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相煎何急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6190字 发布时间:2022-01-11

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很明显此时的何茂才还没有完全摆正自己的位置,何大人下意识里总觉得大家都是一个体系里工作过的同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终归还是可以座在一起平等对话,讲一讲道理的。只可惜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硬要讲道理的话,人走茶凉、落井下石才算是硬道理。现在是庭审,赵贞吉是主审官,何茂才是被告人,何大人你不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经济问题,怎么还忽然关心起赵巡抚办公经费的使用情况了,是不是20年老刑名的职业病犯了,一不留神错把自己当主审官了?既然何大人诚心诚意地发问了,赵巡抚自然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他,赵贞吉猛地一拍惊堂木,义正严辞地说,“好!既然你问了我,我可以告诉你,我赵贞吉在哪里为官也从来不贪!你贪墨巨款,面对圣谕,尚如此猖狂,可见你平日何恶不作!要定你的罪,我们有的是罪证,你就是不招,我们照例可以重办你!”

 

有些事不能太认真,因为认真你就输了,胡宗宪说大明朝几无一尺净土,这话是不是夸张了暂且不论,不过听了赵贞吉的这番话,基本也坐实了一件事,这一尺净土里一准没有赵巡抚的位置。理学之臣也有急眼的时候,所以说当着挫人绝不能说矮话,何大人你这话问的算是戳在赵巡抚的肺管子上了,聊天就聊天,何大人你怎么能张嘴就往赵巡抚的牌坊上喷粪呢,人家能不跟你急眼吗。这世上有两种事,一种是只能说不能做,一种是只能做不能说,何茂才问赵贞吉的明显属于,只能做不能说的那一类。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做没做是一码事,认不认又是另一码事,哪怕是捉奸在床被人摁住了屁股,该不认的坚决也不能认。就比如某著名导演的抄袭事件,经济损失可以赔偿,但公开道歉门也没有,甭管哪个法院判的,只要我自己不承认,就当这事儿压根不存在。那么这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行为有意义吗,有没有意义不好说,不过实锤抄袭的这位导演,这几年确实混的风生水起,饭照吃、酒照喝、歌照唱、舞照跳,每年烂片不少拍,大把大把的赚钱不说,还可以去演艺类综艺节目当导师,给小鲜肉演员发S卡,老霸道了。想挣钱就要先立牌坊,想立牌坊就不能要脸,要脸就立不了这牌坊,脸皮儿薄的人,命一般都不够硬,命不够硬就镇不住这升官发财、大红大紫的命格,归根结底一句话,脸厚、心黑、手狠才能升官发财,大红大紫,如是我闻。

 

赵巡抚又没被人摁住屁股,“我赵贞吉在哪里为官也从来不贪”,这话说的大义凛然、言之凿凿,一点儿没毛病。赵贞吉用一句话摘干净自己然后就开始帮何茂才挖坑了,“你贪墨巨款,面对圣谕,尚如此猖狂,可见你平日何恶不作”,贪墨巨款这事,圣旨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何茂才自己也承认拿过钱,这就算板上钉钉了;至于“面对圣谕,尚如此猖狂”,这大概算是赵巡抚临时起意,借题发挥的神来之笔了,藐视圣旨就等于藐视道长,这算是“大不敬”的罪了,其实“大不敬”也不算啥太严重的罪,十恶不赦之罪里面才排第六而已;“可见你平日何恶不作”,何大人本来就是个经济犯罪的事儿,听赵巡抚这个口风,貌似是还要往作风问题这块再挖掘挖掘,这是要上纲上线,彻底清算了。

 

“要定你的罪,我们有的是罪证,你就是不招,我们照例可以重办你!”,这是句实在话,就何大人平日里干的那些事,随便划拉划拉,都不用艺术再创造,量刑时候打个八折也够何大人死好几回的了。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赵贞吉却是个例外,理学之臣不仅小肚鸡肠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因为何茂才说错了一句话,就打算把人往死里整,跟着这样的领导,凡事都要多加个小心,这也算是为后来赵贞吉与海老爷之间的矛盾,预作铺垫了。何茂才的脑袋只是间歇性的抽风,听到赵贞吉这一番话,立刻就清醒了,分茶叶的事自己算从犯,可这大不敬还有剩下的作风问题,自己肯定算主犯了,按赵巡抚这个办案思路,何大人全家估计要绝户了,现在意识到祸从口出,还不算太晚,何大人赶紧往回找补吧。


