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刘锦棠出塞建功 金都统攻城受挫
回到野马滩以后,蓝惠英让老人家享天伦之乐,特意在大寨与马凤莲回营之间的空地上,给汉声一家修建一个独院,哈里曼和邻近的村民听说此事,都来帮忙,大寨有的是木料砖瓦,人多好办事,不日峻工迁居,大家摆酒作贺,大大地热闹了一番。
陈兴和王宗汉都住在这里,玉姣和艾珍也象孝顺陈兴一样照顾王宗汉。两个老人没事时在家抱抱小天凤,或去大寨和张友义、宋公望、丁猛聊聊天,高兴时去营房点拨义军的武功,生活倒十分写意。
汉声和蓝惠英都是忙人,事务繁多,白天在家的时间少,玉姣常在家带孩子,艾珍回野马滩后,觉得身重厌食,懒得行动,汉声给她号脉,说她有了身孕,不让她出外操劳,因此他们的客厅成了女眷们聚会之所,马凤莲除了处理回营事务外,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小奇志在这里,白兰、青荷、玉桂、红梅、马兰、马秀、马芳等一班姐妹也因为和秋云要好,也常来这里聚会,颇为热闹。
米永忠的亲事也定了,马凤莲让他给马有当助手,把练兵的事交他管理,马明诚跟着米永忠,做事也还勤劳谨慎,米永忠很得人和,上下都喜欢他,得闲时也常找师叔请教武功。事实上,马风莲的回营和汉声的小院联成了一家,只不过隔开一道院门而已。
这年上半年,大军陆续出关,阿古柏、马人得、白彦虎忙于备战自保,不敢轻向野马滩挑衅,俄国人吃了年前那次大亏以后,打听得野马滩更加强了防御,再也不敢前来冒险,因此野马滩平安无事。
金顺和额尔庆额顿兵玛纳斯城下,冯桂增被俘后坚强不屈,被韩形龙杀害,只有萨海青全军而归,金顺从此也老实了许多,安心整军屯田,整个北疆都很平静。但在平静中却酝酿着一场伟大的事变,战争的阴云积聚在天山南北的上空,越积越厚,云层中雷声隐隐,电火交掣,谁都可以看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三月初,左宗棠把行营移到了酒泉,四月初刘锦棠从酒泉祭旗启行。他的前锋已在正月初开始陆续出关,行军是在极其缜密的安排下进行的。沿途各军事据点都储备了足够的粮食,从安西到哈密、巴里坤,各地储粮都已达数百万斤,而且道路都已经修好,张曜已经在天山险峻处安好了扶栏,大炮军需都可以顺利通过了。金顺在左宗棠的督责下,把四十营冗杂部队作了整顿,集中到了济木萨一线。
刘锦棠在五月进至古城,自率轻骑至济木萨和金顺商讨进军乌鲁木齐的方略,会商后马上进兵。
刘锦棠绰号大闯,打仗极其骁勇果断,这几年平金积堡,下雨宁,克酒泉,屡当大敌,年纪虽只有三十挂零,已相当老练,他深刻领悟了左宗棠“缓进速战”的用兵窍诀,不动则已,一动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制敌于死命。
他也是幸运的宠儿,一切战前准备,粮秣军火,友军协作,敌方虚实,都有左宗棠考虑安排,只需要他亲树大将旗鼓,临敌发令,号令一出,全军就排山倒海地奋勇向前,克敌制胜,建功立业。
这时,叛军方面也积极作好迎战准备。马人得把兵马集中在乌鲁木齐及其外围古牧地一线,以元帅马明为主将,纠合白彦虎的部队,连营数十里,筑卡设防。安集延人也派精兵援助,声势浩大。
刘锦棠侦知这一情况,决定一战而歼其主力,挫其锐气,亲自率领大军会同金顺军由济木萨长驱二百四十里,进驻乌鲁木齐东面的阜康城,守敌见大军奄至,弃城而奔。
阜康是进军乌鲁木齐的冲要,城西七十里名黑沟驿,再过去才是古牧地,马明驻重兵于古牧地,而在黑驿沟前沿黄田布防设卡,截断水源,准备固守。
阜康通往古牧地的大路中段,由阜康以西二十里的西树儿头子至黑沟驿,其间五十里尽是戈壁,没有水泉,只有中间甘泉堡有口枯井,重新开凿后也只能供百人一日之需。白彦虎和马明故意放弃这条大路不守,意图引诱大军从此前进而于大军人马渴凼之际,突然进攻,以收以逸待劳之效。
