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的很急,雪花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几经辗转落在大地的怀抱,就像远行的游子回归最初的温暖 。
白色的吉普车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一路颠簸,伴随着辛音如的哭声渐行渐远,她的哭声中饱含了辛酸,委屈,更多的是愧疚。
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哭声被风吹向远方,似乎向最熟悉的人倾诉衷肠。
不知道过了多久爱莲娜出声说道:“辛小姐,请你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有5分钟你就会见到你的父母。”
她快速的整理着自己的妆容,从面容到穿着,可是眼睛的红肿却始终无法消除, 略显疲态的神情早已被 “你的父母我帮你找到了”冲刷的干干净净,随着时光的飞逝,她越发神采奕奕起来。
青木色的木栅栏环绕在一栋日式别墅的面前,一条流动的清河在左侧泊泊流过,穿过正前方的石拱桥,向远处流去,在日式别墅的旁边是一片盎然生机的绿色,一片片竹林在风的助力下摇摆下晃动着身子,躲避着从天而降的雪花。
竹林下站着一对中年夫妻,中年夫妻大约50岁左右,女子身材高挑,男子身材颀长,两人保养的很不错,乌黑的发丝里,看不到一丝白发,脖子上围着红色围脖,他们面容之上嘴角微微扬起,双眼望眼欲穿地望着不远处。
辛音如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看了看这陌生又不失优雅和自然的环境,她有些担心地问道:“我的父母在哪? ”
“右拐。”爱莲娜做了一个手势,顺势说道,然后再次发动吉普车,吉普车发出轻微的低吼压着厚厚的积雪渐行渐远。
辛音如没有管离去的吉普车,她一脚深,一脚浅,朝着爱莲娜指的方向快速走去。
“老头子,你看是如儿,是如儿 ,真的是如儿!”中年女子看这眼前出现的女孩,她高兴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对着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呼喊起来, 而中年男子揉了揉眼睛然后搂着她高兴地喊道:“如儿,真的是如儿!!真的是她 !!!”
就在辛音如转过的那一刹那,看着远处的两个老人,听着那曾经的声音。 她再也憋不住了,眼泪急骤地流下来,不停地流下来,然后她像小女孩似的向父母奔跑而去,把整个身体扑进父母的怀抱里。
“妈妈!爸爸! 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你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把头埋在父母的怀抱里,痛苦地哭喊着。自从高中以后,父母再也没有叫过自己如儿,这是父母第一次用小名呼唤她。这个亲切的称呼,连同伴随着它同时涌来的温馨的回忆,把十年前的往事都召唤回来,贯穿回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距离在这一声呼唤中全部消失了。从立下梦想,到为梦奔赴, 到被控制,思念如潮水,不断地流进她的心里。
从那个时刻她就在等候,期待,寻觅这个被她,有时甚至是被她自己失落的回忆。 她等的,找得好苦啊! 她终于又获得了它,把断去的线重新接上了,可它来的这样迟,而自己又要将它带走了。
“晚上吃饺子,炖排骨,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妈妈拍打着肩膀,流着喜极而泣的眼泪打湿她的棕色大衣。
辛音如尝试着回答家人的话,可是她的思念恰似涨满在河床里的流水,一直溢到河岸上来, 她简直没有说话的可能。 她抬起头来,轻轻启开嘴唇,想说一句什么,一阵的呜咽——幸福与由于获得幸福的后回过头来再想到的刺心的痛两者合流汇成的呜咽,在它还没有化成具体的语言以前,就把它冲走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记忆中的女儿是一个刚强的女孩子,是那个执剑少女,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许你再哭,你笑!”父亲呜咽地说道。
她抽搐着全身,以更大的起伏呜咽起来。 但父母背后的日式别映入了她的眼帘。她轻声说道:“妈妈,这个别墅 ?”
“你不知道么?秋水定期给我们打钱过来,说是这是你挣的钱,然后我们攒着攒着 就攒够了这座房子的钱,如儿谢谢你! ” 此时此刻辛音如内心一股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从内心升起,她尝试着想要问些什么,却张开嘴巴,什么也没有说了出来。 这个意外的消息如同重锤一般重重地锤击到她的心脏上, 她无法思考秋水那个人到底是善还是恶,一时之间她茫然了。
“走吧!”辛音如甩了甩大脑,试图把那股复杂的情绪抛到九霄之外,可某些事一旦做了,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说抛却,就抛却呢。 辛音如此刻已经止住了眼泪,她怔怔地走进日式别墅,一股抵抗的情绪从内心迸发了出来。
随着进入房子,她那重逢父母的喜悦心情完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复杂难以言明,表达的情绪。 她尽可能表现出所有的喜悦,可倒刺的痛却如同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自己心上。
“怎么了?”母亲首先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异常。
“没事!”她对着妈妈轻轻微笑道,脱掉上衣挂在衣架上对着妈妈说:“你去休息吧妈妈,我去帮爸爸做饭。”说着她走进厨房看着厨房熟悉的一切,围裙还是那个围裙,餐具还是那些餐具,随后她加入了爸爸的工作中,忙碌带来了温馨的回忆,一幕幕温暖,平凡,平淡的画面从辛音如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它们化作一缕缕柔情的雪丝,缠绕在那颗钉子之上。不知道是心安理得占据了愧疚还是看开了。
那颗钉子竟然在不断温暖和温馨的回忆中,完全拔出。她享受着这样的画面,享受着这最后两天的时光,她没有时间让自己痛苦了。 沉浸在与家人相聚的画面中 ,渐渐地冲淡了她面对死亡的恐惧。
热腾腾的饭菜,桌子上的被斟满的酒杯。
她举起酒杯望着父母还尚未老去的容颜,看这还很健康的父母,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她脸上扬起充满善意的微笑道:“干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