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伯骏替杨霏盈解围、惩治了恶霸方天玉,杨父宴为了答谢他,拿出了杜老翁酿制多年的山菊花酒,满上几杯。柴伯骏抽了抽鼻子,眉头微皱,露出嫌恶的神情。
韩柏松却十分欢喜,与杨父喝了两杯,瞧着柴伯骏一动不动,问:“大黑影,你怎不喝?”
柴伯骏道:“这气味不好闻。”杨父哈哈大笑,道:“气味不好闻,味道却是极好的,柴掌门,你且尝尝。”
柴伯骏一脸质疑,那酒放在桌上,他已觉得十分刺鼻,便一动不动。韩柏松索性端起酒杯,送到他面前,柴伯骏眉头一拧,微微后退。
韩柏松轻声道:“盈儿妹妹的阿爹给你敬酒,你若不喝,太不给他面子,快喝。”
柴伯骏一口灌完,酒水缓缓流入腹中,仿佛一团烈火烧了进去,他面色顿时涨红,一团气儿往上冲,柴伯骏忍不住咳嗽两声,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用尽全力,憋着不再咳嗽,韩柏松瞧着,真是十足可爱,便哈哈大笑,道:“大黑影,你堂堂大掌门,天不怕地不怕,竟喝不了这几杯酒?”
柴伯骏最受不得激将,鹰眼一蹬,撒出满地的不服,道:“谁说本大爷不能喝?”
韩柏松拎起一坛酒,摆到他面前,道:“江湖豪杰都喜大碗喝酒,你少年掌门,武功极强,有本事就喝光这坛酒,你敢吗?”
方才一杯酒下肚,柴伯骏脑袋有些晕乎,被韩柏松用话一激,他脸上飘来一股子傲气,“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大手伸出,拎起酒坛子,仰头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酒经咽喉落入腹中,化作一团热火在腹中燃烧,柴伯骏憋着一股气,强自忍着,一口一口咽下去。
杨父与韩柏松目瞪口呆,看着他将一坛子菊花酒灌得一干二净,正要拍手称赞,夸他一番,却见柴伯骏身子一耸,打了个嗝,他把坛子一放,身子软瘫瘫地倒在了桌子上。
韩柏松与杨父面面相觑,惊讶愕然随着风儿,在两人之间飘来飘去,柴伯骏酒量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杨霏盈母女和苏好端菜过来,柴伯骏已沉睡如猪,叫也叫不醒,推也推不动,韩柏松无奈,只能将他扛了下去。
杨父奇道:“柴掌门杀伐果断,自有一股冲天的豪气,酒量竟如此不堪一击。”杨霏盈、苏好也是初见掌门醉酒,颇是惊讶,杨母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她担心柴伯骏醉后不舒坦,吩咐杜妈妈煮了醒酒汤,她跟着过去瞧一瞧,却见柴伯骏像死猪一般,睡得酣沉,便也放心,笑道:“旁人醉酒便胡闹,他倒睡得香啊!”
杨霏盈便卸下了心中的担忧,与父母韩苏四人饱餐一顿,佳肴美酒,好不快活,夜里香床高枕,酣睡倒天亮。
她一睁眼,睡意未消,却被眼前一团黑影,吓得失声惊叫,怒生质问:“柴……柴伯骏,你……你……你为什么在我房里?”
柴伯骏盘腿坐在床前,一身黑衣,透着水迹寒气,身下也遗了一摊水,他双颊酡红,两眼迷离,伸手指了指窗户,道:“你窗户没关好。”
柴伯骏睡到深夜,忽然转醒,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不舒服,他迷迷糊糊,开门出屋,迎着夜里的凉风,一口气奔到郊外河边,纵身跳下,泡了半个时辰的冷水澡。
柴伯骏再返回杨家别院,仍旧神智迷糊,找不着房间,兜兜转转绕到杨霏盈屋子,推门推不开,但窗户虚掩,他便窜入屋中。
柴伯骏动作极轻,并没有惊动酣睡的佳人,他要上床躺下,见到床上的人是杨霏盈,本就不清醒的脑瓜子转了两下,不忍吵醒赶走她,便坐在床前,一坐就坐了一夜。
窗户半开,清风徐来,杨霏盈已十分清醒,她攥着绸被,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柴伯骏脑袋迎风晃动,跟拨浪鼓一般,又呵呵傻笑。
杨霏盈知他宿醉未醒,料想也不记得了,便急忙跳下床,窜到屏风之后,更换衣物。她手忙脚乱,一颗心砰砰直跳,丝毫没有察觉脸上已烧起了两片红霞,心中揣摩着:“难道他盯了我一个晚上?”