刘锦棠进驻阜康之后,亲率轻骑观察前沿,过了西树儿头子以后,见这一带尽是戈壁沙碛,寸草不生,派出侦骑至黑沟驿,回来报告说,敌人在山谷隘口都有重兵把守,壁垒森严,旌旗密布,大路之上都无敌人踪迹。刘锦棠不禁皱眉沉思,闷闷不乐。
部将余虎恩、黄万鹏等进言道:“这一带地形并不险恶,敌军虽多,但部伍冗杂,缺乏统一指挥,我军乘积胜余威,奋勇进击,敌军势必各求自保,不能互相策应,不难一战而破。”高福
刘锦棠微笑道:“诸位只看了有利的一面,却不知这里虽不象西宁大、小峡口那样险恶,却有一个重大的难题—缺水,你们看,前沿一带尽是戈壁沙碛,纵横数十里没有水源,大军从阜康出发,奔驰七十里至黑沟驿,已十分干渴,即使携带一些饮水也十分有限,如果一战不克,相持得几天,我军得不到饮水供应,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这是我军出关的第一仗,有关全军的锐气和声威,一定要考虑周详,期在必胜,千万大意不得。”
诸将都经历过从猩猩峡至哈密的沙漠行军,深知干渴的困苦,一个人两三天不吃饭还不至于饿死,两天不喝水可就不得了,尤其是打仗行军,硝烟火药一熏,奔驰呼喊,更为干渴,所以水源的问题,在沙漠地带行军作战实为胜利的关键,运水带水当然也可以想出些办法,但一来缺乏设备,二来兵贵神速,哪能旷日以待呢?所以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一时想不出个好的办法来。
回到阜康,刘锦棠派出侦骑,寻找去古牧地的小路和途中的水泉,侦骑找到了一个哈族老牧民,带他去见刘锦棠。刘锦棠对老人很尊重,敬礼有加,老人很感动,把他所知道的附近的地理情况都讲了出来。
老人说,阜康城西有一个大小荡子,纵横二十余里,暴乱以前,沿水荡周围有人开渠种地。暴乱后,比这更好的土地都荒废了。这一带不当大路,居民逃散后,就很少有人来往。从阜康去古牧地是走朝南的大路,和这水荡子越走相距越远,所以无人提及。老人并说,从水荡子那边有条小路可通黄田,黄田那边也有些水荡子,水源是从古牧地流来的。
刘锦棠得知这些情况,不胜之喜,重赏了老牧民,自己亲自去城西察看。
刘锦棠带了十几个亲兵,只让总理营务处罗长祜相随,出阜康城西,走了十几里路,发现一片荒废的田野。田野已被流沙堙盖,但阡陌沟渠的残痕还隐隐可辨,再继续前行,间或可见到房屋的废墟,败墙残垣,相连成片,大概当初水源充足时,这里定是庄稼满野,牛羊成群,屋舍相望的。越往前走,渠道越完整,再前进数里,废渠里渐见泥水,转过一道沙梁,远远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竟是一个望不到边的湖荡。水边苇获丛生,水鸟成群,大有水乡风味。乍从沙碛间走出来,看到这一片风光,心情的喜悦自不必说了。
美刘锦棠和罗长枯下了马,沿水荡走了一阵子,让亲兵饮了马,自己也跑到湖边捧起几口水喝了,觉得甘甜爽口,一个进军的初步设想已在脑子里形成,路上和罗长祜仔细商量了一番,就决定了进军的计划。
罗长祜此时是以知府衔总理营务处,职务等于现代的参谋长,这时他年方二十九岁,真是英气勃发,识略过人。左宗棠“爱其才,壮其气”,所以委以重任,让他当刘锦棠的助手。刘锦棠此时也只三十三岁,两人意气相投,配合得很好,这次他们观察了水荡以后,决定让兵士连夜疏浚废渠,把水引向通黄田的方向,部队可以迫近黄田扎营,同时派人找出通往黄田的小路。这边戈壁上的大路都采取佯攻的假象,派部队去甘泉堡开挖废井,虚张声势。马明和白彦虎蒙在鼓里,把主力都放在大路这个方向,却中了刘锦棠声东击西之计。
自刘锦棠知会金顺,移营到距黄田只有三、四十里的地方,那里已疏通了废渠,把水荡里的水引到了营地。部队休息好后,连夜从小路向黄田叛军进行突袭。
