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正欲追去,却被那官服剑客叫住,
“诶,这位兄台,莫要追了,”剑客扶着墙,缓缓走了过来,“我观你气色很不对劲,如果再不调息,只怕会伤及内脏。”
衍之回身,向他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其实他早已察觉到这一点,先前他体内经历大亏大满,一时适应不了,内力已隐隐有崩散之势,他提着一口气,硬是撑了下来,却不是长久之计。
争斗时,秦宏自顾自的说了那么多话,他却一句未回,也是这个原因。倘若他回话,气一泄,势必会导致内力紊乱,从而伤至自身。
而此时秦宏已走,他本该静坐调养,可茶铺外的动静十分反常,教他有些心神不宁。
官服剑客见他抬手示意后门,心下了然,哀叹一声,无奈道:
“听声音,秦宏已逃,后门守卫的兄弟们怕是凶多吉少了。虽然阁下已将秦宏所伤,可他毕竟是南方一霸,对付普通的士卒还是绰绰有余。”
衍之也哀叹一声,就此作罢,他席地而坐,专心调息起来。
官服剑客见此,便不上前打扰,来到另一侧,查看汉子的伤势。
那汉子先是中了夺命三刀,险些丧生,接着又被魔音搅乱内力,经脉受损。可谓是内外俱伤,处境凶险。
此时人趴在地上,神志不清,只剩一口气尚存。
剑客基于此,一时也不敢擅动,唯恐造成二次伤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门帘一掀,自外面又进来个人。
那人也是一身官服打扮,眯缝眼,络腮胡,两手空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剑客向他一点头,
“崔执事。”
“常将军,贼呢?”
“跑了。”
崔执事闻言,突兀的笑了一声,他打量了剑客一眼,见到他肩膀处狰狞的伤口,有些不可置信的调侃起来,
“究竟是甚么贼,能从你这久经沙场的老手眼皮子底下溜走,还教你吃了大亏?”
剑客完全忽视了他玩味的语气,只道:
“十昌会的第一杀手,‘夺命三刀’靳飞星。不过珐琅彩杯现在不在他手上。”
“哦?”
崔执事将绿豆眼一斜,双臂抱起,等着听他下面的说辞。
剑客却并不想继续,他目光望向地上已不省人事的汉子,颇为担忧,
“我们回去再细议,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救治这里的伤者。”
“我办事,还轮不到你来命令!”
崔执事见盘问不出甚么,冷哼一声,扭身便出去了,“收队!三队长,去叫大夫来!”
傍晚时分,衍之终于调整得当,心神从内视中收回,睁开了眼睛。
在这半天里,几位大夫将茶铺内的伤号一一救治完毕,此时正坐下歇息。
茶铺内仅剩几个重伤濒危,不便挪动之人,其余轻伤者均已离开。
门口站着几个士卒,是将军特意留下帮忙的,他们见衍之醒了,便大步走上前来,
“阁下,”为首那人施了一礼,“将军请阁下往甲陵关府一叙,关乎今日之事,他还有些细节想要向您求证。”
“可是先前那位常将军?”
“正是。将军一时不慎,遭了歹人暗算,还要多谢阁下仗义出手。为以免贻误战机,将军先行回府禀报此事,命我等在此守候,将话转告。”
“原来如此。”
茶铺内只有零星两三人还未曾离去,衍之站起身,巡视一圈,却是不见了那青灰衣的汉子,
“几位大哥,可曾知晓之前那位帮忙捉贼的义士去了何处?”
“大哥可是不敢当,”为首的士卒连连摆手,“至于那位义士,身中三刀,又波及内脏,伤势并不乐观,被将军亲自抬回府去了,他的兄弟也都跟着。”
士卒说完,将话锋一转,神情略显焦急,“阁下,如今天色渐晚,临近酉时,还请尽快与我等回府,也好助将军早日厘清案情,捉拿贼人。”
“既然如此,我便随几位前往府中一趟,有劳。”
衍之随他们一道出了茶铺,牵上呆瓜,便直奔甲陵关府。
甲陵关府离关口稍远,位于关内城中心。几位士卒并未骑马,衍之便跟着他们步行前进,走了小半时辰,众人才终于来到官府大门外。
八九月份,天也黑的晚些,此时虽然光线已然昏暗,却还能够看清街景。
大门缓缓打开,衍之随他们一同入内。
可能是高楼围墙环绕所致,府中较街上更显昏暗,寥寥几处灯光微弱闪烁,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倒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几位士卒见此,也有些疑惑,
“咦,今儿也是怪了,阿明怎么还不点灯?”
“谁知那小子又跑到甚么地方鬼混,擅自翘班,明日我便到将军前告他一状!”
衍之将呆瓜交给一旁的侍卫,也走了过来,“那阿明兄弟每日都会准时点灯么?”
“当然,阿明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不瞒你说,他从小就在我们这干活,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之前便与衍之交谈过的那名士卒答道。
“平时这小子老实巴交,吃苦耐劳的,我可是真没想到他也会逃班。”另一位士卒也十分不满,“唉,不知常将军怎么想的,也不差人去问问,难道就这样等着天黑吗?”
衍之听见这话,心里猛然惊觉,
“不好!”
“义士,怎么?”
“这府中还留有多少人?”
“申时过后即可休班,现在酉时都已经过半,怕是只剩下值夜班的和常将军从亥都带来的奉霖卫了。”
衍之回身将几位士卒拦下,左手攀起,放在了身侧的刀把上。
“可是出甚么事了?”那士卒见状,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几位,不能再往里走了,我怕...”
“呵,你这厮还不算太傻。”
自墙上传来的一句话,将衍之打断。
“甚么人?”
衍之将刀横在胸前,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直刺心田。
“我们不像你,遮遮掩掩。”一道黑影自墙上飞下,落地无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永州,杜参。”
“喔,你这名号倒是喊的响亮,可惜我闻所未闻。”
衍之说罢,示意众人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