双颊愈发滚烫,像烧起了火苗,杨霏盈草草更衣,穿戴整齐,转出屏风,却不见了柴伯骏身影,柴伯骏向来行踪不定,杨霏盈也不甚在意,她床前还有一滩水迹,她匆忙打水洗漱,挽发梳妆,收拾地面水迹,忙活一通,最后收拾床铺。
杨霏盈掀开被子,又是一声惊呼,脚下不稳,跌倒床边,只见一团黑影缩在床上,柴伯骏睡得极香。
杨霏盈一颗心咚一下跳到喉间,真是万分震惊,本以为柴伯骏走了,没想到却睡到了她床上!
杨霏盈推了推柴伯骏,叫道:“伯骏哥,伯骏哥,快醒来啊!”柴伯骏跟死猪一样,纹丝未动,杨霏盈心急忙慌之下,伸手揪住耳朵,将人提起,柴伯骏老大不高兴,瓮声瓮气地道:“本大爷要睡觉!”
杨霏盈满心着急,力气都聚在了指尖上,连拉带拽,拖他下床,道:“不能睡我床上。”柴伯骏鼻中哼哼有声,呼出的气儿弥漫着不满,问道:“都是床,为什么我不能睡?”
他醉酒闯入佳人屋舍,已是极不合礼法,何况醉卧佳人榻,若让人瞧见,只怕杨霏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杨霏盈不知何如与这醉汉解释,只道:“你快出去。”柴伯骏倒听话,腾一下站起来,黑影迎风微微摇晃,照着窗户一头窜了出去。
他宿醉未醒,杨霏盈隐隐担忧,喃喃自语:“菊花酒不是烈酒,他后劲怎这么大?阿爹与韩大哥也没醉呀!”屋外忽然传来“砰”一声响,杨霏盈急忙奔出去。
只见柴伯骏抱着门前那棵柳树,直挺挺站着,杨霏盈带着一腔疑惑,走过去一瞧,看到他额头肿起一个大包,原来是撞到树上,杨霏盈万般无奈又生三分心疼,叫了几声“伯骏哥。”柴伯骏却道:“别吵。”
柴伯骏抬头望了望柳树,又伸手拍了拍柳树,骂道:“你这棵树啊,真是碍眼又占地方,为什么要拦我的去路?”杨霏盈拉着他手臂,道:“这棵树本就长这里,我们绕道走。”
“不成,本大爷不绕道走。“柴伯骏推开了杨霏盈,道:“阿灵,你让开。我让这棵树长到其他地方去。”
杨霏盈大吃一惊,满目愕然,只见柴伯骏往柳树上踹了一脚,道:“你再不让开,本大爷可不客气了!”杨霏盈抚额轻叹,自语道:“它是棵树,怎会给你让路,真是醉的不轻啊!”
“好!”柴伯骏大喝一声,后退两步,哼一声,挥出手掌,运动腹中一股气儿,凝在掌中,迎风一推,千佛掌打在柳树上,使得是破字诀之“麒麟撞山”,柳树刺啦一声,剧烈摇晃。
柴伯骏盯着看了两眼,皱眉疑惑,道:“你竟还不走?”
杨霏盈急忙劝道:“这柳树长在土里了,它走不动的,我们走吧!”柴伯骏脸色一沉,泛起了倔强劲儿,摇晃着脑袋,就是不走。
他忽然伸出双臂,抱住柳树,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显露,杨霏盈大吃一惊,只见那柳树竟往上拔出一截。
柴伯骏醉酒拔柳树,杨霏盈吓得退后一步,只见他哼哼两声,树根处泥土松动,柳树根茎破土而出,往上一看,柳树被柴伯骏抱在怀中,往上一抽,竟将一棵柳树连根拔起。
杨霏盈倒吸一口冷气,惊得魂魄儿都微微颤抖了。
柴伯骏扬手就柳树扔了出去,哈哈大笑,道:“阿灵,它给我让路了!”杨霏盈肃然起敬,正要夸赞两句,引他离开,柴伯骏却大步跨了过去,黑影化作疾风,杨霏盈往前一看,眸光一紧,急忙喊道:“停下!”