马明和白彦虎只盯住大路一面,作梦也没想到刘锦棠的主力大军从西侧沙梁地带掩杀过来。黑夜之中,只听得枪炮之声震天动地,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仓皇上马应战,部伍散乱,不相统属,哪里抵挡得住这支久经恶战的精兵?刘锦棠部下象谭拔萃、余虎恩、黄万鹏、谭上连等,都是老湘军的虎将,军士们都是以耐苦善战出名的三湘子弟,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新疆,无不以立功绝塞为怀,出关第一仗,锐不可当。另一部分队伍都是董福祥张俊等一班陕甘骁将,他们都是陕甘一带的枭雄,所部都是由回民精卒中挑选出来的慓悍武士,左宗棠把他收编为旌善营,和湘军同等待遇,诸得授官提督、总兵恩宠有加,他们都深感左宗棠的威德,都思立功自救。一个个奋勇争先,豪情勃发,不愿落在老湘军的后面。
刘锦棠在沙梁高处竖起帅旗,亲自督战,一时间角声四起,各路人马犹如铁流滚滚,从侧背直扑黄田敌营。马明和自彦虎在这样的攻势面前,完全慌了手脚,急率所部精锐骑兵迎战,不料甫经接触,叛军有如蜂群扑火,纷纷殒落。官兵喊杀连天,狂风骤雨般疾卷而来,马明和白彦虎见骑兵抵档不住,命令步兵悉数倾巢而出。一时间浸出遍野尽是黑压玉的人群,蚂蚁出窝似的向官军涌来。
刘锦棠巴不得一战尽歼敌军精锐,下令各路将士全力进击,登时几十个号角鸣呜吹起,官兵无不以一当十,铁骑纵横决荡,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由黄田至黑水沟驿十几里范围之内,尸体委积,流血赭地,真是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嚎。
那边正面阵地上的金顺军将,见刘锦棠已经得手,也乘势掩杀过来,叛军被刘锦棠所部杀得豕突狼奔,已是十分混乱。加上金顺军夹击,纷纷土崩瓦解,丢下兵器辎重,四下里逃命。官军乘胜猛追,直至古牧地城下。
刘锦棠见城中有备,军士连宵奋战,都已疲劳,就下令收兵扎营。马明和白彦虎在黄田一战,被杀得心惊胆落,败退到古牧地以后,白彦虎藉口回乌鲁木齐调兵增援,回到乌城就再也不敢出来了。马明在古牧地收集残部,婴城固守,妄想凭藉城地坚固地形险要,阻挡大军向乌鲁木齐推进。
这古牧地城,依山傍险,十分坚固。城外山上还筑有坚固的堡垒,与城池成犄角之势,马明驻有重兵把守。安集延也派来精兵协助守城,并支援马明大量枪炮弹药,所以马明有恃无恐,悍然拒战。
刘锦棠兵临古牧地以后,审察地势,决定首先攻下山上敌堡,去其臂助,然后悉力攻城。第二天整军出战,见西北方尘头大起,安集延援骑五、六千鼓噪而至,急令余虎恩黄万鹏率马队逐击。命步兵分两路猛攻古牧地城南关,刘锦棠亲自率领亲兵标营进攻山头堡垒。
叛军见官军来攻,枪炮齐放,弹落如雨。刘锦棠一马当先,全然不顾,官兵见主帅督阵,一个个勇气百倍,冒着弹雨抢占了有利地形,支起大炮向山上堡垒轰击。几发试射之后,炮弹在堡垒上接连爆炸,轰隆声中,瓦石齐飞,堡墙纷纷倒塌,敌炮完全被炸哑了,枪声也稀疏了下来。又是一阵炮轰之后,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冲天而起,堡墙倒塌了一个大缺口,官军趁着尘雾弥漫之际,一鼓作气,冲进堡垒,全歼守敌。把师旗插上了堡墙,刘锦棠命炮兵调转炮口,居高临下向古牧地城中射击。
攻打古牧地城的步兵见帅旗插上了堡垒墙头,堡上的大炮转向城中轰击,欢呼雷动,猛扑南关,在城垣较低处架起云梯,蚁附而上。湘军将领谭上连奋勇先登,手起刀落,连劈了五、六个叛军,官兵相继涌至,一阵大杀。叛军抵挡不住,弃关逃入城中,谭上连占了南关,马上筑起炮垒,继续向城内猛轰。
那边西北面来援的安集延骑兵,被黄万鹏、余虎恩的马队挡住,反复冲击不能前进一步。安集延人倚仗人马众多,几次想把余虎恩和黄万鹏包抄围困,都被一一击退。金顺见敌骑势众,多于官军数倍,恐怕有失,忙令萨海青率部支援。萨海青五百精骑投入战阵,形势立变,余虎恩、黄万鹏马上由坚守转入进攻,会合着萨海青闯入敌阵,纵兵大杀,双方战成一团,杀得难分难解。
