车辆行动不便,而且如果对方从城上用火炮或者重型石块攻击的话,很容易被击破。也正因为如此,因此其产量和库存很少,而不如重型投石机和三弓床弩。
除此之外,杜定瑞以左相兼枢密使名义对海山洲的武库储备进行了清理检查,从三月持续到了当年的九月底。
到十月初,兵部官徐瀚昂和工部官王元英联名递交了武库的存储清单。
截止到永昌元年底,海山洲各地武库实际存储长枪、短刀等长短兵器二十五万两千六百二十一件;各型弓弩二十三万五千一百六十七张,其中重型三弓床弩为一千七百二十五件;各种箭矢一千八百七十九万六千二百五十九支;各型铠甲十二万六千五百七十五件,各种大小火器七万五千七百二十九件;攻守城器械三千二百三十五件,其中重型投石机二百五十七件;火药七万五千余斤等。
而这些兵器中,怀远府占据一半以上,宁安府占据部分的约一半,其余则在宁阳府和通远州两地,其中宁阳府的最少。因为宁阳府发生战事的可能性最小,兵器储备也最少,通远州则因为不时有小股土人或者匪盗,储存相对于宁阳府较多的兵器。另外每年生产一般是有定额的,但也有紧急情况而加大制造力度的。但普遍来说,海山洲战事不多,但兵器储量却不少,这主要还是因为自身孤岛所限,万一遇到战事,必将兵器不够,不得不预先多加存储的原因。
此次的统计清查只是统计海山洲境内,而没有包括南洋境内,南洋境内也有大量的兵器库存,但大型火器不多,重型弓弩也相对有限,主要是长短兵器和轻型、中型弓弩以及单兵火器。
到年底,南洋的兵器存储情况也上报。
截止到永昌元年底,南洋武库实际存储长枪、短刀等长短兵器五万一千一百三十五件;各型弓弩两万五千二百七十八张,其中重型三弓床弩为一百二十五件;各种箭矢二百七十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九支;各型铠甲三万七千二百五十八件,各种大小火器一万一千一百二十九件;攻守城器械五百三十五件,其中重型投石机十七件;火药两万五千余斤等。
明显可以看出南洋的兵器储备远远少于海山洲。而且这只是储存量,南洋是没有制造重型弓弩和重型投石机及大型攻守器械及部分火器的。这是海山洲的刻意安排。南洋虽然已经是晋国土地,但当地居民不少并非汉人,而且距离海山洲又有些距离,一旦掌握了大型兵器的制造,如果发生叛乱或者勾结诸蛮夷生事,必将是麻烦。所以海山洲在对南洋的兵器生产上严格管控。更看重的是南洋的铜铁等生产兵器的原材料。海山洲的不少生产兵器的优质木材和铜铁等都来源于南洋。
当然实际的存储量并不等于这些都是完好无损的情况,不过即便一半不能使用,仍然有大量的兵器库存。因为从永定八年南洋平乱结束之后,已经十年没有成规模的战事了,而兵器生产每年都在持续,所以库存是逐年累计的。而如果从昌晋二十五年的岚山反击战开始算起,海山洲及闽东地域已经三十年不曾有战火,兵器库存十分庞大是很正常的。按照海山洲的技术和人员,每年生产几十万支箭矢是没问题的,如果赶工上百万产量是可以的。而且木材丰富,技术也相对简单。但是也可以看出,海山洲晋国的火器生产和存储虽然有了很大的进步,但与武国相比仍然落后一些。不过因为内外没有什么重大敌人,故而火器的产量和储存自然相对要少很多。
马若文如此大规模的造船扩军,自然引起了许多传统士林集团的不满,他们主张偃武修文,力主裁减水师战船和重甲骑兵,主张兴农桑发展文教,安心于内政。除了他们外,即便是右相田铭玮也是有一定怨言的,当然他的压力是筹钱难。另外大力修造战船,就意味着水师的重要性再度提升,陆地上步骑兵出身的将领也是有说法的。马若文对此不是不知道,为此他在永昌元年的六月二十五日下明诏表示:
今晋国虽乃继承前代华夏文脉之正源,然唯存海山洲及南洋之地。二百多年得以保全者,幸祖宗神灵庇佑外,实赖我兵力强盛,水师雄劲也。然晋国今日虽安康昌盛,然日后谁可保之。为守基业,我不得不远航异域,以求我之生存。为求富强,不得不适时挞伐南方,以消除隐患,固我后方。因而此时偃武修文实乃自废武功、自毁藩篱也。