言论自由其实就是个伪命题,嘴长在自己身上,只要不是哑巴想说啥就说啥,自己姑妄言之,别人姑妄听之,就这么回事。不过这世上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言论自由也不例外,比如周云逸想说啥就说啥,然后屁股就开了花;比如海老爷不但想说啥就说啥,还把心里话写成了《治安疏》,结果就在班房里一直蹲到道长咽气;比如楼主在知乎经常热心地回答各种问题,也是想说啥就说啥,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结果有事没事就因为违反社区规定,不是被删答案,就是关小黑屋里禁言7天;再比如何茂才脑子一抽风,想说啥就说啥,满嘴跑火车,说完才发现把赵贞吉给得罪了,赵巡抚打算要整死他,得赶紧想办法找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赵贞吉已经急眼了,何茂才只能自己找台阶下了,“赵大人,同在大明为官,相煎何急!”

 

何大人这就叫软话硬说,明明心里怕的不行,恨不得立刻抱住赵巡抚的大腿开始跪舔一番,可话到嘴边却拉不下面子,非要拽一拽文。“同在大明为官”那是以前,到哪山唱哪山歌,何大人你现在就是个犯罪嫌疑人,请务必认清自己的身份、端正自己的态度,别动不动就跟赵巡抚攀交情,别说你这样的了,哪怕是20年的知交、自己的顶头上司,赵巡抚该坑也一样坑;至于“相煎何急”就更扯了,曹植、曹丕俩人一个爹,兄弟之间说几句客套话,套套瓷也就算了,何大人你和赵巡抚非亲非故的,算哪门子“相煎”呢,别说兄弟了,何大人你现在就是给赵巡抚当孙子,人家也不会认你。

 

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尤其是装哔的时候,姿态摆的太高,很容易架在上面下不来台,就如此刻的何茂才一样,能把求饶服软的话说的这么硬气,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何大人绝对算是个人才了。赵贞吉对何茂才的不满终于达到了顶点,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直接硬话硬说,“什么叫相煎,你不贪墨,你不作恶,谁能煎你!我再问你一句,你贪墨的钱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的后衙只有那些银子?招了,我和几位钦差自然会斟酌定罪;不招,我们现在已经移文你的老家,派地方官去查抄了。藏在哪里,我们自能查出来。”赵巡抚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摆明了就是要“煎一煎”何茂才。莽撞人毕竟是莽撞人,连个典故都用不好,何茂才如今的身份跟赵贞吉提“相煎何急”,那就跟相声里的伦理哏一样,纯属占别人便宜,也难怪赵巡抚生气,如果改用“含饴弄孙”的话,兴许效果会好很多。

 

赵贞吉这番话得拆开来理解,有些话属于明知故问,比如“你贪墨的钱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的后衙只有那些银子?”,钱还能去哪里,要么买房置地给投资了,要么吃喝玩乐给消费了,实在不行装箱子里寻个风水宝地给埋了也成,这人脑子里得装多少有机肥,才能把赃款全堆在自己衙门的办公室里,等着人来查抄阿;有些话完全就是废话,比如“招了,我和几位钦差自然会斟酌定罪”,无论招与不招,斟酌肯定是要斟酌的,不过卵用没有,这罪怎么定最后一准还得请示道长,轮不到赵贞吉去操心;有些话还要再琢磨琢磨,比如“不招,我们现在已经移文你的老家,派地方官去查抄了”,何大人你看,无论你招还是不招,先把家给你抄了,有一分算一分,全算沈老板的茶叶,多不退少必补,根本就不存在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问题;有些话纯属吹牛哔,比如“藏在哪里,我们自能查出来”,钱就藏在严嵩、严世蕃、吕芳、杨金水那里,赵巡抚你确定能查的出来吗,即使真查出来,你有能耐去追赃吗?