萨海青的骑兵有了玛纳斯突围战的经验,学着汉声他们的战法,集中全营中顶尖的好手,组成一支突骑,由萨海青亲自率领,在敌阵中纵横驰突,虽然威力不如汉声他们,较之于一般骑兵却也厉害非凡。萨海青在混战中,发现敌军的指挥部在一座土山上,安集延人拥簇着一个穿黄衣的军官在指挥战斗,穿黄衣的手执红旗往来挥动,红旗指向哪里,安集延骑兵就奔向哪里。萨海青十分恼怒,亲率突骑向土山迫进。经过几番激烈的搏斗,才进到离土山三、四百步远的地方。敌军纷纷向突骑冲杀而来,阻挡在突骑的前面。萨海青力劈数人,终因敌人过多,再也难以向前靠近。
叫看着土山上的敌军眉目清晰可见,就是接近不了。萨海青急得吼叫如雷,辛思亮赶到他身旁,叫道:“总座!给我挡一挡,让我打两枪!”一句话提醒了萨海青,马上命令突骑靠拢,围成一圈,挡住安集延人的冲击,让辛思亮从容射击。
好个辛思亮!第一枪打翻了黄衣军官前面的护兵,第二枪就打中了黄衣军官的胸膛,那家伙扑地便倒。辛思亮又一连开了几枪,安集延人又被打倒了几个,其余的纷纷逃窜。有个护兵背起黄衣军官要跑,辛思亮补上一枪子弹从黄衣军官后背穿过,连护兵一并打倒,两个人都不动了。安集延人见主将已死,无心再战,拼死挡住萨海青的突骑,抢过黄衣军官的尸体,向乌鲁木齐方向溃逃而去。
扫清了古牧地外围,官军集中力量攻城,刘锦棠已攻下南关,就负责攻东南面。金顺攻西北面,为了减轻士卒的伤亡,官军尽量发挥大炮的威力。连日架炮向城中轰射,士兵们不顾六月天的暑热,在城外堆土成山,堆得比城墙还高出一丈有余,俯瞰城中发炮,打得城内烟尘弥漫,城墙纷纷坍塌。城内叛军非常顽固,拒不投降,冒着弹雨修补城垣,官军一连攻了三天,一直攻不进去。
到了第四天,也就是光绪元年六月二十七日,刘锦棠发动总攻,派谭拔萃,谭和义助攻正东和东北面,移开花大炮于正南猛轰,命提督谭慎典、董福祥带领勇健军士,每人各提一袋子土石,埋伏在城濠边,专等城坍时填壕而入。又布置了余虎恩、黄万鹏、陶生林等各率所部骑兵环城截击逃逸的残敌,刘锦棠亲自擂鼓督阵。
这天,官军的大炮从四面八方向城中轰击,一直连续不断,城南的开花大炮威力最大,击中之处,城墙砖石粉碎,坍塌数尺。官军不容城中喘气,一直轰击到第二天黎明,南城轰隆一声巨响,城墙坍塌了十余丈。刘锦棠见城墙倒塌,下令击鼓进军,几十面大鼓一齐插将起来,宛如春雷震地。谭慎典、董福祥的部率,从濠边一齐跃起,把盛满土石的麻袋草婆投入濠内,登时填平城漆,谭慎典和董福祥跃马挥刀,率先从城塌处冲入城内,军士潮水般随后涌进城内,逢人便砍,从各街口向城中杀入。城东北面的官军见城南已经政入,趁敌军慌乱之际,也发动猛攻,破城而入,古牧地城他不大,不多时;南北两路官军在城中会合,守敌除少数投降外,六千余人全部歼灭,其中击毙安集延人七、八百人,叛军元帅马明也被击毙。
官军在打扫战场时,缴获到叛军的绝密文件,上面说乌鲁木齐无兵可派,命马明坚守古牧地待阿古柏的援军援救。刘锦棠和金顺商议,趁乌鲁木齐空虚之际,宜一鼓作气进军乌城,命部队休息一晚,次日清晨就向乌鲁木齐长驰疾进。
部队行进到离乌城十里处,探马来报,乌鲁木齐满城、汉城和王城的叛军都已逃窜。刘锦棠麾军急进,到达满城,见叛军千余骑正向南逃窜,即命谭拔萃等分途追击,其余各部人马分别入收三城,严令各军恪守军纪,张榜安民。
乌鲁木齐满、汉、王城的各族居民,见官军人马强壮,枪械鲜明,军纪严肃,大喜过望,纷纷焚香捧茶迎接大军。汉族居民心情尤为激动,许多人欢喜得热泪盈眶,把官军当作亲人到来一般,捧出家里所有的鸡蛋瓜果,定要军士们收下。军士们也非常感动,那些读过几天书的哨官,高兴地摇头晃脑道:“你们知道吗?这叫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嘛!”
