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然忙完最近的事，又常常出现在书屋，然后不假思索地坐在她的对面。
林依看向那边空着的位置，浅笑地望着他，却也不语。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感，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明明这个年纪该有的火热恋情，让他们过成了像老年人的相亲相伴。
窗外，由于今天有台风的缘故，才四点钟，天空就已经被乌云压得黑了下来。
桌面上的手机振动，打开便看到了有关台风的预警信息，原本的黄色预警上升为橙色预警。
林依看了看周围，只剩下几个客人了，便过去吧台，对店里的员工说：“你们收拾一下，现在就下班吧！”
“不是说今天五点钟才下吗？”
“就现在吧，我看外面天气已经不太好了。”
“好，谢谢小老板。”店员嘴甜地说着。
“快收拾一下赶紧回去吧，记得和厨房里的刘师傅说一声。”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李翊然，提醒他说：“哎，你要不要现在回去啊，今天有台风，都橙色预警了，好像挺严重的。”
“你呢？”
“我等客人都走了再关店。”
“那我等你。”
两句话，几个字，李翊然真的是很会戳她的点。她曾经遇到过很多类型的男生，长得帅的、说话好听的、浪漫温柔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竟然着了他细水长流的道。
一二楼的员工都走后，店里的客人也纷纷离开。只是直到六点钟，客人们才走完。
把店里的电器设备一一关掉，然后又去关电闸。所有的都整理好后，才同李翊然回学校。
推开门，明明距离晚上八点的台风还有一个半小时，但是外面却已经开始刮风下雨，打开手中的伞，直接被风掀翻。
李翊然帮她整理着雨伞，隔壁店门前的广告牌又直接吹了过来。他顺手帮忙抓住，礼貌的还给跑过来的店员。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没事。”
雨越下越大，附近的店铺纷纷关门，路面上都没什么人。
林依看向天空，“唉，这种天气好烦。”
“没事，我们打车回去。”他很有远见的呼叫了所有车型，只是半天却也无人接单，“没司机接单。”
“那先进屋吧。”
屋内，林依放下雨伞，把店铺从里面上锁。
李翊然看着她，她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忍俊不禁地伸手帮她整理头发。
林依抬头望着他，他的笑很好看，他的手很轻柔，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
昏暗的房间，两个人安静的对视，好像产生了磁场共振。外面风刮得很吓人，发出“呼呼呼”的响声。
他放下手，回避她的目光，“抱歉。”
林依反应过来，也转移着话题，“呃，今天好像没办法回学校了，阁楼有住的地方，你可能要在这将就一下了。”
“嗯，挺好的。”他不着边际地回答。
楼梯间，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他找着话题，“我记得本科生是要在宿舍定位打卡的，你在这边可以吗？”
“外勤打卡，我可以备注回家。”
林依把电闸又重新推上去，打开阁楼里的灯。只是一进到房间里，李翊然却发现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沙发。
“就凑活一下吧！”
他握住她的手腕，低声说：“你知道的，我接近你，本来就目的不纯。”
她抽出自己的手，记仇地说着：“不是说只是想了解一下么！”
“了解完了，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林依没有给出正面的答案，逃避着说：“我去楼下做点吃的，一会儿记得下来吃。”
她下楼，留李翊然一人。第一次把话挑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他定在那，默默地站了许久，灯忽然灭了。
匆匆地跑下去，“林依，怎么了？”
她放下手里的工作，看着电闸。“没事，好像只是跳闸了。”
“没事就好，还是不要开电源了。”
“嗯。”她点头，“哦对了，厨房里的面好了，我去盛。”
李翊然拿出手机帮她照亮，然后把手机揣在上衣口袋里，又帮忙端面。
两个人相对而坐，黑黢黢的房间里，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面上，扎眼的灯光极其讨人厌。
林依起身，拿了个小夜灯过来。
“你的手机灯光可以关掉了。”然后把昏黄的小夜灯摆在桌子上。
他照做，顺便把手机调成了省电模式。
窗外的台风如约而至，两个人听着外面的呼啸声，隔着柔和的灯光，面对面的嗦面。
吃面时发出声音，在所难免。
“吸溜吸溜……”
林依听着两个人一起发出的声音，嘴里的面还没咽下去，就忍不住地笑了。她左手遮挡住自己的嘴，想赶快把面条咽下去。
李翊然茫然地看着她，女生眼角带着顽皮地笑意，捂嘴偷笑的模样可爱至极。受到她的感染，不解地笑着问：“怎么了？”
她咽下嘴里的面条，移开左手，脸颊笑得有些泛红，嘴角依旧上扬着说：“哎，那些去看你篮球赛的小迷妹，知道你吃面条的时候也会……”无实物表演，她不好意思发出声音，只是笑得很开心。
李翊然难为情地笑着：“喂喂喂，说得就像你刚才不是一样。”
林依笑着点头，承认他们的共同点，“对，和你一样。”
这样浪漫的氛围，两个人竟然会因为吃面条这种小事笑得不能自已。碗里的面还没吃完，林依一边吃面，一边还会因为彼此发出的声音笑起来。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两个人回到房间，把小夜灯放在阁楼的矮桌上，默契的面对面席地而坐。
她把书放在桌子上，“干嘛坐我对面。”
“因为这里亮。”他也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
他们的对话有无聊，气氛就有多暧昧。
林依看向那本书的封面，本以为他又会像刚开始那样，喜欢和她看同一本书，不过面前的却是一本经济学的书。
“你喜欢看这种？”
“不喜欢，被导师逼的。”
她垂眸，被他的回答逗得会心一笑。没有花言巧语，真实的让她很喜欢。
“怪诚实的。”
“也没有，我在你面前说过谎。之前说不想追你，那是假的。我特别想了解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追你。”
她也应该让对方了解真实的自己，无论是美好的，还是难以启齿的。
“李翊然。”她轻声招呼着他的名字，垂着眼眸不看他，“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事。”
“嗯，晏纯芃没和我说。”
“是我不让她说的，因为我不想别人知道。”
林依一直没看李翊然，她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但提及此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这件事情带给她的伤害，在她的生活中总是不停地重复上演。
如今她又要当着自己喜欢的男生的面，揭露自己最不堪的伤疤给他看。
“我……”她停顿，抿了抿嘴唇，终于心一横，“我有癫痫。”