柴伯骏脚下生风,不知是收不住脚还是没睁开双眼睁看清楚,“砰”一声撞上院墙,向后一踉跄,摔了个大屁墩,杨霏盈急急迎上去,正要扶他。
柴伯骏却一骨碌站了起来,打了墙壁两巴掌,道:“哼,你也来拦我去路。”
杨霏盈劝道:“伯骏哥,这是院墙,拔不出来的。”柴伯骏左右扫了一眼,这院墙实在太长了,他抱不住,便道:“好。”
大掌迎风一推,又出千佛掌,一招“鹏抟万里”,拍在墙壁上,墙壁微微一晃。
杨霏盈心头一颤,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第二掌又落到了墙上,却是“夔牛遁地”一招。
柴伯骏忽然化千佛掌为劲骨拳,杀字诀“金瓜击顶”一招,一身蛮力全凝在拳头上,砸落到墙壁上,“轰”一声,一块墙壁应声倒塌,露出一个洞来。
柴伯骏哈哈大笑,十分满意,黑衣掠起,从破洞穿了过去。杨霏盈急得跺脚,飞奔去追,她哪能追得上柴伯骏,转眼已不见踪影,大清早不能扯开嗓子寻人,以免惊扰他人美梦,杨霏盈左右只能四下。
玫瑰花丛后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狗叫声,跟着是柴伯骏的声音,“花糕是我的,你吐出来还给本大爷。”
杨霏盈快步转过去,只见柴伯骏一手掐着一只黄皮大狗的脖子,右手扬起,啪啪两声,扇了大狗两巴掌,又捏着狗脖子,摇来摇去,口中念念有词,“你这只狗,快把花糕吐出来还给本大爷。”
大黄已被柴伯骏打死,若二黄再死在柴伯骏手中,真对不住杜老翁了,杨霏盈心头一慌,飞奔过去,扯回柴伯骏手臂,道:“伯骏哥,它把花糕吐出来了,我已收好,放在……放在你房里。”柴伯骏果然上当,扬手把黄狗甩了出去,腾地站起身。
杨霏盈担心他又乱跑,先指了方向,道:“那边,往那边走。”柴伯骏一抬脚,黑影如风,她只能急追过去,一口气不停,直追到房间,已累得气喘吁吁。
韩柏松苏好闻声赶来,只见屋子里桌翻凳倒,凌乱不堪,柴伯骏站在床上,抖着被子,口中念道:“花糕,花糕怎还没掉下来?”韩柏松惊道:“他……还醉着么?”
杨霏盈满脸无奈,点点头,韩柏松哈哈大笑,道:“威风凛凛柴掌门,醉酒之后,竟是这般模样。”他大步上前,伸手去拍柴伯骏。
柴伯骏虽然醉酒,警惕之心依然不减,韩柏松的手还没落到他肩头,柴伯骏右手一探,出大瀛爪扣住韩柏松手腕,左手一扫,千佛掌迎风使出,“排”字诀之“班昭翻书”,一掌落在韩柏松头上。
韩柏松始料不及,被柴伯骏拍飞出去,撞在墙上,又磕了脑袋,他捂着额头,骂骂咧咧,“你这酒鬼,醉了还能打人!”
苏好看着韩柏松挨打,心情忽然舒畅,道:“掌门只是醉酒,并没有虎落平阳,怎会被犬欺?你最好不要靠近!”韩柏松本就疼痛,又被这话气得脸色铁青,
杨霏盈担心两人又较劲吵起来,急忙奔向柴伯俊,转移两人注意力,她朝他伸出手,柔声道:“伯骏哥,我来帮你。”
柴伯骏点了点头,将被子甩了过去,杨霏盈接过被子,递给苏好,指着床里,道:“花糕在那儿呢!”
柴伯骏转身看去,杨霏盈秀手拂出,五指如蜻蜓点水,掠过他小腿,柴伯骏膝盖一弯,怦然倒下,杨霏盈手指化作蝴蝶儿展翅,掠到他肩膀,轻轻拂过,落在柴伯骏后脖颈上,点了两下,柴伯骏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再不动弹。
杨霏盈总算卸下心头的大石头,重重松了口气,韩柏松上前,踹了柴伯骏一脚,道:“你竟连我都打。”杨霏盈拉了绸被盖到他身上,苏好笑道:“掌门贪吃,却不能贪杯。”
柴伯骏醉酒闹事,拔了柳树,打穿墙壁,动静太大,好在杨父杨母并没有介怀,只吩咐杜老翁找人将墙壁补上,杜妈妈将那柳树劈了当柴烧。
分别在即,杨霏盈四人又要重新上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