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跑得很快。
只觉喉咙一阵干燥,发紧,气喘如牛。她连忙从包里拿出水壶往喉咙里灌了一口,这才稍稍舒适了些。
见干瘪男早已远远甩在身后,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回归正确的位置。
突然,她感到一阵饥饿。四天了。在这四天里,她基本没吃过什么东西。虽然林麦麦给了她点钱,但也不足以随便乱花。
但现在,她确实太饿了。饿到前胸贴后背。饿到内脏都无力响起咕噜声。饿到快要死了。
如果饿死了,这点钱留着还有什么用?
她为自己找到借口之后,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一家有可能是最便宜的餐馆后,抬脚走去。
“诶,诶,臭要饭的,站住!”
门口其中一个正在发传单的服务员吆喝着挡在她面前。
“我…”
她仿佛受到惊吓,说话期期艾艾的,体内的筋骨不断抽搐,牙齿发出互相攻击的剧烈声音。她并不是因为惧怕,她只是真的饿了。饿得发抖。
“我只是想吃东西。”
终于,她鼓足勇气说出一口流利的话,但仍旧颤抖得本能往后退了退。
她在想着为什么自己还能够站得稳,她应该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直接倒在地上,并且因为同情就会被人搀扶进去,然后饭店老板给了她很多吃的,一大桌子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堪比满汉全席。她可以毫无顾忌狼吞虎咽接二连三地把食物塞进嘴里。
她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服务员从头到脚将她瞅了一遍,看得她手脚局促发凉,这才不得不透过玻璃门开始认真研究了下自己。
一顶超大的草帽,甚至遮住了她的整个脸。莫文的T恤软啪啪得罩在身上,一点生气也没有,宽大的完全可以套住两个自己。
脚上的那双布鞋就像从煤堆里捡来的,虽然那原本是一双干净的白鞋。莫文总算在贴身衣物还有鞋子上放过她一马。
她甚至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毫无疑问,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忍不住又将目光扫向四周,几乎没有像她这样丑陋的。路过的人总是捂着鼻子从离她很远的地方逃开。
可是这些她全不在乎,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她现在的确只是想吃东西。
“我有钱。”她发动她身体里全部的力量再次抬起下巴回了一句。
“有钱?”服务员朝其他同伴相视冷笑,“买得起这里的一滴水吗?”
“这是你这种叫花子该来的地方吗?”
“去去去,别挡着我们的财神爷。”
刚才那一阵快跑外加饥饿袭击,莫如烟精疲力尽,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不快给我滚,别在这碍眼。”
六只手挡着,并不触碰她的身体。就连拎,她瘦弱的只能用这个字来形容,都觉得脏了他们的手。她被一步步逼着直到退出那个大门口。
“怎么会有这么丑陋不堪的东西出现在这里? ”
“我肏!城管都死去哪了?”
“就是,他妈的,该来的时候不来。”
“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我肏!咋回事?”
“那鬼东西发出的恶臭熏得。”
“哈哈……那赶紧跑茅厕死去。”
“咒我呢!滚一边去!”
“玩笑玩笑!说真的,我也快被那恶东西熏死了!”
……
“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她想。
——人生就是一万米长跑,如果有人非议你,那你就要跑得快一点,这样,那些声音就会在你的身后,你就再也听不见了。
她唯一能做的,只能奔跑。