 

这天算是成功的让赵贞吉给彻底聊死了,何大人家都被一锅端了还聊个锤子阿,何茂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又用眼睛瞟了瞟坐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杨金水,一本正经的开始扯犊子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拿沈一石的钱,一共不超过三次。三年了已经花去了两万多两,我现在的钱只剩几千两。”原著里何大人说的是拿了三万两,前面也算过,三年何大人从沈老板那里满打满算拿了15万两,何大人嘴里的实话,也就20%的可信度,剩下的全特么是水分。


何茂才口中所谓的实话,顶天也就20%的可信度,剩下的全是水分,何大人说自己三年拿了三次钱一共三万两,合着一年一万两呗,按这个数据测算,郑泌昌、何茂才两个人得连续贪上50年,才能凑够100万两的涉案金额,何大人你这天聊的端的是有点扎心了。这话越说越不着调了,一旁陪审的朱七忍不住接过了话茬,掰着手指头帮何大人算账,“你拿我们当小孩子哄啊,二十年,你们浙江官府共贪墨了沈一石一百万匹丝绸,折合市价就是一千万两白银。就算你贪了三年,怎么也该在一百五十万两以上吧,除去郑泌昌的一半,也该在七十五万两左右,再除去你下属官员的贪墨,你至少贪了五十万两。”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堂堂庭审变成地摊儿砍价了,何大人说3万两,朱七说50万两,两个人的报价围绕15万两的公允价值,上下剧烈波动。

 

何茂才和朱七彼此都拿对方当大头,报价不是高的离谱,就是低的扯淡,和这二位一比那几个徽商都算诚信经营了。分茶叶3年分走150万两,这账算得没毛病,可这150万两要让郑、何二位大人全背了确实冤枉,平常分茶叶郑、何也就占20%,出了事儿两人要担80%的责任,剩下的20%留个底下人,权利义务完全不对等,这二八定律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莽撞人对激将法基本没啥免疫力,朱七随便一撩拨,何茂才就急眼了,何大人一急眼脑子就容易抽风,脑子一抽风就容易往外说实话。只见何茂才虎目圆睁,虎躯一颤,再次大喝一声“冤枉!我三年里一共拿沈一石十几万两银子,而且多数都用在衙门的开支上了!你们不信,打死我也是这个数。”三年拿了十几万两,何大人总算说了句实话,至于是不是都用在了衙门的开支上,这并不重要,何大人哪怕说把这钱都捐给希望工程了也无所谓,只要何大人承认拿了钱,一切都好商量。

 

根据圣旨的精神指示,朱七帮赵贞吉定了个KPI指标,郑泌昌、何茂才的涉案金额150万两保底,上不封顶多多益善。涉案金额差不多有眉目了,剩下来怎么追赃,那就是赵贞吉该操心的事儿了。里子永远比面子重要,道长现在要的是钱,至于案子怎么审无非是走个形式。道长现在有一笔1000万两的外债还飘在外面,严嵩那边是大头,浙江这边是小头,赵贞吉这次来浙江就是替道长搞催收的,20年过去了,利息另算,本金差不多也该还了吧。

 

何茂才一番话说完,整个大堂鸦雀无声、一片寂静,各人心中都有一本账要算。赵贞吉此刻关心的是还能从郑泌昌、何茂才以及下面的小鱼小虾身上榨出多少油水来,赃款要是凑不够150万两,剩下的差额自己该从哪里去找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听何茂才这口风,郑、何二位加一块能不能再凑出50万两都难说,抄家抄不出钱来,年底前完不成KPI,怎么跟道长那边交差,到时候赵贞吉跟高翰文估计也没啥区别,死肯定是不至于,但政治前途怕是要悬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问题,何况此时杨公公手里还攥着徽商给的银票呢,杨金水此刻关心的是怎么能让郑泌昌、何茂才俩人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得把这俩货的嘴给封严实了,省得他们把自己给供出来。郑、和二位又没认杨金水当干爹,更不可能有沈一石、李玄那种舍己救人的觉悟,杨公公要想自己过关,最后还得在灭口上找点灵感,脏活累活一准儿免不了。

 

最后再来聊聊二十年的老刑名何茂才的问题。首先要区分一个概念,现金和资产那是两码事,比如沈老板家里现金也就剩一万两,可资产估值至少也值1000万两。道长让赵贞吉去追赃,要的是现金不是固定资产,前方打仗亟需军费,后方盖别墅还欠着工程款,给道长整一堆房产证、作坊、商铺什么的,砸在手里也没用不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大人又不是只从沈老板一家拿茶叶,破船还有三斤钉呢,论资产50万两肯定打不住,可要说现金,能不能凑出10万两都不一定。道长那会也没啥理财产品,手里有点闲钱基本就是买房子置地了,就算何大人有点闲钱,前阵子赶上沈一石抄家,为了给胡宗宪凑个把月的军费,估计也给散的差不多,弄不好何大人这会手里还就真的只剩几千两现金了,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