海山洲及南洋虽膏腴之地,但终系弹丸之地,不比前代之一路。况四面环海,海风大浪每岁大小袭扰不下数十次,生存艰难。归依内陆,非不可,然武国内外不睦,和战不定,我若骤然内属,非晋国八百万臣民之所愿。即令武国地域之广大,物产之丰饶,亦难瞬间接受之。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晋国以海为立国之本,自当商贸为重。农商工均宜并重,为立国之本,岂可偏执一端。生存之粮米来源于土地,财富来源于海上,危险亦来自于海上。工艺为发展农商之技,如无技艺,纵有辛劳,亦属事倍功半。今本土虽无虑,且无乏数年之积储。然如若坐吃山空,待南洋诸部合谋反抗或武国南下之时,我晋国又岂能安枕乎?故我不得不趁此良机,适时南下,以求我商贸之发达,解我财货困乏之危局。
外夷以物质之缺乏,仰华夏为赡生之计,此为其常态。华夏未失道时,因其所求,以为操纵,顺则与之,逆则夺之。然外夷生性贪婪,华夏昌盛时,仍每以虚辞或劣旧之物夺我千金新物,中衰时,则不臣反叛。晋国无九州之广大,故不可自充其大而好虚名,应求务实为本、利益为重。
欲求稳固,兵力为之后盾与保障。欲求中外和睦,需示之必克之兵威,其和乃固。乃知守疆域者,不可徒言偃武修文以自示弱也。彼偃武修文之不已,必致弃其故有而不能守,是亦不可不知耳。知进知退,易有明言,实服膺弗敢忘,每于用武之际,更切深思,定于志以合乎道。
这短短六百多字的明诏,是马若文与马旭炎及杜定瑞三人商议整整一日后所拟定的。开篇既明确彰显了晋国继承前代正朔的文脉优势,但也同时明确了晋国的困境。此外该项诏令明确了必须南下的理由,明确了晋国宜农工商并重,不得偏执一端。这在海山洲晋国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出自君王的明确诏命之中。
为了配合马若文的诏命,七月,中书省和工部又下令,不得歧视民间和官府的工匠与手艺人,对有技艺的工匠和手艺人,要保护,授予田宅,并可根据其功劳大小给予相应的官职爵位。同样,商人亦然可以根据其功劳大小授予官爵。但是仍然明确规定官吏及其亲属不得经商,因为一旦如此,则官吏利用职权贪墨之举必将愈演愈烈进而无法控制。
这些举动都在相当程度上触动了士大夫集团和部分权贵的利益,在十月的时候竟然发生了以礼部次官郑云铎、吏部主事张鸣峰、学务司主事李康年等为首的数十人的集体觐见,要求改弦更张。另外身为吏部官的刘宪深、刑部官的傅建义也一定程度上参与其中,但他们不敢反抗,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学务司使的沈昌茂则强烈反对。
这些人都是些清流,在每年的官吏考核之中,都是属于名列前茅的人员,个人操守和道德文章都是没话说的,但均长于清谈,缺乏办实事的能力。
对于这些人的行为,马若文不想理会,直接下令由仪仗司都指挥使赵飞雄将其全部革职拿问。十月二十日,马若文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流放到铭英府永河县与永晋府的南晋县振武县南部都尉区域。
看到这么多清流被流放,刘宪深、傅建义的态度明显软化。不再采取消极怠工的态度,只能转为积极配合马若文的行动。
永昌元年,海山战船的建造虽然颇为顺利,但毕竟晋国人力、物力都是有限的。当年底的时候,杜定瑞向马若文的奏闻中称:
从永定十六年到当年底,新式大型海山战船都在建造之中,中型的完成五艘,小型的完成十二艘,普通巡航战船二十一艘,改造完成的战船七十八艘。这些都已经交付水师使用了。中型的五艘战船中三艘部署在宁安府,两艘在宁西。小型的有三艘在兴北府,宁安府有五艘,宁西两艘,连海县两艘。巡航战船五艘在永晋府,两艘在铭英府,两艘在金龙岛,一艘在蝶陵岛,三艘在连海县,两艘在兴北府,其余为宁安府和宁西所有。改造的战船仍按原籍归属。
虽然距离马若文要求的到当年底要见到大小海山战船二十艘还有三艘的差额,但是黄志隆已经是尽力了。而如果算上巡航战船和改造的战船则已经是很不小的进步了。因为新式战船确实耗费巨大,而且是新生事物,人们都还不熟悉,技艺也都在摸索改进之中。
黄志隆具体办理建造战船的事宜。而颜振泉和陈忠继在永昌元年夏季在完成兴通县修路的任务后,则被杜定瑞调任到水军任职。同时杜定瑞下令水师要根据新式战船的情况来演练新的战法。
同时从当年开始,马若文、杜定瑞下令首先在连海、宁西、思岭三地加固原有城防,并在城防上修建大小铳炮的固定炮台,以加强防务。
