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璞就这样又一次从假死状态下醒来。
遍体鳞伤的他是又冷又饿,他想站却站不起来,只能爬,爬回去!活下来!为自己讨回公道!更重要的是,他要弄清转世轮回和游魂越界之迷,只有这样才不辜负前世今生所经历的种种苦难。
雨骤风狂,短松岗阴森黑暗。
玉璞身上的伤口被泥水浸泡着,他已经感觉不到具体的疼痛之处了,从里到外全身无处不似刀割,每爬一下都像要从身上刮下块肉一样。爬几步停一停,大口大口地喘息,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心闷憋得喘不过气来,喉咙里涌出一股一股咸腥味道,浑身打摆子一般颤抖无力。但他依然慢慢向前蠕动……。
此刻,活下去是唯一的信念。玉璞再一次领会到活着的意义,不管命运给予什么样的境遇,顽强地活着就是对生命最高的礼赞,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以生命的形式过渡的,而他正是要以人的生命形态证明宇宙中还有其它的物质形态存在!
爬着爬着玉璞碰到一根木棍,犹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他艰难地用它支撑起绵软的身体,先努力让自己站稳,再仰头张嘴接了两口雨水吞咽下去,压住快要涌上来的热血,然后咬着牙柱着木棍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跌倒了再爬起来,就这样在泥泞和黑暗中他为了活下去而顽强的坚持、再坚持!
跛子这几天就心神不安,之前他又去监狱探视玉璞,才得知玉璞已经移交给保安团,跛子不知道玉璞押在保安团是福是祸,但却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两天下雨出不去,也无从打听玉璞的消息。心烦意乱的他晚饭也没吃,干呷了半瓶老酒,然后早早地躺着了。
睡到后半夜,隐约听到哗哗的雨声中夹带着拍门的声音。
“啪、啪、啪”
跛子心惊:这深更半夜的谁在敲门?正在犹豫间,拍门声又响起:
“啪啪、啪啪”
声音虽然不急促可有没太大的力量,但却是透着一股执着。
跛子有些害怕,急忙点上马灯,又拿起一把菜刀来到门前:
“谁呀?干什么的?”
“跛哥,开门。” 声音微弱几乎能被雨声淹没。
“谁?大声点!”
“我、是、玉璞!”
跛子这次听出了是谁,急忙把门打开,扶门半跪着的玉璞突然失去了倚靠,一下子扑倒在地。跛子弯腰看了半天才认出真的是玉璞!便连忙把他往里拽了拽,然后回手关好门,再把玉璞扶到凳子上。
见玉补身上连血带泥的,只好把他的衣服扒掉,用清水给他洗净了浑身的泥浆,见他无力坐稳,就扶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跛子也不多问为什么弄成这样,为什么半夜回来?他知道玉璞一定是死里逃生,当下要紧的就是想办法控制住伤口的溃烂。
跛子首先给玉璞饮了几口热水,又用酒为他清洗一下伤口,其间几次玉璞都差一点坚持不住要昏过去,还好有跛子在才没出大危险。
一番忙完之后,跛子披上蓑衣,推门冲进了雨中…。
过了好久,跛子重新返回,怀里便多了一个大大的油布包。包里装着几包草药,还有上官家的红伤药。跛子又用提前备下的干柴烧了一锅热水,把草药放在里面煮泡了半个时辰,待水温合适,舀在木桶里,再扶玉璞蹲了进去,玉璞整个人都浸泡在药水桶里,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他多少次忍不了站了起来又被跛子重重按下。
“要是疼得受不了就喊几声吧!”
跛子见玉璞实在忍不住了。
玉璞揺摇头,他感觉自己又像过了一遍刀丛刺林,他强咬牙坚持不叫出声!可怜的玉璞也许是经过阴阳两界百余年磨难,已经炼就了钢铁般的意志,这才令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受常人所不能受!就这样凭着坚定地活下去的信念,他在药液桶里煎熬着。
药液凉了再热,热了又凉;从开始的剧痛变成后来的奇痒,这种痒又不许用手抓挠,为了防止他抓到伤口,跛子将玉璞的双手反绑着再缠上毛巾。这样反反复复一直泡到天亮跛子才让玉璞出来,然后又帮他把所有的伤口涂上红伤药粉还喂他喝下了煎服汤药。
这汤药是当地土著医生治内伤的,不仅味道腥臭而且入胃就翻江倒海,犹如忘川河水污秽难咽!玉璞差一点就条件反射将药水呕吐出来。
“兄弟,大夫说了,要想活命就得忍住!这药专治经络淤堵筋脉断裂,有还阳续命的功效,是我给大夫下跪才求来的。”
听跛子这么一说,玉璞用力强咽下大半碗药汤,为了能忍住不吐,他尽量憋住呼吸,实在不行就用手扼住喉咙,他要对得起跛子为他所做的一切!
在跛子的床上躺了十多天,期间吃了些稀粥淡饭,跛子又不知从哪里给他弄来点红糖,每天服药后就吃一口,在跛子精心照料下,玉璞渐渐地恢复了生机。
与跛子同样没得安生的还有石殊,连日来她总被一种不好的预感困扰着。宫戬袭击了云梦阁,卓逸凡在她舍命相救下逃过了一劫。但她的心情并没有半点的放松,厚葬了三个死去的护院家丁,还给这三家发放了丰厚的抚恤银两,对受伤人员也安排在教会医院进行妥善的治疗。
卓逸凡心中对石殊自然是感激加敬佩,索达索娅为了卓逸凡的安全也主动住进了风月小筑。这样一来每天都有他们三人陪她聊天品茗,但石殊却依然如梗在心。当她得知玉璞被保安团带去之后,她就明白吴钧要开杀戒了。
作为古城最有实权人物,辱母之羞甚于战场上被拔旗解甲,这是奇耻大辱。尽管不是生母,但以伦理纲常而论,继母同样在人伦孝道之内。所以吴钧不可能放过玉璞!
石殊担心着玉璞的生死,却又无法改变这一切;她曾求穆寒枫谎称有案情需要核实而找吴钧提出要见玉璞,都被吴钧各种理由挡了回来,这让她和穆寒枫都感觉到玉璞已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