二十年的老刑名当前面临的难题有两个,其一是脑袋里的水太多,其二是口袋里的钱太少,这两者一叠加,不仅是神仙难救还坑了队友。大堂上片刻的宁静,让何茂才那早已混沌不堪的大脑如回光返照一般涌现出了一丝灵感,既然自己线上solo不是对手,那就果断召唤队友,请求支援。何茂才微微一转身,冲着杨金水挤眉弄眼、深情款款地说了句,“杨公公,你老可要替我辩冤”。愚者暗于成事,智者明于未萌,同样一件事换不同的人去做,效果可是天壤之别。比如郑、何二位过堂,同样是求杨公公帮忙运作,郑泌昌修的是闭口禅,何茂才练的是狮吼功,郑大人从始至终保持沉默,何大人没说两句就全招认了,讲道理何大人你都选择坦白从宽了,这冤还有什么可辩的呢。

 

前面赵贞吉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招了,我和几位钦差自然会斟酌定罪”,何大人既然已经招了,剩下的事赵巡抚他们自然会斟酌处理,至于涉案金额是50万两还是15万两,这些技术问题.就不需要何大人你来操心了。何大人既然开了口,郑大人说与不说都无所谓了,反正这口锅郑、何二位是背定了,还剩下150万两的KPI,时间紧任务重,追赃才是正经事。到此为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道长的剧本进行,郑泌昌、何茂才负责背着严党的锅去送死,杨金水负责砸了严党的锅去弄钱,胡宗宪一条腿已经踩到了坑里,此刻浙江的形式不是小好,是一片大好!

 

何茂才自己承认从沈一石那里贪了十几万两,案情基本有了眉目,杨金水手里还攥着徽商的大把银票,给胡宗宪挖的坑也弄的七七八八了,等杨公公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就可以愉快地去找道长交任务了。一起分过茶叶、一起称兄道弟、一起毁堤淹田,一起翻看账本,浙江的黄金铁三角终于到了形同陌路、分道扬镳的时候,只要能让郑泌昌、何茂才永远、彻底的闭嘴,浙江所发生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而杨金水将带着这些秘密回到北京,在司礼监过渡几年,静静地等待吕芳退休,成为新一任的秉笔太监。

 

郑、何二位是钦犯,要让他们彻底地闭嘴,杨公公还需要些许时间,好好地去筹划、安排一番,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肯定是光明的,此刻的杨金水信心满满、踌躇满志,他仿佛看见了一条从杭州通向北京的星光大道,而干爹吕芳正站在司礼监的门口,朝自己招手。杨金水丝毫不在意赵贞吉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扭头郑重其事地对赵贞吉说,“赵大人,这个案子也不是一堂两堂可以审定的。等到那两个陪审官来,可以先交给他们预审。”在杨金水心中,浙江的案子让赵贞吉审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何茂才的口供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弄个笔误把15万两写成50万两,用点手段逼老刑名签字画押就完事了;等把郑、何的家抄干净,甭管抄出多少东西,一律视为犯罪证据,到时候口供、罪证一应俱全,让那两个陪审官走个过场、准备点汇报材料,再让赵贞吉签个字就可以结案上报了。

 

一面是郑泌昌、何茂才的话里有话,一面是赵贞吉耐人寻味的目光,既然案情有了眉目,自然没必要让赵贞吉与何茂才继续纠缠下去,见好就收才是上策,杨公公果断建议赵巡抚是时候收摊打烊了。赵贞吉接任浙江巡抚才两天,这已经是杨金水第二次手把手教他该如何做事了,头天晚上赵巡抚已经委婉地暗示杨公公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着办”,意思是杨公公你有啥想法,私底下咱俩先沟通沟通,能办的我尽力去办就是了。讲道理赵贞吉的姿态已经算是低到云端里了,可杨金水偏偏不买账,专挑人多的时候,当众拆赵巡抚的台,何茂才说让杨金水替他辨冤,杨金水就直接让赵贞吉收摊打烊了,这分明是把赵巡抚当自己干儿子使唤了。赵贞吉一脸严肃,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上谕命我们立刻追缴赃款,以解前方抗倭军需。”追缴赃款才是正事,何茂才虽然承认分过茶叶,可眼下这赃款还没着落,丢了面子的赵巡抚心里是又气又急,索性拿着“上谕”做由头去压杨公公,这是打算一查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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