永昌二年、三年、四年,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来进行。晋国内部一切都在马若文的强力统治下维持的比较稳定。但是因为巨大的开支,永昌二年,东兴县发生饥民叛乱,四年,通远州部分土人起事还有宁远县遭灾。虽然最后都被弹压了下去,但是马若文的计划不变。
也就是在永昌二年的秋季,武国成庆皇帝因病去世,时年四十一岁。就海山洲晋国而言,成庆皇帝对晋国而言大体而言还算是不错的,晋国关于划界、通商和买马的要求他都答应了。他去世后,由其子即位,次年改年号为弘德。
永昌三年三月,马旭炎的长孙出生了,是马承宣和王温瑜之子。马若文为曾孙起名为马运飞。九月,他与林静珊的儿子也出生了,起名为马运海。
在永昌四年的进贡中,马若文还有收获,他得到了太保的荣誉官职,另外武国的弘德皇帝因为当年大破北方狄鞑部,心情很好。在刘宪深的歌功颂德与刘吉祐的协助下,成庆皇帝竟然特意开恩赐予海山洲五十名擅长制造兵器尤其是火器的工匠并赏赐了大小火器二十件,供他镇压境内反叛所用。这些火器有大型铳炮两门、中型三门,小型三门,其余是神机箭、一窝蜂火箭、喷筒和火毬等。
马若文得到这些人后分外高兴,因为这将很快提升晋国的兵器制造能力。晋国虽然也能制造各种大小火器等,但是在一些技艺上仍然有缺乏,而他们的到来无疑为晋国增添了雄厚的实力。而且还有现成的样品可以仿制。
永昌五年到七年,为了保证自己的精力不受杂务影响,已经七十多岁的马若文将日常的事务基本都交给了儿子马旭炎处置,他则和杜定瑞专注于军务及南洋及武国的事务。同时关心兵器、战船的制造和水师及步骑兵的训练事宜。
永昌五年底,马若文直接下令将三十五岁的颜振泉提升为宁安府水军都统制,将陈忠继提升为永晋府水军都统制。由他们主抓新式战船的训练和航海等事宜。
同年五月,马承宣与姚晓娇的女儿出生了,起名为马雅岚。
姚晓娇虽然生下的是女儿,但她却很高兴。如果生下儿子,将来必将陷入与王温瑜和林静珊的争夺之中,而女儿则最好。
这一年,马承华与崔迎彤的儿子也出生,起名为马运扬。同年,马承华还将林静姝纳为自己的侧室。
同年,马旭炎最小的儿子马承泽娶赵熠彤为妻。随后,马承泽被安排进入宫苑府任职学习。
这一年七月,仪仗司副都指挥使李玉坤因病去世,年仅五十七岁。
马若文下令追封为兵部官。副都指挥使一职由沈明哲接任。
这一年还有一件好事,就是刘吉祐升任武国首辅大臣。这对晋国的确是一件好事,刘吉祐在对晋国的方略方面,一直采取务实友好的政策,并影响了成庆皇帝。
永昌六年三月底,中书右相田铭玮因病去世于任上,时年七十六岁。
马若文十分悲伤,超出常规下令追赠中书令,太保。右相职务由参知政事兼吏部官刘宪深出任。同时免去范景粹的户部官、徐瀚昂的兵部官职务。
可以说没几年的时间,中枢格局再次发生了变化。永昌六年五月初,马旭炎奉命公布新的格局:
中书左相:杜定瑞,中书右相:刘宪深
监修公国史:杜定瑞
枢密使:田铭濬
同知枢密院事:王元俊
签书枢密院事:唐定飞、孙思远
枢密直学士:崔安达、吕晓骏
参知政事:崔安邦、王元英、何胜、沈昌茂
六部官:吏部官崔安邦(兼)、户部官林嘉福
兵部官何胜(兼)、刑部官傅建义
工部官杜德曜、礼部官沈昌茂(兼)
御史中丞:厉明远、侍御史:苏承德
户部次官兼易物司使:颜毓昌
学务司使:赵聚华、副使:裴守敬
仪仗司都指挥使:赵飞雄,副都指挥使:李修群、沈明哲
殿前都指挥使:王士公
主管侍卫亲军公事:高千文
宁阳军都指挥使:潘厮铎
宁阳府知府:裴守度
怀远府知府:崔华南
宁安府知府:贺元英
通远州知州兼都统制:吕凯泽
这次格局有比较大的变动,昌晋中后期出生的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开始崛起,登上了六部高位,而且也都掌握了兵权。永兴年间和昌晋早期出生的老臣只剩下了杜定瑞、田铭濬、刘宪深、崔安邦、何胜、方世宝等少数人了,主力已经是昌晋中后期的人员了。而且军务方面,殿前军、侍卫亲军和宁阳军的统帅除潘厮铎还是西海后裔外,都成为本地人。孙思远、唐定飞、吕晓骏则全部调任枢密院出任文职。不过因为枢密院安顿了较多的西海老人还都是有战功的人,枢密院俨然成为了养老的衙门。