刘锦棠进城后,一面派兵搜索残敌,一面安抚百姓,部队秩序井然。天黑以后,谭拔萃各军才返回乌城,他们追击逃敌直到盐池墩,击毙六百多人,残敌遁入戈壁,他们才收兵回来。据居民报告,马人得和白彦虎听到古牧地被官军攻克,不敢再在乌鲁木齐逗留,驱赶着掳来的大批妇女,携带所有的财物,一早就向南逃走。其余的叛军也跟着四下逃散,至此,乌鲁木齐附近已无敌踪。
次日,刘锦棠和金顺派兵分取北疆各城,清剿逃入天山残敌。昌吉、呼图壁等城的叛军震于官军声威,都弃城南逃。玛纳斯北城也由徐学功、孔才等民团配合塔城官军收复。只有玛纳斯南城守将韩形龙恃险顽抗,金顺亲自前去攻城,一时也无法攻下。
这次收复乌鲁木齐,官军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六月二十一日大战黄田起,二十八日攻克古牧地,二十九日收复乌鲁木齐,八天时间内连获大胜,歼敌二万余。马人得、白彦虎的叛军精锐损失大半,安集延人也损兵折将,这次胜利为收复全新疆奠下了基础。
当官军进军乌鲁木齐时,阿古柏又派了六千骑兵驰援,他们行至距乌城一百多里处,闻乌城已失,慌忙龟缩了回去,会合马人得、白彦虎收集残部,妄图利用天山关隘达坂城、托克逊凭险固守,与吐鲁番构成三角防御,阻止官军南下。
阿古柏闻北疆被官军收复,亲自去托克逊组织顽抗,在托克逊筑三座城堡,派大通哈爱伊得尔呼里驻守,命次子海古拉守托克逊,两处配备了二十七门大炮,安集延精兵一万余人,另外还拨了新疆胁从兵员一万余人协同防守,吐鲁番则派艾克木汗防守,后来把马人得白彦虎也派到吐鲁番去,阿古柏自己则驻于喀拉沙尔督战。
刘锦棠已荡平乌鲁木齐附近残敌,进占南山隘口柴窝堡,正准备进攻达坂城,金顺进攻玛纳斯南城却顿兵城下,三十多天毫无进展。守将韩形龙凶悍异常,凭险顽抗,官军伤亡累累。到了八月,金顺不得不请刘锦棠派兵相助。
·刘锦棠早就想插手拔下玛纳斯这个钉子,扫清北路,以免南下时有后顾之忧,碍于金顺的面子,不好说得。见金顺请兵,本想亲自前往,因感染时疫,不能行动,即派罗长枯谭拔萃带领六千人前往,他早闻徐学功威震天山北路,多年与叛军和安集延人作战,最熟悉敌军情况,此次攻克玛纳斯北城,徐学功率部先登,勇冠三军,不知为何在进攻玛纳斯南城中却不见有所建树,因此嘱罗长祜去玛纳斯后,找徐学功了解情况,征询攻城意见。
罗长祜与谭拔萃赶到玛纳斯南城,看那城墙时,一般高四丈左右,依岩傍险,高下参差,各转角处都筑有碉楼,组成交叉火力网,攻城部队,难以接近城墙。而城垣极其坚固,虽被炮弹轰得七孔八疮,却难以倒塌,湘军和太平军作战时,挖地道攻城很有经验,可这玛纳斯南城地下尽是些花岗岩和石灰岩,碰到岩石很难挖进,以此官军久攻不下。
罗长祜和谭拔萃见过金顺后,了解了一个多月来的攻城情况,感到事情确实棘手,问起徐学功时,说是攻下玛纳斯北城后,金顺军大至,徐学功不肯争功,自回沙湾准备秋收去了。罗长祜在给刘锦棠上报军情时,附带说明了徐学功的情况,自己和谭拔萃督率军士架炮筑垒,日夜攻城。官军每天向城内发射大量炮弹,城内也不断还击,他们居高临下,炮弹和枪弹的命中率比官军高,官军的伤亡也相对地要多,这样又相持了十几天。
刘锦棠虽然患病,但仍时刻关注着军情,玛纳斯南城屡攻不克,自己却不能亲临指挥,心里十分焦急。恰巧萨海青有事来乌鲁木齐,听说刘锦棠有病,特来看望,萨海青在刘锦棠攻金积堡时,曾护送大炮到刘锦棠军中,两人甚为相得,其后不久刘松山阵亡,刘锦棠接任这支军队的统帅,这回出关,左宗棠任命他为前军总统领,全权指挥各路人马,等于元帅一样,地位更远远高出一般军将,但他过去和他共事的将领仍然友好如故。听亲兵报告萨海青前来看望,忙请进帐相见。
萨海青见刘锦棠面容消瘦,神疲乏力,十分关注,便问是什么疾病?是否有良医诊治,刘锦棠说病倒不过是时疫而已。随军医生虽尽力诊治却总不见效,他们以治疗外伤见长,内科杂病本非专长,也怪他们不得。萨海青忽然想起,对刘锦棠说道:“这附近有位极好的医生,何不请他来看看?”刘锦棠问是谁?萨海青道:“这人说起来总统领大概也知道,就是曾治好过末将腿伤,后来又帮助护送过大炮的苏公子苏汉声。”
刘锦棠瞿然大喜道:“我倒忘了,左宫保临行时还吩咐过我,来新疆后可以找他征询一些有关的情况,听说他医术确很高明,只是他远在艾比湖,一时也来不及请他。”
萨海青笑道:“看来总统领的病很快就可痊愈了,苏公子就在乌鲁木齐,明天派人去,一天就可以请来啦。”
刘锦棠道:“怎么这样巧?苏公子现在哪里?”
