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条船,人们还缴获了一些食物和淡水。虽然那些淡水里泛着些令人不安的荧光,但是,既然那些海民能喝,他们当然也能喝。再加上他们也损失了几个人手,这也变相提升了补给的存量。所以,他们没必要像大灾年一样,把同类当做储备粮。
祖雅纳西死了,没有劳烦毛平或其它谁动手,她自己死了。或者说,曾经伤害过她的他们都是凶手,当然也包括独孤寒。总之,当他们把她丢进河里喂水怪时,千叶城的少年松了口气。就好像只要她不在船上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就可以用他的同袍们一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件事。
在独孤寒正在努力放下此事向前看的同时,有一个人,不,有一个神却不想让这件事随风而去。
“卑鄙!无耻!”
一个身穿丝绸西服套装的矮小男子一边挥舞手臂一边跳着脚怒吼着,全赖因激动而沁出的汗水,他的大光头上泛着耀眼的寒光,配上他焦黄色的皮肤,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秃秃的土星一般。只差一个光环。
这颗土星,或者说,这个因没有光环而更像土豆的脑袋颤抖着,上面的嘴角抽搐着,表达着滚烫的内里有多么澎湃。
良久,这个男人才冷静下来,他松开了粉色的丝绸领带,脱下了淡蓝色的丝绸西装,用印花的丝绸帕子擦拭着唇上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仁丹胡。
直到这时,一位跪伏在不远处的和服女子才敢于抬起自己的头颅,露出了一张小麦色的美丽脸庞。如果独孤寒在这儿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并用惊惶的语气喝问,你怎么还活着?
女人膝行靠近土豆男——说起来,他的身高也很配这个称呼。她那张和祖雅纳西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阴狠和委屈,诡异的融合为一体。然后她就用这幅模样看着土豆,直到土豆也看向她时,女人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两道泪痕。
妈的!
土豆将领带丢到一旁,心中烦闷有增无减。这个女人跟在他身边的时间已经太长太久了,虽然依旧对他敬畏如初,内心中却早已不再将他视作神明。以至于,会利用她对他的熟悉来对付他。她怎么敢?就因为他受不了女人落泪的样子,就敢以此来讨价还价?
是我统治,还是我被人统治?
土豆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将刚刚擦拭完光头的丝帕递给女人。
女人兴奋起来,将被汗水打湿的丝帕接在手中。她知道,这个人有多爱丝绸,仅次于他对海洋的感情,更胜过自己和他的其它宠妾。她将丝帕捧在手心,她知道,这代表着他答应了。她的嘴角向上弯起,展露出祖雅纳西从未曾表现出过的表情。
还是这么美,和当初一模一样。土豆依旧沉溺于这个女人的美好笑容,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是谁?他是远在战前就君临全球第一大远洋渔业集团总裁之位的实业家,是最早享受到永生果实的最有价值人类之一,是战后君临四海的海洋之神,他是中部一郎。他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包括他自己。他能给她永恒的青春与生命,也能剥夺她的一切。
他走向墙边,榻榻米在脚步下发出轻微的簌簌声。那里有一张低矮的供桌,上面只供着一样东西,一柄自上一个文明留存下来的微弧锐器。
土豆伸手握上它的鞘将其提起,然后回到女人身边。
一双只穿着棉袜的脚出现在女人的视野中,她抬头顺着腿向上看去。
她知道他喜欢女人主动地去领会自己的意愿,并自觉地行动起来。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察言观色,需要直视他的脸。她很久之前就已经了悟了这一点,她长久以来也将此谨记于心,且运用娴熟。这一次,她也是这么做的,想看看是否需要主动上前,以唇代手,替他拉开裤链。然而,却对上了一副她前所未见的表情。似笑非笑,意味难明。
过了好一阵子,土豆喘息着停下了动作。他保持身姿趴在她的身体上,仰头看向她的脸。
女人半张的唇角处赫然挂着一丝殷红,正以呆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骑在自己身体上的男人,和自己颈子上整齐的切口。
“放心,我有你的备份。我们可以先在元宇宙里玩上一段时间,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伸手揉乱了她亚麻色的长发,让发丝披散在榻榻米上,与红色的圆形嵌合在一起,在黄色的画布上,化作一轮迟暮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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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于轰然巨响中冲天而起,大大小小的碎木片激射而出,人们被抛飞在空中,完整地和零碎的。
海神之怒,或者说,智能自适应巡航鱼雷,自大海逆流而上,在内陆河追上了千叶城战士们缴获的帆船,然后,将它拦腰炸成了两段。
鱼雷自带预设好的AI,没有远程信号,除非有人一开始就在紧盯着,否则的话,就没人能抓住中部一郎这位海神大人的把柄。
而且,就算抓住了又怎么样呢?他不怕,更何况他还有正当的理由。他要为自己异父异母的女儿报仇。虽然他有她的备份,但那些卑劣的凡人不是以实力打败了她,而是依靠卑鄙的偷袭,这些可都被高高在上的卫星拍了下来,被众神看在眼中。更别提他们在事后对祖雅纳西做过的那些事了,亵 渎,那是赤裸裸的亵渎。总之,他有足够的理由搪塞过去,不至于让众神摇摇欲坠的冷静坐上没有底线的滑梯并开始陷落。
总之,千叶城众人所乘坐的船像脆片一样啪嗒一下子碎掉了。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受伤,河水被染成了桃红色。
没有了船体的保护,再加上血腥味的诱惑,千奇百怪的水中掠食者们蜂拥而至。
人们拼命地划动着四肢向最近的岸边游去。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娴熟的武艺帮不上忙,沉重的头盔和盾牌更是累赘。所以,更多的人死了。像那个踏波而来的女人一样,葬身鱼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