林依的情绪有些不对，十分尴尬地笑着解释：“对，就是、大家认为的那种。发作的时候会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默默地点头承认自己地描述，“对，就是那种。很丑。”
李翊然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明白这是林依的伤痛。但是从他理性的角度来看，癫痫并不是无法控制的病症。
对于这件事他是意外的，但却很容易就接受了。
他不讲话的那几秒，让林依感觉很难熬。她怕李翊然会觉得她恶心，怕李翊然对她的想象幻灭，怕李翊然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林依垂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指扣着拇指的指甲，她说了自己觉得最难以启齿的事情，说了明明很多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突然，一双大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地抬头看向李翊然。
他很认真地看着林依，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谢谢你告诉我，但我更想知道，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带着哭腔问他：“你不会觉得我恶心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我很恶心。”
李翊然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地抹掉她的眼泪，“不会。一开始晏纯芃不愿意告诉我，再加上听说你本来身子骨就弱，吓得我以为要生离死别呢！”
“可是发病的时候很吓人，我会变得特别特别丑。”她抽噎着哭泣，第一次这样和别人讲。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着，脑海里涌现出来的，全是她小学第一次发病清醒后的画面。
那天是周五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大家本来在玩丢手绢，轮到她起身去追的时候，整个人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老师的怀里，周围远远地围了很多人，大家在相互说着悄悄话。
第一次发作之后，班上的同学都离她远远的，老师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少男生还会编个顺口溜追着她讲。
林依那会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去了医院只是知道自己的病是遗传。她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听男生说她是羊癫疯，偷偷用妈妈的手机查了才懵懵懂懂。
羊癫疯会失去意识，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眼球上翻。
这是她对自己这个病的初步认识，后面随着长大又慢慢了解到，原来妈妈一直给自己吃的维生素，是控制癫痫的药。
李翊然坐到她身边抱紧她，摸着她柔顺的头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林依整个人哭得泣不成声，李翊然搂她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李翊然很喜欢林依，李翊然想要和林依在一起，李翊然认为林依是最好的，李翊然想保护着林依……
她哭得差不多了，从他的怀抱离开，带着鼻音小声道歉：“对不起。”
李翊然因她突如其来的道歉诧异，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却要向自己道歉。
用纸巾帮她擦着眼角的泪，注视着告诉她：“依依，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不需要向我的道歉，除非……这是拒绝我的开场词。”
抱紧她祈求道：“别拒绝我，好不好？”
林依红着眼睛和他对视，在海豚模样的小夜灯照耀下，陷入了深深的无措。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那么美好。
最初，她只想把自己藏好，安安稳稳地度日。可是李翊然毫无章法的出现，不得不让她去面对很多事。
面对自己不堪的过去，面对自己结痂的伤疤，面对自己难言的疾病。
“好。”
这句话结束得太快，他有些迟钝地望着她，还没从那份喜悦中反应过来，她便又把他们的爱情判了死刑缓期执行。
“但是有一个条件，无论我们谁提分手，都分得痛快一点，我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喜欢死缠烂打。”
李翊然神情严肃地问：“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
“交往，是因为喜欢。但分手，理由有很多。”她停顿，低着头说，“你若是做不到，那就算了，以后我们彼此互不打扰。”
他跳过所有要求，前倾着身子，轻吻她的双唇。唇边还沾着些许眼泪，这个吻咸咸的。
两个人透过柔和的灯光，在眼中描绘着彼此的模样。
“依依。”他眼带笑意，青涩的叫着她的名字。
“翊然。”她给予回应。
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晚上，林依躺在床上，李翊然躺在沙发上。没有太多的话语，安安静静，却也甜甜蜜蜜。
次日一早，李翊然睁开眼睛见到林依的那一刻，满脸笑容地和她问候：“女朋友早啊！”
林依不太好意思地回应：“男朋友早！”
洗手间里，林依洗漱过后，帮男友准备好洗漱用品。
李翊然撒娇地讲着：“依依，你好像没有给我拿毛巾。”
“哦，我去拿。”
找到毛巾回来时，他刚好洗漱完。
李翊然转头，脸上还带着水珠，湿润的嘴唇颜色更加鲜亮，额前的头发也湿漉漉的。
林依定定地望着他，由衷地觉得他长得真俊俏。明明之前也常常见的，为什么今天感觉格外的不一样。
可能是谈了恋爱的缘故。
他浅笑，伸手讨要毛巾。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接过毛巾的时候，顺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你干嘛？”
“是不是盯着我看了，喜欢我湿漉漉的样子？”
她不敢讲话，只是注视着他，心跳开始加速。他头发上的水滴在她脸上，她眨眼，眼神不再看向他。
李翊然忍不住吻下去，昨天吻的着实有些青涩，今天要好好享受一番。
他的嘴唇有些湿热，脸上的水沾在她皮肤上，林依最初还有些抗拒，推搡着他的胸膛。
他停下来，捧着她的脸，带着喘息轻声说：“依依，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
她感受着他的意情迷乱，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踮起脚，手臂环绕着他的脖颈，继续刚才的吻。
巨蟹座的林依，处女座的李翊然——相濡以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