萨海青道:“大军开展北疆战役,苏公子就闻讯赶到了徐学功那里,他这人的脾性末将清楚,北疆局势没最终底定,他不会轻易走的。”
刘锦棠道:“最好啦!就请萨将军派人去一下,把徐学功将军也一同请来。”。
原来官军收复乌鲁木齐的消息传到艾比湖,汉声就坐不住了,忙和宗维孝赶来白石峪,正值徐学功由玛纳斯回来,汉声问明了情况,见玛纳斯南城久攻不下,也甚为耽心。他要观察清楚全面的局势,了解官军下一步的意图,就和宗维孝在白石峪住下来了。这天他们正在议论战局,辛思亮来了,拿出萨海青的信,信上说刘锦棠身染时疫,兼有要事相商,请汉声和徐学功以及和汉声同来的朋友一齐到乌鲁木齐去,请他们接信后随即移驾。汉声见刘锦棠沾染时疫,不敢怠慢,马上和徐学功、宗维孝随辛思亮转回乌鲁木齐,路上快马加鞭,黄昏时即抵乌城,直接去刘锦棠行辕。
萨海青尚在行辕等候,见汉声等到来,大喜,忙引去见刘锦棠。刘锦棠躺在床上,见客人来了,要起身相迎,汉声向前止住了他,并叫他暂不要费神讲话,等看过病了再说。\
汉声见刘锦棠脉象浮数,舌苔黄黑而润,说道:“总统领的贵恙乃是暑热为风寒所束,不得外泄所致,症见发热头晕,周身乏力,不思饮食,不知在下说得对头不?”
刘锦棠忙道:“苏公子说得对极了,正是这样的,不知为什么久治不愈?”
汉声道:“总统领从济木萨进占黄田,下古牧地,一直鞍马驰骤,受到六月烈日曝晒,暑气的蒸灼,沙漠夜晚气温却很低,夜半以后尤冷,体倦之人风寒易入,遂致染病,医者见病人高热不退,每每用大剂寒凉药物退烧,殊不知此症表寒未除,内热壅炽,多用苦寒药物,犹如火上加油,反益燥热,致成误治,不仅不能治好病,迁延成变症,后果更不堪设想。”
刘锦棠顿然省悟,笑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就请苏公子下药吧,但愿苏公子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象现在这个样子,军情棘手,北疆未靖,我又动不得,急也会急死的。”
汉声道:“总统领放心,在下来新疆已有好几年,熟知在沙漠边缘活动的人易染此病,特制得有专治此类病症的药物,往往神效,总统领服过两次药就会知道的。”说着,从药囊里拿出一个瓷瓶子,倒出四粒乌黑色丸药,嘱咐刘锦棠马上吃一丸,临睡前吃一丸,次日早晚各服一丸,给了药就起身告辞。刘锦棠向众人分别表示歉意,吩咐戈什哈(侍从护卫)带客人去馆驿安歇,明朝再请叙话。
第二天,刘锦棠热退神安,病好了大半。已能稍进饮食,早饭后就命戈什哈去请汉声他们都来行辕叙话。一见面就谢汉声的灵丹妙药然后和各人都寒暄应酬几句,他今天精神已大为好转,谈锋很健,广泛征询大家对今后用兵的方略,当然主要的还是想听听汉声的意见。
刘锦棠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互相谦逊一番之后,还是汉声说话。汉声道:“兵法云‘上智伐交,其次伐兵,攻城为下。’又曰:‘不战而胜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总统领出关以来,连战大捷,北疆粗定,军威震干遐迩,安集延贪梦暴虐,各族百姓都引领望大军到来,官军如能安抚百姓,昭示威德,并派人与南疆豪杰联络,南疆各城于大军进迫之日,不难传檄而下!”