这几年的时光,马若文一心扑在军务上,除此就是对孙辈的培养。从永昌四年开始,马若文就将长孙放入军中训练。第三个孙子放入宫苑府学习。而中间的老二马承华,则有自己的打算。马承华从永昌五年开始就把心放在了工艺技术上,热衷于读各种工艺方面的书,并把能工巧匠常请到家里来请他们指教。在宫中不方便也怕人说,他就在郊外找了间房子,常去这里研究各种工艺,甚至还支起炉子,让人打铁,自己也亲自上阵。这让崔迎彤很不高兴,身为岳父的崔华南也是不高兴,但没有办法。
永昌七年,还有一件事让马若文关心并亲自过问。这一年的八月,颜丽菲重病,她已经八十六岁了。徐瑜婕、马仲云去世后,马若文对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父母辈的人十分尊重,每年春节、端午、中秋,他都要将颜丽菲接入宫中小住几日,或者亲自前去探望。这一年,因为颜丽菲病的很重,马若文就要亲自去看了,并让名医诊治。经过众人的关心和诊治,颜丽菲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永昌七年底,马旭炎、杜定瑞等报告了这几年的军务尤其是水师进展的情况。
截止到永昌七年底,新式海山战船总计有大型战船七艘、中型战船十五艘、小型二十三艘、巡航战船五十二艘,改造后的大小战船二百六十七艘。可以武装的商船一百二十三艘。
其中在新式战船部署上尤其是大船六艘中,宁安府三艘,宁西两艘、永宁州两艘。
为了建造新式战船,这十年来,水师裁撤了落后的和年久失修的各型战船和武装的商船高达六百五十多艘。而原有的人员近万人也都被重新训练,或者被裁撤,另外还招募了年轻力壮的水手约数千人。
总计到永昌七年底,晋国水师大小新旧战船五百二十七艘,新式战船已经占据多数,旧式战船已经很少了。而水师人员总计两万七千五百八十三人。
陆地军队上,东林、通远两地地方驻军总计八千人;
殿前军、侍卫亲军、宁阳军三者总计三万六千人;
闽东前沿驻军总计一万五千二百人;
南洋驻军总计一万两千三百人。
这些军队中,军饷兵器均由朝廷发放,南洋驻军粮米由本地自给,其余均由朝廷来发放。
同时这十年新南向改革,朝廷的赋税收入也有了一定的改观。
这十年,晋国每年收入约在五百五十万贯左右,支出也在五百万左右。最多的一年是在永昌五年,当年大丰收,收入达到六百一十万贯,支出近五百二十万,盈余近百万。
同时,这几年对一直发行的海山会钞也结束其使命。
从文永三十年正式发行海山会钞,到如今已经八十多年了,虽然也有更新和变化,但整体变化不大。永昌二年时曾对海山会钞进行了一次较大的变动,这一次在制作上更为精美,同时在地方上继续加强管控,一时间有了起色,但两年后其弊端再度显现。官府利用会钞剥削民户的情况仍然也不可能有大的改观,反而使民间走私更加严重。
虽然晋国的会钞发行不像武国的宝钞那样印发毫无节制,还有准备金作保,但是依然无法挽回了。而且朝野对会钞继续使用存在很大的分歧,因为会钞只在海山洲和南洋的晋国属地发行。而在别的地方其价值并不大,尤其是在闽东前沿,会钞已经等同于废纸。因为与武国为邻,在这里,银和钱的价值更高。其次是南洋境内,会钞的价值也日渐缩小,不算废纸,但也快差不多了。海山洲本土还好一些,但是情况也难以乐观。
永昌六年五月,经中书省户部商议,正式上报马旭炎,马旭炎最终同意在次年开始暂停印发并使用新的海山会钞,民间交易以铜钱为主。
这十年来虽然收入一直维持的不错,但是建造战船和扩军花费确实很大,府库的白银储备花的很多。截止到永昌七年底,晋国(海山洲、南洋)人口总计八百五十七万多人。户部和宫苑府存储的粮米三百二十九万余石,黄金十三万七千余两,白银二百五十六万七千余两,铜钱三百一十五万余贯。而兵器储备上,大中型和长短兵器基本维持原有局面,重点是箭矢和火器增加了。截止到当年底,晋国各地武库的箭矢储备达到了一千七百多万支的历史最高额,大小火器总计三万七千件,火药储备在八万多斤。
这年底,马旭炎、杜定瑞、刘宪深、田铭濬也根据马若文的指示拟定了新的作战计划,准备在经营十年后拿一个国家试试手,试验新式战船的能力,也是为新南向找第一块试金石。这个地方就是麻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