刘锦棠击节赞赏道:“苏公子高论,正与左宫保如出一辙,难怪左宫保一再嘱咐不才多向苏公请教的,果然独具慧眼,不过,这联络豪杰的事,只有相烦苏公子的大力了。”
汉声逊谢了一番,表示只要能为收复新疆效力,无不从命,刘锦棠又谈起玛纳斯久攻不下的事,汉声笑道:“兵顿坚城,实为兵家大忌,若旷日持久,多伤士卒,更属不值,如今叛军已震于大军声威,所畏者诛戮。如能歼其渠魁,再晓以大义,示以宽容,叛军求生有望,必不为其魁首效死,不患无隙可击矣。”
刘锦棠大喜道:“苏公子所见极是,不才一时不便离开乌城,就请苏公子代不才辛苦一趟如何?”又对徐学功道:“徐将军熟知敌情,金都统不知为何竟疏漏了,不找徐将军请教,殊为失算,不才于罗总理罗长祜观察(罗长祜已升任道台,观察是道台的尊称),率军去玛纳斯时,曾嘱其找徐将军会商进止,不意徐将军转回驻地了,这次就请徐将军和这位宗义士与苏公子同去辛苦一趟,不才也就放心了。”
汉声、宗维孝、徐学功见刘锦棠词意恳切,不好推托,只得应允。
次日,刘锦棠病情已大有好转,见药物神效,就请汉声留下药方,交军医按方调制,说是军中患这种病症的很多,正愁没办法医治,有了对症的好药就给大军解决了个大难题,药方当以重金酬谢。
汉声笑道:“医乃仁术,本为济世之学,故先贤常说,;‘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如果贪财逐利,就失去行医的本意了,总统领但能体恤士卒,安抚百姓,就是最好的酬谢。”
刘锦棠听了,大为敬佩,当即修书与罗长祜、谭拔萃,请徐学功带了,设筵饯别之后,汉声等即向玛纳斯而来。
罗长祜和谭拔萃看了刘锦棠的书信,不胜之喜,对汉声等敬礼有加,就请汉声定计,汉声道:“韩形龙凶悍狡诈,微慢狂妄,这样的人最容易激怒,只要激恼了他,让他出头露面,就不难击毙,韩形龙一死,城中群龙无首,互不相下,破城就容易了。”
罗长祜谭拔萃大喜,就请他们在营中安歇,待观察过城池地形与城中防守情况后再作商议。汉声说他喜欢安静,罗长祜命军士另给他们收拾一个帐篷安歇,并命裨将曾光觐负责照料他们的起居生活。汉声他们见曾光觐年纪只二十七、八,热情爽直,就留他在一起居住。曾光觐跟随左宗棠多年,早就听说过汉声武功才学非凡,正想多多接近他们,听说要他搬来同住,真是求之不得,马上照办。
原来这曾光觐是湖南新化县人,从小父母双亡,生活贫苦,为饥寒所迫,不免和地方无赖厮混,椎牛盗狗,为乡党所不容。到了十六岁,正值左宗棠进驻浙江,派人回湖南添募新勇,曾光觐和同乡邹金本等一同投军,邹金本年纪大得两、三岁,分在营里当勇丁,曾光觐年青活泼,为营官所赏识,不久就荐到左宗棠身边当亲兵,左宗棠见他年青活泼,倒很喜欢他。有一次左宗棠亲临前线,被敌军所追击,曾光觐拚死救护,从此左宗棠对他更为赏识。闲时就教他读书写字,曾光觐也便福至心灵,居然勤恳力学,而且办事勤谨,左宗棠就逐步提拔他,积功保举到游击将军之职,特派遣他到罗长祜手下,让他历练历练,邹金本也积功升到了参将衔实授都司,在谭拔萃手下当营官,居然也受长官的熏陶,去掉了少年时的无赖泼皮习气,成为干练的军官,这也是一段佳话。从这两个少年无赖转变为有用之才的过程中,可以看出左宗棠治军确实有方,对部下的培养教育肯花心力,在当时那个环境,确是难能可贵的。邹金本在后来进军南疆时,曾因率部修好库尔勒附近一段五、六里长的“人马多苦陷没”的泥沼道路,“开渠泄浸,垫以巨木,杂复树枝,土石平铺,始免积淖为患。”因而载入史册。曾光觐却因勤奋读书由武职转文官,实授甘肃阶州同知,竟颇有政声,子孙传以为荣。这都是得的左宗棠的好处,此是后话,不提。
汉声他们到达玛纳斯的那晚,正是八月晦日,一点月色也没有。汉声提出要趁着夜色到城下去看看,曾光觐要去禀知罗长祜,汉声叫他不要惊动,和徐学功、宗维孝一起,由曾光觐陪同,来到玛纳斯南城城下。抬头观看时,只见城墙高峻,足有四丈左右,墙上的雉堞城垛,在天幕的衬托下,浓黑的剪影,格外清晰。城上刀矛闪光,人影憧憧,果然防守十分严密。
汉声等围着城围走了一圈,已近半夜,双方射击早稀疏了下来。官军们在火力不到的地方,一堆堆的坐着聊天,他们走到一块巨石旁,听到一伙人说话,浓重的湘乡口音引起了汉声的兴趣,就停下了脚步。
听到一个粗犷的嗓音说:“他娘的,这仗打的真呕气,一两万人马,连这么个鸡巴大的地方也打不下来!”
另一个嗤笑道:“吼起来倒厉害,可惜吼当不了大炮,不然城早被吼垮了。”
那人果然吼起来,气愤愤地道:“要是依我的,哪里会这样?我们的炮都白打了!”
另一个带稚气的声音说:“王大哥,你有什么高招啊?”
“你打枪拣人家什么地方打?光打屁股,脚杆子也打不死人呀!要打,就要打脑壳!打他狗日的心口,打中了就要他的命,知道吗?”
汉声听他说得有理,就走拢过去,问道:“老王哥!你说打脑壳是打哪里啊?怎么个打法?唼!”
军士们见来了几个生人,都转过身来,却认得曾光觐,忙站起来说:“曾将爷这早晚还出来走走啊,我们闲着没事,说起好耍的。”
曾光觐笑道:“都不要客气,坐着往下说,这几位是罗大人的客人,特地来城边看看的。”
军士们都拘谨了起来,他们一共是五个人,一个连鬓胡子的大汉,就是那姓王的大嗓门,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是他们的棚长,两个二十来岁的憨实青年,另外一个满脸稚气的小青年,见了生人格外腼腆。
汉声和宗维孝见他们不说话,就对那姓王的大汉,说:“老王哥,你的主意蛮好啊,怎么不讲了呢。”
大汉讷讷地说道:“我是说,我们的大炮不是朝人多的地方轰,就是朝城墙上炸,这样,再多炸死几个小兵癞子也没用,依我看,要打就打死他们几个当官的,不是说擒贼先擒王么?”
徐学功道:“老王,你能打中他们的大头目?”
那王大个见徐学功穿的是军服装,却不认得,就淡淡地说道:“将爷,打仗嘛,哪能讲得准,小人不过瞎扯罢了,做不得数的。”
宗维孝知道这些庄稼人出身的人,跟他们不大熟悉是不愿讲心里话的,就问那个带稚气的小青年道:“小兄弟,吃了几年粮了?枪头子还准吗?”
小青年自豪地答道:“快一年了呢,打枪嘛,凑合着,有时候也打中他一两个。”
汉声道:“不错呀,每个人都打中一两个,敌人也就吃不消了。”
那棚长道:“话是这么说,真的能打中的也不多,人是活的,又隔得那么远,碰运气罢了。”
徐学功笑道:“光靠碰运气怎么行啊?到底还要本事过硬才打得赢呢。”见那几个军士满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就对那小青年道:“小兄弟,拿你的枪看看。”
小伙子见徐学功说要看枪,用眼睛瞟着曾光觐,曾光觐说:“你拿给徐总爷看看吧。”小伙子老老实实地把背着的枪取下来,双手交给徐学功。徐学功看了看准星,把枪栓一拉,见是一支八成新的快枪,看样子还好使,就递给汉声道:“汉声兄弟,给他们开开眼界吧,闲着也没事。”
汉声道:“算了,大家扯扯谈不更好!”
几个军士不相信这少爷公子真的打得好枪,想看看热闹,都纷纷请他露一手。曾光觐笑道:“苏公子教教他们也好啊,兄弟也跟着学学。”
汉声见再推托也不好,就接过枪,笑道:“好吧,我们找个靶子试试看,看谁倒霉了!”说着,提了枪,绕过岩石,向城墙下走去,在距城墙三百步左右停下了,曾光觐和军士们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围了个圈,看他怎么出手。这时,城上的守军也都休息了,星光下,城垛锯齿似的咬着天幕,却不见一个人影。汉声拣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在手里拈了一拈,一扬手,石头流星似的向城上飞去,正好砸在垛口上,砰然有声。
这一手,把曾光觐和军士们都看呆了,那王大个禁不住叫出声来,赞道:“好力气!”他算是有点劲的,可叫他扔这么大的石块,凭良心说一百步远也够不上。
城上的人也被惊动了,就在那石头砸过的垛口上,出现了一个人头的剪影,只见汉声端起枪,几乎瞄也不瞄,砰地一响,垛口里的人头不见了,隐隐听到城上有人惊呼,从侧旁的垛口里又冒出半截身影来,象是往下探看。汉声一拉枪栓,推上子弹,又是一枪,那身影一晃,趴在垛口上不动了,曾光觐和军士们齐声喝采:“好枪法!”“好眼色!”
正欢笑时,城上乒乒乓乓朝外面放起乱枪,宗维孝道:“还是回那边去吧,碰上流弹可花不来。”小青年道:“怕什么,隔这么老远,他们还不是瞎打!让他们瞄准了也打不着。”话是这说,人却随着大家走回了原地。
这回军士们可都服了,王大个说:“这位公子好神力,好枪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当了几年兵还是头一回见识呢。”
徐学功笑道:“你们看,打敌人的大头目是不是有办法呢?”
当兵的爽快,见汉声他们是大行家,人又随和,就活跃起来,什么都掏出来了,他们指着城中高处一座飞檐斗拱的阁楼说,每次攻城猛烈时,这阁楼上人来人往,还有人用千里镜往城外看,肯定那里是叛军的指挥中心,如果能集中几门开花炮一齐向阁楼射击,定能把叛军的头头打死几个,这比打死一大片虾兵蟹将强得多了。
军士们给汉声他们提供了最有价值的情况,他们的想法与汉声不谋而合,一个稳妥有力的计划在他脑子里逐步形成,有办法打下玛纳斯南城了。
正是:阵前显露神枪技,破敌奇谋出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